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天道有个约定》落云渊

6、南浔

　　“黑雨会是什么？”叶文洲看着言翊心的信陷入沉思。

　　巨木周围的残垣渗出的就是黑色的水，会和黑雨有关系吗？

　　回家之后，叶文洲多次尝试通过冥想再次进入梦境，可惜都失败了。单纯的睡觉也试过，白白浪费时间。

　　脑海中的声音也没再响起。

　　在问道这个阶段，修者脑海中会随时响起天道问话，问题会根据修者的属性与当下的行动变更。

　　翊心说过，当回答和心底的渴求重合时，天道便会在修者道基中刻下一个字符，拥有字符之后，元素之力的使用便正式由内息生成转向自然凝聚，这是这个世界的认可，也有人称字符是天道定下的命运。

　　当修者偏离轨迹，死劫便会来临，闯不过去则身死道消。即使大难不死，也要重新修行。所以问道这一关，必须谨慎，当字符刻下，便没有回头路了。

　　叶文洲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和天道开了两个玩笑。

　　“……这些也不写在信上了。”叶文洲略去自己的梦境与问道过程，将庭园之变写在回信上，并拜托言翊心查询黑雨的相关记载。

　　当晚，叶文洲再次尝试入梦。

　　叶文洲回过神，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家书屋中，外头下着雨，雨势过大，打在地面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经研究，黑雨中不含任何危害性物质，请市民安心。此次降雨预计持续一到两天，今天预计下午六点前后逐渐停雨，雨天路滑，请注意出行安全。”

　　书屋里避雨的人很多，听见这个消息，不少人干脆找地方坐下，开始翻阅书籍。

　　叶文洲见状，便学着其他人挑了些书看。

　　这个世界很有趣，无人修道，却能自如地使用五行元素，能飞于天际，亦能遨游海上。

　　雨逐渐停了，叶文洲跟随人群走出书屋。此时的地面仍有不少积水，大家都挽起裤脚，踏入水中。

　　她也踏进积水之中，随后便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

　　她和一群同龄人走进学校，一株硕大的黑色百合伫立在学校广场中央，它低垂着头颅，水滴顺着花朵边缘滚落。

　　她走进教室，坐到课桌前，自习结束后，收拾好课本和作业。

　　她走出学校，一株硕大的黑色百合耷拉在街道的积水里，随着人群走过，水波在它身上荡漾。

　　“市民们请注意，东市街口中央出现不明植物，警方已封锁此处介入调查，请大家绕道行驶，注意安全。”

　　她路过书屋，墙上的电视正播放着东市街口的情形，那里有一颗纤细而漆黑，没有叶片的树木。

　　黑雨再次淅淅沥沥落下，她打伞前往东市街口。

　　“三天后，它会去你那里，”她看着黑色树木，似乎在自言自语，“剩下的交给你了。”

　　叶文洲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但又不知道是什么。从小到大的记忆她都有，并没有任何异常。

　　“她是谁？她在和谁说话？和我？巨木会去我那里？为什么？这不是梦里吗？”叶文洲有太多问题想知道答案，可惜没人能告诉她。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就这样在巨木旁守了三天，黑雨也下了三天。

　　黑雨彻底停止时，巨木连带着它周围的一切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拔起，它不见了。在它消失的瞬间，地面积聚的水洼也随着一起消失。

　　叶文洲楞楞地看着整个过程，眼睛都忘了眨。

　　“它真去了我的世界？为什么？”黄沙下的骸骨浮现在叶文洲脑海中，“因为我来了这里？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

　　“你要走什么道？”天道的声音响起。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叶文洲麻木地问。

　　“你要走什么道？”

　　“我想知道一切。”叶文洲垂眸，周遭的事物仿佛在逐渐抽离。

　　“你要走什么道？”

　　“我要知道一切。”叶文洲看向巨木留下的坑，坚定道。

　　“如你所愿。”

　　叶文洲眼前被金光覆盖，她感觉到脑海中正有人一笔一划刻下字符，待字符完成后，又被抹去，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叶文洲视野恢复后，首先看见的是不透明的窗，她推开窗，外面是可以容纳两个人通行的过道。

　　“咔嚓”“咔嚓”“咔嚓”

　　四面八方传来碎裂的声音，声音迅速接近，叶文洲反应不及，堪堪避过被捅穿的危险，抓住枝干吊在半空中。

　　枝干疯狂甩动，誓要把叶文洲甩出去。与此同时，更多的枝干赶来朝她刺去，气势汹汹，完全封锁了叶文洲逃生的方向。

　　叶文洲只能松开手，向下跳去。没等她想好安全落地的办法，西边飞来一株藤草，卷住叶文洲将她带了过去。

　　叶文洲落入一个人怀里，她抬头看去，是比她大很多的言翊心。

　　“小妹妹，现在世道这么乱，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去的。”言翊心弯腰把叶文洲轻轻放下，脖子上的叶型吊坠露了出来，吊坠角落点缀着一片雪花。

　　“小妹妹？她没认出我吗？”叶文洲想到，又瞬间否定之前的想法。

　　“这是哪里？”

