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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离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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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列0在哪里？”
这是我睁开眼后浮现在脑海里的第一句话。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我就是为此而生的。
在起始之海里，人的思维可以无限的向远方延伸。我维持着这个问题，默默看向水面之上。
如今是什么时候，海面之外有什么，我全然不知。被困在这方毫无生气的海域里，已经数不清多少年。这片狭窄的空间，什么时候会迎来第一位客人呢？
“序列0在哪里？”我一直思考着。
“父亲！”叶文洲抱着一个有她一半高的卷轴，迈着小短腿跑到叶云的书房。
叶云一把捞起她，轻轻放到椅子上，“怎么了？”
“这个是什么？”叶文洲在桌面上展开卷轴，指着北方一块黑黢黢的部分，抬头等着解答。
“这是北坎境内的轮回海。”
“海？都说天高海阔，那这里很广阔吗？”
“倒也不是。”叶云摇摇头，抬头看向屋外的天空，“广阔的不是轮回海，是轮回。”
“我听不懂，能不能说的更简单一点？”叶文洲追问道。
“哈哈，小文洲以后亲眼去看看就知道了。”
“以后是什么时候？”
“呵呵，到那个时候你自然会明白。”叶云神秘笑道。
“我讨厌谜语人。”叶文洲嘟囔着走回自己的小屋。这是她一年后准备入道的地方，四面刻着助力火属性修炼的阵图。
在卜圭大陆，人们通常以五行凝聚内息入道，开启一生的修行之路。
离火境，是叶文洲所在的国家，左邻中坤，右近南浔。在离火境内，大部分人的修行属性都是火，叶家也不例外。三岁启蒙，四岁上学，到了六岁就该是入道的时候了。
从六岁那天起，叶文洲就每天待在小屋里，希望早日凝聚内息，成功入道。但事实与愿望相悖，她在屋子里呆的越久，就越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行？！”
“好难受，好想放弃，不想修炼了。”
思绪愈发混乱，但想起朋友们担心的样子，叶文洲只能继续咬牙坚持。
在她坚持不懈的修行下，一簇微弱的火光终于凝聚在她指尖，但仅这样，无法够到入道门槛。
此时的她，快八岁了。同龄的伙伴已经开始求道，而她入道都尚未完成。叶家不是只有她凝聚不出火，但是其他人都已经通过其他属性的入道，她金木水火土都试了个遍，毫无反应。
“文洲，没关系的，你现在不是已经能凝聚出火了嘛，别着急，我们慢慢来。”父亲每次都耐心安慰她，母亲也会默默准备很多她喜欢的东西，让她从低谷走出来。
一直以来，父亲母亲都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叶文洲，这份包容与关心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春去秋来，叶文洲待在小屋里坚持不懈地试着。五行属性，一个接着一个。她缺席了叶家的问道，也没资格参与十二岁的学道。在又一次凝聚出微弱火光后，她终于精疲力尽的昏睡过去。
“序列0在哪里？”
叶文洲睁开眼睛，陌生的景象映入眼帘。那是一片混沌发黄又澄澈透明的水域。狭窄的水面被荒芜的黄土围绕，水面下的人清晰可见。
她在水下。
她是序列1。
“序列0在哪里？”
叶文洲透过水面看向远方，视线穿过无尽地域与时光长河，落在小屋里，落在叶文洲身上。
叶文洲站在屋里，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自己，外面阳光强烈，透过门窗照进来，她却觉得屋子里阴冷得让人想打哆嗦。微弱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叶文洲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她心头泛起一股恶寒，脑内警铃大作，她迅速躺在自己身上，保持着重合的样子。
一黑一白的身影从窗边走过，复又折返。
“337没有反应，我们回去吧。”
她听不懂这两个影子在说什么，但是从灵魂深处感受到的震慑让她僵硬得无法动弹。
待他们离去，叶文洲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实心的。
“337是什么意思？和序列1有关系吗？”她走到屋外，一直思考着这两个问题，直到被阳光烤得热乎乎的，才走回小屋。那股阴冷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那里会是轮回海吗？”叶文洲把大陆地图一寸一寸看过去，唯一有可能的就只有北坎的轮回海了。但是还没入道的她，如今也无法前往探查。
