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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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宜将【反伤甲】扔进去后就一直守在门口，成辛将自己张开，像降落伞一样帮姜宜保持着平衡，门外的这些人里只有姜宜行动相对自如一些，这还是因为成辛张开了自己，不然姜宜也没办法在尘屑飓风里站稳脚。
他们在门外等的相当焦灼，每个人手腕上的数字都在疯跑，苏政岳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让成辛带着他们先找出路了。
但成辛在姜宜背上，要说服姜宜还需要时间，他也得想好措辞，她看起来并不是会放弃队友的人。
好在他这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飓风就停了，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什么庞然大物吐了的声音，yue的一声刚出现，余鱼他们就从门后滚了出来。
沈渊抱着余鱼在前，苏晌紧随其后，三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干净，身上都裹着绿了吧唧的液体，甚至还散发着一股臭味。
在他们出来之前，苏政岳做了最坏的打算。他给沈渊几人最后30min的时间自救，如果到时间还不出来，他就算是绑也要绑走姜宜和成辛。
退一万步，如果姜宜小队决定和他们拆伙，那他只能带着刘飞拼死一搏，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将成辛抢过来，为自己谋一个生机。
苏政岳光计划就想了不止三个，对于不同情况可能的结果也做了不下十个假设，但却没有一个是现在这样的。
灰烬似的尘屑在楼道里飞舞，耳边仍留有怪物恶心嘶吼的声音，而沈渊跪在地上，背后是那间还在呼吸的脂肪屋，他的校服外套被绿色的液体泼满了，怀里抱着的是个断了脚踝的人。
他将人护的很死，鲜血从那两段齐整的割口喷涌着流到地上，几个眨眼就形成了一滩。
沈渊跪在地上，他的双膝跪在那滩刚刚形成的血迹里，蓝色的校服裤子被染了一片殷紫。
他的身后是苏晌，也是个好不到哪儿去的样子，一双鞋被腐蚀了个干净，脚面也全是伤，从头到脚都被绿色粘液浇透了，只能扶着门框勉强站稳。
苏政岳不太确定这是什么情况，但他能够确定的是余鱼出事了。
他问：“怎么回事？”
但这话太过于明知故问，并没有人回答。
看着满地的鲜血，众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或者说，沈渊的表情是在过于可怖，让人不敢轻易发问。
成辛将自己收了起来趴在姜宜的背上，在看到余鱼的时候伸出了一个小角。
小角顺着姜宜的肩膀慢慢延伸出去，在即将碰到余鱼断肢的时候被沈渊吓了一跳。
沈渊看着他，一双眼睛满布血丝，他没有说话，但成辛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是影子，他已经死过一回了，死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只怕里面的那个东西，面对沈渊的呵斥他也只是本能的被呵退了半秒，随后便又试探地将小角伸向了余鱼。
他的影子很薄，薄薄的一个小角先覆盖了一部分的断口，那个断口的血便被止住了。
成辛看了一眼沈渊，他发现沈渊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紧接着，小角不断汇集成片，渐渐将余鱼双脚的断口全都包裹了起来，他的脚不再流血。
沈渊看着余鱼的脚，他刚刚试过了很多治愈剂都没能完全止住余鱼伤口喷涌的血。不管什么药，在敷上去的瞬间就被血水冲了个干净，不管什么针剂也都很难瞬间止血，他只能看着余鱼伤口不断出血，这几乎要给他逼疯了。
好在，成辛的影子有用。
沈渊说：“谢谢。”
他的声音沙哑，让人很难将从前的那个他和现在的联系起来。
成辛不会说话，但他举着一个小角挥了挥，示意他不用在意。
“谢谢你。”余鱼说，他实在是太疼了，这三个字说的也相当费力，能听得出是咬着牙说的。
沈渊：“休息吧，这里有我。”
“没事。”余鱼摇了摇头，勉强扯了一枚笑着看向沈渊：“这里只有我能和他交流。”
人鱼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但这种自愈能力在断尾后会变弱，这也是为什么人类在捕捉到人鱼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人鱼断尾。
他们通过断尾控制人鱼的行动力，但断尾存在风险，很多人鱼都在断尾的过程里，因为承受不了巨大的疼痛而死亡。
余鱼算是幸运的那个，他没有因为自断鱼尾而死。
大概是之前被鱼头人身怪训练出来的吧，余鱼这样想。
在他不全的记忆里，自己曾经遭受过多次这样的对待，最终都能活过来。
这也是他肯断尾赌一个生机的原因。
他赌自己不会死。
只是他没想到这件事对沈渊的影响会这么大，他居然丧失了活着的欲望。
余鱼看到了他握在手里的血刃，那是他刚刚凝来砍断自己双脚的血刃，不知道怎么地居然被他握在了手里。
成辛帮他止血前，他没什么力气说话，更没有办法控制血刃，他脚踝处的血太多，控制不够准确的话可能会误伤。
直到成辛帮他止了血，他这才赶忙收了血刃。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渊这样，他居然感觉比断尾还疼。
他们一定有过什么过往，余鱼想，他出去以后是一定要问问清楚的。
成辛的影子已经全部用来帮余鱼止血了，他是完全贴在余鱼断肢上的，余鱼能够全部接收他的所有记忆和情绪，成辛似乎也是，他们甚至不需要开口交流。
成辛说，这里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的影子，几乎每个都是被看守的怪物困在这里的，逃也逃不掉。
