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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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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陌生人
第一节
“咦,郑总,来这边吃饭吗?”
郑砚对着眼前的人笑笑,点点头,“对,和朋友来这边吃饭,听说这边的蟹做得很不错。”
那人嘿嘿一笑,“我倒是听说也不错,所以才让他们过来尝尝。”
郑砚笑着点点头,随口问道,“沈总和朋友一起过来的?”
“和我们部门的几个,这不是有个同事要调走了,给他办个送别会嘛。”
不远处包厢的门口有人冲着郑砚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郑砚应了一声冲他招招手示意他马上过去。
沈棣顺着郑砚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包厢门口站着的人有些眼熟,好像是惠氏的耿留庭。“哦,那郑
总你先过去吧。”沈棣回头看着郑砚说。
郑砚礼貌地笑了笑,“那我就先过去了,沈总,改天有时间再好好和您聊一聊。”
“好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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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居净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走过沈棣,往走廊深处走去。他放慢了脚步,生怕那人听到动
静突然回过头来。
“来了啊,文居净。”沈棣掏出烟盒点了支烟,抬头略有些奇怪地看见了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的文居
净。
听到他的叫声文居净先是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以后他才缓和了表情笑着说道,“吃饭就
你最积极,主角都没你来得早。”
沈棣回头看了两眼没发现什么情况,很快收回目光笑着对文居净说,“这不先帮你点好菜嘛,大主角,让
你来了就有热菜吃。”
“帮我点好菜,我看你是想在我走之前狠宰我一顿吧。”
沈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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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说好吃完饭再转战KTV,谁知道一个闸没刹住,有好几个人都喝得七荤八素、不省人事。文居净作为
主角也被人揪着喝了不少,但索幸没醉,意识还算清醒。
他刚把同事小张和李廖迎塞进出租车里,因为上厕所迟出来一步的沈棣就趴到了他的身上。
“哎呦,妈呀,晕菜了晕菜了。”沈棣含糊不清地叫嚷了两句.
文居净关上车门示意司机可以走了。
“稳住。”文居净扶住沈棣的肩膀,“常在酒场混的人就这酒量。”他说着嗤笑了一声。
沈棣摇摇晃晃地直起了身子,指着文居净不满地说,“还不是你鼓动那几个小子灌我酒。”
文居净笑,低着头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你怎么来的?开车吗?”
“打车过来的,就知道。。。”沈棣话说到一半突然皱着眉看着文居净身后。
“郑总还没走啊,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最后一茬了呢。”沈棣像是突然清醒,与文居净身后的人笑着寒暄道。
文居净闻言回过头,就看见手里掐着烟垂着手臂从一旁的阴影里走出来的郑砚,他站在柱子旁边,谁也没
有注意到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又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郑砚冲文居净笑了笑。
文居净这才回过神来,礼貌地叫了一声郑总。
沈棣和郑砚还没寒暄几句,有电话来催他回去。
“没办法,看的紧哪。”沈棣摊摊手对着郑砚状似无奈地笑笑,“我得赶快回去了,郑总,要是再晚点估计我
老婆就追杀到这了。”
郑砚笑了笑 “怎么回去?”他说这话朝沈棣旁边的文居净看了看 “我看你们应该都喝了酒 。”
“我走走,这到我家也就两步路。”沈棣回答。
“我。。。”文居净刚想说话,郑砚开口道,“我送你们吧,现在这时间点也不好打车了。”
“那怎么好意思啊。”沈棣笑着推拒。
“我不顺路,还是坐地铁吧,就不麻烦郑总跑一趟了。”文居净笑着说。
郑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忽地勾起了嘴角笑了起来,“两位都这么不给面子,是嫌我的座位不舒服
吗?”
他这句话虽是玩笑,沈棣却觉得再不好推诿下去。他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郑砚一定要送他们,但想想无非
是些生意场的事,可能是郑砚想套套话,了解了解他们公司最近的情况。这也倒没什么,反正自己心里有数,
一会儿上了车再给文居净提个醒,也不怕什么。想到这他朗声答道,“哪能啊,我和小净这不是怕麻烦郑总
吗。得了,郑总这么给面子,小净还不快上,过了这村没这店,下次肯定坐不上郑总的bmw了。”沈棣说着对
着文居净挤眉弄眼。
文居净无奈地冲他笑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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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棣家果然离酒店不远,十分钟后郑砚就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
“明天几点的车?”沈棣坐在副驾驶位上回头问文居净。
“中午的。”
“回去早点休息,明天上班我就不去送你了。到那了记得报个平安。”沈棣扭着身子回头看着文居净嘱咐。
“知道了。”文居净点点头,碍于郑砚在场他没再多说话,只想草草了结这场对话。
郑砚一直沉默着没有插话。倒是沈棣转回头看着驾驶位上的郑砚出口解释,“郑总还不知道吧,就是小净
要调走了。”
郑砚看着沈棣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他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看起来却又有种严肃的悲痛。沈棣看着觉
得有点奇怪,暗道郑砚这表现太夸张,没掌握好分寸,文居净只是调走又不是被降职,不需要表现得这么痛
苦。“不是降职,是升了,我倒有点羡慕他。”
郑砚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配合地笑着点点头。
“羡慕我跟你换。”后座的文居净说。
“算了算了,我在这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才不像你这单身汉天天瞎混呢。”
文居净嗤笑了一声,“行了,赶快回去吧,你老婆不急郑总也该等急了。”
“不好意思啊,郑总,让你等这么久。”
“我没事。”郑砚轻声回答。
“那我就先上去了,改天找个地方咱俩再好好叙。”沈棣推开门下了车,站在车窗外朝他们挥了挥手。
郑砚一踩油门发动了车子。
“前面地铁站口把我放下吧。”文居净看着窗外,看到了7号地铁口的牌子。
“调到哪?”郑砚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语气沉沉地问道。
“再不减速来不及了。”文居净看着窗外一心念着就要错过地铁口,压根懒得搭理郑砚。
郑砚没有说话,开着车飞速地驶过地铁口。
文居净这才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看着驾驶位说,“前面路口直接把我放下吧,你开错路了。”
郑砚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如果我不放呢?”
