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无法接受的提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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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的伤口仍隐隐作痛，你背靠树干坐在土地上，闭着眼睛，回忆着普莱斯说的话。
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除了营救你以外，还有一位名叫利威的科学家的新型作品。利威先前一直是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的某位专精定位装置的研究者，性格孤僻，为了研究不计代价。你会想起那些科幻小说里的疯狂科学家。最近一种名叫流动性定位装置的定位仪器就是由他发明，只是仍是雏形，距离能投入使用还有最关键的一步——实验使用。
偏偏这项研究又很特殊敏感，它需要人体实验，单纯的实验用白鼠满足不了需求。听说利威提交了两次审批都没被通过。
流动性定位装置的具体使用是往人体内注射两次生物纳米流动材料，一次是注射对人体血管内壁有依附性的化学物质，这种化学物质能够阻隔大部分定位装置探测仪。第二次注射是定位装置本身，这种纳米生物装置要求对人体不造成任何阻碍且具备精准的定位能力。
GO给你注射的就是利威的流动型定位装置。至于利威为什么会跑到GO这里来，简单说就是利威追求更自由，更方便他进行各种实验的地方。
一个草台班子恐怖分子能够提供的环境和设备肯定比不上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所能提供的，利威的合作者一定不止GO。
你吸了一口气，寒冷的风刮过你的气管，钻进肺部。
为什么GO选择了你作为实验品呢？格雷知道这些吗？
你想了一会，没能找出答案，于是放弃。
你睁了睁眼，看向四周。比起昨天，营地今天沉闷了许多。普莱斯和亚历汉德罗在讨论更为适合的撤离方案，幽灵站在他们旁边安静地听着，偶尔插入一两句自己的意见。肥皂和盖兹在清理四周确保今天你们能安全度过。
你们近乎是走到了一个很困难的境地，大部分物资都在运输车上。虽然带下来了一部分，但是食物资源勉强够你们撑过一天。
你坐在离他们有段距离的位置，看着他们。你身上有定位装置的这个事实在你的心里划了一道小小的痕。你的心无形之中在你和他们之间划出了一道名为内疚的分界线。
营地里的交谈逐渐转向激烈的争吵。普莱斯和亚历汉德罗之间出现了一些分歧，他们之间的气氛肉眼可见地紧张而僵硬。你站起来，走向他们。
“其实，我有个想法，很容易让你们脱困……”
稍显疲惫的神情在一贯从容的普莱斯脸上非常明显。亚历汉德罗的隐含愤怒的眼神则是像锋利的刀。幽灵的视线定在你身上，观察着你脸上的每个细微动作。迎着他们集中在你身上的视线，你干涩地吞咽，继续开口。
“考虑到我身上的定位器，或许你们可以……”你停顿住，斟酌言辞，“我们可以兵分两路。”
“这点我们当然讨论过了，姑娘。”亚历汉德罗显然不耐烦了，但他仍然耐着性子跟你说话，“但是那不是最优选。如果我们的武器资源再充足点，倒还有机会。”
显然他们讨论的跟你想说的不是同件事情。你的脸上露出一些为难，不是计划被否定时的不知所措，而像是你不知如何开口。
幽灵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眯起眼睛。
“我的意思是……”你深吸一口气，“你们可以直接前往撤离地点。”
他们的动作停住了片刻。安静短暂地控制了这处的谈话。
“我们？”幽灵生硬地抓住了一个词，“然后你呢？”
他的眼神具有穿透力，近乎是要刺进你的脑子里，审视你的想法。他没有用这种视线看过你。
你想，他们大概都能猜到你即将说什么了。你一一看过他们的脸。亚历汉德罗的脸上带着轻微的皱眉和凝重。普莱斯紧抿着唇，显然知道了什么，但不打算打断你。最后你凝视幽灵，与他冰冷的眼神对上：“我会往你们的反方向走。”
你想让他们抛弃你。
在普莱斯和亚历汉德罗有所反应前，幽灵迈出步子，以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姿态靠近你。他的身材本就高大。毫不掩饰的怒气和压迫感弥漫在他周围的空气。
“胡扯，收回你的想法。”