余鱼注意到，他好像忘记了很多表世界里发生的事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但他记得自己曾经是一个人。
他记得自己作为人时的长相，记得自己曾经喜欢的那个男孩，唯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死了，他现在轻飘飘的像个鬼，他知道自己死了。
他感叹人类的生命真的很脆弱，他总觉得自己昨天还在学校的走廊里偷看自己喜欢的男孩，结果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死了以后就剩下一团影子，他都快要忘记自己长什么样了。
成辛还说，这里时不时会来一些新影子，他们来之前都会短暂的以人的形态出现。
刘飞就曾经出现过。
他不确定刘飞为什么会出现，他只看到了刘飞一个人坐在那里，浑身是伤。
他也不确定刘飞看到了什么，因为刘飞一直对着空气说话，一直到成辛露出本体。
成辛是想赶他走的，这里太危险了，刘飞不应该来到这里。
可他不能说话，只能张开一张影子驱赶他，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
他还说，影子们之间是可以互相交流的。
他知道铁牢那边的影子叫王淼，王淼和她说自己那里遇见了几个人，她让成辛如果遇到这几个人尽可能帮帮他们，帮他们逃出去。
他也知道王淼现在连影子都没了，她为了守住那个出口，被守卫者撕碎了。
成辛说，真的看到余鱼他们进来的时候，他是很害怕的。
他怕被撕碎，他轻飘飘的一条命，很容易就会被撕碎。
守卫无处不在，它们随时随地都在注视着他，他很害怕，除此之外，他好像还很怕男人，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害怕，他明明喜欢一个男孩子，怎么会怕男人呢？
但是他的身体本能让他害怕，他的影子不敢靠近男人。
余鱼问他，既然这么害怕，他又为什么要救自己。
成辛没怎么犹豫，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他：因为这是所有影子的愿望。
成辛说，所有的影子只有一个愿望。
他们希望这里不会再有新的影子进来。
成辛还说，对于那些不明原因闯进这里的人类，影子们讨论过，也达成过共识，他们认为自己有责任帮助这些人类逃出这里。
他们将这视为自己一生的使命。
影子们的使命就是帮助那些误闯入这里的人类逃出去。
成辛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自豪，也有些害羞。
他并不是一个胆大的影子，他记得自己做人的时候胆子也很小，但他也将这一使命牢牢地刻在了心里。
他说，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自己才会变成这样，但他能够猜得到自己应该是死了的。
他还说，他作为人已经死了，作为影子也不谈命了，如果他这样也算是活着的话，那他的命也是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这样想想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就算撕碎也没什么关系。
他说，比起他的命，余鱼他们的命才算命。
他说这话的时候，余鱼他们已经被他带着走出了教学楼，几人走在通往学校大门的路上，余鱼看到门口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黑影，黑影下是一个消瘦的女孩，正蜷缩在那片黑影下，衣衫凌乱。
成辛告诉余鱼，那个女孩是程素素，而那片影子是程素素的好朋友。
她不肯告诉他们她的名字，只肯以程素素的朋友自称。
成辛说，程素素的朋友守着她很久了，她的影子撑不了很久了，但是她的本事很大，她说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给外面的人发过求救短信。
余鱼想起来，他们收到的第一条线索就是手机里的那个“救救我”的信息。
原来是她发的。
刘飞抱起蜷缩在地上的程素素，抱起的瞬间，那片始终护着程素素的影子便碎掉了。
成辛说，影子和守卫者互相制约，只要影子守在人类身边，守卫者一般不会主动靠近。
所以王淼让他们找到影子，说跟着影子就能出去。
全都串起来了，包括这个副本的任务。
他们一直以为TA们的愿望是杀了伤害自己的人，事实上，TA们的愿望只是让他们离开。
他们不希望这里有新的影子，不希望外面有新的受害者。
尽管他们遭受了非人的待遇，他们依旧如此希望。
成辛将他们送到了学校门口，学校的牌子已经模糊，没人能看得出来这个学校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影子们给这所学校起了个很恰当的名字，他们管这里叫做地狱。
成辛的影子无法离开这个地狱，他离开那个脂肪屋太久了，他也快要迎来自己的第二次死亡。
成辛说自己的生命轻飘飘的，他让余鱼不要伤心也别太在意，他的生命没有余鱼他们的重要。
余鱼在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很严肃的纠正了他。
“你错了。”余鱼说，“你的生命不是轻飘飘的，你的生命也很重要，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是一样重要。”
成辛的影子在消失，余鱼能够感到那缠在自己断肢上的影子有了变化，它变得更有温度了起来。
余鱼说：“你很重要，比你自己想的还要重要。”
余鱼还说：“谢谢你，成辛，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很重要，比我自己想的还要重要。
我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是成辛第二次死掉之前，听到的最后两句话。
也是最好听的两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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