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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六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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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章
他们在平安夜这天去看了詹姆和莉莉。波特夫妇平静地安睡在雪地中,夕阳在起伏的雪丘上留下柔和的金边。小天狼星单膝跪下来,拍打着墓碑上的积雪,露出冰冷的白色大理石,还有上面的一对姓名,他们各自的生日,以及共同的祭日。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哈利念出最下行的墓志铭,卢平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们永远在这里。”卢平说。
哈利紧咬着下唇。他看着小天狼星掏两只滑稽的圣诞袜,在墓碑两侧各摆上一只,紧挨着詹姆和莉莉的名字。
“好啦,先生,女士,圣诞快乐!”小天狼星对着墓碑说,“抱歉我缺席了那么多久,前些年不巧麻烦缠身嘛,今年你们想问我要什么可以尽管许愿了,袜子我都摆在这儿……”他沉默一会儿,又拍了拍墓碑,就像在拍打好兄弟的肩膀。
“去霍格沃茨之前,我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圣诞节。”他转头对哈利说,“布莱克家的那堆人——你知道的,出了名的守旧派——好像听到这三个字能让他们耳朵长瘤。我在你父亲家过了第一个圣诞节,他送了我一只会咬人屁股的钱夹,完美的恶作剧!我把它放在了我爸的坐垫上——哈!”
卢平安静地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相片,分别塞进那两只袜子里,哈利瞥见相片上似乎是自己。他骑着火弩箭,看起来稚气未脱,正全神贯注地向金色飞贼冲去。
“那是你三年级时的,”卢平说,“抱歉,我手里只有这张。”
“我可以再拍一些新的,”哈利说,这时他才发现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校刊上……”每一场魁地奇都有人拍照,还有每一次他出现在报纸上时——那些恶意中伤的,或是添油加醋起哄的报道——他明明有那么多照片,为什么他却没有想到呢?就这样空着手来见父母,即使哈利知道他们无法真的再看到……
卢平善解人意地帮他解围:“你想与他们独处一会儿吗?”
哈利点了点头。
小天狼星不太愿意。尽管没有食死徒了,他说,但神秘人还不知道在哪儿,最好别让哈利一个人待着,尤其是这里,神秘人不可能想不到波特夫妇的墓碑……但卢平说服了他。于是哈利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假如伏地魔要来,那就让他来吧。想到伏地魔有可能就这样躲藏终生,永远不用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哈利的手指这才颤抖起来。
当他再次意识到自己坐在墓碑前,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小天狼星和卢平或许要开始担心了。然而就在他准备起身时,哈利听到身后传来逼近的脚步声,听起来并不迫切,反而拖拖拉拉的,或许那人年纪已经很大了,也可能是因为心情沉重,依旧不想面对此情此景。
脚步在距离哈利两排墓碑开外的地方停下了,哈利偷偷转头看去,因为石碑的遮挡,他只能看见来者蓬乱的灰色头发,对方大概也没注意到坐在地上的哈利,而真正令哈利震惊的还在后面——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阿不福思。”那是邓布利多校长的声音。他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哈利艰难地再转过去一些,他发觉自己的脖子似乎已经冻僵了,直到脖颈开始发出咯吱声,他终于勉强看见邓布利多白色的长发。
“稀客啊,”阿不福思·邓布利多对他的兄长说,听起来扔带着一丝敌意,“竟然能在这儿见到你。如果不是有人告诉我你每年都来,我都要以为你已经把她们忘了,或者故意忽视掉。”
邓布利多沉默了片刻,哈利只能看到他的白发在冷夜中微微飘动。“你知道我永远不会。”他愧疚地说。
这回沉默降临到阿不福思头上。哈利听见他在雪地上来回踏了几步。“即使如此,”阿不福思说,“你视她们为耻辱,从不提起。”
“我并非视她们为耻辱,”邓布利多校长说,“而是视导致她们遭此横祸的自己为耻辱,而我闭口不谈则是由于懦弱……阿不福思,我依然在逃避。”
“那就面对它!你这个傻瓜!面对她们!”阿不福思叫道,“你不是总叫你的学生们去挑战危险吗?那你自己的家人呢?你都不敢面对他们吗?”