　　“南浔。”言翊心摸摸叶文洲的头，怀念地笑道，“十五年前，我和老师们来生命庭园探查地下的情况，感知到吞噬巨木的存在。但它本体在另一个空间，我们无法直接接触到它。”

　　言翊心手臂上缠绕的藤草悄悄爬到叶文洲身上，颇为熟稔地蹭了蹭叶文洲。

　　“它很喜欢你。”

　　“卜圭大陆有****”言翊心突然说道。

　　“什么？”后面几个字就像隔着一道屏障，叶文洲听不清楚。

　　“以防万一，明囿东院的老师们联系西院，共同加固了外围和地基，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窗口是留给一些好奇不要命的修者的逃生之路。”言翊心岔开话题，“五年前，生命庭园和它完全融合，所幸外围足够牢固，它到现在也没完全突破出来。只是附近的土元素快被它吃干净了，导致这周围寸草不生。”

　　“它是从哪来的？”叶文洲换了个问题。

　　言翊心摇了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不能说。”

　　“这里的一切都是现实吗？”

　　“你认为什么是现实？”言翊心反问。

　　“你的朋友呢？”叶文洲想知道她为什么不在翊心身边。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去北坎。”言翊心答非所问。

　　“为什么？”

　　“算了，当我没说吧。”言翊心又用力地揉了揉叶文洲的头，拿走她身上的藤草，“该走了。”

　　“去哪？”

　　“回家……”

　　言翊心的声音越来越远，后面说的话叶文洲听不清了，她睁大眼睛想看清口型，视野却逐渐陷入黑暗。

　　“如何？”黑暗中传来声音。

　　“只剩十年。”

　　“还没找到吗？”

　　“唉，这可如何是好。”

　　叶文洲静静听着，声音有些耳熟。

　　“序列1的状态呢？”

　　“序列1？”叶文洲脱口而出。

　　“什么人？！”

　　世界又陷入寂静。

　　“咚”“咚”“咚”

　　叶文洲眨眨眼，视野恢复，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她打开窗户，一只灵鸽飞进来。

　　文洲：

　　你信中所说之事我已告知学院老师，过段时间我们会前往生命庭园探查。

　　黑雨之事我询问了老师，但老师也知之甚少，只告知我南浔的黑雨是卜圭十年下的，也就是八十年前。

　　文洲，务必保重。

　　翊心

　　叶文洲放下信件，将她目前的已知线索罗列下来：她亲身经历的黑雨，那个世界出现的天道，吞噬巨木的成长，翊心说的另一个空间，吊坠的变化，还有黑雨世界的她。

　　这些事件，围绕在数字0、1、337周围。337可以确定是卜圭大陆的叶文洲，337有什么含义？0和1又是谁？她们在哪？

　　叶文洲写下北坎二字，又在旁边写下轮回海。

　　“难道是轮回世界？可轮回世界的东西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叶文洲试图用线条连接各个事件，理清关系，可下笔越来越乱，“九十年里我也不太可能轮回337次。”

　　叶文洲将纸抓成一团，又铺平展开。

　　她换了个思路。

　　以叶文洲所在为主世界，抛开截然不同的发展来看，天道能出现在黑雨世界，那黑雨世界可以当做卜圭大陆。

　　巨木会来这里，或许黑雨是连接两地的关键点，可以暂时假定它来到了八十年前的主世界。

　　八十年间，它藏在另一个空间，被黑雨滋养，从纤细的小树长成吞噬巨木，直到今年被叶文洲发现。再过十年就会与生命庭园融合，现身这片大陆。

　　叶文洲在梦境中参与了一切。

　　或许不能称之为梦了，这是现实。

　　“卜圭大陆有****”

　　翊心一定是想告诉她什么，但是被阻断了。

　　有另一个空间？
　　不对，这个是能被听见的词。
　　地下的巨木世界是另一个空间？
　　它在哪里？卜圭大陆？
　　为什么我能进去？
　　黑雨是什么？
　　黑雨世界的她后来去了哪里？
　　为什么不能去北坎？

　　叶文洲心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可疑问太多，线索太少。

　　仅凭一个吞噬巨木，不可能造成乱世。

　　八场黑雨，难道有八个怪物现世？它们现在都在哪？如今叶文洲知道的只有生命庭园与轮回海。

　　北坎暂时不能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叶文洲相信言翊心。

　　只能去找另一场黑雨了。

　　叶文洲重新铺开一张纸，提笔写信。

　　父亲母亲：
　　我在南浔一切都好，请放心。近来在生命庭园修行收获颇丰，相信不久后就能回离火。不知离火可有类似地境，我日后想前去历练一番。

　　叶文洲笔尖停顿，划去最后一句，又把信揉搓成团丢掉，最终只写下了近况与修行进度。

　　将信寄出后，叶文洲便静心查看脑海中的天道字符，字符若隐若现，不仔细观察就看不清。天道明明认可了她想知道一切的选择，可为何字符又被抹去了？

　　“我这算度过问道吗？”叶文洲引动外界的冰元素，一颗冰树凝聚在她手中，“不知离火是否有那种地方，还是等我回去自己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