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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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我来说的话……”
花朝声音轻轻，如同是一片云，悠悠地擦过他中原中也的脸颊，飘到他的耳边，连瞬息的触碰都是轻柔的。
她说——
“我会说，无论是做一个受人爱戴的首领也好，不做一个所谓的‘合格首领’也罢，甚至不是一个首领也没关系，这一切都由中也自己选择。比起组织首领或是什么，我更想中也能做自己。”
几缕阳光越过窗，跌落进那双清浅的茶色里，为她染上了琥珀似的光泽，透着盈盈微光。让人只是看着，就恍惚间撞入另一片温柔而又澄澈天空。
可他的身影确确实实映在那里。于是，他也好像真的也在那片仿佛可以包容一切的温暖之地，有了自己的位置。
锚定他，告诉他，无论你想成为什么都好。
——你就是你，你要做你自己。
明明、明明兰堂在临了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此刻与花朝的现在，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中原中也朦胧地想。
大概是因为，比起单纯的祝愿，兰堂的那一番话，更像是一个恍惚间遗憾的叹息。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到了什么，大抵与他的过去有关。
而花朝，却是美好的期望。她仅仅是由衷地、纯粹地希望中原中也可以更加轻松。
就像是她说的那样。
因为中也已经够好了，所以只要继续做自己就好。剩下的，就交给时间。
心脏的跳动在这一霎分外明晰，有什么自心口生出，随着血液四肢百骸流淌。
不仅仅是心脏的鼓动，血液的流淌甚至也变得喧嚣。
“我……”
他几乎要说出口，关于自己也还未能确定的一切。
可那话语真正倾吐之前，他看到花朝眨了眨眼，明耀的阳光被睫毛轻轻打碎，又散落。
“我想，大家都是因为中也才聚集于此，不单单是因为中也的异能力。如果你感觉到了束缚，那么……”
她声音轻快。
“也是有解决的办法的。”
说完，她自己也不确定一样，噗嗤一声笑出来，又添了一句。
“嗯，大概。”
“……啊。”
中原中也不知道对方所说的解决办法到底是什么，却又因为这份不知是安慰还是承诺，亦或者那句玩笑似的“大概”，忍不住跟着笑起。
“我知道了。”
他不住地笑，怎么也无法停下。于是，那笑容愈发明朗，仅仅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夏阳。
因为，他是真的知道了。
关于——知道了花朝是因为自己才留在这里的，这个事实。
这一次之后，中原中也在不忙的时候，也开始仔细观察了白濑的近况。只是十分隐蔽，从不干扰。
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不想给对方定罪，如果对方能够回头，就最好了。
可惜，这份好意注定要被辜负了。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正好，正是个适合出行的好天气。早就计划好了的中原中也正大光明地表示出要独自去某个地方寻找线索的信息后，就带着花朝一同，来到了当初与兰堂……或者说兰波战斗的的仓库附近。
一路没有用能力，全双腿靠走到目的地。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钓鱼执法。
而白濑为主的一伙儿，偏偏就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上钩了。
两人刚到没多久，远远地就看到了白濑向这边赶来的身影。
“中也，花朝，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白濑。”
中原中也实在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只能沉下脸，反问对方。
“你怎么在这？”
“怎么在这？我还想着你们两个你怎么也在这儿呢。”
白濑右手插在外套的兜里，一步步靠近两人，状似不好意思地用左手挠了挠头，一副紧绷又羞愧的模样。
“好吧，其实我是特意来找……嗯，来找中也你的。”
他看向中原中也，紧张地解释。
“就是上次，我和你争吵的事情。事后我想了很久，也和大家讨论了很久。我很后悔，这两天一直在找机会，想和你道歉。”
说完，他又看向花朝。
“还有花朝也是。因为我的一意孤行，给大家带来了麻烦，花朝当时也一定很着急，真的很抱歉。”
花朝：“……嗯，你知道错就好。”