“这正是我为什么在这里。”邓布利多说,他垂下头,似乎准备好让阿不福思再往他鼻梁上揍一拳。
阿不福思冷笑一声。就在哈利为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直冒冷汗时,阿不福思出人意料地从怀里掏出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弯腰把它放在坎德拉和阿莉安娜母女墓前。
“我已经在妹妹面前揍过你一次,”阿不福思说,“我不会在妈妈面前再打你,假使你还在乎她会有多伤心的话。”
邓布利多校长好像也很惊讶,因为阿不福思又掏出了第二团毛茸茸的东西,并且递给了他。现在哈利能透过墓碑之间的间隙看清那东西了——那是一对羊毛袜子。
“我想的是,假如没在这儿碰见你,我就把它们拆了,拿去垫桌脚,酒吧里那张桌子晃了挺长时间。当然,你最终还是出现了。”阿不福思望着兄长,他们有一样锐利的蓝眼睛,“但你要知道,这不代表我原谅你了。”
邓布利多校长看着那对袜子,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久久没有去接。
“我明白,但这真是……”他犹豫地开口,哈利很少见到校长找不到言语的时刻,“我没想到这个,阿不福思。”
“醒醒吧,世间万物并不是都按照你的计划运行的。”阿不福思恶狠狠地说,把袜子塞进邓布利多手里。做完这事后他似乎也无意多留,转身就要离开墓园。
“阿兹卡班的公墓快要填满了,”邓布利多校长忽然说,“他们准备挖出一批上世纪的旧尸骨,扔进海里去。我正在寻找珀西瓦尔……我们父亲的遗体,并将他带回来,回到她们身边。”
阿不福思离去的脚步顿了一下,哈利感觉他似乎回了下头,接着又步履缓慢地远去了,直到哈利听不见他的声音。
然而邓布利多好像并不打算挪动,哈利不知自己是否该在这时候站起来,他感到自己无意间窥见了一件非常私密的家事,那甚至是邓布利多校长隐瞒近一生的伤痕。他想起一年级时自己在厄里斯魔镜前无意问出的问题:“先生,你照镜子的时候又看见了什么呢?”
一双厚厚的羊毛袜子。
这么说,邓布利多的心愿就在刚刚实现了。哈利又回头看向父母的墓碑,他对着曾在镜面背后向他微笑的红发女子和黑发男子正安睡其下,或许他想要见到家人的梦想也实现了,即使不是以最圆满的方式……
“哈利。”他听见邓布利多在叫自己,一时间哈利分不清这是来自记忆的声音,还是在现实之中。但很快,邓布利多来到他身边,哈利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雪。他的裤子被冰水浸透了,哈利一时间感觉不到自己的腿,而邓布利多用魔杖一指,他全身立刻温暖了起来。
“我很抱歉,哈利,”邓布利多说,“让你被迫听了一场不太愉快的私事。我本不想打扰到你,但我确实没料到阿不福思会在这时候来。”
哈利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那么,现在我们回家吧,你说呢?”邓布利多问,示意哈利搭上他的胳膊。在一阵预料之中但依旧难受的天旋地转后,他们站在了邓布利多家宅的外面,雪地崭新而厚重,尚未见人迹访问,而食物诱人的香气已偷偷钻出门缝来迎接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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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东西,我都找不到刚放的包裹去哪儿了!”金妮兴奋地说,半蹲在圣诞树下仅剩的一小截地毯边缘,其他地方都被小山一样的礼物堆占据了,“一直以来大家都是各自拆礼物的,我不知道所有人的堆在一起能有那么——壮观。”
“哦,我倒是见过有人过生日的时候一口气拿了二十多件礼物。”哈利撇了撇嘴。德思礼家今年或许又会用一根牙签或是一便士硬币敷衍他,但凤凰社的位置是不可寻的(即使对猫头鹰来说也同样),无论他们慷慨馈赠了什么,哈利都要等回到学校才能知道了。
“我们今晚就要把它们都拆了吗?”罗恩问,看起来有些紧张,“恐怕要拆到半夜吧……万一到后面大家没心思看送礼人是谁了呢……”
“怎么会呢?”赫敏说,“人们当然会珍惜每一件礼物,以及送出它的人——情谊是无价的。”
“不过我确实没在平安夜拆过礼物,”金妮开心地张望着,“这不合传统,但是多有意思啊!”
