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兆头CAC】 欲望白鸟/Desire White Bird》千鸿引

6、第六章

　　“哦草！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闻到了闻到了！是天堂那种神圣的臭味！又呛又辣！”
　　“地狱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再闻下去我的鼻子就会被融掉！”
　　“你那个形象脸上的那个东西能不能叫鼻子都不一定！”
　　“你说谁没鼻子！是不是想打一架？”
　　“来啊打就打谁怕谁！”

　　Crowley无视地狱的混乱，推开挡在他面前由聚众八卦升级为聚众斗殴的恶魔们，面无表情地从他们中间穿过去，并不在乎他们在他走后投来的质疑目光。

　　“是他吗？”
　　“就是他！他刚刚路过我的时候有一瞬间我都无法呼吸了！”
　　“这么浓郁的神圣气息，他是天使吗？”
　　“天使才不会是他那样呢！你看他身上还有恶魔的特征呢！”
　　“那如果他是恶魔的话，为什么身上会有那么强的神圣气息呢？”
　　“哎，你一说这个我可想起来了，之前有个在人间常驻的地狱红人，本来顺风顺水干的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不开，勾结天使还阻止了地狱大计。”
　　“啊我听说了，是咱一千多万个恶魔都被召集要和天堂开战，结果还没等出门就被遣散那次吗？”
　　“就是那次！害所有人都空欢喜一场还白白原地待命了那么久！”
　　“后来不是用圣水处决他了吗？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啊！”没鼻子的恶魔卖了个关子，故作神秘的勾了勾手，让其他两个恶魔靠近了些：“听说他泡了圣水不仅没事，还让大天使米迦勒给他变了浴巾！他是第一个能够免疫圣水的恶魔，据说他在家用圣水洗澡，还豢养了一只天使作为宠物，天天对天使呼来喝去的呢！”

　　“啊？地狱还有这号人物？这也太酷了吧？那我可得好好好奇一下！他叫什么啊？”

　　“我听说，他叫…”

　　“Crowley，”Shax百无聊赖地歪在前地狱大公的宝座上半睁着眼睛，看清来人后懒懒地抬了下眼皮，算是打了个招呼：“来汇报进度的吗？天堂现在什么动向？”

　　“我觉得天堂自己可能都没什么打算，他们只是想打，但是究竟怎么打，什么时候开打，在哪里打，这个他们可能自己都不清楚，你要不等通知？”Crowley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庆幸在地狱见地狱大公的时候终于再也不用面对恼人的苍蝇们了。

　　“如果我只是被动等待大战通知，一定会被天堂那帮家伙杀个措手不及，”Shax换了个姿势，单手拄着脸，无语地白了对方一眼，“不然你以为地狱派你去天堂卧底是为了什么？撮合你和你的小男友吗？”

　　“额…虽然知道不可能是，但确实这个要完成得更理想一点…”Crowley有些尴尬地伸出食指挠了挠脸，小声咕哝道。

　　“你说什么？”对方没有听到这句话，但还是提高了音量质问道：“你不是最擅长伪装和诱惑了吗？骗一帮愚蠢的鸽子还做不到吗？”

　　“即使我再擅长伪装，天堂那些鸽子再愚蠢，他们也不会相信一个试图加入天堂的恶魔的，”Crowley冷笑一声，不屑道：“他们只相信自己傲慢独裁的偏见。”

　　“所以，他们对你做了什么，”Shax皱了皱眉，将手放在鼻子前挥了挥：“我能感觉得出来，你身上的这种神圣气息不是在天堂‘沾染’的，而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Crowley苦笑一下，在Shax惊恐的眼神中释放出了他的翅膀。

　　“你…你…”新上任的地狱大公不可置信地指着Crowley，好像喉咙被人掐住一般缓慢和生涩地挤出几个字：“他们把你…变成了天使？”

