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仙女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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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怪！
珀修斯一秒不到就冷漠拍飞脑海里不靠谱的想法！
想也知道不可能用这种无效的、痕迹清晰的方法来作为暗道开关。
正经靠谱的小王子揉揉额角…每次入迷时间过长，脑子总会不听指挥地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不过…“倒立蔷薇灌木”和“逆行钟表”。
珀修斯若有所思地抬头，遥望临近子夜的天空。
近处是栽种了十三棵蔷薇的荒芜花园，远处传来森林野狼的呜啸，更远处的神秘白塔直入云天。
银亮到诡异的月光流泻，斜斜照射现实中的牧鹿之门。
远没有童话书里，象征死亡和厌弃的牧鹿之“墓”神异的人造白石鹿角门，安静地伫立在月光下，闪着琼花玉枝一样的晶莹光华。
将自己作为这座荒芜颓废的小蔷薇园唯一的门关。
打量完毕，小王子又转头看向十几米外，花园中央似乎坏掉的雕像喷泉。
一尊肋生透明蜻蜓翅的花精灵石像，正踮着脚尖站在石台的中央，一双笔直纤细的腿交叉，扭腰转头看这突如其来的小王子，振翅欲飞。
她灵巧的手指提着自己蓬松华丽的花瓣裙，柔美活泼的俏脸却坑坑洼洼、裂痕遍布，甚至丢了一半头颅！
美丽优雅的艺术品，顿时也被蒙上一层似笑非笑的恐怖气息。
从一个雕像的角度看，除了缺头少肢，她已经是可以为人称道的“栩栩如生”水平了。
小王子站上喷泉边缘，仰着头看她。
雕塑灰白的手指花儿一样翘着，俏皮地举到他眼前，却没有鲜花的生命力。
…或许太过于栩栩如生了呢。
在这片哀嚎遍野的腥土之上，唯一一处寂静的空白？那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更深、更高明的深渊呢？
珀修斯脑中思绪无聊地漫游着，低头观察池中清水。
池水通透无辜地倒映出他的像，氤氲出清甜的湿润水汽。
倒立，逆时，子夜，血…
小王子抬头，他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呢？
【卧槽卧槽卧槽！殿下！！快躲开！】
【来人呐！这玩意儿是活的啊啊啊！！！】
【眼睛！小心眼睛！！躲！】
抬头。
雪青的幼润眸子倒映出石像仙子的指尖和笑靥。
伸过来的纤长指尖分明死气沉沉，却仍然恬不知耻地渴望与唇舌亲吻！杏仁一样美丽的指甲，对来人凝视她的眼眸虎视眈眈！
仙子，仙子…
你甜美的笑靥是对美味血食的赞赏？还是对将死之人的怜悯呢？
——嘻！
脑内窃笑的那秒！
弹幕正轰然炸开！
刹那！
“唰——”破空声！
是被发现的石指贪婪扣挖！
是雪青映出冷冽银光一闪！
血花四溅，而仙子震颤大地的哀嚎姗姗来迟。
珀修斯脚尖一点，向后鱼跃，灵活闪开断指处喷溅的腥浓黑血。
柔若银练、削铁如泥的细剑随手腕一甩一震，星星点点的血迹飘雪一般落进清澈的池水里，刹那间脏污被无辜的纯洁吞噬，了无痕迹。
【啊啊啊——嘎！等会儿！殿下你！（目瞪口呆）】
【卧槽？！雄子殿下？】
【池水？！这是化骨水吧！！！】
珀修斯不管那销骨化血的可怕池水，怀里的金银盘表在跳跃间飞出衣领，又被主人捏在手里，“啪嗒”一声打开。
…距离午夜12点还剩五分钟。
小王子抬头，隔着深沉的夜幕，跟贪婪喘气对他咧开牙齿的“石像仙子”对视。
恐怖的仙子立刻大睁无瞳的灰白眼珠，撕裂下颔的黑红裂缝里发出痛苦的哀嚎，背后的石头翅膀扇动得越来越快！
石翼刮起飓风！
石台寸寸龟裂！
污秽肮脏的怪物对她的祭品贪婪地吼叫！
呵！珀修斯冷着脸合上怀表，对挥舞利爪的仙子举起银光闪闪的细剑。
——战斗！
…啧！今晚的魔幻演出是不是太多了？
拖着宽大垂翼的石像怪物，动作笨拙地追逐银发小王子，沉重的身躯每一步都会让石板地震一震。
让一片断壁残垣的花园变得更加破败。
【我终于知道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是怎么来的了（僵硬）】