“因为邓布利多校长希望圣诞日能留在学校,”赫敏解释,“今年假期留校的学生比以往都要多,如果校长缺席了,人们会担心的。”
“他也不会待很久。我们得快些吃完晚餐,他需要在拆完礼物后就动身。”卢平正好路过,向礼物堆里瞧了一眼,笑起来,“哈,我好像看见有个吊牌上写着我的名字呢!”
一声清脆的敲击,韦斯莱夫人挥了挥手中敲过杯沿的勺,向全屋人宣布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哈利看见戈德里克一手端着一个大银盘从厨房里钻出来,银盘上各放着三道菜,必须相当小心才能稳住两边,这样戈德里克看起来像只摇摆不定的天平。看来今天的晚饭没有任何家养小精灵参与,赫敏大概已经欣慰地笑起来了。格林德沃站在楼梯旁边,撑着扶手,目不转睛地看着某处,令哈利感到奇怪的是他看上去也有一丝紧张,而且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邓布利多校长身上。
晚餐简短但愉快。邓布利多校长说了一小段致辞,无非是对在座各位的鼓励和节日祝福,不同以往的是,他看起来很快乐。当然,邓布利多校长大部分时候总是陶然自得的,但他似乎终于放下了某个重担,席间哈利瞥见他充满情感地环视一圈周遭——这所他少年时代总想逃离的房子——接着向无人处举了举杯,仿佛在问候那些不能亲身共度此刻的人。
韦斯莱双子自告奋勇用魔法收拾碗碟——他们本来也想用魔法上菜的,但遭到了母亲严厉的反对和警告——于是所有人的盘子和餐具都嗖嗖地飞进厨房,发出巨大声响,好歹听起来不像是碎了。然后所有人都聚到客厅里,几个老人占据了单人沙发或是靠背椅,学生们干脆盘腿坐在地毯上,其余人则在长沙发上找到位置,或是搬了餐椅过来,然后不约而同地,人们都看向了那座遮住了大半扇窗子、快要堆到天花板的礼物山。
“这要怎么拆?”罗恩紧张地搓着手,向哈利耳语,“应该不是一个个叫名字吧?”
“你是个巫师,”有谁在他们后头说,“想想其他可能性。”
哈利和罗恩猛然扭头看去,斯莱特林凭空出现在戈德里克坐的那张沙发靠背上,侧坐在上面,看着他俩,而哈利很确定一分钟前牠还根本就不在这座房子里。
戈德里克看起来和他们一样吃惊。“我以为你不来了!”他惊喜地转身说,似乎还想抬手做什么,犹豫片刻后还是放回扶手上。介于在场大部分人对格兰德教授的印象依旧停留在“邓布利多的旧识”上,哈利确定眼前这一幕对他们来说就像乌姆里奇忽然自愿跪在圣芒戈擦地一样令人大惑不解。小天狼星表情夸张地向他目力所及处每个人递去询问的眼神,而一旁坐在高背扶手椅里格林德沃已经攥紧了拳头。
斯莱特林意味深长地看了戈德里克一眼,却转而向邓布利多开口。“城堡里剩下的学生都已用完晚餐并回到各自的休息室及宿舍,”牠汇报,“目前还没有人注意到你不在。”
“很好,很好,”邓布利多站起身来,“这下就都来齐了。请允许我提前向各位道一句圣诞快乐。”他挥了挥那支造型独特的魔杖,原本杂乱堆成小山的礼物盒就像自发列队一样,从容不迫地鱼贯飞来,在空中画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井然有序地落在对应收礼人面前。只是片刻之间,哈利面前已经多出了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彩色盒子。
他拆开第一个小盒子,是来自赫敏的,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只小雪鸮,拿出来后哈利才意识到那是个造型别致的雪鸮报时器。
“你可以自己给它设置定时,”赫敏就坐在他旁边,向他解释道,“到点了它就会提醒你去学习,报过三声后如果你还没有拿起笔,它就会开始啄你的手。而且这是升级版的,它新加的功能是做作业检测——假使你的论文错误太多,它会帮你把论文吃了,好激励你改正。”
哈利打了个冷战。
“真的很有用,”赫敏很认真地说,“我们不久就要升入七年级了,到时候它会是很得力的自学帮手。”
“谢谢你,赫敏。”哈利言不由衷地说。
这时赫敏正好拆到罗恩送她的书。“一本童话故事?”她拿起书,看了看封皮和封底,“它的外观设计很漂亮……哦,罗恩?”