　　“说‘变成’并不准确，应该是‘转化’，而这，这就是他们的计划，”Crowley叹了口气，感受着体内疯狂奔涌的不属于本源的纯净能量，嘲弄地看着自己白色的半边翅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他们还没有具体的作战计划，就已经开始计划如何对待他们的俘虏了，对他们来说，这似乎是一场必胜的战役。而他们也已经铁了心的要把地狱那些战败的恶魔改造成像我这样的玩意，包括你。”

　　Crowley顿了一下，看着Shax变得更加惨白的脸色，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相信我，即使作为享受痛苦的恶魔，你肯定也不会想体验一下那种感觉的。”

　　“天堂这帮混蛋！他们凭什么觉得自己就一定会赢！”Shax咬牙切齿地说道：“无论如何，地狱都绝不会输的！大不了和他们鱼死网破！”

　　“我可以继续帮你在天堂盯着，一旦上面有什么动作就告诉你一声，但我也有个条件，”Crowley满意地看着Shax的反应，这正是他想要的，他必须激起地狱足够的斗志来和天堂对抗，这样他的下一步计划才能够顺利进行：“我要取回我的本命蛇鳞。”

　　“不行，”Shax一口回绝：“这是为了防止你搞破坏的保险，更何况，继续做天堂的卧底本就是你该服从地狱的命令。”

　　“well，我知道你想用那个东西威胁我，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两件事，”Crowley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我现在已经被彻底改造，无论是身份还是身体都隶属于天堂，所以我即使不服从地狱的命令也不影响什么；第二，还是因为我被改造，所以你曾经用来威胁我的手段现在都无法对我造成伤害了。我不怕圣水，而本命蛇鳞也因为我的真实形态被毁而永远无法回归我自己的身上，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还有什么能力能破坏你们的计划，因为天堂盯我比你们更甚，我现在基本上是属于无害的废人一个，影响不了任何伟大计划的进程。”

　　“况且，那个东西在你们手里没有任何用途，甚至都不如一个装饰品，如果你们把它还给我的话，即使我可以不受地狱制约，我也依旧会遵守诺言帮你们盯着天堂动向，随时给你们汇报进度，让你们不至于一下子被天堂打得措手不及，最后沦为战俘，”Crowley看着Shax挣扎犹豫的目光，趁热打铁地继续诱惑道：“用一个对你们没有任何用途的东西换整个地狱的优先权，这其中孰轻孰重，我相信地狱大公自有思量。”

　　“可我凭什么相信你？”Shax在座位上重新直起身体，故作无谓地看向Crowley：“恶魔可是最容易变节的生物，尤其是你。”

　　“因为你没有选择，”容易变节的恶魔饶有兴趣地看着毫无底气的地狱大公不甘的挣扎，露出一个非常官方的天使式微笑：“顺便纠正你一下，我现在是天使了，而天使，从不说谎。”

　　天使从不说谎，但他们会隐瞒。关于Shax问他的部分，他的确没有说谎，但，关于Shax没问他的那些，他也不打算告诉她。

　　Shax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最后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般重新瘫在了椅子上，将手在虚空中一抓，便唤回了两片流光溢彩的黑色鳞片。

　　“为什么在你这里？”Crowley皱眉看着座位上颓丧的Shax：“这不应该在撒旦那吗？”

　　“撒旦已经消失很久了，”Shax快速打断他，单手扶额，好像很累一般揉了揉太阳穴。事实上，恶魔不会感觉到累，而揉太阳穴也不能缓解，但这似乎也是她从人类那里学来的习惯：“我本以为我可以瞒更久的，但现在大战在即，天堂稳操胜券，而地狱完全处于被动，唯一可以挽回颓势下达命令的地狱之主又不见踪影，别西卜又和那个前大天使私奔，我现在是地狱最高领导，掌握地狱的生杀大权。我可不能在这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宝座上屁股还没坐热就带着整个地狱沦为天堂的阶下囚。”

　　怪不得别西卜能直接裸辞和大天使私奔，原来是因为撒旦消失，没有束缚她的存在了。不过她倒是想的开，直接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掉，把烂摊子留给下一个人。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是她和那个同样不想参与这件事的前大天使加百列共同想出的烂摊子继承计划。

