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
-
一颗星星是如何坠落的呢？
从遥远的宇宙流浪着，越过数不清的光年，在路过之时被引力所捕捉。
并且，大部分在落到地面之前，就已经燃烧殆尽。
可这一颗却又是不同的，因为在越来越近的距离重，太宰治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那是……那是……
暗淡无光的眼眸豁然睁大，映出那降落的身影，荒谬的感觉冲上心头，随之而来的，竟然是果然如此的了悟。
这一刻，太宰治福灵心至地排除了所有花朝非自愿的想法，而过往所觉有异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是啊，就是这样，自己为什么没能察觉得出？花朝她——
引力构成的极速里，衣摆蹁跹着宛若蝴蝶，可那人却一动不动，以决绝的姿态坠落着。
太宰治不知道对方是否注意到了他，注意到他这个地面上这个意外出现目睹了一切却又无关紧要的人。
太宰治想要做点什么，太宰治又不想做点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如何，就像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就这么无声地做一个观众，还是想要在这极其短暂的须臾里，迫切地想要被她注意到。
因为在下不知道第几个瞬间，她就要永远地离开了，而这样的她所想的，到底是什么呢？若是她看到了自己，会做出什么表情呢？那双一直都温柔又不自觉疏离的双眸里所映照出的死亡，又是何种模样？
无数个问题在太宰治的脑中徘徊，像是雨后的杂草，疯了似地生长，想要占据所有的空间。
可留给他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
短暂到他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所有的一切就已经濒临结束，他的喉咙干涸着发不出声音，他的双腿如同被钉住前进不了一步，身体被无形的什么禁锢着，只能仰着头，傻子一样呆呆地望着。
他像是成了一座矛盾的雕像。
想要看到……
想要……被看到……
想要……想要……
可一直都对他冷眼以待的上天，却一如既往，根本听不到他的愿望。
“砰——”
最终的结果终于在太宰治眼中呈现。
花朝落下的地方正是车子的顶端，于是，在砸下的那一瞬间，整个人便被凹陷的车顶全然兜住。
金属扭曲变形的声音，本就破碎的玻璃碎裂得愈发残破，飞溅的碎片在空中折射出细碎绚丽的冷光。太宰治不躲不避，任由最锋利的一片划过脸颊，带出细小的血痕。
他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对方，连眼眸也一动不动。专注、恍惚、迷离、迫切、炽热、又或是……遗憾沉寂？
她仰面朝上，神情安详，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仿佛她正陷入一场美梦。
可太宰治却知道，看似正常的皮肉下面已然零乱不堪，经不得一丝触碰，那是已经是死亡的模样。
真好啊……
他想。
又有一个人逃离了这个世界，他应该是祝福的，祝福又有一个人得以解脱。可随之而来的，是愈发晦涩的内心，有什么正一点一点地陷入更深的深渊。
就好像……就好像他的心也坠落了下去似的。
那颗心一直在下坠，失重的感觉一拥而上，他怎么也触不到底，一阵空虚侵占身体，拽得人开始疲惫。
太宰治感到奇怪，与虚无。
是因为遗憾吗？遗憾于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景象？
总不能是因为她的死亡，一个谈得上话相处舒服的人的死亡……
他沉默，眼睫轻颤。
总不能是这样……
这突然的情绪过于复杂，以至于他甚至没办法得出真切的结论……是的，他就是没办法。
一定是没办法。
可万般复杂的思绪里，异常再度出现了。
本已经死亡的花朝，手指微动。
先是指尖，然后是睫毛，深秋带着凉意的海风吹过，让人以为这只是风儿开出的玩笑。
可能吗？
真的可能……吗？
像是为了回答这个问题，花朝停下的胸膛于无息中竟然重新有了轻微的起伏，下一秒，太宰治瞳孔骤缩。
映出那鸢色眼眸的是重新睁开的茶色眼眸。
从恍惚到凝神就只用了短短几秒，本已死亡的少女抬起那只尚沾着鲜血的手臂，轻轻撑起身体。
她坐起身，身后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留下在夜色中暗红色的鲜血残余在衣物残余在凹陷的车顶，昭示刚刚的惨烈。
奇迹发生的主人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沉默着，低头注视着自己已然完好只剩下血痕的手臂，恢复了神采的眼中无悲无喜。
就好像这样的结果她早已经了然，于是再没有了任何意外。
如此笃定，让人感到悲哀。
时间度过漫长而又短暂的几秒，死而复生的人终于意识到了其他人的存在，而就在她垂眸看向太宰治的那一刻，时间在这片空宛若间静止。
时间长河的流逝变得极其缓慢，他看到她染上惊讶与意外的眼神，每一个毫秒的变化都清晰可见。
