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娇》祉川

4、夜半

　　徐夫人知道穆纭从医馆回来以后，又特地差人过来喊她过去一趟。

　　穆纭迟疑了一下，还是带着小竺跟着那喊话的丫鬟过去了。

　　“听说你还没用早膳？要不要跟我一起吃点？”徐夫人现在的神色明显比早上她去请安的时候好了不少。

　　她端起鲜鱼粥喝了一口，然后示意身边的贴身丫鬟去帮穆纭摆好碗筷。

　　穆纭见状也没再推辞，坐在了徐夫人身边。她没用早膳的事，估么是小竺说的，之前小竺还说被徐夫人拉去说了会话。

　　“母亲怎么这么晚才用早膳？”她随口寒暄道。

　　穆纭自己一般是早上请完安后就回去吃早膳了，今天是出门才耽搁了。而徐夫人比她起得早，按理说应该是已经吃过了才对。

　　“早上食欲有些不太好，本是不打算吃的。但正好听闻你从医馆回来了，就想着喊你过来，一起吃点。”徐夫人说着，语气明显变得和善起来，“怎么样？你今天去医馆跟贺煜相处得如何？”

　　小竺帮穆纭盛好粥，放在她面前，穆纭也跟着喝了一口，说：“夫君他自己有事在忙，我跟他也说不上什么话。而且医馆里的事我也不太懂，我只过去坐了会，然后又看了眼就回来了。”

　　“你啊，唉。”徐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不管有没有事，在那坐着也好。有不懂的反正也可以学，你正好也看着他，对他多了解一点。”

　　“而且医馆的那些东西也不用你懂，让他知道你的心意就成了。”徐夫人说着，见她垂下了眼睑，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便觉得有些奇怪。

　　往常穆纭同她说话的时候，虽表现得不太热衷，但也会给她一个反应。不像现在，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样，连目光都不看她了。

　　“贺煜他是不是不太喜欢你去医馆？”徐夫人略带猜测道。除了这个，她也想不出能让穆纭做出如此表现的理由了。

　　穆纭放下手中的碗，淡淡了笑了一下，“怎么会？夫君他看到我，还特地带着我看了医馆。是我自己不想在那里待着了，才回来的。”

　　“我吃好了。”她放下碗，“多谢母亲留我用膳，母亲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徐夫人见她不想多待，也没拦着她。

　　等穆纭走后，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碗，穆纭碗中的粥还有大半都没吃，显然是方才情绪有些不对。

　　她转头吩咐身边的丫鬟，“你去少爷的医馆看看。看他整天都在医馆里做什么，还有看看他身边是不是多出了什么人。事无巨细，都给我打听清楚了再回来。”

　　“是，夫人。”丫鬟伶俐地退下。

　　徐夫人回想了一下方才穆纭的反应，愈发觉得是徐贺煜那边出了什么事。要不然她这个一向都对什么都很冷淡的儿媳，绝对不会是这副反应。

　　她放下碗，也不打算再吃了，让其他下人把吃食都收了下去。

　　穆纭走出徐夫人的院子，微微松了口气。她觉得再聊下去，她就要忍不住说出徐贺煜在外面跟其他女子交好的事了。

　　虽然对大部分女子来说，夫君再娶其他的女子无可厚非。但是她自己却怎么也接受不了这种事。

　　若是她也像徐夫人一样，整日还要面对夫君的其他妾室，那她还不如和离好了。

　　这么想着，她心里就愈发觉得不快起来。

　　小竺跟着穆纭身后，明显地感觉到穆纭自打从医馆回来后，情绪变得低落不少。关心地开口道：“小姐，是不是徐少爷做了什么事，惹你不开心了？”

　　她现在也不敢称呼徐贺煜为姑爷了，就怕让穆纭更不高兴了。

　　“也没什么不开心的。”穆纭随口敷衍道。早上她起得早，也没怎么睡好，现在头更是有点昏胀。她也不想再去讨论跟徐贺煜有关的事了，“我先回去睡一会，等会中午的时候，你再喊我起来用膳。”

　　小竺看她不想多聊，只好闭上了嘴。跟她一起回了屋，服侍着她躺下，然后带上门，去外面候着了。

　　晚上的时候，徐贺煜回府了，还来了穆纭的院子。

　　穆纭起初是不想让他进屋的。但是下午的时候，她自己也想通了不少。那姓宋的女子终究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茂县，连家世都没有。

　　就算徐贺煜想让她进门，徐夫人肯定也不会同意的。要知道，徐老爷的那两个侧夫人，好歹也都是有名有姓人家的小姐。

　　更何况，徐贺煜现在似乎对宋铃清也没太大的想法，要不然早就来试探她的口风了。

　　这么想着，她也就没再推拒，让徐贺煜进了屋。

　　他们两人的关系本就算不上好，若是因为她的猜忌，让两人又生分了。以后徐贺煜真想娶什么人，那她可真就一点话都说不上了。

　　况且现在只是发现一点苗头而已，她还能及时制止。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她也已经做好了和离的打算。

