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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斯内普的往事、夜游和泥浆 ...


  •   对于一年级的我来说,和“来自高贵的马尔福家族的马尔福同学”聊天是难得了解魔法界的途径。

      那时的马尔福同学总是略带炫耀地提起各种魔法界的常识,而我只要认真地听着,并适当地捧场,就能听他一直略带得意地讲下去,讲到口干舌燥。

      ……但我没想到,三年过去了,我仍然能从德拉科这里学到东西。纯血统对伏地魔的态度、他们曾经为了追随伏地魔做出的努力、源远流长的黑魔法研究史……我不禁震惊于纯血统家族的小孩从小究竟知道多少他们自认为不重要的信息。

      “黑魔法研究?”德拉科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马尔福家对黑魔法的研究不多。相较之下,布莱克家的知识储备更丰富。你一定去过布莱克的老宅吧?”

      “没有。”我迟疑着说,“小天狼星似乎不想回去,所以他也没有带我们回去过。”

      他遗憾地说:“听妈妈说,老宅有许多藏书,有的比我家庄园里的还古老呢。”

      我不免也有点遗憾,但更多的是对小天狼星的钦佩和同情——想想吧,你生活在一个以研究黑魔法为荣的家庭,可是你根本上就讨厌那种生活。

      尽管已经讨论了很多我以为很尖锐的话题,德拉科似乎还没有厌倦。他正心安理得地靠在我的床头,陷在柔软的靠枕里,饶有兴致地盯着我:“你对这些感兴趣吗,玛丽?”

      我没有回答,只是眨眨眼:“你呢?”

      我们安静地对视了一瞬,然后德拉科挪开了视线,不自在地说:“有吧。”

      我毫不意外。老实说,我都可以想象出他们那些小团伙和他们有可能开展的活动。

      “说说看?”

      “只是小时候钻研过而已。”他揉乱了自己原本整整齐齐的额发,又用手把它梳好,似乎很羞于跟我承认这件事——我还以为他会对此持略带炫耀的态度呢。

      “你们都钻研什么?夺魂咒?”

      我没法不承认自己对这个话题的兴趣,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教科书告诉我们黑魔法是黑巫师的专属,但穆迪的强大又证明了黑魔法可以被利用。这令我特别想一探究竟——在理智和疯狂之间究竟有没有那样一条界限?

      “不不不,玛丽,不可饶恕咒太复杂了,它们需要的法力要比小巫师所拥有的多得多——十二三岁的小巫师不可能成功施展它们中的任何一个。”德拉科澄清说:“我说的是那些小咒语,那些恶作剧似的——”

      “——眼疾咒?”我说。

      他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差不多。这些咒语会对你的感官、记忆造成一些无伤大雅的影响,但也挺捉弄人的。”

      “那它们和‘门牙赛大棒’这类恶咒的区别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德拉科艰难地思考了一会儿,才给出他的看法:“我想是因为它们特别影响巫师的灵魂吧。你知道,施咒者需要具备一定的恶意才能施展这些咒语。如果你不恨自己施咒的对象,一个黑魔咒很难成功。”

      可能是看到我脸上的好奇,他挑起了眉毛,略带惊奇地说:“我以为你会排斥研究这类魔法呢。毕竟它们是‘不道德的’。”

      “我原本是。但是……”我想起了和曾经的傲罗、现在的穆迪教授的对话。他当时的话无疑点燃了我对此的兴趣——我一直对魔法的本质很感兴趣,而黑魔法的特殊性质也许直击这个本质问题的关键。我模糊地说:“总之有人启发了我。你肯定认识什么对黑魔法很有研究的人吧?”

      德拉科的表情告诉我他显然有这样一个长辈。我耐心地等待他开口。

      然后我听见他说:“呃。斯内普教授算吗?”

      “……”

      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呢?斯内普一定曾经修习和钻研过黑魔法。卢修斯·马尔福也曾经是食死徒,他们的私人关系没准儿也比表现出来的要好——德拉科对斯内普的信任可是显而易见的。

      我调整了一下表情,但可能没有成功。德拉科敏锐地发问:“他到底怎么了,玛丽?你似乎很介意我提到他——我的意思是,斯内普教授对黑魔法很有研究,这事儿应当不会特别使人意外才对。”

      “是啊,我也猜测过他对黑魔法会不会很有研究。”我叹息着说,不知道怎么继续开口。自从发现了斯内普曾经是食死徒,我对他的认知就似乎揭开了某个不该揭开的幕布一角。

      在他身上,我越来越意识到,“食死徒”不仅仅是一个身份,而是一段人生——是发生过的、活生生的现实。他不仅仅是曾经选择了一个阵营,更是选择了一种以残害他人和血统歧视为主的生活方式。

      最终我说:“斯内普曾经是食死徒,是吗?”

