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未停》之之桃

15、初遇

　　“？”
　　“什么？”

　　行政处主任和初怡同时侧目看向裴淮礼，行政处主任是还在忍着火听初怡慢慢交代，被打断而觉得不解和疑惑。
　　而初怡，则是根本没想到裴淮礼会这样说。
　　她歪着头，嘴巴张着，眼睛都瞪大了，却突然感觉到裴淮礼轻轻使力在她手肘上捏了捏，背对着行政处主任，对她做了个口型，好像是在说“不要说”。

　　裴淮礼说：“她们三个勒索她，我在后面看到了。后来她被砸伤，我想叫住她们别走，失手用凳子就砸了。”

　　裴淮礼撒谎撒得不带半点迟疑，像是在讲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他没有看初怡也没有看地上那三个人。
　　也得亏地上那三个女生是背对着他们被砸然后倒下的，不然他这谎也不太好撒。

　　初怡不知道裴淮礼为什么要替自己顶罪，她内心忐忑，在恐惧与原则之间纠结了好久，还是挣开了裴淮礼，想要开口说清：“老师，是我砸的。”
　　“什么？”行政处主任倒皱起眉，“到底是谁？！”
　　裴淮礼立即指着初怡的脑袋说：“她脑子都开瓢了，还能砸人？再说她这身板……”他看了看初怡，在行政处主任看不到的角度对初怡挤了挤眼睛。
　　然后裴淮礼对着行政处主任说：“她上次就在逞英雄帮我说话。”
　　行政处主任将信将疑，还想问初怡什么呢，裴淮礼提醒道：“老师，她都流血成这样了，先带她去校医室处理下吧。”
　　行政处主任这才停下了盘问的念头，烦躁地“啧”了一声，指挥旁边的老师们搭手把所有伤者转到了校医室。

　　—

　　半个小时后，林萍睿赶到了校医室，她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地跑到校医室门口，一看见初怡绑着一头的绷带就又哭喊着扑到了初怡床边。

　　她是个注意形象的女人，没哭得太过分，但看着初怡那懵懵受了伤的样子，还是心疼得不得了。
　　她用袖口擦了擦眼泪，摸着初怡的绷带说：“怎么搞成这样了，妈妈应该来接你的。”
　　初怡眨眨眼睛，上了药后她已经觉得脑袋没那么痛了，就是有点困，“妈妈对不起。”
　　林萍睿心里更酸，“你有什么对不起的，到底怎么了，怎么就被砸了脑袋呢！”

　　一边站着的行政处主任和初怡班主任陈德蓉很不好意思，学生在学校里出了事故，他们要负很大的责任。
　　行政处主任委婉地说：“初怡妈妈，是这样的。初怡是被勒索了，和人起了点争执后被砸坏了头。不过还好有同学及时赶到帮了初怡，我们也已经在联系肇事人的家长了，一定会给您个交代！”
　　陈德蓉也说：“是的啊初怡妈妈，您不用担心，校医已经看过了，初怡虽然被砸了头，但是也只是破皮流血，没有伤到其他。”

　　林萍睿怎么会不担心。
　　她深呼吸好几次才平复心情，回身起来对着两个老师，“学校里怎么还会发生勒索的事？我们一一学习那么好，平时又很乖，怎么会和人起冲突呢？帮我们一一的同学呢？”

　　行政处主任很不好意思，“是……有校外的年轻人翻墙进了学校，又在学校比较偏的地方……这一点的确是我们校方的疏忽，我们向您道歉！帮初怡的同学暂时去了教务处，一会儿您要去见见吗？”
　　林萍睿抓到了重点，“偏的地方？一一她每天放学了就回家，怎么又会去学校偏的地方？在哪里？”
　　行政处主任愣了一下，看向初怡，然后指着校医室的窗外，“就，就是这栋楼的后边，这是我们学校的生活楼，平时搞活动搞艺术排练还有校医室什么的，都在这里。其实也不偏，就是离主教学楼有点距离。”
　　林萍睿听了也看向初怡，初怡垂下眼眸，林萍睿忽然就明白了些什么。

　　她应了声，跟老师们说一定要抓紧和肇事人家长取得联系，否则一定不会罢休的，然后确认了初怡没有大碍后，带着初怡回家。

　　一路上，林萍睿又是板着一张脸保持沉默，初怡跟在她身边像朵焉儿了的花，尤其是她脑门上还缠着绷带，模样看起来很凄惨。
　　初怡本来以为林萍睿多少会说点什么，可一直等到进了家门，林萍睿也只是微微低着头就准备去做饭。

　　初怡心情很复杂，她觉得林萍睿好像心情很沉重，是不同于心疼她被人打了的沉重，但她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初怡站在玄关站了好久，踱步进了厨房。
　　初怡说：“妈妈，对不起，我放学后没有及时回来，最近……我是去了学校的琴房弹琴，弹古筝。”

　　林萍睿蹲在地上择菜的身影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初怡老实得像个小鸡仔一样，站在厨房门口认错。她看林萍睿不说话，又诚恳地解释：“妈妈，我……我很喜欢弹琴，但是我怕你不同意，所以撒了谎，之前也撒了谎，但是我真的没有影响学习。”
　　林萍睿还是低着头，只是手上择菜的动作变慢了。