然后，在秒针也觉得短暂的时间里，他看到她轻轻笑了笑。
温柔的，带着笑意，一如平日里蓦然的碰见，只是又多了一分几不可查不愿坦露的忧郁。
就好像他们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时刻意外之中相遇，相□□头致意，而不是这样生与死混乱的交界。
然后她轻声说——
“太宰，又见面了。”
普通，又平常。
离奇，又荒诞。
此情此景下，任何微小的平常在这个瞬息中都变为了惊心动魄的瑰丽，在黑暗中绽放出毛骨悚然的诡谲昳丽。
如此的奇迹，如此的悲哀，却又如此平静。
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假的未遂。
真的未遂。
想要……
扑通——扑通——扑通——
太宰治的心脏如鼓跃动，带动着胸膛起伏，呼吸也急促得厉害。
想要……
有什么自身体中分泌，带动着无处不在的神经，让他这具本以为已经死寂的身体如同被浇灌了滚烫的铁水，乍然兴奋起来。
想要——
一秒钟都不能够忍耐，他必须、必须立刻做些什么。
想要的念头占据了所有的高地，与花朝相隔的短短几步，却让他几乎是奔跑着靠近。
“请……”
他仰望着，像是生怕这一瞬都只是自己的幻觉，伸出的双手握死死住花朝还残留着血痕的手，从来都幽暗的双眸而今亮得惊人，满满都是花朝的身影。
直到他凝视的那个人，眼中也映出他的模样，他才按捺不住地问。
“请问可以与我一同步入死亡吗？”
措不及防被贴上的花朝茫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啊？”
花朝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跳楼以后原地再起的时候，能撞见熟人。
此时此刻，坐在凹陷的车顶，她要高出太宰治一个头的距离。花朝垂眸注视着对方，竟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近乎狂热的情绪。
她瞬间有了不好的猜想。
对面不会是看完了她行动的全程吧？！
“你全看到了？”
她动了动被对方抓住对方手试图收回，可对方抓得死紧，除非真用力硬掰，只能暂时放弃。
“是。”
太宰治毫不犹豫地承认，重复地问。
“所以，请问可以与我一同去往死亡吗？”
太宰治声音微哑，满是迫不及待的兴奋。
“就现在，立刻！去哪里都可以，哪种死法都可以，我们一起——”
“太宰你先冷静一下。”
花朝打断太宰治的话，声音平静。
“抱歉，这一点我没法同意。”
太宰治一下子安静下来。
那双染上前所未有情绪的眼眸逐渐平复，却不是情绪的消散，而是被对方尽数按下，在暗处压抑静默地阴燃。
“是因为中也？”
他敏锐察觉除了真相。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因为他根本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你，甚至于你而言只是一个拖累罢了，你甚至不能和他讨论与现在这件事相关的一切。”
他话语犀利，不如说这些都是他所看到的，所觉得的。
“从一开始你就不需要他，难道就因为你们所谓的……”
他歪头，吐出那两个黏黏糊糊的字眼。
“家人？需要谎言维持的家人？”
“不，我本人是不赞同谎言的。”
说到这里，花朝也忍不住叹息。
“但中也很好转移话题。”
真的，多忽悠两句自己都觉得良心疼的那种好忽悠！她能隐藏到现在并维持住了家庭安定，全靠中也他好忽悠！
太宰治因为第一句话莫名躁动的心，立刻又转变为对中原中也的智商的嘲讽。
草率了，自己到底还是高估了小矮子，真是什么好事都被他摊上了是吧？
不赞同谎言啊……
“即使如此。”
太宰治继续开口。
“我可以帮你，不是吗？”
与此同时，他伸出手，支撑花朝想要下来的身体。花朝倒也没有客气，直到脚踏实地，才开口。
“比起这些，你能失忆一下吗？”
不然卡芙卡的［听我说］套餐来一个？
“已经晚了呢～”
太宰治微笑，用玩笑一般的声音保证。
“但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花朝抬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一眨不眨，看得太宰治脸上的笑容都开始僵硬，她却认真点头。
“好，我相信你。”
这信任轻松得宛若不是透露出一点，就会出现比死还惨烈后果的大事。
太宰治：“……”
太宰治忽地又沉默下来，风在他身徐徐吹过，竟愈发温柔。
什么啊……
他想。
真是太狡猾了！
这般抱怨的太宰治偏眸，宛若被破旧墙壁上的裂痕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刚要继续开口，远远一道声音突兀传递过来。
“混蛋太宰治你给我远离花朝！！！”
太宰治：“……”
花朝：“……”
哦豁，完了。
花朝看着天空上飞速驰来的熟悉身影，心里的小人缓缓捂住脸。
中也他怎么来了？他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 7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