      在我们进行的这么多对话里,德拉科罕见地犹豫了。

      半晌,他说:“我不知道,玛丽。我不知道。他曾经应该是食死徒,但是——他得到了邓布利多出庭作证的担保。”

      我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我直起身来,不禁略微凑近了德拉科的方向。

      “这是什么意思?”

      -

      在有求必应屋的交谈持续了很久,久到当我们其中一个人回过神时,发现墙上的挂钟正指向十点半。

      这下糟了——我们的宵禁时间是在晚上九点。

      我简直有点想直接在有求必应屋睡一觉了事,但所剩不多的理智阻止了我:夜不归宿被抓包的概率简直是百分之百,而且我敢肯定,黛拉可能到现在还在等我回寝室。

      德拉科倒是没那么紧张。自从他坦然承认自己正在和以前的朋友闹别扭,似乎就放下了很多包袱,包括某些学院荣誉感。

      “你确定这行得通吗?”我低声说:“抄近道回去?”

      “不确定,”他把门打开一条缝,一边观察外面一边悄声说,“但这是我们唯一有可能成功的办法。你夜游过吧?”

      “没有。”

      他猛地回过头,像是在说“你开玩笑吧”。我实在是没绷住,悄默声地乐了出来:“别这么惊讶——我真的没有过。”

      德拉科扶了一把他自己的额头。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平和地说:“我必须提醒你,玛丽,我唯一的夜游经历很倒霉。但我有种预感这次我们可以成功,把手给我……玛丽?”

      我回过神来,默默地把手递过去,触到他温热的手心。但脑子里却还回放着刚才在有求必应屋里的对话——

      “魔法部对所有被逮捕的食死徒都开设了听证会。邓布利多出席了斯内普的听证会,作证他是卧底,一直在为击败黑魔王而斗争。当然,这只是我爸爸后来从其他途径听说的内容……也有可能,那未必是事实,只是斯内普脱身的借口。毕竟很多人都这样干。”

      德拉科一边回忆,一边喃喃地感叹道:“我从小就一直奇怪爸爸为什么和斯内普教授之间保持着微妙的来往。你知道,就是那种‘我欣赏并了解你,但又有所保留’的关系。”

      “你们斯莱特林的朋友关系不都是这样吗?”我忍不住说。

      “……”德拉科生硬地说:“也许只有大人们是这样吧?”

      我知道他又想起自己的那群朋友了。也许他还将他们视作朋友,但我们都意识到,谁也回不去了。

      ——有求必应屋的门从墙上消失了。穿芭蕾舞鞋的巨怪和傻巴拿巴都已经瞌睡地闭上了眼睛。我们在黑暗中手牵手,摸索着向楼梯走去。

      在寂静的黑夜,楼梯移动时墙砖剐蹭的声音特别明显。

      德拉科的计划是抄一条近道,不是平时我们上课的路线,而是另一边人迹罕至又交错复杂的楼梯。据说他好几次通过这条近道走到拉文克劳的休息室门口。

      我们屏住呼吸等待楼梯旋转,又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它们。

      幸运的是,我们没有遇到夜巡的费尔奇(也许他还没查到上面这几层),也没有遇到四处游荡的皮皮鬼(这真的非常幸运),更没有撞到其他来巡逻的级长(这也是十分罕见的情况)。

      但也许,人不该在干坏事的半途感慨自己很幸运。

      因为紧接着,我们在某个拐角处被撞了个人仰马翻。

      -

      “玛格丽特和马尔福家的小子。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粗粝的嗓音传来,一束强光照在我脸上。我的眼睛被刺激得分泌出了生理性泪水——我勉强抬起头说:“对不起,教授。”

      等我的视力恢复才看清他的脸,果然是穆迪,而且是穿着睡衣、一脸烦躁的穆迪。

      他手里攥着一张叠着的羊皮纸——也许是活点地图——但还没有等我分辨,他就察觉到我的目光,把羊皮纸塞进了袍子里。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玛格丽特。你和这个小子在这儿做什么?”穆迪听起来不解多于惊讶,甚至有一丝警惕,而我还没想好用什么借口搪塞他——被老师发现自己在和老师讨厌的孩子玩该怎么解释?