那种感觉很奇妙，明明在感知上是身处水下，却能穿过水面俯视小屋里的自己。
“难道梦里我附身在她身上了？”叶文洲纠结了许久，终于放弃思考这个梦。“都说修行之人长夜无梦，难道是天道启示？我要去找那个序列0吗？”
“一点线索都没有，入道也没成功，我上哪找去。”叶文洲丢开地图，又开始试着凝聚内息，也一如既往的失败了。
入夜，她抱着再次梦见那片水域的想法，陷入沉睡。
眼前是带着铁栅栏的小窗，窗户紧闭，叶文洲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环顾四周，这是一个陌生的屋子，没有刻印修行的阵图，但家具齐全，就是样式有些奇怪。角落摆着一个大型黑盒子，漆黑的表面可以映照出她的身影。墙上挂着一个圆形的物件，里面有根针在不停转动，发出滴答的声音。
房间外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尽头有一扇木门。叶文洲急忙走过去，推了推，也是纹丝不动。她又改成向里拉，依然没打开它。
“这是哪里，我被关起来了？”
木门外传来开锁声，叶文洲迅速跑回刚才的房间，躲在门口里想看清来人。随着木门开启，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中。
“我回来了，有没有好好听话，呆在家里？”声音很耳熟，是她母亲。
“怎么不说话？”她的声音突然让人心生凉意。
“妈妈我在呢，刚写完作业。”叶文洲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真乖。”母亲的声音又变得平和。
她看见母亲走近，开始翻阅桌面上的书本。
叶文洲终于反应过来，她在做梦。
“妈妈去做饭了，你自己玩一会。”
叶文洲看着母亲放下书本走进另一个房间，想必那就是厨房。没过一会儿，翻炒的声音传来。确认母亲一时半会不会出来之后，她偷偷靠近走廊尽头的木门，想打开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
“你在干什么？”
手刚伸向木门，阴冷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她思绪冻结，甚至没有回头的勇气。
“我想晒晒太阳，感觉有点冷。”又有人替她回答。
“傻孩子，外面下着大雨呢，哪有太阳。”母亲这样说道，“午饭已经做好了，快去吃吧。”
叶文洲低着头走回房间后，房门立刻被关上，响起落锁声。没一会儿，走廊处也传来落锁声。她清晰的认知到，因为自己的莽撞，连这里都出不去了。
“哪有下大雨，我根本没听见雨声。”母亲不在的时候，她终于敢把这句话说出来，“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叶文洲仔细观察着这个房间，陌生的物件让她困惑。她拿起母亲之前翻看的作业，那是一篇文章。
文章标题是《我的世界》。
叶文洲看完这篇文章后，大致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那个大型黑盒子叫电视机，墙上挂着的圆形物件叫钟。
“这也太过巧合。”她低头沉思，想着从这里出去或者从梦中醒来的办法。
直到来这的第三天，她摸清了母亲的行动规律：母亲每天都会在固定时刻来这里，例行问完作业情况后，便会进厨房。
奇妙的是，作业上的文章每天都会自动变更。
第二天是《十二岁之后》，第三天是《噩梦》。
仿佛有另一个人在向她传递信息，可惜叶文洲看不懂，她默默记下内容。
第三天，在母亲又一次将要踏进厨房后，她用毕生最快的速度冲向木门，并推开它跑出门外。
“成功了！”她转身看向母亲，只看见一张狰狞的脸瞪视着她，但它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走进厨房。
叶文洲猛的关上木门，回身看向外面。空旷的大街，没有暖意的太阳照耀着这片大地，目之所及没有一处可供藏匿的地方，这就是梦境中的世界。
她随便选了个方向跑过去，为今之计，只有不停地逃跑。
叶文洲即将跑到右边大路的尽头，尽头处突然出现一个拐角，拐角连接着一条望不到头的长坡。
此时，远方传来尖锐的嘶鸣声，“你休想逃离我身边！！”
“母亲”出来了，已经没有时间犹豫，叶文洲跑上长坡。
她片刻不停地跑着，偶尔回头确认“母亲”的位置，却见“母亲”的身影从一个黑点变成可见的轮廓。
“跑得真快。”叶文洲皱眉，她加快速度。
长坡终于变得平坦，但前方依旧是没有藏匿之处的旷野。
她擦了擦汗，调整呼吸。
“不能被抓到，被抓回去恐怕再没有逃出来的机会。”
叶文洲选择径直向前跑。
身后的嘶吼声没有停止过，一直回荡在耳边。
她不耐烦地回头喊了一声，“你烦不烦？”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用更快的速度靠近叶文洲。