他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语气命令你。怒气在他的深色眼睛里剧烈燃烧，但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些别的极端的和脆弱的感情在其中。你被他的气势震住了，一时间没有做出回应。
“伯恩斯小姐，我们不能这么做。我们的任务是把你带回去，即使是你自己也不能干涉。”普莱斯的态度要更加平和，但是他话语中的力量毋庸置疑。
亚历汉德罗也不赞成你的想法，他冲你摇了摇头：“我们不能抛下你。”
提议被毫不犹豫地拒绝。或是平和的拒绝，或是坚定的拒绝，或是冰冷而暗含怒气的拒绝……这些都不能阻挠你继续说明你的想法。很神奇，你不是那么勇敢的人，而此刻面对这三位强壮的特种兵，你没有后退或是让步。你深吸一口气，继续试图冷静地陈述。
“我对GO还有很大用处，所以即便被抓到，他们也不敢对我动手。”你太适合当这个诱饵了。
“你们因为我体内多出的定位器而落入了被动的不利状态。没有武器、食物和装备……重新整备后再来救我，我们共同生还的几率会更大，不是吗？而且，那不是抛弃，是……”你稍稍地停顿，而是绞尽脑汁从匮乏的军事知识词汇库中找出一个适合的词，“……战术撤离。”
你说完后，用希冀的眼神看向他们，渴望他们被你说服。普莱斯和亚历汉德罗也真如你所希望的那样开始思考，但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你认为他们不是在思考计划的可实施性，而是在思考如何说服你放弃你的想法。幽灵则是定定地注视着你，他的上半身微微朝你倾斜。他的姿态少了一些攻击性，多了冷静。
“那就是抛弃。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找不到你呢？”
你下意识地张开嘴，想继续说。突然地，你注意到他眼里的神色。你们的距离比正常交流所需要更近一点，这使你能感受到他动作的些微不自然之处。他的身体绷紧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你，而那片深色的海洋失去了平素的平静，情绪之风无声地卷起了波涛。幽灵很少有过明显的情绪波动，以至于大部分时候别人都会猜测到底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还是他掩饰得太好。当然原因在于后者。而此刻，这位善于掩饰的中尉丝毫没有遮掩他的心情起伏，就像他期望让你发现，让你知道一样。
刚刚出现在他眼中的是……悲伤吗？这跟那夜你从他眼里看到的那份稍纵即逝的情绪不一样。这份悲伤真真切切地在他的眼睛里，无法被错认。
这个发现让你的舌头变得僵硬，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你哑口无言地跟他对视。
你们不得不在这片茂密的丛林中过夜，草地充当你们的床铺。对于GO来说，无论你们窜到哪里，只要他们愿意就能找到你们——多谢你身体里的GPS。特种士兵们不得不轮番起来守夜以防GO的夜袭。
完全未被睡意侵袭的你是最适合守夜的，然而很令人怀疑的是你匮乏的军事知识到底能帮到多少忙。因此你也没有主动提出这个想法。到头来你只是躺在微湿的泥土上，呼吸着新鲜的草叶气息。偶尔你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男性的睡眠中的咕哝声——谁也睡不惯草地，不是吗？
你悄悄地转过头。那位高大的中尉正靠在一棵树干上，双脚微微地交错，手臂交叉放在胸前。他偶尔会微微偏过脑袋倾听那细微的响动，辨别那到底是风吹过草叶的摩挲还是不请自来者发出的响动，如若没有，那便每隔固定时间抬头观察四周。他的眼神警惕而凛冽，带着独有的冰冷感。
你注视着他，稍早前的那一幕在你的眼前来回播放。那份真切的情绪浸润到你的血液里，让你的骨头为之微微发酸。你隐约有所察觉：他是很珍视你的——不是像对待脆弱的护送目标，而更像是对待自己喜爱并愿意呵护的女性。这个猜测从你脑海里冒出的一瞬间，你惊讶而谨慎地把它掐灭了。那怎么可能呢？你做了什么值得他的感情的事情吗？不要自作多情了，伯恩斯。或许他怜惜而同情你，但那只是因为他的善良，而不是其他的。
你的心脏隐约作痛，以一种混乱的方式。祈求、希冀转瞬间被你的自卑压下去，变成了让人发酸的忧伤。你沉湎于你的思绪中，没有在他的注意力转向你之前反应过来。