花朝是真的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就是对方这演技有点差，紧张的样子实在明显。
她扭头，看向身旁左侧的中原中也，对方的目光分外复杂。如果让评价，大概就是那句经典的——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最终，中原中也所有的复杂都变为一个看不出喜怒的诘问。
“白濑，你是真心的吗？”
“中也你这是怀疑我？”
白濑脚步不停，一副被冤枉的幽怨模样。
“好啊中也，我人都跟过来了，就为了这一刻！怎么可能不是真心的？”
他似真似假地抱怨着，人已经来到了中原中也的身前。隔着仅有一步的距离，白濑被藏在口袋里攥着什么的右手，已开始冒出虚汗。
“就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当然要赶紧解决，我还和大家商量了要给你准备一个惊喜呢。”
“是吗？”
中原中也的声音平静异常，除了纯粹的疑惑，听不出任何情绪。可若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便会知晓，所有的平静都是假象。
但此时此刻，白濑已然没时间再去观察他的表情了。
因为成败只在这一瞬间，在擦身而过的刹那，他一边用带着阴狠得意的声音说着“当然了”，一边迅速弹出右手紧紧捏着的刀具，插向中原中也的小腹。
下一秒，他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宛若一块定格的小丑面具，异常滑稽。
“叮当——”
匕首与地面的碰撞让白濑整个人清醒过来，他身体发软，整个人踉踉跄跄地后退好几步，眼中满是惊骇。
“中也你——”
“我什么？”
中原中也目光锐利。
“你是想说，我怎么知道你要对我动手的，是吗？”
“你……我……”
白濑抖着唇，话也说不清楚，在原地“你”了半天，下意识望向一旁一直安静注视着这一切的花朝，终于明白了一切。
“……我知道了。”
他深吸好几口气，努力抑制住自己因为失败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才抖着嗓音，咬牙质问。
“是花朝对吧？中也你早就被大家排斥了！根本没有人会告诉你！如果不是……所以一定是花朝对吧！”
如果不是花朝，白濑相信，绝对、绝对不会有多少人站在中原中也那边。对方早就和【羊】离了心，大家都会支持他白濑。
若是换做以前，白濑根本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人只用了区区半年，就改变了那么多人的态度。
可是花朝的出现让他知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做到。
但这并不代表什么，因为、因为花朝是异能力者！她能做到也没什么好惊奇的！普通人比不上异能力者是很正常的事情！
没错！
“如果不是花朝……”
白濑愤恨。
“如果不是她帮了你——”
“就算没有我，你想要的也不会达成。”
花朝打断对方的话，声音笃定。
“异能力并不代表一切。你觉得，我比你更差吗？”
她注视着白濑，那双茶色的眼眸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一句话。
——就算没有［异能力］。
就算没有所谓的［异能力］，花朝就帮不到别人，不会被人信任、被人依赖吗？
白濑竟然被问得呆立在原地，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他无数次试图张口，却怎么也卡不出一个字。
他真的很想说，如果不是异能力，花朝绝对无法及得上自己在【羊】里的地位，可是……可是……
现实与想象竟然如出一辙的残酷，哪怕他设想了对方没有［异能力］，居然也无法反驳这句话。
他甚至该死得觉得，对方说得再正确不过了。无论有没有异能力，她就是会被人喜欢，就是会吸引人靠近，就是……会成为大家的中心。
花朝就是有这样的能力，无关异能力。
白濑哑口无言。
“那、那又有什么用呢？中也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一直心甘情愿地待在【羊】里？”
他低声，像是说给花朝与中也，也像是说给自己。
“中也随时随地都可以离开，任何组织都会欢迎他，更别说港口mafia已经在招揽他了，他在给港/黑做事！他已经背叛了我们！”
他双眼无神，声音却越来越大。
“我为了大家早作打算有什么错？是中也先背叛的！他和花朝你的关系这么好！一定也会把你带走！那我们这些被剩下的，还能做什么？我都是为了大家——”
“你还没明白吗！”
中原中也终于忍不住低喝。
“什么背叛不背叛的？我根本就没想过离开！”
“没背叛你听港/黑首领的命令？”
