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权之光》风华圈舞

4、柏斯礼拜堂

　　吉尔稍稍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还是认命地走进了烟雾中，他正想着要去寻找可能已经失去理智的穆拉时，却发现对方已经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且，出乎自己的预料，镇定无比。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疑问，穆拉已经极有军人风范地给出了简短的命令：“去柏斯。”同时转身大步走开。
　　吉尔只能快步跟上，一边遥遥追着远方的背影，一边不甘心地大声问：“中士——虽然我明白你很急，但你能不能稍微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要不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去柏斯啊。”
　　穆拉明显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但想想当初的约定中并没有“不得发问”这一项，于是还是一样简短地答道：“因为王子在柏斯。”
　　“王子？他怎么会在……”吉尔愣了一下：“噢……二王子是吧——不好意思，你说王子我总是当成大王子——平时习惯了……你怎么知道的？”吉尔终于追到了穆拉身后。
　　“从拉文努的酒店老板处得知的。他对于那个招摇的家伙印象深刻。”吉尔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穆拉，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在第一时间完全摸清楚情况，准确找到王子行踪的线索。
　　“啊啊，我还以为你会先去翻尸体……”吉尔小声咕哝了一句。
　　没想到这句话被穆拉准确地收入耳中，穆拉的背影明显抖了一下，接下来的答话却轻松得很：“哼，如果会在那种情况下死掉，他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大赖皮蛋了。”
　　“骗人。”这次吉尔只敢腹诽：当时那种紧张的样子难道是我想象出来的吗。
　　又是一阵炮声过去。“哇，声音越来越响了啊，连大地都在发抖。”吉尔发出兴奋的感叹。
　　“由于帝国和王国就在附近交战的原因吧。”作为军人，穆拉明显对目前的环境习惯得多。
　　“嗯，还好在这条街上没有遇到任何关卡，要不然就麻烦了。”
　　“因为军队目前还集中在哈肯大门附近。”
　　“这样啊，”吉尔点点头，“看来就算我们国家装备精良，要继续向南推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穆拉这次没有回答。亲眼看到自己的国家主动进攻另一个国家同时还造成拉文努那样的惨状时感想如何？——不同于以往的凡事认真，他一直在努力地回避着这个问题。
　　“只要找到那家伙把他带回来就行了，说起来，我这个探亲假也快用完了，如果军队征召我又回不去那可就糟了。”穆拉的思维神游天外。
　　就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在街道上两人没有遇到任何障碍，顺利到达了柏斯。此时天色渐亮，远处的地平线蒙蒙泛着微光。可是到了柏斯之后穆拉才发现前景艰难：由于战争，这里几乎家家闭户，不仅旅店关门，就连柏斯引以为豪的超市都处于半瘫痪状态中。
　　“二王子会去哪儿呢。”吉尔看着穆拉，就好像笃定穆拉已经再次准确测出奥利维尔的方位。
　　“去街道上打听吧。”穆拉给出了一个常规性的回答。
　　“希望他不要又去别的地方就好了。”吉尔的话就像利剑一样戳中穆拉的心脏，没错，这正是穆拉现在最担忧的。
　　看到穆拉凝固的表情，吉尔连忙安慰：“说起来，每次打听二王子的行踪都很容易呢。”
　　“嗯。”穆拉的表情舒缓了下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感谢过奥利维尔那见人搭讪的习惯。
　　编了一套“从共和国出发，在王国旅行的过程中由于战争和朋友失散了”的理由，刻意隐瞒了自己帝国人的身份，两个人开始分头到处打听。果然，几乎所有的人都记得一个金发白衣散发着奇特气息的家伙。
　　“啊，那个漂泊的爱与和平的诗人啊，他好像说他要消失在腐朽的彼方……”这是什么见鬼的回答，穆拉在心里暗骂一声。