那声音很轻,轻到文居净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没再问决定就当自己是听错了。“郑总,我住十字花园那
边,你走错方向了。”
“找个酒店吧。”
“干嘛?”文居净问。
“我想g~你。”郑砚目视前方。
c、你大爷!文居净暗骂了句,真他妈恶心又下流!“郑总,你一直不停车是想看我跳下去吗?”他勉强压
下心绪,尽量平静地说。
车子猛然换了方向,绕进一条小巷里停了下来。
“谢谢了,郑总。”文居净说着试图推开门,这才发现门被锁上了。“郑总,您要是再不给我开门我估计赶不
上最后一班地铁了。”文居净试图用轻松的语气。
“你能不能少废话!”郑砚口气很不耐烦,拿出一支烟点了起来。
文居净呵呵笑了起来,不冷不热地问,“郑总,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郑砚一只手掐着烟伸出窗外,喷出一口烟雾漫不经心地问,“调到哪了?”
“云南。”
“云南哪?昆明?”
“玉溪那边。”
“多久?”
“不清楚。”
“不清楚?”郑砚的语气轻飘飘,像是心不在焉又像在刻意压制着什么。
文居净受够了郑砚自以为是的口气,也厌烦了自己再次身处有这个人存在的地方,他只想郑砚快点开门,
他能够快点逃出去,再也不见这个他感情错付、让他恶心想吐的人。“开门可以吗?”
郑砚手里夹着烟凑近嘴边,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文居净。他一脸不耐烦,看起来分外焦躁。“不可以。”
他果断给出答案。
文居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想干什么?”
郑砚抽着烟沉默良久。
该说什么?说自己生气,说文居净调职为什么没跟自己说,说他不想跟文居净这么陌生,说他对他冷漠的
态度分外恼怒。
成不了爱人,却又不甘心就此从被宠爱快速变成陌路,看着文居净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比他好,比他亲
近。
“你走得太干脆了。”半响,郑砚低着头熄灭了烟出声说道。文居净走得这样干脆,让他觉得委屈,好像自
己才成了那个被抛弃的人。
文居净恩了一声,“这是应该的。”放你自由,可以跟喜欢的人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也助我,脱离苦海。
郑砚没再说话。
“开门吧,我打车回去。”
郑砚安静了一会儿,手中有了动作,按开了门。
文居净推开门就要下车。
“文居净。”郑砚叫他。
文居净朝前方转头看着他。不知是否是今晚的露水太浓,郑砚的眼睛上好像染上了一层水汽,看起湿润得
异常。
“对不起。”郑砚说。不知是在为刚才的失言失常还是,为这十几年让文居净白白守候而道歉。
文居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没再说话转身走出了巷弄。
小巷里布满温柔又冷寂的月光,郑砚能够从后视镜里清晰地看到文居净的身影一步步地越走越远。待那人
走出巷弄再也不见后,郑砚收回目光低着头伸手掏了根烟点上。车窗外很是寂寥,只偶尔从马路上传来汽车的
鸣笛声。
郑砚闭上眼睛,或许是因为夜晚尘世万物都眠,连一向让人厌烦的嘈杂都不在,他竟陡生了几分孤独凄凉
感,就好像是预知了自己的后半生都再无依靠,孤苦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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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哥,我不想读了,我真的。。。”电话那端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文居净站在车厢门口,看着窗外疾速闪过的荒原,默默地听着电话那边表妹的抽泣声。过了半响,他开腔
道,“如果真的累到读不下去了就放弃吧,只是小榕,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以后你后悔了。。。”文居净说到这
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真的好累,老师天天骂我,我天天什么都做不出来,感觉一天天从早忙到晚到最后都是白忙活。”那边
的女孩一边说一边哽咽。
“我明白,你确实是太累了。”文居净叹息了一声。
车子驶进黑暗隧道,周围环境不再分明。
文居净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那边表妹说话。
“哥,好累好难啊!我好像真的不适合,都一年了,什么都做不出来,老师天天说我不用心,说我不行,
可我真的努力了。可。。。。怎么怎么都不行啊,哥。”
“这个专业就是这样,不止你,每一个人都很辛苦。”
“哥你当时也很辛苦吗?”那边的女孩止住了哭泣,突然好奇自己的哥哥当时也会这样一直受挫吗?