　　“所以你就想到以撒旦的名义找我帮你做天堂的卧底，差点没弄死我不说，”把一切串联起来的Crowley磨了磨牙，狠狠地看向Shax：“还以撒旦的名义拔了我两片本命蛇鳞？”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是都很怕撒旦的，所以我才用的他的名义。况且如果不是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我也不会找你，谁不知道你最擅长的就是打乱各种计划！天堂和地狱筹备了六千的伟大计划都被你阻止了，”Shax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蛇鳞掷给了Crowley：“我这么做也只不过是给自己加了个保险，确保万无一失而已！”

　　“啧，即使你现在还给我，我也没办法再回收这份能量了，”Crowley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有些烦躁地看着自己两片蛇鳞：“至于答应你的事，我也不会食言的。但是，在我通知你之前，千万别有什么其他动作。”

　　在很久很久以前，早在宇宙之初，早在世界一片虚无，早在人类被创造之前，早在他还不叫Crowley之前，Crowley就已经是一位被赋予创造力、想象力和适应能力的大天使了。他把燃烧的火焰和尘土塑造成令人惊叹的图案；他建造了星星、星云和遥远的宇宙中其他美丽而复杂的东西；他启动了明亮而有力的反应，作为引发恒星诞生的催化剂。

　　Crowley伸出手，感受着熟悉的魔法重新在指尖流淌。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它们修长灵活，曾把星星像纱布一样铺开，把星云照亮，变成绚丽多彩的灯光秀。

　　这曾是他最熟稔的魔法，却因他的驱逐而被一起遗落在了这片宇宙之中，如今他将它们重新拾起，在心中默默希冀它们再被自己驱动一次。

　　Crowley闭上眼睛，将虚空中游离的元素聚拢到身边，凭借着过去的记忆将他们重新整合成新的物质。他召唤了铁、镍元素，将熔合后的高温流心地核放进了地球的最内部。他还需要大量的碳和硅构成地球的外部结构。Crowley咬着牙从上往下拽了一下虚空，就像那里有一根看不到的电灯绳子一样。下一秒，他的面前就浮现出了庞大数量的各种岩石和泥土，他从中挑出沉积岩和花岗岩层组成地幔，隔离地核。最后又用花岗岩、玄武岩等岩石组成了地球固体圈层的最外层地壳。但这只是一个星球最基本的结构，除此之外，他还需要赋予这颗星球更多的规则和新的元素物质。

　　地球上有什么呢？地球上有地表、水圈、生物圈、大气圈、磁场等。

　　Crowley再次从头顶的虚空用力拉了一下，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施加给眼前这个崭新的星球。

　　地球上有风有雨，有海洋火山，有土壤沙漠，有植物和动物，有山川湖海，还有人类等等。

　　那么，除了人类，再复制一次。伴随着这次奇迹结束，Crowley的脸色变得苍白，脚步虚浮，踉踉跄跄，不得不伸出翅膀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地球上还有丽兹酒店，有圣詹姆斯公园，有复活者酒吧，有爱丁堡雕像，有Nina的咖啡店，有Maggie的唱片店，还有Aziraphale的书店…地球上有他们共同的六千年回忆。

　　但这些，他恐怕是没有更多的精力还有能量复制了。

　　Crowley捂着胸口脱力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浮现出大片的黑色斑点。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好起来，失去本命蛇鳞对他的影响依然在。而无法回收蛇鳞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不得不像榨干海绵里的水一样逼迫自己汲取那点少得可怜的能量。现在的身体是天使们用圣洁的天使能量重新塑造而成的，不是人类的□□。换言之，现在支撑着他的，不过是他岌岌可危的能量而已。每一次动用魔力，都是在燃烧他自己的生命力。Crowley知道，一旦能量用完，他的灵魂再无归处，就将彻底弥散于天地之间了。