白濑完全不想相信。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在撕破脸的现在，他已经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白濑继续后退，忽地抬起手晃了几下，周围的建筑里蓦地窜出几十个持枪士兵。
他们的最前方，是八个与白濑差不多的少年少女，一个个都皱着眉，肃穆看向被包围的中心，又带着明显的紧张。
“虽然没能趁你不备伤但你，但现在也不差。”
合伙人到了，白濑明显有了底气。
“只要你死了，我们剩下的大家和GSS合作，一样能和从前一样！花朝——你也明白的吧！”
白濑摊开双臂，声音激昂。
“中原中也已经输了！你过来我们这里，我们大家继续走下去！【羊】的同伴都需要你，继续在哪里你早晚会被误伤的！”
花朝没有中也那样的力量，她的能力在于后勤辅助，所以也代表着，她很好——被控制。只要有了花朝，【羊】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当然，他自然不傻，从未把花朝的异能力透露给任何外人，哪怕是一起合作的GSS也不例外。
此时此刻，白濑信心满满。
优势在自己这边！
花朝：“……”
花朝不知道白濑到底哪来的信心，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回复。
“但是，我拒绝。”
“你说……什么？”
措不及防被拒绝的白濑满脸茫然，很快就用恨恨的目光射向中原中也。
“你还对中也抱有希望吗？”
他冷哼。
“等他死亡之后，你自然就知道了。现在，大家——”
随着他声音落下，GSS的士兵们也配合得端起枪，白濑得意地刚要说出下一步命令，却骤然看到那些人擅自动了起来。
离他的同伴，那八个孩子最近的士兵们居然抬手挟持住了他们，用另一只手的步枪抵住他们的脑袋，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正对着中心的三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意想不到的变动给惊了一下。
“你们……”
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白濑瞪大了眼睛。
“你们在做什么？中原中也在那里！我们可是合作伙伴！”
他慌张眼瞳里倒映着被挟持的同伴们同样惊慌恐惧的表情，声音颤抖。
“我、我与你们的boss有合作！”
“当然，我当然知道。”
士兵分开里，一个穿戴更整利索的话事人向前，
“但合作的前提是，你们有能力重创【羊之王】……不、中原中也。”
他偏头，看向那个遭遇背叛，却提前发现如今毫发未损的中原中也。
看白濑这个小鬼的意思，是对方旁边的那个叫花朝的女孩儿提前察觉到的。【羊之王】更有脑子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这不是现在的他应该考虑的。
“你们没有做到，自然也就没了与GSS合作的资格。所以现在，就该是你们发挥剩余价值的时候了。”
小队长不屑地轻哼，望向中原中也，某几个字特意加重了读音。
“中原中也，既然他们都已经是叛徒，想必应该不介意我们带‘回去’把他们处决吧？算是我们对此的歉意。现在就此‘和平’分开，怎么样？”
小队长的意思十分明显。翻译过来就是：此次来围剿确实是我们的计划，是我放理亏。但你人没事，我们也帮你处理了叛徒，你就不能打我们了嗷！
毕竟重伤的重力操纵者和健康的重力操纵者，完全是两种战斗力。作为敌人，他比只会坐享其成的天真白濑一伙儿人清楚太多了。
士兵的命也是命，他可不想白白送了人头。
至于前一个“回去”，当然是赌我“人质”在手你有所在意了。
小队长猜得没错，中原中也确实在意。但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在意的方向，和他所想得不太一样。
“喂。”
中原中也向前一步，声音冰冷。
“谁说你们有权利，‘处决’我的人？”
白濑猛地回头，声音哽咽。
“中也……”
“别误会。你们的事情，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中原中也不想和糟心的白濑多说什么，他的目光定格在小队长的脸上，意思十分明显。
“我只是不打算让其他人、其他组织，替我做决定。”
人，我自然会带回去，他们会被怎样那都是我们内部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替他做决定。
“看来你是不打算和平解决了。”
小队长叹了口气，抬起手做了个手势。
“那么，这样呢？”
原本只是放在几个人质额头边缘的枪口直接抵上了太阳穴，冷冰冰的温度让他们狠狠一个哆嗦，只能用求救的希冀目光望着中原中也与花朝那边，连挣扎也不敢。
