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昔夜》芒西番

2、今宵

　　哒——哒——哒——
　　脚步声在空旷且寂静的花园里回荡着，继而被人从窗口处丢进来七八袋种类不同的小零食，砸得里面的人眼冒金星。

　　遮阳板未拉，阳光洒了进来，因着窗外时有时无的云彩而变得忽明忽暗。
　　国际航班漫长且枯燥，仰靠在座椅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额上布满了细汗，一双手紧抓着身上的薄毯，神态十分狼狈不堪。

　　“您好？”

　　肩头被人轻轻拍动，手劲儿还有愈发加重的趋势。
　　夏绾眉头蹙紧，紧闭着的眼皮轻微颤动着，听到耳边的声音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面带不解望了过去。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对方又十分温和地问了一遍。

　　“没事，给我一杯温水就好。”
　　看着乘务员离开后，夏绾垂眼长舒了一口气，在心里暗暗疑惑怎么过了这么多年突然会梦见这个。

　　几分钟后，温水被送了上来，她端起轻抿了一口，可心口的不安却丝毫未散，竟不自觉将刚才的梦境与昨晚跟沈堇闲分手的画面联系到了一起，便显得一切都很顺其自然起来。

　　几个小时后，飞机在南半球的Jezelle降落。
　　大概是刚下过雨的缘故，使这个本就处于寒冬的小国家更为潮湿寒冷。

　　夏绾裹了裹身上临时穿上的厚重大衣，右手一直躲在衣袖内推拉行李箱，依靠在上面的大号托特包摇摇欲坠。
　　倏地，一位穿着粉色棉衣，忙着低头戴口罩的女孩子径直撞上了她，包里的东西不出意外全洒了出来。

　　“Excuse me.”
　　女孩子惊吓不小，冲着她连连道歉，头都不敢抬。

　　“没事。”夏绾蹲下去捡东西，顺嘴回。

　　话落，女孩子听到熟悉的中文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也急忙帮助整理散落了一地的物品，而视线却时不时抬起望向远处。

　　“看什么呢？”她再次顺嘴问了句。

　　“那个男的好帅啊！”女孩子惊叹了一声，不由自主地抬手指了过去。

　　顺着手指的方向，夏绾抬眼看了过去，一行人身着黑色西装紧拥着走在最前方的男人，那人与其他人不同，内里的西装为深灰色，为了御寒还外搭了一件纯黑色长款风衣，气质难以言喻。

　　她的视线逐渐上移，妄想着能从这人戴着的无框眼镜与口罩里探知到一丝丝外貌的特点，然而最后只能作罢，暗自感慨：捂这么严实，哪儿看出来帅的？难道是哪个明星？

　　随着地上的东西被收拾妥当，夏绾与那位女孩子同时站了起来，视野自然也变得宽阔舒适了不少。俩人眼睁睁看着远处的那群人愈来愈近，继而擦肩而过。

　　仅是这短时间的近距离接触，她一眼便看到了为首男子左耳下方有一幅蝴蝶刺青。
　　形状别致且精细，与这人周身的气质格外不符。

　　眼见这群人入了电梯，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这味道是如此熟悉，令人不禁沉醉其中。

　　夏绾忽地睁大了眼睛，转动的身躯都在跟着微微发颤，脑中一嗡。
　　是檀香！这香水这么烂大街吗？

　　等到了提前订好的酒店，已是深夜。
　　房间内十分温暖，与室外的温度截然不同。

　　收拾完行李的夏绾难掩疲惫，倚靠在床头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时是被苏艺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的。
　　她拿着手机绕着大床走了半圈，临近落地窗的时候才发现外边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

　　语音电话接听后，那边的声音非常欢快，“绾绾，你到了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呀？”
　　“想着到了酒店再给你打电话，结果不小心睡着了。”夏绾半掩唇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你要在那边玩半个月呢，羡慕死我了，”苏艺佯装出悲痛的神情来，又道，“听说Orchid Road有家地下酒吧特别出名，你要不要去玩玩？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国外邂逅，然后发展成真爱！”
　　“那......借你吉言？”夏绾沉声笑了下，立时掏出备用手机查询那家地下酒吧，“不过真爱就算了。”

　　言语失落，苏艺一怔，想起早前听夏绾提到的事情，不免有些惋惜，却还是忍不住径直问道：“你现在就打算听你爸爸的安排，乖乖去联姻？”
　　“跟喜欢的人结婚也未必就能长久，还不如遂了我爸的心愿。”夏绾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All right，先不聊了，我要去你所说的那家地下酒吧了！”
　　似是猜到了苏艺还要说什么，夏绾非常迅速地岔开了话头，并转到了她最为感兴趣的话题。
　　“记得穿你那件红色的露肩毛线裙，再外搭一件皮草，简直迷死人了！”
　　苏艺的声音轻柔，落在她的耳朵里却十分意外地浮现出了舔屏流口水的画面来。