      好了,让我们冷静地复盘一下,现在的情况是:两个四年级小巫师在宵禁之后没有回到休息室。

      我脑子里一下子划过了对此最合理的解释,但是那个词马上就被我毫不犹豫地丢掉,一定还有其他的——

      ——德拉科理直气壮地开口了:“约会,不然呢?”

      “……”我呆滞了一瞬间,但已经来不及了。德拉科伸出手紧紧搂住我的肩膀,一副小人得志、渣男上位的样子:“教授,我想你也管不着学生的恋爱自由,是不是?我想亲爱的玛丽只是突然看清了我这种‘傲慢而愚蠢的人’有一个高尚而纯洁的灵魂,而这恰恰是你从没能做到的。”

      这样子实在太……太……我说不出那个形容词。我有点想抽出魔杖揍他一顿。

      这还没完。就在这一通长篇大论之后,戏瘾大发的马尔福同学又掰过我的下巴,在我脸颊上非常响亮地亲了一口。

      激怒穆迪对我们到底有什么好处?!我转头瞪着他,但我们本就不多的默契似乎完全失效了;穆迪教授挥动魔杖把我们两个分开的时候,德拉科脸上还挂着满不在乎的坏笑。

      出乎意料的是,穆迪教授竟然没有因此被激怒。他似乎一下就接受了这个说法,甚至没有看我,也没有继续询问,只是不耐烦地说:“马尔福先生,我并不干涉学生的恋爱。但是夜游行为必须得到惩罚。现在我要把你们送到院长办公室听候发落。”

      “……”我开口说:“教授,其实我们……”

      穆迪严厉地打断了我:“好了,杨小姐,你让我很失望。”

      德拉科嗤笑一声。我闭上嘴巴,也闭上了眼睛。

      事情到这里还不算最糟。更糟糕的是,就在我们两个被穆迪教训的时候,走廊尽头传来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穿戴整齐、一脸怒意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出现在我们面前。

      已知,刚刚德拉科的嗓门大得唤醒了附近的好几副画像。
      求问,斯内普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被抓包的概率是?

      我盯着自己的鞋面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但斯内普显然不是瞎子。他严厉地瞪了我们一眼,然后阴沉地对穆迪说:“穆迪教授,我记得今夜并不是你巡逻值班。”

      “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没想到能有这样大的收获——宵禁之后还在城堡里谈恋爱可不是保持警惕的做法!”穆迪恶声恶气地说,强硬地戳了戳德拉科的肩膀,把他推向斯内普的方向。“既然你来了,斯内普,马尔福先生就交给你了。”

      “我竟然毫不意外。”斯内普阴阳怪气地说:“你父亲会为你高兴的,德拉科。”

      德拉科的脸上泛起了货真价实的薄红,我都觉得他这会儿不像演的。他急忙恳求道:“不,别告诉我爸爸……”

      斯内普不耐烦地喷了喷鼻息,目光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只是简略地转了一圈,就又狐疑地投到了穆迪身上。而后者的魔眼不甘示弱地转动起来,脸上肌肉颤动,并且斩钉截铁地说:“我改主意了,斯内普。我有理由怀疑你会包庇这小子。所以现在,他们两个都得跟我去一趟校长室。”

      斯内普像受到莫大的侮辱,嘶嘶道:“管好你自己吧,穆迪。我自然会好好教育我的学生——至于杨小姐,我想弗立维会尽到他的责任。”

      随即他伸手钳住德拉科的肩膀,半是裹挟地带着他离开了。临走前,德拉科还坚持不懈地扭头看着我,似乎想通过眼神对我传递什么信息,但我实在没有解读它们的能力。

      我只能充满关怀与同情地目送他离开,并且绞尽脑汁地思考该怎么面对接下来和穆迪的独处——我亦步亦趋地跟在穆迪的身后,冷不防听见他说:“玛格丽特,你真的喜欢马尔福家的小子?”

      “……”这种问题该叫我怎么回答?我诚实道:“这很复杂,我一时也说不清……教授,刚刚那是活点地图吗?”

