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悦于心》秋与心

8、告别

　　不过，诸南秋看赵悦然听完他的话后，脸色变得僵硬，神色也沉了下来，想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他说的话于她而言，可能还是太重了，于是出言安慰。
　　“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想让你难堪，也不是嘲讽你，而是想让你想明白你现在真正的处境。”
　　“而且，是不是累赘不是你说了算，而是看承担这个你所谓的‘累赘’的人是怎样想的。”
　　“就像你的父亲，他还活着的时候，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你好好的，无论如何，他都肯定都不会觉得你是累赘。”
　　他的话让赵悦然想起曾经那些和父亲在一起度过的日子，虽然并没有很多，却是每一天都很幸福。
　　记忆中，父亲每次回家，看到她后，总是笑呵呵地看着她，温柔地对自己说，她是他的宝贝。
　　看赵悦然的眼神开始松动，诸南秋继续说道：“你的父亲对你关心疼爱，而我的父亲又和你的父亲是朋友。”
　　“如果说，我的父亲，你爸爸的至交好友，在明明知道你是怎样艰难的处境的下，还让你在这里吃苦受罪，他只会在心里时时挂念。慢慢地，你就会成为他心里放不下的一个执念。”
　　“这样的话，你不在他的身边，而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苦，让他常常忧思郁结于心，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累赘。你现在年纪小，可能还不懂，忧郁催人老这件事。”
　　“而且，昨天，我看你在翻给你打包的东西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的录取通知书。”
　　“我猜，你应该不像你之前跟我说的那样，对不能上学这件事这么洒脱，看得开。内心深处，其实你还是想要再继续读书吧。”
　　听着诸南秋说着这么多有道理的话，而且语气真挚，态度诚恳，让赵悦然对他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开始有了些敬佩之意，也渐渐想要对他敞开心扉。
　　而且，自己现在一无所有，就当是破釜沉舟了吧，相信他们一次。
　　既然赵悦然想明白了，觉得诸南秋现在是可以相信的，那她也不想再否认自己内心深处想要继续读书的想法，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
　　诸南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慨着小姑娘的小心思。
　　“那你知道你约定着去打工的同学家在哪吗？我们现在直接去她那里，告诉她你不跟她一起去了。”
　　他这话的意思是已经决定了她的去向了。
　　赵悦然此时也被他说服了大半，所以并没有反对他的话。
　　诸南秋的想法则是，既然她跟父亲说留下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件事，尽快处理完这件事，也好早点回去。
　　在这里，条件太有限了，做什么都不方便，他还是呆不惯。
　　其实，赵悦然她自己也许久没有见过李燕了，中间隔着那么长的空白岁月，要说她完全相信李燕，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当时的她也是没有什么选择了，就死马当活马医，想着走李燕介绍的那个门路，试一试。

