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心事》周悸眠

18、CHAPTER18 *

　　演唱会进入尾声，靳安好拉郁书悯一起去上厕所，同时使唤靳淮铮帮她去指定地点领同担给的礼物。

　　也知靳淮铮百分百不会同意，软磨硬泡了好几秒钟。

　　“要不这样吧。”靳安好端着善解人意的表情，“表姐帮我去领礼物，小舅舅你陪我去上厕所，在门口等着。”

　　靳淮铮：“……”

　　郁书悯见他脸色顿时变得五彩斑斓，没忍住转过脸，手背掩唇偷笑。

　　靳淮铮的注意力被她这小动作夺去，打趣她道：“小姑娘也不帮叔叔说句话？”

　　“说不了。”郁书悯装作为难地耸耸肩，“叔叔，我也被安排了。选择权在你手上。”

　　靳安好乘胜追击，顶着双星星眼盯着靳淮铮，满怀期待地搓着手。

　　靳淮铮服了她们，为不让旁人误会自己是个变态，他选择去帮靳安好拿小礼物。

　　“去洗手间的路就几步，你还怕走错？”
　　“不，我是怕我太可爱了，会被人拐走。”

　　靳安好的回答无懈可击，郁书悯夹在中间看热闹，亲眼目睹她一向意气风发的小叔叔被噎得哑口无言，败下阵来。

　　要了具体的位置信息，靳淮铮转身离开，脚步果断干脆，估计是真受不住靳安好这般无赖的折腾。

　　郁书悯笑意未散，任由靳安好拉着她的手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她察觉放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摸出来一看，是靳淮铮发过来的消息：

　　[ 小叔叔：别随安好乱跑。]
　　[ 小叔叔：我就在停车的地方等你们。]

　　[ 郁书悯：记住了。]

　　郁书悯飞速回完消息，将手机重新揣回衣服兜里，随后站在洗手间门口等靳安好。

　　人来人往，她静静地等着，偶然抬起头，看到两个颇像艺人的男生勾肩搭背着从面前走过。

　　他们俩压低帽檐，专注聊着天。

　　郁书悯漠不关心地收回视线，只隐约听到一句：“叫上季昀骁吧，这小子最近不也在江川。”

　　……

　　靳安好性子自来熟，去找靳淮铮的路上，她亲昵地挽住郁书悯的胳膊，花式安利自担，试图内部策反。

　　不知忽然间瞥到什么，她震惊地瞪圆眼睛，猛拍两下郁书悯的手臂，让郁书悯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我敲！是不是我眼花了，小舅舅旁边站着的人是楚婴吗？！”

　　郁书悯顺势望去，果真看见靳淮铮和楚婴。

　　他手中提着帮靳安好取来的小礼物，气定神闲地站在车尾，同楚婴隔一步远的距离，还算耐心地听她讲些什么。

　　他们待会儿要去吃饭，司机选的停车点位置偏僻，楚婴能找到这儿来绝不是偶遇。

　　郁书悯感到困惑，身旁的靳安好冷不防蹦出一句：“难不成小舅舅喜欢这种类型的？还是说小舅舅魅力无限大，连女明星下班了还要特地过来搭讪？！”

　　刹那间，好似有只手攥紧郁书悯的心脏，呼吸紧张到有片刻凝滞。

　　靳安好可没想太多，生怕错过八卦的好时机，拽着郁书悯赶紧跑过去，激动道：“哇——小舅舅是在邀请楚婴姐姐跟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吗？”

　　突然闯进两个小女孩，截断了楚婴与靳淮铮在聊的话题，让他们两个人一道望向她们。

　　楚婴先看了眼郁书悯，又下意识低眸去看她的手，那腕骨仍有浅显的淤痕。

　　郁书悯感受到楚婴的目光，暂时收起多余的表情，拎起笑，礼貌地跟她打了声招呼：“姐姐好。”

　　楚婴唇角上挑：“前些天忘记跟你说声抱歉，不小心连累到你了。”

