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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为了不引起怀疑,姜六航先在城墙上巡查了一会,然后才走下城墙,说要到城内去巡查。

      两名近卫下意识跟上。

      “你们留下。”姜六航道,“我去去就回,今天还要返营,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两人顿住脚步,抱拳领命。

      作为将军的亲随,他们更多的职责是传令与处理庶务。至于护卫,将军武功绝顶,天下没有能伤将军的人。将军有时独自行动,他们也很放心。

      姜六航戴上帷帽,把刀用布包裹起来。

      两个近卫对她这番举动都习以为常。

      将军的这张脸和这把刀都太有辨识度,所以将军在街头行走,不想被人认出来时,都如此做一番掩饰。

      此时是申时初(下午三点多钟),深秋的阳光还有一点暖意,洒在府城街道上。

      攻占后的混乱已平息,杨承的军队被收编、遣散、安抚,铁骨军的秩序正在取代杨承的暴虐。

      经历过伤痛、生离死别、数不清磨难的百姓们缓过一口气,开始千方百计地寻求生机。他们补种冬麦,种菜,给人浆洗衣裳,到码头扛运货物,做小吃兜卖。

      他们像野草,被践踏过后,又顽强地生长起来。

      姜六航先寻了一家成衣铺,买了一套不起眼的黑色衣裳换上。出了店铺,走了一段,她在一家饭铺前停下。

      一个穿着长衫的文士摆着张桌子替人写信,见姜六航戴着帷帽,也没露出异色。江湖中人常有如此打扮的,不算奇怪。

      “侠士想给谁写信?写什么?”长衫文士问。

      姜六航拿出五个铜板放到桌上:“我自己写,只借你纸笔一用。”

      “那用不着五个铜板。”文士道。

      “拿着吧。”姜六航道,“我去买纸笔可不止这个钱。”

      她原准备在军营里写好,但谢思礼突然来搜查夜行衣,一番折腾,她就没顾得上写信了。现在只当是为梁州经济繁荣做点贡献。

      姜六航铺开纸,把纸的前头折过来竖起挡住别人的视线,那文士却十分乖觉,转头望向别处,根本不朝姜六航的纸上望。

      姜六航提起笔,一挥而就。

      999结巴着问:“宿、宿主,你这是写给谁的?”

      姜六航:“给你想的那个人。”

      “真、真的?”999战战兢兢问:“宿主……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猜到了吗?”姜六航把纸放入怀中,走上街道。

      一路上999都在试图劝说她返回。

      “宿主、宿主,别啊!要是被发现,会有麻烦的。上次盗尸刚刚蒙混过去,别又惹出事来了。”
      “宿主,我们回去吧,回去吧。”

      姜六航:“再吵我就禁你言。”

      999:“……”

      穿过两条街道,拐入一条幽深的小巷,越走越是偏僻,最后,姜六航停在一座宅院面前。

      这座宅子很大,但院墙陈旧,屋宇暗淡,门柱上的红漆剥落,显然久未有人居住。

      师父和从庸叔叔找的好地方,隐僻偏远,无人来往,倒是方便了她行动。

      侧耳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

      姜六航再不迟疑,双脚在地上用力一蹬,翻身跃上围墙。
      翻上围墙的同时,双眼快速地在院内一扫。

      墙下是一大片荒芜的土地,原先可能是个花园,但现在野草丛生,只零星地点缀着几朵蔫蔫的花。往东头去,有一进进的院落。

      院子里很安静,像没人住着似的。

      姜六航跳下墙来,无声无息地穿过荒园,小心翼翼地一间房子一间房子地搜寻过去。其实这等事晚上做更易隐匿行踪,但时间来不及了,晚上她要为明天的闭关做准备。

      房间里都没人,眼见快要搜到院子的尽头,姜六航心里正想着莫非师父和从庸叔叔恰好都出门了,突然听见前头的一间屋子里传出人语声,她赶紧窜过去,矮身躲在窗下。

      屋子里有两个人在说话。

      “被铁骨军发现了?不会追到这里来吧?”