“我说，你们也太小看我了吧？”
中原中也的目光愈发冰冷，就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刻，忽然出现了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场外声音。
“人还挺多。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望向声源处。那人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也不在意，反而领着身后同样持着枪支的黑西装，大摇大摆地靠近。
这人左看看右看看，在路过花朝时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瞬，又正常离开，鸢色的眼眸映不出任何色彩，如同在看一场闹剧。
他歪头，声音轻松地说出后续。
“或者说——正是时候。”
空气中一时间安静下来，明明挤着足足一百以上的人，却只有海风穿过的静谧。
“是时候鬼啊？”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死寂。
“你个混蛋怎么会在这里？！”
几乎是下意识地，中原中也挡在了花朝与太宰治的中间，才冷静下来，质问。
“你又有什么目的？”
“好冷漠哦～”
太宰治皮了一句，下一句话立刻正经。
“诸位最好还是看清楚一点，你们脚下踩着的，到底是谁的地盘。”
所有人：“……”
啊，是港口mafia的地盘呢。
空气竟然在短时间内再次静默下来，与上回的不同，这一次里面充满了尴尬。
一伙【羊】，一伙GSS，两边对峙的场所竟然在港口mafia的地盘里！这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一片灰尘都要死了的寂静里，花朝忽然有了动作。
“中也。”
她轻轻招呼着，抬起手拽住对方的衣袖，在众目睽睽下，向着右边的位置走去。中原中也不明所以，却还是顺着力道，跟着对方转移。
没几步，花朝就停下了步伐。她相当淡定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地面比划了一下。
“挨着这栋建筑，这里是边界，现在我们站着的这边就不是港口mafia的地方了？”
其他人：“……”
整个画面极其地怪，离谱中居然还参杂了相当程度的合理，让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吐槽什么比较好。
这根本就不是真的踩在了□□地盘的问题啊喂！！！
话虽这么说，但无论是白濑还是GSS，都十分诚实地看向花朝指出的那栋建筑，然后……控制不住地迈动脚步，把自己挪到了“边界线”外。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踩着敌对组织的地盘不太好，让人浑身难受。
目睹一切的太宰治以及□□众：“……”
虽然但是，你们一开始从偷袭到背叛再到背叛以及对峙的时候，画风不是挺正常的吗？
“诸位——”
太宰治皮笑肉不笑。
“你们觉得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
中原中也一看太宰治就没好脸色。
“现在不踩你们地盘了。你走吧，有多远离多远。”
“可惜了，做不到呢。”
太宰治“熟稔”回怼。
“毕竟谁知道你们的战斗，会不会波及到港口mafia的财产？”
说完，他轻飘飘地用眼神斜了下边界线，又重点瞟了眼GSS一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两大组织在港口mafia地盘附近公然武斗，这种等级的事件，港/黑当然也有必要来看看，不是吗？”
当然，这是实话也不是实话。
毕竟他，或者说森先生原本的目标就是中原中也。
一开始是因为知道了白濑背着中原中也联系GSS，准备来一场背刺的时候，他过来捡漏的。因为有关于中原中也的流言，港/黑其实也有那么小小地出了一点点力来推波助澜。
当然，是不着痕迹的那种。
可惜这个白濑不争气，连带着他的手下也是，天真到愚蠢，没一个有用的。
但该说不说，对方也揭露了【羊】里稀少的“聪明人”，那个名为花朝的少女。
只是有些奇怪，即使是这样，白濑的想法竟然不是把花朝这个明显的中原中也派随中原中也一起干掉，反而话里话外都在竭尽全力地“争取”。
争取对方的偏向。
总不可能是顾念同伴情，连中原中也这个为他们做了那么多的保护者都没被顾念，提这个就有点好笑了。
这个花朝，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竟然好似比中原中也还重要。
能力？脑子？还是异能力？