　　但他也清楚自己的情况，即使失去了三分之二的能量且无法回归巅峰状态，只是创造一颗外观和地球相似的行星也不会耗尽他全部的能量，所以只要休息一下，他就会没事的。

　　他曾用恶魔之名向Aziraphale起誓，Crowley将和Aziraphale一起度过所有难关，永远陪在他身边，直至灵魂消亡才能将他们分开。所以，他会活下来的，他一定会活下来的，他会一次又一次地回到Aziraphale身边。

　　Aziraphale再次感谢Crowley的先见之明。刚刚天堂出现了三次大型奇迹能量警报，幸好他一直守在报警器旁，每一次都能将巨大的红色警报扼杀在摇篮里。

　　他知道，这是Crowley开始行动了。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替他摆平天堂的这些麻烦。

　　在确保一切已经彻底归于平静且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其他动作之后，Aziraphale迫不及待地张开翅膀，飞向了Crowley所在的方向。

　　Aziraphale是悄悄凑过去的，就像创世前那次伪装成无意的故意一样——他当时已经观察他很久了，直到发现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候才决定装作恰好路过等他叫住自己。

　　事实上，每一次不经意的遇见，都是他预谋已久的邂逅。

　　从那时起，Aziraphale就被这位指下创生星云的天使吸引，他忍不住向他靠近，直到他的世界染上他星河的颜色，直到他们的命运纠缠在一起，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这一幕逐渐重叠，意气风发的红发天使热切地望着新生的星球，修长灵活手指优雅地上下舞动着。奇迹的能量划过宇宙，留下一串闪耀的银色光痕，似画家，绘出炫丽生动的色彩，又似音乐家，谱下蕴含生命力的悦动音符。

　　于星云惊鸿一瞥，自此惊艳六千年。

　　这才是他，这才应该是他。这一切都是属于他的，这才是他真正的热爱。Aziraphale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水光，他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Crowley曾是创星天使，脑海中装着宇宙的星云；堕天后，这片宇宙化为了一片无垠之海，让他成为整个地狱里唯一具有想象力的恶魔。这是星云的恩赐，也是Crowley独一无二的能力，从无到有，将腐朽化传奇。

　　创造传奇的人，本身就和传奇一样了不起。

　　但自从变成恶魔以后，他就把他的热爱和引以为豪的作品抛之脑后，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弃之若履。

　　但只有Aziraphale知道，即使Crowley多么不愿承认，他也是多么渴望曾经的一切。

　　或许，Aziraphale还知道，Crowley渴望的不仅仅是创造，他还渴望被接纳，被以爱包绕，他渴望的是他堕天后再也无法祈及的光明和美好。他并不向往天堂，他向往的从来都是他心中那片诞生于星云和想象之海的那一抹希望。

　　如果这是Crowley的愿望，那么Aziraphale愿意付出一切成就他。

　　“Angel！我做到了！”收拾好心情的Aziraphale刚落到Crowley面前，就被对方兴奋地握住手腕带到了崭新的星球面前激动地指着自己的新作品，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一样，自豪地抬起下巴：“我做到了！看！是不是看起来和地球一模一样！”

　　虽然刚刚在远处看过了，但凑近后的震撼还是无法比拟的。

　　“哇…这…”Aziraphale愣愣地看着眼前蔚蓝色的美丽星球，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真的是太美了亲爱的，这是非常不可置信的…真正的奇迹。”

　　他突然顿了一下，像看到了什么更难相信的东西一样瞪大眼睛，指着地球的某处问到：“那个…也是真的吗？都还原到这一步了吗？”

　　Crowley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当然是假的，Angel，只是一个覆盖在表面的小小障眼法而已，我还不至于细致到把每个国家的著名建筑都搬过来。”

　　“我为你感到骄傲，亲爱的，”Aziraphale轻轻抚上对方的脸，如潺潺溪流般温柔的目光滋养了Crowley疲惫的灵魂：“不仅仅是为了你的作品，还为了你的善良和勇敢。”

　　Crowley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说些什么，他只能用那双隐藏着汹涌情绪的鎏金眸子哀哀地看着对方，许久，声音嘶哑地开口：“Angel…我…”