不知来源的力量为她修好被斩断的手指，却对破破烂烂的头颅不管不顾。
一直在观察石像仙子的珀修斯却不认为头颅是她的弱点。
那扯裂了嘴唇的裂缝全然黑红，是长年累月一遍遍的鲜血灌涂成的血痂。珀修斯可不认为死在她口中，天生战争兵器的虫族们，会看不到如此明显的“弱点”。
再次闪过石像怪物击碎地面的一爪！珀修斯敏锐地观察到石像美丽的纤纤手指被反震力逼得碎裂，黑血滴在碎石里，粘液一样扭动着腐蚀出坑洞。
…就好像那层石皮不是她狩猎用的伪装，反而是一层束缚着血肉啮合怪的封印。
仙子咆哮起来！似痛苦又似癫狂地左右践踏石板地面！掠食的本能令她做出全无理智的行为！
皮下的血肉游动错位亟待分崩离析，却又硬生生被石皮啮合在一起！构成现在这个不伦不类的怪异之物。
“…”
珀修斯在直播间密密麻麻的感叹号里，突兀地折身朝高大的仙女石像冲去！
宽大的黑披风扬起，从石像指缝间溜过。
冷冽银光的细剑在主人手中划出破空的满月，切断石像的脚腕！
从高大仙女像□□滑到她背后的银发小王子，姿态优雅地拄剑起身，像一位荣光满身的骑士。
比他的剑更冷冽的冷调雪青，斜睨摔倒的石像——或许他一直想错了，比杀虫剥皮制标本更糟糕的爱好…
笼罩荒芜花园的黑夜吞没所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月神的车架悠悠地爬上中天，山林里投来无数窥伺的视线…
【我家殿下最强！殿下加油啊！砍死他！】
【好帅！用剑原来这么帅的吗？！】
【哇塞，我以为冷兵器早在星际时期初就被热武器淘汰了！看这软可作腰带，硬可削金石的硬核材质！我敢说这把剑绝对没到极限，怕不是能跟高科技激光剑碰一碰！】
【殿下剑术一流流流！！！小心！】
珀修斯反手一剑斩断石像刺向他的手，险之又险地矮身避开瞬间加速的攻击！
他快速跃过被黑血染得一片浑浊的喷泉池水，跳到石像一开始站立的石台上。
白银时针重合在午夜12点的刻度。子夜的月光像铺天盖地的银针纷纷落下。
夜之魔力浓郁欲滴…
珀修斯蓦然睁眼，目光如电向仙女像射去！
置身月光下的石像仙子突然站直身体，未曾长好的脚让她高大的身躯站立不稳地晃了晃。
却是寸寸皲裂！
摔在地上的石皮血肉右臂疼痛地扭动抓挠！
“啊——！”
她仰天发出震碎大脑的哀啸！
石翼“唰”地一声重新扬起！风呼啸在她宽大狰狞的羽翼下！
一双黑红的空洞被她畸形扭转的头颅正对上背后的小王子。
…她变得更加恐怖！
【卧槽！前方高能！】
【开大了！！殿下咱们快跑吧！】
【有极限的虫跟不死不累的怪物压根没有可比性啊啊啊！】
她尖锐的哭泣！
倒着身向他扑来！断臂和尖锐的左手在空中挥舞！挣扎！挣扎！
【跑啊！！（破音）】
亿万虫心急如焚！万众瞩目！
“…”
珀修斯这一次却纹丝不动地站在石台上，剑尖垂下。
被遮挡住的眼睛让他不可捉摸。
又一声凄厉的嚎啕传来！
——于是他回身。
凝视她苦痛的面容，倾听她悲切的嘶吼，等待…她癫狂的拥抱。
在战斗过后血流成河的一片狼藉里，反而是一开始的地方干干净净。
银白的王子就站在高高的石台上，干干净净的，等待浑身血腥的恶魔怪物跑来。
像喂食邪神的祭品，像纯洁救世的圣徒。
仙女像一脚踏进池水，黑血水荡开腥浓的波纹，像一片片转瞬即逝的血莲！
她践踏血海，一步步向他奔来！
扭曲的手臂颤抖而有力地缠绕银白的小王子。
恐怖的仙子抱着他，狼狈摔进融化了血肉力量的池水。
下沉，下沉，直到深不见底…
肢体发出扭曲的“咔咔”声，仙女一点点把自己恢复成一开始诡异又美丽的模样。
像小女孩抱洋娃娃，石像仙子把小王子圈在残缺的手臂下，令他躺在她的心脏上，倒吊着蜷缩进不知深浅的“水池”里。
石头下的血肉在池水的哺育下飞速生长出密密麻麻的肉芽，新生的肉芽像微小的触手，柔柔地安抚她怀里紧闭双眼的小王子。
一切就这么诡异的安静下来…
她眼含痛苦，
她不再疯狂。
组成她的一部分，在靠近怀里这个小家伙的瞬间，就从黑暗沉寂里蓦然苏醒，狠戾冷酷地压迫下所有多余的痛苦和疯狂。
阻挡池水的石皮被尖锐的指尖剥离，裹在孩子的身边，连长长的银发也一丝不露。
她团着身，像一个紧紧的拥抱。
…你为什么来这儿？
水下一片沉寂。
被拥抱的珀修斯僵硬着，直到雄虫幼崽柔弱的肌肉最先开始抗议，紧绷变得无力，软在这个猝不及防的坚硬怀抱里。