这一项暂不明了，可以先放下。总之，除了花朝的信息，白濑一方失败了不说，还沦为了GSS的人质。
别看GSS捏着人质，但太宰治非常清楚，以中原中也的实力，这些人质那怕现在被抢抵着，也能被对方给毫发无损地救回来。
但这样问题就来了。
自己这边既然捡不到漏了，那么怎么做才能收益最大化呢？
当然是……
注视着GSS因为他与中原中也“熟稔”态度愈发严阵以待难以再等待样子，太宰治笑意加深。
当然是——拱火了＋卖人情了。
“中原中也！还有港口mafia的小子！”
GSS的小队长终于忍不住了，挥手就让四周的士兵持枪对准除他们外的所有人。
“你们别太过分了！！！”
md当着我的面密谋！当我们的战术护镜下没长眼睛吗？！
“砰——”
“哒哒哒哒哒——”
子弹发射的声音刹那响起，惹眼的红光瞬息向前，白濑手脚并用地寻找掩体，太宰治身后的小弟也迅速反应过来，持枪反击。
一片枪林弹雨的混乱中，只有两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身一片“岁月静好”。
相似的异样总会吸引对方的目光。太宰治与花朝，在这凹凸不平的砖石之上，在这满是硝烟与闪闪发光的灰尘之中，以枪声做配乐，第一次对视。
谁也说不清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那双眼瞳明明是清浅的茶色，映在明亮的阳光下，更是泛着浮光跃金般细碎的暖意，澄澈得如同头顶的天空，广阔无垠。
只一眼，便能让世间绝大多数的人心生好感。
可太宰治却莫名地，想到了与之完全相反、甚至不着边际的事物。
那是一片被封装在小球中，只有放到眼睛的前方，角度特殊时才能看到、已然永远凝固在时光中的——琉璃之海。
是这样吗？
他这样疑惑，然后，他看到那片海又活了似地被笑意所浸染，在表面泛起粼粼波光。
只是表面……吗？
太宰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鸢色的眼眸愈发晦涩，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控制着自己的双眼，看似十分平静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然后，在眼角的余光仍旧清晰的角度下，他静静地盯着前方复杂的三方混战。
说是混战也不尽然，至少他这里确实和中原中也达成了一致，双方都只揪着GSS的士兵揍。
有威胁的枪支早就被中原中也用异能力缴飞，被充作人质的背叛者们也没了桎梏，一个两个缩着身子寻找掩体，向白濑靠近。
有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两方人马，解决GSS那一方异常地快。等对面所有人都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后，中原中也才收敛异能力。
他回头，确定花朝完好无损，又用眼神钉住白濑一伙儿让他们不敢逃跑后，才转头看向太宰治。
“你们真没目的？”
反正在花朝和他分析过港/黑boss的黑心水平之后，他就不再相信对方那一派会出现什么偶然事件了。
看自己和GSS打完再出现不是更好？现在出现这不明摆着不止是捡人头来了？
感受到中原中也的警惕，太宰治也不再多说什么。
“要说事情，尤其是关于你……不，关于【羊】的，那么确实有一件。”
他直奔主题。
“我要传达的，是有关于首领的决策。”
“那个老……森鸥外？”
差点就是一句“老狐狸”脱口而出的中原中也艰难咽下这个词，改为催促。
“什么决策？”
“啊，自然是与横滨有关。流言解除，隐藏的危险也成功消失，所以接下来港口mafia准备做的，也不需要我说了。”
中原中也皱眉，神情凛然。
“你是说……扩张？”
太宰治微笑，说得有鼻子有眼。
“毕竟与港/黑敌对的就只有三家，【羊】、GSS、高濑会。GSS算计港/黑在前，现在又元气大伤，总要算总账了不是吗？”
当然，事实上才没有他说得那么轻松，首领派不会因为区区流言消失就真的接受森先生的上位，所以港口mafia依旧内忧外患。
但最大藏得最深的钉子被拔除，其他的一切都只是时间与计谋的关系了。也就是说，迟早的事。
目前的话，趁着GSS重伤要他命是真的。原本森先生还想着趁机招揽中原中也，这样不仅增添实力，【羊】也没了，与港/黑敌对的就只剩下高濑会，不足为惧。
但现在，白濑太没用，可不得换一个方法。
眼看着中原中也的神情愈发严峻，他继续开口。
“但你也知道，森先生很欣赏你，还想过招揽你——”
太宰治无视听到招揽二字的中原中也脚下突然裂开的地砖，面色不改继续卖人情。
“总之，森先生念着我们之间的合作，也是给你提个醒，毕竟你自己也清楚，整合【羊】里，除了你自己……”
他微顿，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一直没有动静的花朝的身形，又迅速衔接，快得没让任何人感受到这个停顿。