　　初怡又等了好久，没有得到林萍睿的回应，她甚至以为林萍睿生了大气伤了心，对她失望要不理她了。
　　可初怡爸爸初顺祥不在家，初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就这样站在厨房门口木讷地站着，走也不走，感觉在和林萍睿僵持着。

　　又过了一会儿，初怡觉得自己可能还有话没说到位，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妈妈，我真的没有影响学习，我知道您想让我以学习为主……但我现在这样让您担心了，我以后不会去弹琴了……”
　　只不过初怡话还没有说完，林萍睿择菜的手上就沾上了一颗晶莹的水花，初怡垂着头没有注意到，等她话讲完了，林萍睿忽然起身，一把搂住了初怡。

　　“妈妈？”
　　初怡有些诧异，林萍睿紧紧搂着她，又小心地避开了她脑门上受伤的地方，初怡觉得林萍睿的气息不稳还有些颤抖，她还没长到林萍睿那么高，想抬头看林萍睿的，却被林萍睿搂得更紧了。
　　“一一，是妈妈没保护好你，是妈妈……”
　　林萍睿突然开口，情绪爆发，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初怡头顶传来，初怡愣了一瞬，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在了她头顶的绷带上。

　　“妈妈……”初怡小小声的回应，她没太明白林萍睿话里的抱歉，却还是觉得有什么有些不一样，“妈妈，怎么了？”
　　林萍睿后悔，“如果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妈妈不会不让你在家练琴……是妈妈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伤受苦了，一一你不要怪妈妈……”

　　初怡理解林萍睿，初顺祥长期不在家里，整个家都是林萍睿一人在操持，她要照顾初怡的生活，还要担心初怡的学习，一直以来都传统地对初怡抱有美好而高标准的期望。
　　初怡感受得到林萍睿的爱，也感受得到那股压力，但她并不愿意和林萍睿发生冲突，即便是林萍睿的方式有一些些的极端。
　　林萍睿，到底没有伤害到她。

　　初怡乖乖地说：“妈妈，我没有怪你的。”
　　林萍睿哭得更凶了。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傍晚各家各户的饭菜香中逐渐休止，初怡从来没有见过林萍睿这样弱势地和她沟通、相处过，她不知道这一瞬间，是她长大了，还是林萍睿变小了。
　　她只记得那时在窗外暖暖的夕阳余晖下，从林萍睿搂着她，变成她环抱着林萍睿，她的手在林萍睿的背脊上轻轻顺着，青春期和更年期碰撞的冲突好像慢慢开始瓦解了。

　　—

　　那天初怡脑袋开瓢后，林萍睿怕初怡会留有隐患，实在不放心就又带她去医院看了一趟，甚至还让她在家休养了几天，也没说什么耽不耽误学习的事。
　　初怡惶恐又不习惯，主动提出了好几次可以回学校上课了，林萍睿这才千叮咛万嘱咐地把她送回了学校。

　　其实初怡想回校，一方面真的是怕没跟上进度耽误学习，另一方面，她也想找裴淮礼，去找老师把拿木凳砸人的事情说清楚。
　　但初怡回到渚市一中有好几天了，她甚至去高中部高三的楼道里逛了几天，也都没有看到裴淮礼的身影。

　　蒋知果知道初怡被人勒索开瓢的事，也知道裴淮礼都被牵扯进来了，等初怡回了学校后，蒋知果在课间关心地凑了过来。
　　当然，也有点八卦。

　　蒋知果看初怡脑袋上的绷带，“初怡，你的脑袋好些了吗？还疼不疼？我听说学校把围墙都加高了，每天还有好多保安在巡逻咧！”
　　初怡点点头，“不怎么痛了。”
　　蒋知果也点头，“你之前就被要过钱啊？怎么没听你说？你不怕吗！”
　　初怡瞥下眼睫，仔细想了想，回答：“有点怕。”

　　她想到第一次遇见那几个要钱的女生时，她是怕的，后来裴淮礼出现帮了她，她好像就没有那么怕了。
　　而这次，也是裴淮礼救了她。

　　初怡抬头，和蒋知果同时开口。

　　“知果，你知道裴淮礼去哪儿了吗？”
　　“那裴淮礼怎么会帮你打人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说完，四目相对都愣住了，还是蒋知果嘴快，她反应过来，又说：“我不知道啊，裴淮礼不在学校吗？”
　　初怡摇头，“我好久没看到他了。”
　　“啊？”蒋知果不解，“那你不知道他是哪个班的吗？你没去找他？”
　　初怡：“我不知道……”

　　初怡沉默了。
　　她也只见过裴淮礼几面而已，两人连朋友都算不上，她找是找了，可没找到。

　　初怡和蒋知果的聊天戛然而止，隔了几个座位的沈长枫却在这时走了过来。
　　他本来也是沉默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多说这一句闲话。

　　他走近，说：“裴淮礼因为砸人那事被学校停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