　　Aziraphale没有催他，而是耐心地、包容地、柔软地看着他，无声地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希望我说什么，但我也知道即使我不说你也能知道我的想法。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你甚至比我还了解我自己。我虽然擅长诱惑，擅长蛊惑人心，擅长挑起战争，但我的舌头似乎总是不能引导好事的发生。它甚至不能在我真正需要说些什么的场合发挥作用，所以…”Crowley说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像作出某种重大决定一般打了一个响指，变出一条系有指甲大小的菱形宝石吊坠，并将它郑重地戴到了Aziraphale的脖子上。吊坠的样式很简约，某种Aziraphale无法辨认但很熟悉的绳子拴着一块Aziraphale无法辨认但很熟悉的宝石。

　　Aziraphale忍不住碰了碰那块宝石，摸起来很凉，但却又不冰皮肤。它是一块泛着彩虹色光泽流光溢彩的黑色宝石，内部缓缓流淌的能量如同封印了有生命的银河一样，带着一种同样熟悉的气息。

　　“所以我选择用行动表示，”Crowley调整了一下绳子，确保它的长度和位置是合适的。但Aziraphale并没有看到任何绳结，整条绳子似乎都是浑然一体的，所以他不知道他是否用了某种奇迹：“这是我的力量的一部分，而现在，它是你的力量了。从这一刻直到天荒地老，不仅力量，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我会支持你，尊重你，用我的一切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Aziraphale眨了眨眼睛，刚要说些什么，就被旁边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侧过头，看到一朵瑰丽玫瑰状的星云爆发出蓝与绿交织的星尘。

　　“这是我曾经制造过的第一颗星球，也是因为设计的缺陷，导致它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千年。这片星云是它的坟墓，却是其他那些沉睡着未曾发光的星星们的新摇篮。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星辰将在星云的涌动中逐渐醒来，燃烧着着他们的耀眼之光，来点亮这片宇宙中本应黑暗孤寂的一角，”Crowley顿了一下，握住Aziraphale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这片星云的色彩是我根据你眼睛的颜色设计的，因为你，他们才变得美丽而鲜活。我曾参与过宇宙设计的一部分，但自己的宇宙却是一片黑暗孤寂，直到遇见你，我的宇宙群星才被点亮。你是我的星云，是开端，亦是结局；你是我的摇篮，亦是我的坟墓。因为你的爱，我的生命才有了色彩。”

　　Aziraphale看着Crowley，感受着对方手掌包裹双手传来的温度，正如他说的，有些话不必说他也明白对方的意思。绚丽的光辉在耳边倾诉着爱与美的故事，宇宙的奇迹在眼前绽放。在这片广袤的星海中，天河流淌，四野皆是星辰灿烂，宇宙绽放着静谧完美的画卷。这是Crowley送给Aziraphale藏在这片永不枯竭的星河玫瑰中，独属于他的浪漫。

　　话音刚落，吊坠中就溜出一条蛇样黑光缠绕上了Aziraphale的手腕，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和Crowley脸颊两边一模一样的纹身：“从现在起，这里的所有力量任你调遣，而这片…宝石，也可以帮你抵御地狱力量的侵害。”

　　Aziraphale低下头，看着那处熟悉的神秘纹身，拇指正无意识地不停摩挲着，再抬头时，满满的爱意再也无法单纯地被压抑于眼中的星云，争先恐后地溢出来融合进这片宇宙，缠绕于各个行星，从此，宇宙中便有了爱。

　　“亲爱的，谢谢你送我这么重要的礼物，也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心里话。虽然这颗星球只存在了短短几千年，但只要我将那瞬时的灿烂烙印于心，它就在我的心里亘古长存，”Aziraphale温柔地看着Crowley，牵起他的手，引领它置于胸前心脏的位置：“坟墓是静止的终点，但这却是另一场盛大旅行的起点。永远不要妄自菲薄，我最亲爱的，你不仅创造出了这片宇宙，更在‘这里’将瞬时绽放的美丽定格为永恒的瑰丽色彩。星云在‘这里’，这片宇宙在‘这里’，而‘这里’的中心——永远是你，永远只是你。”