　　“至于吃火锅——”楚婴看向靳安好，抬手晃了晃断掉的银手链，“不小心掉了个东西，幸亏被靳总捡到。现在东西拿回来了，就不继续打扰你们了。”

　　话落，她转身离开。
　　靳安好热情不减，踮起脚，挥动右手：“那姐姐再见！”

　　但下一秒，她脑袋被人敲了下。
　　猛地一转身，就看见换好私服戴着口罩的严承训，笑容秒收。

　　严承训秋后算账，阴阳怪气道：“怎么，陆嘉桀的在逃未婚妻还要来蹭对家的宵夜？”

　　靳安好笑得狗腿：“有首歌怎么唱来着，常回家看看。”

　　严承训：“……”

　　郁书悯悄咪咪地远离“战场”，挪到了靳淮铮的身边。

　　但目光不自觉地望向楚婴离去的方向，看她渐远的背影，耳边又募地想起靳安好那句无心猜测。

　　少女尚未窥见天光的好感就像她心里有过很多场精妙绝伦的演奏会，可场厅内仅有她一个听众。

　　她无法对其他人分享或表达自己对某段的喜欢或不满。

　　她心中微涩，想得出神，连楚婴都消失在视野了还未曾意识到。靳淮铮瞧她忽然闷闷不乐的，便凑过来关心她一句：“不舒服？”

　　郁书悯怔然回神，扭头望他。

　　一刹四目相对，她紧张得摁了下自己的腕骨，疼得她不由得皱起眉，近乎无声地喃喃：“……好疼。”

　　靳淮铮托起她的小臂，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下她的伤，也不知那人到底下了多大的狠劲，白皙的皮肤上淤青难消。

　　“再过几天就会消的，别担心。”靳淮铮温声安抚，但郁书悯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很多。

　　她很厌恶这种患得患失的喜欢。
　　却又无能为力。

　　他要二十六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走向他，也无法阻止他后来选择别人……她不能。

　　*

　　火锅店离江畔不远，他们提早预定了二楼的专属包间，到店里直接上楼。

　　靳淮铮递给郁书悯点菜用的平板，严承训在角落调蘸料，只有靳安好一刻也闲不住，浑身有使不完的牛劲似的跑上跑下。

　　逢店内搞活动，她去要了两个小猫咪发夹，又兴冲冲地跑回包间。

　　她回来时，郁书悯与靳淮铮正在弄蘸料，只有严承训坐在位置上边玩手机，边等锅底烧开。

　　她计上心头，闪身挤到严承训身边，“亲爱的表舅，你愿不愿意帮我试戴一下。要是不好看，我立马下楼去换。”

　　这算盘都快崩到他脸上了，严承训冷漠无情地拒绝：“我不要。”

　　靳安好笑容消失：“你真不要？”
　　逼她放大招是吧。

　　下一秒，靳安好旋身朝包间外大喊：“哇！这不是大明星严承——呜呜呜。”

　　严承训眼疾手快地空出一只手捂住靳安好的嘴，脸色就跟打翻了颜料盘，咬牙切齿道：“小鬼，你就只敢欺负我。有本事你把这发夹戴靳淮铮头上。”

　　忽然被cue，靳淮铮和郁书悯不明所以地回头。

　　但很快，郁书悯的视线移回靳淮铮，想象那种可爱的东西戴在他的头上——

　　还挺滑稽的。
　　靳安好瞬间怂了。

　　不过，她不会承认。

　　灵机一动，她跑到郁书悯的身边，不管不顾地把发夹塞进郁书悯的手里，托付重任般拍拍她的肩膀，“表姐，小舅舅平时最疼你了，你来他肯定不会拒绝。”

　　眨眼间的功夫，郁书悯从看热闹到被卷入其中，掌心多出来的发夹像烫手山芋，有点不知所措地看向靳淮铮。

　　他没什么表情，早转身继续往小碟子里加料，看起来并不想参与这场玩闹，无声拒绝。

　　严承训动筷子，看热闹般笑道：“你们还真打算在老虎头上薅毛啊。”