“你知道的，都只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未成年而已，你总不可能一天到晚地在他们身边。而扩张是总会到来，不是港/黑，也会是其他mafia。”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是真的没有话说，因为他是真的没办法反驳太宰治的话，而对方说的还就是事实。
【羊】的其他成员就是普通人，当初那个残暴的前首领尚在的时候，哪怕有他在，也过得战战兢兢。后来前首领死亡森鸥外上位导致了港/黑内部分裂，日子才好起来。
可如果，港/黑真的解决了内部问题一致对外，那么肉眼可见，【羊】其他成员的日子绝对不会多好过。
他只有一个，无法同时顾及到所有成员，除非所有人都龟缩在大本营。
但，怎么可能？
中原中也与太宰治谈话间，倒地的人群里，本就抽搐着身体的GSS小队长悄然变换了动作。
太宰治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息尚存的小队长隐秘的动作，他指尖微动，不由得看向花朝。
恰好的是，太宰治注意到的东西，花朝也注意到了。
血色组成的浅浅湖泊上，黑黝黝的枪口悄无声息地探出，直直地，对向她。
花朝不知道为什么对准的是她，可能她就仅仅是倒霉，或者说是对方眼里最不可能躲开子弹的那个。
总之，她沉默地注视着那小队长，看他眼瞳半涣散着，看他握枪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却又异常坚定。
然后，他手指微勾，下一瞬，子弹发射的声音划破天空。
“砰——”
自穿越以来，没有那一刻，是比现在更接近死亡的了。
本是来不及反应的，普通人哪有那个意识躲过子弹？可眼前的一切都好似慢了下来，无论是中也身上亮起的红光，还是子弹向自己飞来的轨迹，在她的眼里，都分毫毕现。
子弹时间？还是体质加强的好处？现在的她大概……是可以躲开的吧？
可是……可是……
她就只是看着，看着那颗奔向自己的金属子弹，一直都平静无波的心中在这一刻终于泛起波澜。
有道心声在低低窃语，说：不要动，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她跟着想。
万一、万一就回去了呢？
什么动漫世界什么系统什么异常都无所谓，穿越就已经很不讲道理了，那么回去也不讲道理一些，这是正常的，不是吗？
几乎是这种想法确定的刹那，在脑海里几近停滞的时间在刹那恢复了正常。
下一秒，那颗子弹穿透了花朝的左肩，带动她身体向后几近踉跄。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中原中也的急切的喊声。
“花朝！！！”
红色的光芒倏地来到她的身边，急得团团转，作为当事人的她像是才反应过来，慢半拍地抬起右手，摸向左肩的伤口处。
“……啊。”
直到湿漉漉的粘稠从指缝涌出，她将手回收放在身前，垂眸定定地注视着几乎要染红了整只手掌的血液。
那红色顺着掌心，一滴又一滴地落下，在地面啪嗒地形成一个个小圆，与世间所有普通人都没有区别，却莫名地让花朝感到……扭曲。
奇怪……血就只是血，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将这份疑惑暂时埋进心底，而后才抬起头，声音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好疼。”
她脸色苍白，呆呆地看向中原中也，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神奇事物惊到大脑过载的懵懂小孩子，摊开的右手里满是血色，不知是单纯还是惊奇地重复。
“中也，有点疼哎。”
不，应该是很疼。她从小到大受过的最大的伤，就是小时候不小心被门夹了手……
刚才，要是稍微动动就好了，正中致命处的话，很快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都没哭，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勇了？
“这哪里是有点疼啊！”
中原中也怒火滔天，却又没功夫理会其他，只能赶紧用异能力给花朝止血，连忙催促。
“你你你药呢？你快拿药！”
花朝歪头，还有些呆呆的没什么表情，好似刚才那句“好疼”是假的一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中原中也脸都黑了。
“没带。”
“你……”
你召唤你那个王下一桶让它立刻给你带啊！！！
“□□里有不错的医生呢。”
不知何时靠近的太宰治忽然插嘴。