　　“穿那个会冷死的吧？而且......这不是36岁冷艳小妈的穿搭风格吗？”
　　夏绾虽吐槽，却还是照着苏艺所说的那样换上了，对着房间内的巨大落地镜欣赏了许久，竟暗暗觉得这套穿搭确实还挺不赖的。

　　碍于身上的衣服有些累赘，她不得已搭了辆出租车去了Tipsy Bar。
　　雪势渐大，有不少人从酒吧里跑出来看雪，还不时有雪球在空中飞来飞去，氛围十分欢快。

　　夏绾拢了下肩头滑落了一半的皮草外套，推门而入，地上一层只亮了两盏壁灯，朦朦胧胧间能看见墙上贴满了泛黄的废弃报纸。
　　进到最深处，踩在铁艺楼梯上的声音非常清脆，一抬眼就能看见吧台处正在玩着花样的调酒师。

　　提前做过功课，她半倚在吧台上，连要了三杯HolySmokes，从喉咙滑入胃里的时候，威士忌香气愈发浓郁了起来，细品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一丝丝巧克力的味道。
　　果然，攻略不可信，都是营销出来的。

　　“Is this seat taken？”
　　声音清冽，温热的气息几乎洒在夏绾的耳廓处。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勾魂夺魄的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嘴角带笑，搭讪的意味非常明显。

　　“No,go ahead.”
　　夏绾酒意正浓，脸泛红晕，看着十分妖艳迷人。她没什么兴趣，回答完以后从皮夹里掏出钱买了单，意识到身后的人还在穷追不舍，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木门再次被推开，她逃命似的往外跑，恍惚头晕的间隙并未看清外边路过的人，径直撞了个满怀。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紧紧护在了她的腰处，触感温热，带得她浑身上下都酥酥麻麻的。夏绾抬头迎上面前这人的视线，眼眸深沉，脸上的神色更加晦涩难辨。
　　奇怪的是，萦绕在俩人周围的又是那股熟悉的檀香味，比先前在机场闻到的要更浓郁一些。

　　她不时眨了眨眼睛，眼前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水雾，喃喃：“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意识不知混沌了多久，眼前再次恢复清明的时候已到了第二日的傍晚，入眼的是洁白的天花板，还有泛着微弱灯光的落地台灯。

　　夏绾强撑着坐起了身，扫了一眼周遭陌生的环境，还情不自禁跟着打了个寒颤，这才发觉自己竟一丝/不挂地躺在这里。

　　思绪渐渐回笼，昨晚她鬼使神差跟着一位陌生男人去了酒店，接着便是大片的马赛克的剧情。

　　她按了按眉心，心里不由得有些懊恼，失恋的后劲就这么大吗？

　　强忍着浑身的酸痛感，夏绾穿好衣服顾不得洗漱就打算选择落荒而逃，可谁知在赤着脚踩上玄关的地毯后，原本安静的套房内猛然传来一道低沉且有磁性的声音。
　　“要去哪里？”

　　她的脑中嗡得响了一声，犹如电击般的酥麻感觉从脊椎骨蔓延至全身各处，让人有些无法呼吸，忍不住道：“我......我该回去了，昨晚......就当......”

　　“什么都没发生？”
　　男人哼笑了一声，缓步靠近后再次用手揽住了她的腰，并有节奏地触碰着身上的敏感处，惹得她低吟连连。

　　“现在怎么知道害怕了？你昨晚可不这样。”
　　轻吻伴随着这句话落在夏绾的耳边，让她瞬间涨红了脸，而这种肌肤相贴的感觉带着她再次坠入到醒来前所发生的种种场景里。

　　男人很轻易就将她带到了酒店，动作轻柔，有着一如往常的耐心，可安置好刚打算离开就被她再次起身扑了上去，一双手十分费力地攀在他的肩头，还时不时会咕哝着用鼻尖蹭他的侧颈。

　　“你......”男人推开后并强行摁住她的下巴与自己对视，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几乎是下一秒，被酒精冲刷过的身体染上了浓重的情/欲之色，那句钻心的话开始无尽地回响在脑海里。
　　——碰也不给碰，亲也不给亲，睡也不给睡，找谁不比找你好？

　　是了，现如今是个重利又重/欲的年代，更何况沈堇闲的目的本就不单纯。

　　夏绾的面容难掩苦涩，踮起脚试探着用唇去轻触眼前的人，在得到对方的回应后不由自主地想要探出舌尖，然而这吻仅持续了半刻便被对方夺去了主动权，勾着她开始唇齿交缠。
　　毕竟是头一回，她没什么经验，动作僵硬，牙齿不时会磕碰在男人的唇上，血腥味霎时蔓延在俩人的口中。

　　“我怕疼，你轻一点。”
　　话里的意思明显，让人没法拒绝。

　　她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对方拖着她的腰抱起，步伐直冲着卧房。
　　陡然腾空的感觉并不好，夏绾下意识地垂头埋在男人的侧颈处，一抬眼就看见一个特别醒目的所在。

　　没错，是那幅有着诡异美感的蝴蝶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