　　已经被诸南秋说服的赵悦然只能在记忆里搜寻着小时候关于李燕家的地址，不过那是已经为数不多的记忆。
　　“我还是小学的时候去过她家，现在不确定能不能找到了。”
　　诸南秋直接发动车子，调转车头，“没事，你慢慢想，反正我们今天也没有什么事，能找到最好，找不到的话，我们再打听。”
　　“好。你前面直行，有个路口先右拐吧。”
　　诸南秋按照她的指示慢慢地开着车，以免错过重要的路口，因为这里的路又窄还是单行道，错过了怕是要费好多时间才能回来。
　　路上诸南秋和赵悦然两个人趁着空闲也开始聊了起来。
　　“这个同学是你小学的时候的同学？”
　　“嗯！”
　　“那你们好多年没有见过了吧？”
　　“嗯！”
　　“那你们是怎么认出来彼此的？”
　　“可能是小时候一起玩儿的多，对彼此的印象比较深刻，脸上还有一些小时候的底子，所以就一眼认出来了。而且还是她先认出来我了呢。”
　　赵悦然语气里满是开心，她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李燕竟然还会记得她，这也是让赵悦然愿意跟李燕一起走的一个原因。
　　“因为她认出来了你，你就觉得她这个人是可信的吗？”
　　“嗯，她还记得我，我也挺意外的，她应该是把我当成是很重要的人了吧，毕竟谁没事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那么久啊，当时我就觉得她应该不会欺骗我。”
　　诸南秋听了她的话，无奈地摇摇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就说，像她这么小的小姑娘，就算是别人口里的懂事也懂不到哪去，心思还是太单纯。
　　她不知道时间能把一个人变得多么面目全非，更何况，坏人也不会把自己的图谋写在脸上。
　　不过，诸南秋并没有说出这些话来打击她的天真。
　　她快要离开这里了，就让她保存着对这里的美好想象离开，对她来说算是一件好事吧。
　　赵悦然循着脑海深处一点点浮现的记忆，最终成功地找到了李燕的家，因为她家院子门口有一棵很粗壮的大榕树，赵悦然原来并不认识，是李燕特地跟她说过的。
　　她走到院子门口，在外面大声向里面喊，有没有人。
　　农村里都是独家独户的院子，有的院子很大，在外面敲大门，屋子里的人很可能听不见，有时候就会扯着嗓子喊。
　　“有人，有事就进来吧！”
　　院子里面传来了回应，听起来是李燕的声音，看来她刚好在家，这样正好跟她说明自己的来意。
　　李燕正在洗衣服，听见他们进来了，抬头看见了赵悦然，一脸惊讶地问道，“诶，你怎么来了，你还记得我家在这里呢。”
　　“我来是要跟你说一下，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尧州了，我家亲戚来接我去他那里了。”
　　“哦，那挺好的啊。”李燕看起来并没有生气或是恼怒。
　　“真是不好意思，都答应过你了，最后我却反悔了。”
　　“这有啥，去打工这事儿，是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李燕坦然地接受了赵悦然的道歉，说话也很和气。
　　“而且，你能有亲戚帮忙的话，我也替你高兴。”
　　“这位就是你的亲戚吧！”李燕冲着赵悦然身边的诸南秋说道。
　　本来也只是为了解释方便就说了亲戚，所以赵悦然并没有否认李燕的话。
　　“嗯。”她点头应道。
　　“那一次时间匆忙，也没有问清楚你的状况，看你现在有人帮你，以后你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过的。”
　　“嗯，谢谢你。”赵悦然很开心地说道。
　　“这有什么好谢的。”
　　“哦，对了，快晌午了，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不了，我们还有其他的事。”
　　“很急吗？”
　　“是挺急的。”
　　“那行，我就不留你了，有空再来啊。”
　　“好。”
　　毕竟他们现在不算是熟络的关系，到人家吃饭，还带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赵悦然说的那句再见的话，是真心的，即使不知道前路如何，她还是期待能和李燕再会。
　　李燕目送着诸南秋车子的离开之后，才进了自家院子。
　　诸南秋把车子开到大路上之后，注意到赵悦然还看着后视镜，说道，“其实，要是想的话，你可以留下来吃个饭再走，我们也不急。”
　　“算了吧，我除了跟她可以说上话，她家的人我都不认识，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挺尴尬的，而且你也不认识他们，在一起吃饭会不自在吧。”
　　“我还好，我经常陪我爸应酬，跟陌生人吃饭不算什么。”
　　“你想留下来吃饭啊？”
　　赵悦然突然这笑着说这么一句话，让诸南秋一愣，“我留什么，不过是跟你解释一下，不要因为我做什么决定，我都可以。我现在是陪你解决问题，以你的想法为主。”
　　“我开玩笑的啦！”
　　“李燕的处境其实也并不好，她后妈对她并不好。”
　　“你看她现在还在手洗衣服。”
　　“我们要是留下吃饭，怕是会让她为难。”
　　看赵悦然开始能开玩笑了，诸南秋心里也跟着轻松了一些。
　　她现在既然能跟他开玩笑了，就代表她内心深处接受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挺开心的，可能是做成功了一件事吧。
　　“没有想到，年纪还小你还挺细心。”
　　诸南秋想，她就是敏感又细心的人，所以才不愿意打扰他们吧。
　　这个小女孩儿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在这个年纪就懂了这么些人情世故。
　　好奇的想法让诸南秋心里开始慢慢滋生对这个小女孩的怜惜。
　　“接下来我们去哪？”
　　赵悦然，“去破桥那儿吧，我再看看整理东西。”
　　“好，听你的。”
　　他们两人一车往昨日相遇的地方飞快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