　　Crowley感受着Aziraphale的心跳，它温和，坚定，有力，如同天使作出的选择。伴随着每一次跳动，他的灵魂亦随着震颤一下。

　　“以及，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Aziraphale顿了顿，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镶嵌着太阳一样闪耀着米白色珠光宝石的戒指，将它小心地、虔诚地戴到了Crowley左右的无名指上，温柔地抹过宝石表面，看着它发出莹润柔和的光芒：“我可以把你刚刚的那番话，当作婚礼誓词吗？”

　　“咳，你可以这么理解，”Crowley的脸红了红，不自觉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戒指。戒指的尺寸和弧度都格外贴合，他能感觉得到制作者在上面花的心思，这是一次次地重新尝试，反复打磨，直至每一个线条，每一个剖面，都和他的手指贴合得严丝合缝。他又看向上面镶嵌着的和天使外套同样颜色的宝石，它表面泛着的纯洁而温暖的珍珠光泽不知为何让Crowley想起了Aziraphale的眼睛。他能感觉到这上面有熟悉的Azi气息，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制成的：“那么，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我的爱，这是我梦寐以求的，”Aziraphale扬了扬唇角，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他抬起Crowley的手，面对面与他十指相扣：“那么，你说完你的誓言，我也要为我们的爱宣誓了。”

　　“天父在上，以天使Aziraphale的名求，”他坚定且缓慢地开口道。Crowley惊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从戒指中突然爆发的奇异的能量便化为了一道暖流注入进了二人的身体：“我自愿奉献身体及本源力量的一部分将我与我的挚爱Crowley建立灵魂链接。让我得以时刻了解他的喜乐与困苦，让我们的力量得以彼此共享，让我的心得以与他牢牢相连，Crowley是我一生的爱，我愿用我的所有去爱他。我愿将灵魂与他捆绑，无论他在哪，都请允许我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并出现在他的身边。哪怕世界毁灭，万物消弭，我的爱也会跟随他直至天涯海角。”

　　Aziraphale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用另一只手勾过Crowley的脖子，伏在他的颈侧微微歪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岁月更迭，而爱永不止息。Crowley，我最亲爱的，我的爱人，我爱你，早于创世之初，直至时间尽头。”

　　伴随着Aziraphale最后一个单词落下，Crowley能感觉到他和Aziraphale的能量甚至灵魂都拥有了一层更紧密的联系，就像冥冥中多了一种若有若无的拉扯一样。或许Aziraphale会更愿把这称为一种本源上的“羁绊”。

　　“Angel，我…”Crowley眨了眨眼睛，感觉千年来从未落过泪的眼睛突然漫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湿润感。他转过头，对上那爱人双如秋日晴空般的眼睛，一直被反复压抑的三个字几欲脱口而出。但是伴随着透支力量的虚弱和疲惫被突然间一扫而空，体内的能量再次恢复到了曾经的巅峰状态，Crowley却反而担心了起来，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Aziraphale刚刚类似启动某种仪式的行为：“你做了什么，Angel？什么叫‘奉献身体和本源力量的一部分’？”

　　Crowley叹了口气，抵上Aziraphale的额头，将他搂在怀里，小心地掩饰着自己声音中的的颤抖道：“我不需要你向祂祈求得到的庇佑，更不希望你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成全我。所以，告诉我，你没有做伤害自己的事，对吗？”

　　“我没有伤害自己，亲爱的，”Aziraphale笑了笑，抬起头，轻轻吻了下对方的鼻尖，安慰道：“这是基路伯一种能力的启动仪式，我只不过是分离出我的一…小部分…力量让它与你相连，便于我可以时刻感知你的状态和位置，以防…”

　　Aziraphale突然停了下来，他挣扎着推开了Crowley，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他低着头，像一个等待惩罚的孩子，焦虑地搓着自己的衣角，散发出浓浓的不安的气息。