罗恩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哈利怀疑他就要从耳朵里喷出蒸汽来了。“我觉得……我觉得,你,我……”他语无伦次地说,“它们……它们当睡前故事很好……”
“当然,谢谢你,罗恩。”赫敏将书放到一边,准备去拿下一个包裹。
“那里面都是巫师的故事,”罗恩慌不择言地说,“所以我可以念给你听。”
赫敏愣住了,然后她的脸逐渐变得越来越红。哈利不幸坐在他们中间,此刻他原地消失的冲动已是前所未有地强烈。
一串圣诞拉炮忽然在他们头顶被扯开了,洒下漫天闪烁的金银彩条和星屑。格林德沃从他的扶手椅里站起来,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跨过旁边被拆开的礼物——里面放着一只粉红色的绒线帽子和同色系的围巾,邓布利多校长的品味——步伐坚定地向邓布利多走去。赫敏不知为何带着哭腔惊叫起来,戈德里克也腾地站起身,脸上一副诡异的喜怒交加的表情,差点掀翻身后的斯莱特林,好在后者轻巧地跳下靠背,淡然地看着格林德沃的背影,牠露出的一侧耳垂上夹着绿色的耳坠。
邓布利多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个场景,但他没用多久就反应过来。在格林德沃离他只剩两步距离时,他抬起一只手,似乎在示意暂停,然后先开口了。
“谢谢,盖勒特,为我们带来这场美丽的圣诞惊喜,”他抬首望向室内仍在飘落的星雨,“哦,也感谢你送的那对别致的毛线针。抱歉,各位,我想盖勒特有些私事想单独找我谈,先失陪了。”
格林德沃瞪着眼睛,像是被自己的话噎住了,他不情不愿地跟着邓布利多穿过人群,走进了楼梯背后的小储物室里。地上还留着打开的礼盒,邓布利多身边的那只盒子里面是一对与他魔杖外形相仿的毛线针,上面挂着几片飘落的彩条。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哈利问,他看到赫敏正掩面而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赫敏抽噎着叫道,“哦,不对,我是说我知道,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唉,我不知道!”
“这下我更糊涂了,”哈利说,“你为什么要哭呢?”
罗恩瞪着他:“行了,你别逼她了。”
“我们得换个地方说,”赫敏抹了抹眼泪,“但别去太久,我不想错过……说不定他一会儿就会回答了。”
因为一时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他们只好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听赫敏语无伦次地讲述她如何撞破了格林德沃买婚戒的事情,而哈利想起他们和格林德沃出门时,对方回到书店后手里拿着的那只珠宝店袋子。
“他刚刚一定是打算向邓布利多校长求婚了,”赫敏蹲在厨柜下,缩成一团,“我的天哪,但邓布利多校长喊停了,为什么?为什么?”
“可能他觉得自己太老了,”蹲在她右手边的哈利说,“很少有人一百多岁结婚的。”
“哦,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的远房堂叔,”蹲在她左手边的罗恩说,“他娶第五任妻子的时候都一百二十八岁了。”
“我们出去看看吧,好吗?”赫敏说,“说不定这时候邓布利多已经答应了呢?说不定他只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下谈论这件事呢?说不定他们在储物间里……”
“天哪!”哈利大叫,“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听到更多奇怪的场面了!”
“你在想什么?”赫敏问,“我想问他们是不是已经在储物间里求婚完毕,戴好婚戒了?”