“是啊,哪会不辛苦啊,我当时也是狗屁不通啊,天天做实验熬到一两点,谁知道做出来的东西还不如人
家七八点就走的人。“
“你当时做实验都会做到一两点吗?好辛苦啊!”
“还好。”那时他刚读研一,刘睿实验室一向以辛苦、老师严厉出名,他们那一届刘睿招了两个学生,另一
个学生是本校的,从大二开始到他们实验室实习,无论是专业知识还是对实验室的了解程度都远超文居净。他
想要赶上那个人都觉得吃力,研一的时候他基本上做不出来东西,因为做不出来东西也只有分外努力想让自己
不至于落后太多。每天晚上一两点回去的时候整个楼道甚至整栋楼灯光都暗,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心
悸、心慌,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因为心脏过负死去。
索性现在还是熬过去了。
“我熬到一两点我会死。”
文居净笑了笑。
“哥,你是因为理想吗?还是信念,为什么那么辛苦还要坚持下去?哥,你知道吗?我最近就常常在想这
个问题,我花费这三年,这三年是我人生中那么好、那么宝贵的三年,我用这三年去做一件我非常不喜欢的
事、我怎么也做不好的事,然后去换一份研究生毕业证书,这到底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文居净跟着念了一遍,“你真是长大了,小榕。”
“我也觉得自己是长大了。哥,你以前那么辛苦的时候会想些什么让自己坚持下去?”
文居净看着远处植株笼罩的青山思考了下,柔声答道,“想以后吧。”
想着可以离那人更近一点。
想着可以多看那人一眼。
想着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可以说一句“郑老师好”。
想以后在别处遇见的时候可走上前以“学生”的身份与他搭讪。
他一步步地靠近他,后来却又一步步地远离他,最后终究只成了对他来说一个不那
窗外的风景从无边荒野变成绵延山峰,又连接到湖泊河流,最终到了高楼延遍的城
“实在累了的话就别读了,只要你想清楚了。”文居净也知道自己的说法极其不负责
了他这么跟小榕说得打死他。但他经历过小榕的累、小榕的辛苦,知道那会有多痛苦,
弃了,他也能够理解并尊重她的决定。
“我再想想,哥。”
小妹妹还是挺懂事,虽然从开学一直说读不下去了但还是坚持到了现在,估计打完
废反而会坚持得更长久一点,毕竟她只是想找个理解的人把自己心里的痛苦说一遍。
“想好了跟我说。无论你是哪种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恩,知道了,挂了,哥。”
广播提示下一站“玉溪站”就要到了,文居净走回卧铺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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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郑砚,你今天怎么没来公司?”
郑砚穿着睡衣坐在窗前抽烟,淡淡地回了句“累了”。
“累了就不干活,果然是老总就任性啊。”
窗外天气沉沉,整个城市被灰蒙蒙的乌云压着,看起来死气沉沉。
郑砚抿着烟嗯了一声。
耿留庭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郑砚刚想说没事挂了,那边突然出声道,“郑砚,我可能得出国一段时间。”
郑砚听着耿留庭的语气,结合最近听到的关于惠氏在加拿大建立分公司的消息,
思。“没想到竟然会派你。”他叼着烟无骨无痕地笑了两声。
“怎么会没想到,我怎么也是这两年惠氏最有名的青年才俊吧。”
郑砚陪着笑了两声,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想着这大雨怎么还不下。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咱俩。。。”耿留庭欲言又止。
“我明白。”郑砚打断了他的话,伸手碾灭了烟,“你自然该去闯你的前程。”他心情
因为耿留庭说要走而掀起更大的波浪。又或者,他早明白他跟耿留庭不会长久,只不
受,如同忽然一现的彩虹,转瞬即逝,只是当时给人至高的美幻之感。
他享受着彩虹的绚丽,高级牛排的美味,橱窗里的时尚衣着,却又并非无法舍弃,
甚至可以说到如今耿留庭说要离开,他可以毫不留恋地放他走。
有些东西,享受过、尝过味道就好,也不必、不值念念不忘。
“我会回来。”
“那个时候我一定会给‘耿总’接风洗尘。”郑砚说着,心里没什么波澜。
耿留庭以为他在出言讽刺,“你别这么说!”
郑砚又点了一支烟,他轻笑了一声,“我真心的,去吧。”
“以后我如果回来,你,还要跟我一起吗?”
“现在说以后做什么。”
耿留庭叹息了一声,“你别怨我。”
“不怨。”
“你别留我。”
“不留。”
“真的不留?”
郑砚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