“唉，我在干嘛。”叶文洲自嘲一声，继续跑了起来，感谢多年的修行，让她体力充沛。
忽然，一栋高耸入云的建筑出现在她眼前。
建筑上嵌着一排排窗户，反射着阳光，显得极为刺眼。
叶文洲沉默地盯着它，也许这是另一个陷阱，但她除了前往，别无选择。
她跑到建筑下方，入眼是一扇敞开的铁门，以及向上攀爬的阶梯。
踏进建筑的一瞬间，“母亲”的声音消失了。叶文洲惊喜的向后望去，那个身影仍在追向她。
“有完没完！”
她又向上跑着，建筑的每一层都有两扇门。她一次次尝试，却无法打开。
在这个建筑里，她听不到“母亲”的脚步声与嘶鸣声。
她不知道自己试图开门的行为浪费了多少时间，如今“母亲”与她的距离是否越来越近。
又一次尝试失败，叶文洲烦躁地踢了下门，继续向上跑。
她不试了。
叶文洲想过，门后会不会是另一个牢笼。但如今门打不开，想这些也无济于事。
叶文洲不知向上跑了多久，刚想继续向上一层跑去。余光瞥见右边房间上的数字，“337”。
她不由自主地靠过去，手轻轻推门，开了。
她走进房间，转身想把门关上。
但这门在关的时候，却像坏了一般，始终会留有一个侧身可进的空间，卡在那里，无法完全关上。
“咔嚓”“咔嚓”，叶文洲拼命推拉这扇门，但就是关不上。
“母亲”的脸近在眼前，她恢复了叶文洲记忆里温柔的模样，伸出手，打算推开门。
“砰”
一只手突然从叶文洲身边越过，用力关上门。
“我去！大白天见鬼！吓死我了！”又是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文洲回头，又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容。那是她多年不见的发小，脖子上挂着她们分别时互赠的吊坠，是叶文洲亲手做的叶型吊坠。
“翊心？你怎么在这里？”叶文洲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你还问我呢！我听说你消失好多天了！担心死我了！大老远跑到你家里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动静出来，竟然看见你妈妈！”言翊心也是一脸震惊的模样。
“我妈妈有什么问题吗？”
“你妈妈两年前去世了啊...”言翊心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和叶文洲拉开了距离，“你不记得了？”
“我一言难尽，”叶文洲看着变警惕的发小，立马胡编个借口，“我失忆了。”
“你当我还是那个天天被你耍的三岁小孩？”言翊心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旁边的人，但同时也放下警惕。
“我被门外那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人，总之我被她关起来了。”叶文洲试图简单说明发生的事，“逃跑半天才到这，还关不上门，要不是你帮我关上，我大概就被带走回不来了。”
“你真会开玩笑，我和你说正经事呢。”言翊心依旧维持着看傻子的眼神。
“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在路上可以大喊，也可以向别人求救，被吓傻了？”
“别人？谁？”叶文洲愣住了。
言翊心无语的把叶文洲扯到窗边，指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你往外头看看，哪不是人？随便找一个求救。”
叶文洲惊呆了，刚刚她逃跑的时候，明明一个人都没有。
惊呆的叶文洲又被拉到一个房间里，“那个可能是长得像阿姨的骗子，我看你真是吓傻了，我帮你报警，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叶文洲被按到床上，被盖好被子。她呆呆的看着发小走出去，屋门即将被关上。
“等等！别关门！”叶文洲掀开被子坐起来。
“嗯？”言翊心疑惑地看过去。
“你能不能在这里陪我？”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我拉着你的手？”言翊心无奈地走了过来。
叶文洲的手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握住，就像记忆里一样。
是她屡次入道失败之后，能给予她力量的手，能让她安心入睡的手。
“入道？”叶文洲迷迷糊糊的想着，“对了，这里是梦境。翊心，在南浔才对。”
“小师妹，来。”面前的人好像在对我说着什么，但我听不清，也看不清她的模样。
我瞪大双眼想看清她的轮廓，她好像冲我笑了一下，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
她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