哈利掩面而去。
然而事实并不如想象美好,他们只看到了站在储物间门口的格林德沃,而对方脸上的神色透露出的显然不是喜悦。
“邓布利多校长……”
“他已经回学校了。”
“他拒绝你了吗?”赫敏问,似乎还含着眼泪。
格林德沃瞪着她。
“不,他没有拒绝我,如果是这样的那倒好了!”格林德沃说,“他对我说:‘盖勒特,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有可能会死,或者是你。’这叫什么话!我们都一百多岁了,死神随时会上门来喝口茶,这不正是我为什么拿着一枚戒指向他祈求——难道他以为我这辈子还可能爱上其他任何人吗!”
“哦!”赫敏发出一声近似哭泣的声音,“这太……太感人了。”
但格林德沃看起来更生气了。
“听够了花边消息就滚蛋!”他说,“这对你来说就是个故事,但对我来说是现实人生。你还不如关注下自己的小男朋友呢!”
“谁?”罗恩惨叫,看向赫敏,“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格林德沃近乎凄楚地冷笑了一声。“年轻人,”他说,“还有那么多时间好蹉跎……快滚!”
他们慌忙跑回客厅,差点一齐撞上来找三人的小天狼星,哈利高兴地发现小天狼星已经把他送的巴克比克造型徽章别在了衣襟上。
“怎么回事?”他问,又看见哈利身后的赫敏和罗恩,“你们的脸怎么那么红——哦!我懂了!”他朝罗恩竖起大拇指。
被连番轰炸的罗恩面色血红,看起来像是被倒吊了两小时。“不,我还没,我没有问,我不知道……”他嗫嚅着辩解,然后赫敏牵住了他的手。
“现在你知道了。”她说。
哈利目瞪口呆,小天狼星猛地抬手搭上他脖子强迫他转身。“嘿,给他们点二人空间,”他说,“我正好有件事想问你呢,你知道刚刚那俩家伙是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的吗?”
“赫敏和罗恩入学的时候就认识了啊。”哈利说。
“不是,我是说你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和那条死而复生的小小蛇,”小天狼星朝上指了指,“他俩不久前一起上去了,也说是有事要谈——可他们几乎没见过面啊?”
哈利忽然感到浑身不自在。“这个嘛……”他绞尽脑汁地想要找点借口,“可能他想要请教一些高深黑魔法的防御方式……”
“那我可真担心他的人身安全,”小天狼星挑起眉毛,“真奇怪,我总感觉他们像是认识挺久的样子。你注意到小毒蛇耳朵上那对绿宝石耳坠了吗?前两天你们教授一直在动手把它从耳环改成耳夹,说因为他想送的对象没法打耳洞——结果他说的是斯莱特林创始人?”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我需要去——我需要去盥洗室,”他说,“刚才晚饭吃得太快了,我的肚子不舒服。”
小天狼星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你知道吗?”他亲爱的教父说,“你找借口的样子和你父亲一模一样,詹姆上学的时候骗教授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就这副表情,算了,你去吧。”他松开哈利,拍了拍他的背。
哈利深吸一口气,转身去找赫敏和罗恩。这会儿他们两个倒尴尬地站在一起,谁也没说话,赫敏低着头,罗恩的眼神到处乱飘。
“快,有件事,”哈利低声说,“首先恭喜你们成功确立关系,但我们得立刻上楼去——罗恩,你还带着伸缩耳吗?”
“当然,”罗恩说,跟着哈利焦急的指示走向楼梯,“怎么啦?”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哈利边爬楼梯边回头小声地说,“他们上去了,就在某个房间,说的话可能很重要——”
“也可能很私密,”赫敏说,“而且他们一定都会一打防止偷听的咒语,你确定伸缩耳有用吗?”
“总得试试。”哈利简短地回答,视线快速扫过二楼几个房间,它们的门都关着,从门缝看去里面一片漆黑。
“他们不在二楼,”赫敏说,“刚才斯莱特林也是突然出现的,牠一定有某种绕过反幻影显形的方法,他们甚至可能已经不在这栋房子里了。”
哈利站在原地,思考着,忽然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还有一个地方,斯莱特林沉睡期间被安置的地方……
“这儿。”他用口型向赫敏和罗恩说,指着上方的阁楼入口,那块活板门正合着,也没有光投下来,但哈利决定试一试。
他踩在梯子中间的踏板上,抬手将伸缩耳的一端小心塞进门缝里,另一段凑近自己的耳朵。老实说,赫敏的劝告是有些道理,对于伸缩耳能否绕过层层叠叠防偷听的咒语,哈利也没有多大信心……
但那一头竟然真的有人声传来。
“……可是我爱你。”他听到戈德里克沙哑而压抑的声音。
哈利猛然拽下伸缩耳。
“怎么了?”罗恩担忧地问,“他们不会真的在门上下了什么恶咒吧?”