　　“Angel？”Crowley皱起眉头，试探着叫了他一声，他感觉到Azi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但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影响了他之前他不敢轻易碰他，生怕再刺激到他。

　　“对不起…”Aziraphale的眼中盈满泪水，痛苦而愧疚地看着Crowley，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实验计划中会有圣水…但是…但是当我看着你掉下去的时候…我真的……对不起…我本来可以抓住你的…但我什么都做不了……
　　那一刻我以为我真的彻底失去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当时应该为你报仇…但是…原谅我没能为你做到这一切…那一刻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看到你消失了，我感觉我的灵魂也被抽走了…对不起…原谅我的懦弱，原谅我在那一瞬间想到的只有——和你一同离去，至于其他…再无所求。”

　　基路伯的禁忌能力之一：可分离出自己本体形态上的其中一只眼睛，并通过献祭自己灵魂和力量的一部分将自己与被保护者绑定在一起，从而将自己的一切与那人共享。

　　而他也并没有说谎，因为他并不觉得分离出自己一部分本体代他时刻保护他爱人的行为是一种伤害。因为他再也不能经历一次爱人被突然带走，再见差点变成最后一面的情况了。

　　而Aziraphale永远都不会接受失去Crowley的可能。他不在乎自己折损多少，也不在乎剥离其中一只眼睛会带来什么影响，他只在乎Crowley。

　　Crowley看着Aziraphale，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初想尽一切办法把他支开，就是怕他看到那个过程会害怕。虽然圣水这一环确实是他们两个人都意料之外的，但其实他自己早就做过心理建设。他知道这个实验绝对不会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也知道天使们很有可能隐瞒了一部分重要的东西，但是，Azi究竟能为他做到哪一步，这是他不知道的。Crowley甚至单纯地认为，只要推开他，就可以保护他。但他却低估了自己在Aziraphale心里的重量，而他的天使也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从地狱回来以后，Crowley还去见了Metatron。他以天使的身份向他许诺并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决心和行动，同样，作为“遵守诺言”的天使，Metatron也确实如约定的那样告诉了他生命之书上关于Aziraphale的那部分预言。

　　最后，那个悬浮大脑袋甚至还很“好心”地告诉了Crowley被转化那天Aziraphale为了见他，不惜打伤两个天堂守卫，烧毁天堂法庭，还差一点杀了Sandaphon的事情。

　　“我本可以根据这些定他的罪，将他驱逐出天堂或贬至地狱的。但是，碍于他的身份对神圣计划的影响，我也只能暂时留着他直到最后时刻，”Metatron依旧摆着那副威严官范，你甚至不能从他严肃的表情中分辨出来他究竟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只是无差别的蔑视所有人：“但是你，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变数。你是生命之书上唯一一个没有预言过程却有一句结局的人。”

　　“那么，为了确保我能如预言所说去推动你们的什么神圣计划，”Crowley吊儿郎当地倚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Metatron：“而且你都已经告诉我这么多了，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直接告诉我关于我的结局的那句话？”

　　Crowley重新伸出手，搂过依旧捂着脸抽泣的Aziraphale，像安抚一个被噩梦惊扰的孩子，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他拥他入怀，轻吻着他的头发，用坚定且轻快地声音说道：“现在没事了Angel，我不怪你，这一切都是天堂的阴谋，从来都不是你的错。别怕，我不会有事的。我答应过你的，你还记得吗？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最后一刻。”

　　在Aziraphale看不到的地方，Crowley悲哀地闭上了眼睛。他从来没有骗过Aziraphale，但这一次，他说谎了。

　　Metatron最后的那句话，犹如一句诅咒萦绕在他的耳边，撕裂他们所有美好的现在，以及憧憬的未来：

　　“You will die，”Metatron冷冷地看着他，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却被Crowley看出了一丝幸灾乐祸：“Because of him.”

　　“No，I will die，”Crowley挑了挑眉，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失落或者绝望，相反，他只是了然地笑了笑，转身离开的瞬间，丢下了后半句话：“But die for hi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