“就在附近的一个基地，再不治疗的话，她大概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吧。”
“在哪？！”
中原中也关心则乱，二话不说小心翼翼抱起花朝，避开受伤的肩膀，就准备跟着走。
“谢谢，但不用了。”
被中也动作弄得终于回过神来的花朝礼貌拒绝了太宰治，用没受伤的右手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然后……顺理成章地给对方外套印上了个大红手印。
她沉默一秒，果断收回手，沉下声音。
“我们回去。”
“你……！”
“中也。”
明明脸色愈发苍白，她却只是抬眸，静静注视着中原中也，声音笃定。
“回去。”
中原中也：“……”
“啊啊啊我知道了！”
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护着花朝以最快的速度向着【羊】的基地而去，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唯有太宰治，注视着那光芒全部消失在天际后，才慢腾腾地收回目光。
做决定的完全是这位花朝嘛，中原中也根本拒绝不了。
“那么——”
他看向还没来得及逃跑的，在掩体里瑟瑟发抖的白濑一行人，疑问的句式被说得分外肯定。
“虽说现在不准备对你们做什么，但稍微问几个问题，也没关系吧。”
白濑即将遭遇什么，中原中也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注意了，连对方这个人他都忘在原地，满心满眼只有花朝受伤这件事。
他一路飞回家，连【羊】的大家也只看到有模糊的红光一闪而过，最后尽数消失在了花朝的门口。
“你的药呢？在那里？！”
他可是记得花朝有非常好用的药，喷一喷就好的那种！
“在右边的抽屉里。”
中原中也飞速把愈合喷剂拿出来，焦急回到花朝身边的时候，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又觉得后怕。
“这个够吗？要不我们还是去外面找个医生看看吧！”
“放心吧。”
花朝安慰，声音里信心十足。
“我自己的药我心里还是有数的，你信我。”
才怪，其实根本没数，她也不知道愈合喷剂能不能治这种程度的伤。
但现在，比这个伤更重要的事情出现了。
她想接过中原中也手中的喷剂，却发现对方捏的死死的，只能眼神示意对方，微笑。
“难道中也药想给我换药？”
“你还笑得出来？这种时候伤口更重要吧！”
这话放在平日里，自是非常管用。但现在的中原中也根本顾不上这个，因为——
“我怕我不用异能力你的血就流出来了啊！！！”
“……哦。”
出于对花朝一贯的靠谱与她神奇异能力的信任，中原中也还是任由花朝成功拿到了愈合喷剂。
她总不可能拿她自己的身体健康糊弄他……吧？
让中原中也没想到的是，花朝还真就糊弄了。
她看似认真实则敷衍地喷了好几下。并且为了糊弄得更加真实，还面不改色地吞了一颗“药丸”。
好消息，血确实“止住”了。
亲眼看到伤口不再淌血，中原中也怦怦乱跳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胸腔里，却仍心有余悸地乱跳着，回过神来只觉得背后都渗出了冷汗。
他刚要就着这个伤口再问花朝些什么，就被花朝疲倦的模样止住了话头。
“稍微……有些困了。”
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异常成熟的少女在这一刻终于有了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孩子气，她抬着头，茶色的双眸半敛着着倦意，水汪汪、眼巴巴地望着他，撒娇似的。
“中也，我想休息一下。”
“你……你先等等！”
中原中也抿唇，深吸一口气决定先顺着花朝的意，一切都等她休息好后再说。
况且，他也确实要出去平复一下心情，再不冷静冷静他觉得自己都要炸了！
都是自己太过大意……
“我给你弄水，先把身上换一下再休息。”
不然这身上手上都是血的……
中原中也干巴巴地嘱咐完，出去打水，花朝终于得以独自一人。
她低下头，注视着伤口依旧吓人的左肩，神情平静到异常。
因为，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穿透肩膀的伤害外面看着没有任何变化，但无人可见的内里，居然自己好了大半。
她能够清晰感受到，里面血肉组织修复的疼痛与麻痒。
这，就不对了啊。
已知，她刚才吃的“药丸”没有任何效果，而且她还能够确定，哪怕是愈合喷剂，也没有这么快的治疗速度。
那么现在，使她的伤口快速组合的，到底是什么？
算了，不用想都知道找谁。
“系统，如果没事，请马、上、出、现。”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