他枕在仙子坚硬的心窝，没听到生命的心跳，却“听”到了这个无声的问题。
“…”
约是罪恶之水阻隔了王子的呼声，让他没办法回答。
银白乱发拂过他的面颊，然后被疯长出的血管轻柔勾开。
珀修斯没管它，也不再警惕观察。
…他半垂着眼。
这一刻，安静地缩在血腥怪物怀里的小王子，突然没由来的感到疲倦。
不是因为区区五分钟的挥剑战斗，而是…
他紧抿唇边一缕乱发，冷眸被长睫遮盖！
肮脏屠戮，血肉祭池…
——费尔多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猩红与银白，肮脏与纯洁，怪物与幼崽…
超高清画面将现场诡异的温馨拍摄得淋漓极致！
搞的直播间内外皆是一片空白的沉默。
半晌，零星几个弹幕滑过：
【什么情况？那个石头怪物怎么就突然抱上来了？】
【…前面的，你是眼瞎了还是信息素接收器残了？看不懂就闭嘴（恶狠狠）】
【…OMG，小殿下，他，她…天呐！我真的会心碎…】
【还记得小殿下是来干什么的吗？】
加西亚上将…雌父。
由无数不同来源的血肉构造的活体怪物！身上的信息素味简直混杂成一团下水道浸泡三年的抹布！
可随着一点什么东西的苏醒，一种清列如冰雪的松木香强势冻结了所有杂余气息！
一群狗鼻子的虫族差点没被冻裂！
这种感觉就像虫族的天性一样自然，当两种信息素摆在他们面前，虫族可以轻易分辨一些天生的东西！
隔着屏幕他们犹能辨别，那么…身在现场的小殿下呢？
殿下…
在镜头特摄的画面中心——一只洁白的手拨开细密海藻似的肉芽，伸出去，将自己被指甲划破的手心按上石台水下的主体。
神秘诡异的花纹吮吸鲜血而激活，贪婪的不放过丝毫血气。
血色的光在石壁上蔓延，无穷无尽的池水如有生命般蔓延出去，同化了所有破败的废墟，一直停留在边缘的蔷薇灌木圈脚下。
重新清澈起来的池水将灌木的倒影照得分毫必现！
…倒立的蔷薇灌木。
斜射的月光将白塔时钟的倒影打在白晶石鹿角门的上面，一尊悬在半空中、虚无缥缈的逆行钟表静待主人的发现。
…逆行的钟表。
清醒冷静的珀修斯撑着石像仙子的肩膀，留出距离扭头看去，倒吊的姿势让他清晰地看到了第十三棵蔷薇脚下，那扇透明的“暗门”。
前路已现。
该走了…
吞噬了足够鲜血的池水不再可怕致命，小王子清润的眼眸定定地注视那扇门。
他没有回头。
恐怖的石像仙女任他离去，漂浮在水中环抱着自己，黑红一片的眼眶沉默注视他远离的背影…一直到水波将他送去远方，一直到透明的暗门掩盖他的背影，一直到一切魔幻褪去只剩荒芜…依旧不曾移开分毫目光。
石头斑驳生长，重新封印恐怖的血肉精灵，于是那个死气沉沉的仙子又一次笑着踮起脚尖站到石台之上，展翅欲飞！
地上的一切回归原状。
地下的故事刚刚开始。
穿过科技塑造出的水帘，走在昏暗平整的地下长廊。
每隔十米墙壁上就会镶嵌一盏幽白的长明灯，诱惑的异香从蜡烛的油脂中晕染开来，如溺亡幽魂在耳边哀叹轻吟。
珀修斯淡淡地斜督一眼这些奇怪的灯烛，漆黑的披风一角在幽光下闪过，不管这些诱人吞食的灯油。
他似乎完全不受通道外面那石头怪物的影响，也感受不到血液交融间微妙的魔力。
但是可能吗？
那可是与生俱来的血律刻印！
恰如人子思慕神明，虫族的孩子永远依恋渴慕他生命的初源，血肉的给予者。
千百年来，从无例外！
初源，初源…
你在哪儿？
珀修斯平淡踏过虚幻与现实分界的血海，苦痛的残响丝丝缕缕飘入嗅觉感官，清透的眼睛旅览怨恨的极致苦涩，鲜红的唇舌品尝每一寸染血的抓痕…
肉眼可见的整洁与魔幻感官下的可怖被一步步混淆，谁还分的清现实呢？
分明四处皆无，却又像无处可逃。
…魔幻将自己的真面目藏在光鲜亮丽的羽毛扇子后，像在和人玩一场光明正大的捉迷藏，祂恼人的情趣总是能令人神魂颠倒！
脑内的声音窃笑，对他窃窃私语。
银白无视它们，按兵不动。
只有黄金罗盘心满意足地躺在主人手心，在错综复杂的科学侧的！地下迷宫里一雪前耻！
窃笑和幻影随着长廊尽头的出现而化作雾气消逝。
一扇三米高的漆黑金属大门鬼魂一样静默在那儿。
珀修斯低下头。
实现心愿的黄金指针直直正对门后的未知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仙女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