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爱》苏言千翎

19、第 19 章

　　怀孕让女人变得慵懒，即使是婉娜拉这样勤勉的女人也不能例外。后院的躺椅上，午后温暖的阳光静静的洒在她衣着及踝长裙安闲的身上，手中翻到一半的书伏在她的膝上和她一起昏昏沉沉的睡去。几步开外的草坪上，儿子艾力克坐在毯子上却是全神贯注地沉浸在自己新借回来的《物种起源》里，旁边的小篮子里是外祖母唐子珊准备的小点心和水果。
　　看着眼前温馨的这一幕，那个优雅平缓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不知道是否该上前去打扰。
　　“妈妈。”小艾力克抬头看到了陌生的客人，转头呼唤母亲。
　　“斯蒂文先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婉娜拉睁开朦胧的双眼，对眼前出现的客人有些意外，匆忙坐起之余，膝上的书本不慎滑落。
　　客人绅士地弯腰替她拾起书本，轻轻拍了拍，送还到她手上：“我来拜访你的父亲——史密斯教授，我们约好今天商量一下关于医学院今年的援非计划。”
　　“原来是这样，可是父亲不在家里。”婉娜拉释然。
　　客人抬手看看腕表：“还是我早到了，想必教授正忙于其它重要的事。只是之前打了一下他的电话没有人接，所以我就直接到访了。”客人谦和有礼。
　　婉娜拉莞尔一笑：“您太客气了，父亲不太喜欢带电话在身上，我替您打他办公室的电话问问吧，或者在实验室，请稍后。”说完做了个让座的手势示意。
　　打完电话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不过片刻时间，却看到这位风度翩翩的客人已经坐在毯子上与艾力克相谈甚欢。
　　“这么说进化论仍旧还有很多尚未解开的谜团？”儿子小胳膊支着下巴很认真的思考着。
　　“当然，人类仍在为证实这亦观点寻找各种答案。”斯蒂文温暖的微笑更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导师。
　　婉娜拉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有些遗憾地打断这次探讨：“斯蒂文先生，很抱歉，父亲因为临时有一些事情所以不能回来赴约了。但是他让我同您半小时后到他办公室一趟，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婉娜拉说着披上了披巾，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妈妈，我们还去划船吗？”艾力克还记得跟母亲的约定。
　　斯蒂文看了看腕表微笑看着小艾力克道：“我们可以一起划一段小船沿着河到你外公的办公室去，你看怎么样？”
　　“妈妈？”艾力克转头询问母亲的意见。
　　“当然可以宝贝，你不能一个人呆在家里。”婉娜拉微笑点头。

　　两岸风景如画的环校小河中，二人分坐船两头轻摇木浆，顺流而下，小艾力克坐在中间依然捧着书本低头阅读……
　　“史密斯教授是位令人尊敬的学者，看来您的孩子在这样的学术家庭中也受到了充分的熏陶。”斯蒂文看着小艾力克温和而带着赞赏的笑道。
　　“父亲终日沉浸于学术研究中，医疗援助大概是他唯一乐于参加的社交活动。如果没有母亲的话，他大概甚至可以把评审教授和年度考核之类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婉娜拉摇头嫣然一笑，“但正因为是这样，我们才决定把艾力克留在这个家里，我希望他能在安静单纯的环境中成长。”
　　“不知道这样说是否有些冒昧，但我从珍妮弗口中得知，你的婚姻生活并不像校园传说中那么美丽和尽如人意？”斯蒂文依然礼貌但却带有些许试探性的提问。
　　婉娜拉轻笑：“她可真是出卖朋友的楷模。”继而抬头看一眼岸上远处斑驳秋叶下古老学院的怡人景色，用力摇一摇手中的双桨，“爱情，不论结果如何，总是能给人留下美好的回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和曾经的付出，只是到了双方都已经厌倦这样的生活状态的时候，让我不得不重新开始思考自己人生的意义……”
　　听到这里，斯蒂文低头不语若有所思，只听到船桨下哗哗的划水声……
　　“不知道除了援非计划和与珍妮弗的合作项目之外，斯蒂文先生对自己有什么人生规划？”婉娜拉转而一笑，打破沉寂。
　　“我吗？两任女朋友都因为无法忍受我沉闷的实验室人生而相继离开，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得到幸福的权利和机会。也许实验室和手术台就是我余下的所有人生。”斯蒂文浅浅一笑，有些自嘲……

　　一进到办公大楼里，就看到走廊上的人们三五成群地在轻声议论纷纷，有讲师、有□□、也有学生……
　　几乎每一个人都面色沉重、焦虑，甚至带有愁绪和悲伤……
　　\"婉娜拉！\"母亲不知道突然从哪来走出来，穿过人群来到跟前，\"怎么把艾力克也带来了，这里不适合他。\"
　　母亲说着把小艾力克抱过去，然后侧脸吻了吻婉娜拉的脸颊沉重的道，\"坚强些，我的孩子。我带艾力克先家了。\"
　　\"发生什么事了妈妈？\"婉娜拉似乎赶紧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进去吧，你爸爸在等你们。\"母亲唐子姗不愿意多言……
　　来到父亲的办公室，斯蒂文绅士地替婉娜拉拉开椅子，二人心怀忐忑地坐在办公桌前……
　　史密斯教授无奈的打开沉重的话题：\"我想今年的援非计划我们恐怕不得不重新进行调整，斯蒂文先生。因为我们刚刚收到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我们上一期医疗救援小组不幸在北非发生意外事故，这是刚刚确认的遇难者名单。”
　　\"教授把手中的纸张慎重地递给了婉娜拉，仿佛那张纸有千斤重，\"其中包括……\"老教授此刻停住，双手紧握撑于额前，仿佛仍想向上帝祈祷什么。
　　此刻婉娜拉已经看到手中那份名单上赫然印着切尼夫妇的名字：Caspar ? Chener (卡斯帕?切尼)，Anita?Chener(阿妮塔?切尼)……
　　\"上帝！\"手中的名单颤了一下，婉娜拉不敢相信的看了父亲一眼，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只有耳边隐约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一直在呼喊：\"史密斯小姐，史密斯小姐……\"

　　无力地躺在床上，婉娜拉的思绪完全处于放空状态，只有陈年的记忆像未剪切的电影一样在大脑里自由而无序的播放，直到母亲的声音随着敲门声一起进来。
　　“无论多么悲痛，还是起来吃点东西吧，我的孩子。你从昨天回来起，就一直在呕吐，这样只会更加虚弱。”
　　母亲唐子姗捧着餐盘进来放到桌子上，儿子艾力克也跟着钻进来一蹿蹦到床上安静地扑到婉娜拉的怀里懂事的抱着妈妈轻声道：“我爱你，妈妈！”似乎外祖母已经大致告诉过他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爱你，宝贝！”婉娜拉收起记忆抱起儿子亲亲他的小脸蛋，心中略感安慰，却依然没有办法抹去脸上悲伤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