一声轻微的哼声在被风彻底撕碎成难以辨别的音节前，传到了你的耳边。幽灵微微歪着头，注视着你，动作没有变化，只是食指在胳膊上缓慢地叩击着。他似乎是在观察你的行为，以此来判断这位女孩不睡觉而是盯着他的原因。
你飞速移开了视线，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后，转而开始装模作样地凝视夜空。恩……多么美丽的星空……虽然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甚至月亮都恰好被云挡住了，但你仍然装作很欣赏这片天空。
这片黑漆漆的天空的光源只有偶尔突破薄弱云层的月光，它本就昏暗。在某一瞬间，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你的视野。一张骷髅脸悄无声息地出现并挡住了撒向你的残余月光，那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你。你花了几秒钟时间才反应过来那是幽灵。他此刻站在你的头的十几厘米远的地方，低着头注视你。
……他是怎么做到靠近你而不发出任何能让你注意到的声音的？他真的是鬼魂吧？
他欣赏你脸上的接近惊吓的惊讶，很满足于自己的行为对你的影响。等欣赏够了，他蹲下，一只膝盖着地支撑身体。
“为什么你刚刚那么看着我？”
他控制了音量防止吵醒其他人，但依旧能让你清晰地听到。他的视线平静，不知为何却让你感到莫名的慌乱。
你干巴巴地小声地开口：“我没看你。”
……但是，你为什么要说谎？你想，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神让你感到那是件不合适的事情。而早些时候那双如悲伤海洋的眼睛又出现在脑海里，用那真挚的感情灼烫你。恰如你伸手时会想起曾经不小心被火焰燎到，于是你毫无理由地下意识地收回。
困惑闪过他的眼底，但很快消失。
他缓慢地说:“是吗？你刚刚看起来就像迫切需要我的关注。”
更为强烈的感觉开始在你的胃里打结：“……真的吗？”你开始忍不住想象画面。你像个迫切需要他关注的小女孩，躺在草地上盯着他——天哪！你近乎要羞愧而死了。
他稍作停顿。
“不，那个我不确定。但现在我确定你刚刚注视着我了。”
反转的到来令人意想不到。羞愧的情绪非常快地从你身上褪去。
“……这算是某种套话技巧吗？”
轻微的粗哑笑声从面具底下传来，他的眼里有着悦意：“也可以说是你太容易上当了。”
“哦，拜托。”你低声咕哝着，“好吧，我承认。我想要看看你。”
这回是你的话使他愣住了。你的直白出乎他的意料，你的话语中暗含的意思加快了他心脏跳动的速度。他抬头，眼睛瞟向别的地方，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使自己冷静，然后才看向你。
“……看看我？”他重复了一遍你的话的最后两个词，“为了什么？”
犹豫并没有阻止你太久，你慢慢坐起来，换了个姿势面对他，好让你显得更严肃。
“我想起了早些时候你看我的眼神……为什么你要那么看我？”你轻轻地问，双手撑在草地上，身体靠向他的，但只是微微地。你仍然跟他保持在一个适当的距离。你不想让他觉得不舒服。这段时间的交流让你听说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包括他不太喜欢跟他人有过于亲近的接触。
不过你不知道，你对于他来讲不是‘他人’。
有几秒钟，幽灵单单只是盯着你，一句话也没说。你能看到明显的纠结在他的微微皱起的眼睛里。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打架，必须有其中一方获胜，他才能说点什么。
过了没多久，他理直气壮地开口说：“不，我没看你。”
他还暂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真情。
你怀疑地看着他，试图从他平静的外表搜刮出谎言的迹象。可这位经受过应对审问技巧训练的专业人士，又怎能轻易被你看透呢？最终你以失败告终，你的肩膀略微气馁地塌下，不理解他竖起防备的原因。
你感到头顶处传来一阵轻按，纤维材质轻微擦过你的头皮，引起一阵奇怪的战栗窜过脊背。那是一只带着安慰意图的宽阔的手，轻拍你的脑袋。
“……别多想，快休息。”
他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无法接受的提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