　　他认识靳淮铮这么久，见过最多的，就是靳淮铮笑里藏刀的一面。

　　压根想象不出他会服软，由着俩小姑娘玩弄自己的头发，尤其是戴这种粉嫩嫩的发夹，简直是泥塑。

　　靳安好偃旗息鼓。
　　郁书悯也打消了试一试的念头，怕真惹靳淮铮不高兴。

　　正要把抓夹还给靳安好时，面前的靳淮铮调好蘸料，偏头看她：“小姑娘问都没问我一句，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严承训：“……”
　　简直见鬼。

　　郁书悯受宠若惊，指腹轻轻摩擦过抓夹上的猫咪头，看着靳淮铮上半身倾向她。倏然拉近的距离，她心头一紧。

　　锅底烧开，腾起的水雾携有温度。
　　似乎悄悄洇红了她的耳廓。

　　她的手白皙，指尖轻轻摸过他耳边的黑发，比想象中柔软。

　　夹子要往里扣，她怕弄疼他而不敢按得太用力。谁知他忽然抬起手，指尖触过她的手，用力一摁。

　　发夹是戴上了，她的思绪还留在那儿。
　　后知后觉收回手，见眼前人弯起眼眸，问她：“怎么样，悯悯觉得好不好看？”

　　粉色的猫咪头，跟他这一身黑的穿搭格格不入，莫名具有喜感。

　　郁书悯却像咽下一块棉花糖，在停车点那儿堆砌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欣然点点头。

　　她要的不多。
　　他稍用心哄她一下，她便会感到开心。

　　秉承着雨露均沾，靳淮铮看靳安好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无奈一笑，朝她招招手。

　　后来两个可爱的发夹紧挨在一块，靳安好连连赞叹：“简直了小舅舅！望京一枝花！”

　　瞧他们仨走过来，严承训伸筷子翻滚锅中熟透的牛肉，“靳淮铮你以后绝对是女儿控。”

　　靳安好化身靳淮铮全肯定，为她亲爱的小舅舅冲锋陷阵，“多好啊，不像某个人——”

　　“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家伙没资格发表意见。”

　　靳安好：“……”
　　你等着！我今晚就要在豆瓣上曝光你的真面目！！

　　两人互不相让，郁书悯看在眼里，不自禁地露出笑。

　　视野中忽然伸来一只手，是靳淮铮给她夹菜。她顺势扭头看去，看着他脑袋上的两个发夹，笑意愈深。

　　渐渐地，夜已深沉。

　　近零点时分，墨蓝苍穹绽放绚烂的烟花，靳安好拉郁书悯跑到包间自带的小阳台。

　　“除夕了。”靳安好兴奋地掏出手机去录像。

　　郁书悯双手搭在白漆雕花阑干，仰头望着烟火，微风迎面拂来，空气里掺杂新年的味道。在万家灯火前，她想起靳永铖，眼眶不自禁变得湿润。

　　爸爸，你放心吧。
　　我会好好生活的。

　　小姑娘爱吃虾滑，靳淮铮看一眼站阳台上的郁书悯，默默将煮熟成形的虾滑捞起放入她的碗中。

　　他忽而开口：“回去后，麻烦你送她回靳园吧。”

　　严承训当然知道话中的她指的是郁书悯。

　　他停下咀嚼的动作，劝道：“你有的时候真不用把界限划得那么清楚，我们都把你当家人。”

　　每年除夕夜，四家直系脉会聚在一起，称之为家宴。靳淮铮九岁后住在靳家，却从来没有出席过一次。

　　捞起的虾滑在小姑娘的碗中堆成小山，靳淮铮放下捞勺，“家里的阿姨要回去过年，我不能让老人家一个人。”

　　不是划得清楚。
　　是他有自己的亲人。

　　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唯一亲人。

　　*

　　翌日下午，他们回到望京。
　　机场一别，严承训送郁书悯和靳安好回靳园。

　　郁书悯心不在焉，便问坐副驾的严承训：“小叔叔要去哪儿？”

　　不等严承训开口，靳安好抢声道：“小舅舅要回自己家陪奶奶，从这儿过去，还挺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