      “放心,我绕了好几圈,确定没人跟着。”

      姜六航屏住呼吸,指甲在窗纸上戳开一个小洞,往里看去。

      从庸叔叔坐在一个小凳子上,面前地上放着一个药盆,从庸叔叔双手持着一根木棍,一上一下地杵动。

      她的目光定在药盆侧面,那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彳”,正是她六岁时淘气用匕首划上去的。

      鼻尖蓦地一阵酸楚。

      五年了,从庸叔叔还在用着这药盆。

      从前,她常常蹲在从庸叔叔脚边,帮着从庸叔叔用这药盆捣药。

      师父坐在从庸叔叔对面,破山剑横放在膝头。

      昨夜和师父碰面,乱葬岗上,师父鞭打杨承尸首后,解下蒙面巾痛哭。可她那时心情激荡,没仔细看师父面容。

      此时才发现,师父比五年前苍老了许多,右颊添了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耳根斜划至下颌。

      五年间,数次听到师父刺杀杨承的消息。可杨承有千军万马保护,师父没能成功,反而屡次受伤。这伤疤,应该就是在刺杀中留下的。

      “你是说,那人眼睛像衡儿?”屋内,孙从庸捣着药,追问。

      “对,很像。”黄超道,“但我后来看清了,不是她。那人是个男子,使的也不是如意剑法。”他恨恨道,“要真是她,我就是丢了杨承尸首,也要先废去那个逆徒的武功!”

      “衡儿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你要废她武功?!”孙从庸霍然抬头,眼中怒火喷发。

      黄超猛地一掌拍在桌上:“你还说,你看她做的什么好事?杨承是她的杀父杀母仇人,她朝他下跪,给他磕头!”

      “跪一下怎么了?磕几个头怎么了?当时的情况,她不跪不磕头就要死!”

      “死也不能做出那等丑事!”

      孙从庸抓起木棍狠狠砸进药盆,药汁四溅:“我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怎样都行!”

      只要她活着!

      这句话冲入姜六航耳内,让她胸腔里蓦地窜起一股热流,手指收紧。

      屋内,孙从庸冷笑道:“外头人骂我见死不救,心肠狠毒,我看你才是真狠!那是允哥和真姐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衡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你怎么忍心要她死?”

      “不是我要她死,她爹娘宁死也不肯屈从恶贼,她怎能为了活命就屈服?允兄和真姐在天有灵,也绝不会再认这个女儿!”

      “你又不是他们,怎知他们不认?允兄和真姐自来把衡儿看得比命还重,一定和我一样,只愿衡儿活着。”

      “黄超,你给我听好了,”孙从庸眼神阴鸷,一字一顿,“你敢动衡儿一根指头,我就先把你毒翻,让你一辈子躺着,省得去害衡儿!”

      窗外的姜六航见着从庸叔叔不分青红皂白,帮亲不帮理,一力维护自己的模样,忽然想起当年江湖中发出几道针对她的追杀令,不久从庸叔叔传出话来,不撤回追杀令者,日后不论患病、受伤、还是中毒,都不必去求他,他不会为这些人看诊。

      后来那些追杀令大多都默默地撤回了。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屋内,黄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孙从庸,半晌说不出话,起身在屋子里困兽般团团转,呼呼喘气。

      孙从庸尤嫌不够,火上浇油:“就是你,到处嚷嚷要废衡儿武功,吓得她五年不敢露面,音讯全无。黄超,我跟你说,要是衡儿在外面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啊!”黄超满腔的怒火和憋屈找不到出口,大吼一声,突地转身,却不往离得远的门口去,一剑劈向近旁的窗户。

      “咔!!”

      木窗应声而裂,尖锐的木刺裹挟着狂暴的劲风,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出。木刺纷飞中,一道冰冷刺骨的剑芒,直指姜六航眉心。

      姜六航瞳孔骤缩,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几乎在窗破的同一刹那,整个人缩成一团,滚到墙边的一丛荒草里。

      才刚躲好,师父的身影从窗口跃出,靴底重重踏在她方才藏身的地面上,从草叶缝中,她对上了一双燃着愤怒的眼。

      师父落地处,距离她藏身的角落,不足三尺。

      而这时草丛犹在摇摆,“簌簌”声未歇。

      姜六航的心几乎要蹦出胸腔。

      不会被师父发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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