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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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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1日,阿野背着医生偷偷打电话给我,吵闹着让我救他出去。
真是搞不懂,明明我已经换了号码,明明提示音只是冰冷的“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6月12日,打电话的事被发现了,真糟糕,心情坏透了!
6月17日,日记本好像被发现了,得藏好才行。
真讨厌!讨厌这里!
最近好难受,看不到阿野,想他!
身体和脑袋乱做一团,不知道从哪来的疼痛感折磨着我。
看不到阿野,想他!
心脏好痛,好恶心,快喘不上气、要吐了。
可还是看不到阿野,还是想他!
但是阿野生病了,医生不让我见他!
忘记今天几月几日了。
我的日记本被谁拿走了,我发了疯的找,摔烂了好多东西,撞倒了好多人。
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能让他们看见我写的东西。
那样……那样阿野就会受伤的!
他们一定会把阿野关起来……打他……骂他……
可人群乌泱泱的压过来,压得我动弹不得。
他们拿什么扎了我,好痛!
为什么我哭不出来?
7月1日,医生先生告诉我今天是建党节。
我要编好多好多的大红花,送给隔壁房的老爷爷。
他说他年轻时曾当过兵,说着嘴角向上一咧落下泪来。
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难过,他看起来明明很高兴。
7月23日,医生先生说我最近表现的很好,还了一本崭新的日记本给我。
我还是想要我原先的那本。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把以前的日记再写过来。
因为关于阿野的事,我都清楚的记在脑子里。
7月24日,兴奋、睡不着觉。
连续写了一天一夜,我终于把日记补完了。
可是看着手里的笔,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阿野的样子。
一米九……瘦的皮包骨……耳垂上有颗显眼的红痣。
很爱我?
8月3日,那群烦人的家伙抢走了我的日记本。
他们就是一群强盗!
我讨厌他们!
8月5日,做了件刺激的事,希望医生先生不会发现,发现了也不要把我关在房间里。
我害怕一个人。
8月6日,对面房间的男人死了!
什么时候到我呢?
8月17日,被那群恶心的家伙围在厕所打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咬断他的手指。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明天我就去道歉。
8月18日,医生先生很生气,当着我的面撕碎了日记本。
他骂我“你再写些讨人恶心的东西,我就加大治疗力度。”
可我眼里却只有那些碎纸片。
而且生病的人明明是阿野呀!
8月几日?又记不清了。
我还被关在小黑屋里。
9月到了吗?没有人告诉我。
偷窃着墙缝里的微光,我贪婪的凝视着墙上写满的“阿野”两个字。
我的手指全都磨烂了,整屋的墙也已经写不下任何东西。
我沉溺在那片血红且昏黑的空间,第一次,期待着死亡降临。
期待着它缠上脚腕,攀上脊背,将我窒息般溺在怀里。
期待着它舔舐指尖的伤口,并大肆吞咽我的心脏。
最后,请从我的灵魂上爬走,再赠一只优雅的芭蕾。
9月4日,医生先生接我去他的办公室,我看见了桌上的日历。
9月5日,黑白无常真忙,而雨又下个不停。
今天我不想死了!
9月11日,没人发现小黑屋里的字,于是我把它们悉数搬到住的屋子里。
忙了一夜,好累!手也好痛。
9月12日,天气渐冷,我已记不起阿野的样子。
9月30日,大扫除。
床底的字被发现了,医生先生气的直发抖。
护士姐姐连同小黑屋里的字一起冲洗了,我阻止不了她们。
好恶心 !
喘不上气
要死了!
10月1日,发疯般在墙上用指尖划上阿野的名字,血红的字像跳动的心脏。
我终于从濒死的边缘回过身,纵然跃进迷雾中。
10月2日,换了房……间。
可是他们捆着我,动弹不得。
我只能整宿望着苍白的天花板,思绪一再弥散。
脑子要炸开了,泪腺像是充气过渡的皮球,胀痛不已。
哭不出来
想哭!
10月某日,坐在喷泉边。
那个疯子生吃了一条鲤鱼,4个护士都拦不住他。
其他人都跑来围观,笑的前仰后合。
真是一群疯子!
我低头看着缠到指尖的绷带,不禁这样想。
10月某日,鬼使神差走进了后院的池子里。
冰冷的池水涌入鼻腔,无情扼住我的呼吸。贪腻氧气的本能让我拼命挣扎,引起了护士姐姐的注意。
“患者308落水了!”她们这样叫喊着向我奔来。
可我眼前一黑,沉到池底。
10月或11月某日,我已经能好好睡觉了。
她们说有人来看我,我以为是阿野。
但不是!
阿姨坐在探视室窗边的木制长椅上,目光凄凉的看着某处。
见我进来,便立马收起满脸的悲楚,笑着将我拉到她身旁坐下。
问我吃的好嘛?睡得好嘛?
我说“阿姨,为什么他们不让阿野见我?”
可是阿姨明显一愣,眼泪便不受控般自那张苍老的脸上滚落。
我心头一紧,说不上来的难受。
“妈妈把你转过来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治病,阿野、阿野!你到底要跟他纠缠到什么时候?”
“阿姨,我是真的……喜欢他!”
“……XXX,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去喜欢一个男人!”她忽然很是无助的说道,那声音就像是在同我求救。
她颤抖着松开紧抓着我衣领的手,低着头沉默良久。
时间凝滞在那双通红的眼里,这无声的嘶吼让我觉得,好像本该生病的人是她。
“如果再治不好……我们就回戒同所。”她说完拿起椅子上的包,踉跄着走了出去。
没有耀眼的阳光洒在她那悲凉的身影上,只是一个形如枯木般的身段正在走向灭亡。
我看不到她的苦难,一如她看不到我的绝望。
心头被人重重一击,我倒在那片名叫从前的海里——尸骨无存!
没有人懂我歇斯底里的悲伤,他们只是认为我疯了!
“妈!救我……救救我!”我拼命抓烂身上结的痂,好像只有疼痛能救我于水火。
护士姐姐冲进来压住我的手,大喊着“患者308病发了,快准备镇定剂。”
而门外那个瘦小的身子明显一晃,险些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11月或12月某日,他们很久不绑着我了。
雨还是无节制的下着,大有要把所有悲剧冲刷掉的势头。
我依旧疼的睡不着觉,只得整宿整宿数着窗外落下的雨滴,偶尔在空中写下阿野的名字。
不知道这颗虚无缥缈的心何时才肯安稳下来。
某月某日,大雨,我们被困住了。
院里组织所有病人去大堂看电影,我假借上厕所的名义从东侧靠墙的槐树翻出去,逃走了。
幸好我不是犯人,没有人会时刻守着我。
我最开心的是终于可以见到我的阿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