      穆迪的木质假腿一下一下地戳在地上,笃、笃、笃……

      我在有节奏的敲击声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之前未曾注意的盲点。

      紧接着我听到他的回答:“你还怪聪明的,玛格丽特。这是我从波特那里借来的,想必他也跟你说了事情的原委吧?”

      “是的,教授。您是从活点地图发现的我和德拉科吗?”

      “当然。我今晚也在关注城堡里有没有不速之客,然后我意外发现了你们。”穆迪喑哑地笑了一声,“夜游可不是好孩子的做法,玛丽。”

      我羞愧地低下头去。我听见他说:“所以这就是最近你心不在焉的原因?”

      “嗯?”我猛然想到上一次我们单独对话时,他几乎是明示地提醒了我斯内普的身份问题。我试探性地回答:“呃……不是,先生。我想我可能发现了斯内普教授的秘密。”

      穆迪沉默了一会儿,一时间空气里只有木质假腿敲击地面的声音:笃、笃、笃。然后他说:“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非要说的话我还想过问问您呢。我茫然地说:“……食死徒都是什么样的人?”

      “穷凶极恶,”穆迪语气平平地说,“伏地魔的追随者。不过照我看,他们很会审时度势。黑魔王一垮台,他们就全都逃走了。没有几个真正忠诚的。”

      “……”我突然意识到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穆迪走在我跟前,也停了下来。

      他粗声粗气地问:“怎么了?”

      “刚刚在撞上您之前,我们好像没有听到您的脚步声,先生。”我迟疑地说。

      他挑起眉毛,然后咧开了嘴巴:“你不会以为我追查犯人时从不隐藏自己的踪迹吧,玛格丽特?”

      这倒合理……想想也是。我被自己不合时宜的警惕逗笑了,放松下来说:“所以您沿着活点地图,都发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穆迪的态度变得更不耐烦了,他似乎赶时间似的,从睡衣外袍内侧掏出了什么东西——我还以为是怀表,结果是他的酒壶。他掂了掂那个形状奇特的酒壶,里面的液体似乎所剩无几。

      我不禁问:“那究竟是什么,先生?闻起来不像是酒。”

      “你闻到过?”穆迪彻底停下了脚步。我们站在一盏昏暗的壁灯下,他仔细地瞧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问出了一个很糟糕的问题——我解释说:“只是无意间注意到过……”

      他那只完好无损的眼睛里似乎闪动着期待和兴奋,或者只是我的错觉。片刻后他转过身继续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别再问啦,孩子,你不会想知道答案的。”

      “好的,先生。等等——”我注意到他拐到了比较奇怪的路上,那绝对不通往弗立维教授的办公室,也并不通向我们的休息室,于是伸出手去拽了拽他的袍角,“——正确的路在那边,先生。”

      有什么东西从他袍子里掉了出来,软软的,片状,似乎其上还有花纹。我下意识地低头去捡。

      ……

      ……

      “玛丽,你要知道,夜游是很不安全的。”

      我仿佛惊醒一般回过神来。我坐在拉文克劳院长办公室的椅子里,弗立维教授正在对面,痛心疾首地看着我。

      “禁闭,两个礼拜,拉文克劳扣二十分。”他叹了口气说。就在刚刚,穆迪教授把我送到了这里,然后我就开始接受我们院长充满失望的思想教育。

      “我……”我茫然地说:“好的,教授。”

      “现在,快去睡觉吧,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弗立维教授细声细气地说,“玛丽,你把我们折腾得够呛呀。”

      “对不起,教授。”我机械地回答,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系列问题:不知道德拉科怎么样了?斯内普教授究竟会怎样教育他?穆迪教授有没有追查到形迹可疑的克劳奇先生?

      可能是今晚太惊险刺激了,我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我跟着弗立维教授回到休息室里,黛拉一脸担忧地迎了过来。她身上的香味让我彻底放松下来,“玛丽,你做什么去了?”

      我实在太困了,所有东西都像一团浆糊一样裹住了我的意识。德拉科和我的对话似乎发生在遥远的上辈子,浆糊之外是更稠密的浆糊,泥浆似的包裹着、吞没着所有的理智。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但那应该也不重要。

      “玛丽?……玛丽?”

      “哦。”我迷迷糊糊地陷进她怀里,一点也不想挣扎,“没什么。我去约会了。”

      “……和谁?”

      我刚要回答,就陷入了无意识的睡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斯内普的往事、夜游和泥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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