“不,”哈利木然地说,“这真的是一场私人谈话。”
赫敏紧紧捂住脸。“我觉得我们该走了。”她隔着手掌瓮里翁气地说。
这时他们头顶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紧接着活板门铰链发出声响,哈利赶紧跳下梯子,和罗恩赫敏一起匆忙躲进旁边的阴影里。哈利确信任何有听力或视觉的人都能注意到他们三个弄出的响动,但从阁楼上冲下来的戈德里克就像压根没注意到三人一样,疾步掠过他们身边,转身就下了楼。
黑暗中一时间没人说话。
“你觉得……”罗恩尝试着开口,“他会不会……”
“噢,我们快走吧……”赫敏说,依旧捂着脸。
“好吧,”哈利说,“我们只要悄悄地回到——”然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看见的不是昏暗的走廊——
一身黑袍的斯莱特林站在他们面前,微笑着,然后竖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为什么?”哈利情不自禁地问。对方没有回答,无声地走开了,牠绿色的耳坠在晦暝中划过一道幽光。
接下来的时间在大部分人的百无聊赖和三人的忐忑不安中闲晃而过。拆完礼物后,一大半人靠在壁炉边的座椅里昏昏欲睡,听收音机放着老掉牙的圣诞歌曲,韦斯莱先生显然已经睡着了,韦斯莱夫人很贴心地用毯子罩住了他,而一旁的卢平和金斯莱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当前局势:伏地魔躲藏不出,魔法部也毫无办法,更别说另有麻烦事在发生……屋子另一头,比尔和他的双胞胎弟弟们拉了唐克斯一起打噼啪爆炸牌,哈利等人推说要帮忙洗碗,钻进厨房去了,韦斯莱夫人非常欣慰地看着他们,但实际上他们只想找个地方梳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牠一定知道了。”罗恩隔着哗哗的水声说。
“牠肯定知道了。”哈利心不在焉地说。他感觉自己擦了许久的盘子,擦好的总是只有三个,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擦同一个。
“但牠放过我们了,”赫敏说,“如果牠真的介意,倒也不至于动用不可饶恕咒,但一忘皆空总是会用的。”
“毕竟我也只听了一句……”哈利说。
“最重要的那句。”
“别说了,罗恩,”哈利烦躁地说,“万一牠再告诉格兰芬多……”
“那就更不会怎么样,”罗恩说,“他脾气挺好的。”
“我不确定。”哈利低声说,水声漫过了这句话。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爆响,一开始他们只以为是噼啪爆炸牌触发了连环爆炸,但接着传来了忙乱的人声,哈利赶忙冲出去——
昏昏沉沉的闲散氛围已经不见了,哈利震惊地看见壁炉冒起翠绿色的火焰,一身炉灰的斯内普毫无形象可言地站在壁炉前,左臂衣袖撕裂,正流着血,他沉着脸,快速与卢平交谈着,一旁金斯莱已经匆忙穿上了外套。
“发生了什么?”哈利大声问。
斯内普一向毫无感情的目光转来,然而在他开口前,方才还放着圣诞歌曲的收音机回答了问题。
“紧急播报!紧急播报!神秘人出现!神秘人出——”
“不错,看来傲罗办公室终于及时了一次,”斯内普关掉收音机,冷冰冰地补充,好像这一切并不发生在他身上,“黑魔王出现了,在意大利。我的身份已暴露,无法再收集更多信息,不得已紧急撤退,返程时启用三套反追踪路线,他很难找到此处。我需要向邓布利多正式汇报,校长在哪里?”
哈利已经不在听了,他盯着炉火,感到心脏正腾腾搏动,即使已不再可能,他的伤疤仿佛又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