　　徐贺煜进门看到她，眉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今天我把铃清送进屋出来就发现你不见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还怕你误会了，想出来跟你解释。”

　　“你跟我解释什么，你们也没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穆纭表情很淡，似乎并不在乎。

　　“铃清她是宋大夫的女儿，身体一直有旧疾，所以我才对她照顾一些。我一直都是把她当做妹妹看的。”徐贺煜没管她的话，继续说。

　　“你这么说，我自然是信的。”穆纭听他这么说，面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变，但是心里却放心了不少。

　　“而且我也没误会你们的关系，只是觉得稍稍有些不妥。我当时也是突然感觉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回来休息了。也没来及跟你说一声。”

　　她说到后面，语气带上一丝歉意，尽管这个借口只是她随意编造出来的。

　　徐贺煜听到她身体不适，有些担心，“怎么会突然觉得不适？是哪里不舒服？”

　　他说着，就轻轻抬起她的胳膊，替她诊脉。

　　穆纭没有拒绝，“我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所以有些头疼。”

　　徐贺煜收回手，“从脉象上看，只是身体有些虚，平时注意休息就好了。”

　　“你当时应该留在医馆的，这样正好也能让我及时给你诊一下脉。”他边说着，拉着穆纭往床边走，“今天就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带你一起去医馆，再找宋大夫也替你看看，我也好放心些。”

　　“好。”穆纭点头，等她坐上床之后，发现徐贺煜还站着床边，有些僵硬地开口，“你要留下来一起睡吗？”

　　“当然是。”徐贺煜微笑着开口，他见穆纭羞赧，忍不住调笑道，“我只是想单纯地留下来睡觉而已，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穆纭回答得很快，但是又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岂不是更像是在掩饰什么。脸色突然涨红，滚进被子里不愿再看他。

　　徐贺煜见她还给自己留出了位置，脱去外衣，躺在了她旁边。

　　寂静的夜很快就过去了大半，丑时过半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穆纭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发现徐贺煜已经起了身，问他：“是谁在敲门？”

　　“你继续睡，我出去看一下。”徐贺煜帮她重新把被子掩好，然后披上外衣出去了。

　　穆纭被吵醒了就很难入眠，在床上躺了好一会都没有睡意。她唤了声：“小竺。”

　　没多久，就看到小竺匆匆从外面进来了。

　　穆纭看着小竺穿戴整齐的衣服，忍不住问：“外面是发生了什么吗？少爷他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小竺神色有些犹豫，然后说：“少爷他去了医馆，让我回来跟你说不用等他了。”

　　徐贺煜过来留宿，小竺是不会睡在外间的，而是睡在小院另外的房间里。

　　她晚上睡觉浅，方才敲门的时候她就醒了。她穿好衣服正打算出去看，徐贺煜也出来了。她就跟着一起出去了。

　　现在回来，也是想给穆纭传信。

　　“医馆是出了什么事？”穆纭从床上坐起身，现在的睡意基本上都走了，也不想再躺下去了。

　　小竺替她把外衣拿过来披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方才在外面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女子拉着她家少爷的胳膊，状态极为亲密。她怕是她看错了，让穆纭误会了可不好。

　　穆纭见她如此吞吐的模样，隐隐有了些猜测，“是医馆的人来找他？还是个女子？”

　　“小姐你知道？”小竺有些惊讶，她还想着该怎么开口，没想到穆纭一下就猜到了。

　　看小竺这副反应，穆纭也猜到估计就是宋铃清来找的人了，于是问：“你可听到他们有说医馆发生了什么事吗？”

　　徐贺煜这么急着去医馆，只让小竺跟她传话，想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我也没听太清。”小竺拧眉想了一下，“好像是说，医馆有什么人过来了，急着让少爷过去一趟。”

　　穆纭点头，跟她说：“你回去睡吧，我再躺会。”

　　她说完把外衣脱下来，递给小竺，然后又躺了下去。

　　小竺看她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才放心地出了门。

　　虽然没什么睡意，但穆纭还是选择继续躺着闭目养神。同时脑中开始忍不住想着医馆的事。

　　医馆里明明有宋大夫在，有什么事，是徐贺煜必须亲自过去一趟的？居然连回来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宋铃清这个时候过来喊人，未免不是存了私心。怕不是借着一个由头，特地把人喊走的。徐贺煜他真的不知道宋铃清对他存的心思吗？

　　她这么想着，一直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