　　“金发的外国小哥啊，他在我店里挑了个魔法导力器，那么高级的导力器他居然能驱动呢，吓了我一跳。”哇，王子大人好像很厉害呢，吉尔咋舌。
　　“啊呀呀，那个帅哥啊，他送了我一束玫瑰，还问我可不可以和他约会，但是我已经结婚了，真可惜啊。”你出国就是为了干这种无聊的事情吗，穆拉皱眉。还有，以前没看出来你有恋母情结的啊。
　　“金发白衣……哦，想起来了，不过他说他是帝国人啊。”这个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吉尔。“啊，没错，我们是路上认识的朋友，不是来自一个国家的。”吉尔慌忙回答，拜托，王子大人你也太不避讳了吧，就这样说自己的国籍，不怕被人收拾吗……
　　“我怎么能不认识他呢，站在礼拜堂门口弹琴的大名人啊，虽然歌词好像肉麻了点，不过曲子还是挺好听的。”就是这个。穆拉匆忙问了七耀礼拜堂的方向，环视了一圈没看到在超市对面打听情报的吉尔，不及顾及许多，直接奔向了礼拜堂。
　　当穆拉赶到时，礼拜堂四周已经挤满了人，而且还有越聚越多的趋势。虽然一般在战乱时无家可归的人都会到礼拜堂来，但人数如此众多似乎也有点不同寻常，穆拉一边想，一边睁大眼睛试图在人群中锁定目标。根据不断飘入自己耳中的对话，他赫然发现人群聚集的原因似乎就与自己寻找的目标人物有关。
　　“那个人是很奇怪，不过说话其实还有点道理。”
　　“虽然是帝国人，不过不让人讨厌呢。”
　　“我就不喜欢他的态度，说的话听起来都像假的。”
　　“帝国人都这样，这次就造谣说我们的军队在他们的哈梅尔杀人，其实还不是找借口。”
　　“就是就是，女神是不会原谅这种人的。”
　　穆拉知道自己已经几乎赶上了某人的步伐。他挤进了人群中，冲到了礼拜堂最前方的教区长身边：“请问，是不是有个金发白衣的人在这里弹过琴？他现在在哪儿？”
　　德高望重的教区长看了穆拉一眼，一脸凝重：“无知的人啊，请抛弃仇恨吧，只因为出生地的不同来区分彼此的立场是多么的愚蠢啊。”
　　“啊？”穆拉一下子没回过神，随即反应过来一定曾有人因为奥利维尔是帝国人来找过他的麻烦，而面前这人把自己也当作其中的一分子了。
　　“不，您误会了。我是他路上失散的朋友，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他。”
　　“哦……”教区长端详了穆拉一阵，点点头，“一张庄严肃穆正气凛然的脸，他所说的那个无趣又可爱的朋友就是你吧。”
　　习惯了奥利维尔的形容方式，穆拉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刚才有些武器携有者意图在此酝酿纷争，他说为了不打搅女神圣殿的安宁，自行离开了。”
　　穆拉心里一沉，立即询问奥利维尔以及那几个武装者的去向。
　　“如果我没看错，他是从南边出城了，那是直走就能到达瓦雷利亚湖的方向。那清澈闪亮的湖水即使用七耀宝珠来类比也毫不逊色，就连心怀不轨的罪人，只要见到那女神所赐予人类的财富，心中最为隐秘的罪恶也能为之洗濯。”
　　穆拉所接受的良好教育让他没有打断教区长可以用冗长来形容的演讲，而对方接下来涉及内容让他对于自己的过于礼貌有些后悔。
　　“相信那些跟着出城的迷途羔羊也必然会在女神的感召下，放弃心中的罪孽吧。”
　　于是穆拉明白了，教区长用长串句子所修饰的，就是奥利维尔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落荒而逃，现在很可能依旧没有甩掉追杀者的事实。时间紧迫，他不及向老人告别或者表示自己的不满，转身就朝南边追了过去。
　　“唉唉，年轻人真沉不住气。”教区长看着穆拉的背影，摇了摇头。

　　穆拉在柏斯向南的安塞尔新街上跑了还不到五分钟，就听到岔路那边传来枪声，还有他熟悉至极的混杂着兴奋和装模作样的惊恐的叫声。心猛然跳的快了起来，穆拉紧走几步，眼前出现了著名的琥珀之塔，枪声和奥利维尔的声音，似乎就是从高耸入云的塔顶处传来的。
　　他正考虑着是直接冲上塔顶拯救某人于水火还是先大喊一声确认王子的安全，就看到奥利维尔极有灵犀地把脑袋从塔顶探了出来。天色早已大亮，穆拉优秀的视力在这时起了作用，即使隔着五层塔的距离，他也能清楚地看到那张脸此时突然绽开了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穆拉立时觉得背后发寒，为了避免悲剧的发生，他正准备立刻喊出“我马上到塔顶来”时，就看到那个人——果然如自己预料的一样——对着自己的方向，从塔顶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