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风未定

17、第十七章

　　换了新环境的原因，昨天一直到后半夜时隅才迷迷糊糊睡着，早上闹钟响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全身没劲儿，起不来床。
　　在每隔一分钟就响一次的催命闹铃声中，时隅又坚持躺了五分钟才翻身坐起来。
　　再磨蹭下去上学该迟到了。

　　他还记得今天周一是他要上台当着全校检讨的日子，如果迟到教导主任估计会被当场气炸。
　　简单洗漱下时隅就拎着书包出了门，边走边在打车软件上叫车。

　　等了快三分钟依然没人接单，时隅烦躁地皱了皱眉，正值上班高峰期，干等下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打到车。
　　他想起来之前项繁带他坐的公交车，不知道从这儿有没有到三中的公交车。
　　打开地图查了一下，发现还真有，而且站台离他还挺近的，不到三百米的距离。
　　于是时隅放弃了打车，快步往公交站台走去。

　　前面路口停满了等着过马路的行人，其中夹杂着三四个骑自行车的学生。
　　时隅抬头看了眼交通灯的时间，余光看到其中一辆黑色自行车上的背影有些眼熟，和项繁挺像的。
　　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也没怎么看过项繁的背影，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挺像项繁的。

　　难道是因为他看过项繁的果背？还帮他的果背涂过药？
　　可前面那个背影也不是果的啊，穿着校服呢，虽然校服也是三中的校服。
　　自己什么时候突然进化出了透视眼？

　　时隅走过去站到了那辆黑色自行车边儿上，余光快速往对方脸上瞄了一眼，想确定到底是不是项繁。
　　谁知视线一不小心直接和对方对了个正着。
　　靠，还真是项繁！

　　对于光凭一个背影就能认出来项繁这件事儿，时隅觉得挺神奇的，不过好在项繁本人并不知道。
　　“时隅？”项繁看见他也挺意外的，回头看了眼时隅过来的方向，看来昨天说的搬家是真的，“你是打算走去学校还是没打到车？”
　　“走去公交站。”时隅说。

　　项繁抬眼看了眼前方不到一百米、站满了人的公交车站，说了句：“人挺多的。”
　　时隅也看到了，烦躁地皱了皱眉。
　　“你要不嫌弃自行车后座硌屁股，”项繁看着他说，“上来我带你去学校。”
　　看时隅那一脸嫌弃烦躁的样儿，估计早读课下课他都不一定挤得上公交车。

　　时隅几乎没有犹豫就点头了，他宁愿硌屁股也不愿意挤公交车，而且等公交车不知道要等多久。
　　在跨坐还是侧坐之间纠结了两秒，时隅抬腿跨了上去，昨天看到项繁就这么坐的，还挺酷的。
　　正好这时绿灯亮了，项繁弓起背猛蹬了一下自行车的脚蹬，自行车往前蹿了出去。

　　“谢谢。”时隅在身后说了句。
　　“你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其实骑车是最方便的。”项繁说。
　　没听到说话声。
　　过了几秒项繁想到什么，侧过头问了句：“你该不会是不会骑自行车吧？”
　　这次后面有声音了：“是骑车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嘴又不长脚上。”项繁说。
　　身后又没声了。
　　刚消停不到五秒，自行车突然晃了一下，隔了两秒又晃了一下。
　　时隅纳闷地抬头，就看见项繁后背很轻微但又很克制地在抖动。
　　反应过来他是在憋笑，时隅脸瞬间黑了下来：“很好笑吗？”
　　不说还好，一说项繁顿时大笑了起来。

　　“再笑戳你泡泡了？”时隅说。
　　项繁没明白泡泡是什么，笑喘着问了句：“什么……泡泡？”

　　“水晶泡泡啊——”时隅说完往他腰上狠戳了下，没敢真往他后背上那些开水烫出来的泡泡上戳。
　　“哎！”项繁一下子绷直了背，“我操，你老实点啊，你现在命可在我车上呢。”
　　“你泡泡还在我手上呢！”时隅说。

　　“转校生都像你这么霸道吗？”项繁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你要转学，我都得甘拜下风。”时隅说。
　　“靠，”项繁笑了声，“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时隅说。

　　在车棚停好自行车，项繁和时隅来不及回教室放书包，直接去了高二五班集合站队的位置。
　　周渺看见他俩跑过来的时候先是一阵激动，心说总算来了，念检讨要迟到，毫不夸张的说教导主任大黄能当场把他俩骂成一滩狗屎。

　　随后又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至于是哪儿不对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感觉怪怪的。
　　等到项繁和时隅走到跟前，周渺赶紧把老杨的话传达给他俩：“老杨让你们俩来了赶紧去主席台那边找他，记得带检讨书。”

　　时隅检讨书在兜里装着，项繁从书包里掏出检讨书，两个人把书包扔给周渺看管，然后一起往主席台那边走了过去。
　　看着项繁和时隅并肩而行往主席台方向去的背影，周渺恍然明白了哪里不对，他俩刚刚好像是一块儿来的吧？
　　校门口碰上的？这么巧？

　　“检讨都写好了吧？”老杨看着走过来的项繁和时隅问。
　　“嗯。”两个人应了声。
　　“行。”老杨放下心来，安排他俩站到后面等着叫名字上台检讨。

　　这是时隅第一次参加三中的升旗仪式，流程和他原来学校的差不多。
　　升旗仪式结束后校领导、主任讲话，然后是两位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分享学习心得，男女同学各一位，最后就是他和项繁上台检讨。

　　“项繁先来。”教导主任说。
　　至于这个顺序为什么是项繁先来，时隅觉得可能是项繁的字数比他多吧。
　　那为什么字数多的先来呢？
　　鬼知道。

　　项繁接过话筒，很有礼貌地冲台下鞠了一躬：“各位同学、老师，大家好，我是高二五班的项繁，可能很多同学不认识我，但今天之后，希望你们能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项繁。”

　　这检讨写的怎么有股土嗨味儿，三中流行这样的检讨方式？
　　时隅低头看了眼自己写的，禁不住怀疑是不是写的有点儿过于正式严肃了。

　　“不过可能有些同学听到这个名字会觉得在哪儿见过，没错，我就是今年校草评选投票排名第三的那位同学，虽然目前只是第三名，但距离投票结束还有二十四天的时间，我相信在这二十四天里，我的排名还会再前进至少两名的。”

　　在场的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全都愣住了，这是要检讨校草评选投票为什么得了第三而不是第一吗？！
　　“项繁，学姐永远支持你！”不知道哪个班的女生先反应过来喊了声，声音还挺响亮的。
　　台下众人也随之纷纷回过神来，底下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
　　“哈哈哈，这是在给自己拉票吗？”

　　“第一次见检讨还能夹带私货的。”
　　“项繁项繁，爱你不繁！”不同班级的几个女生居然挺默契地一块儿喊了声。
　　趁教导主任还没反应过来，周渺赶紧趁乱给项繁拉票：“项繁三中第一帅！项繁必胜！项繁第一！”

　　时隅：“？？？”
　　老杨站在主席台旁边，看着项繁的背影头大地“嘶”了一声，这小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念个检讨都不让人省心！

　　“各班班主任看看谁喊得最响，解散后领去教导处。”教导主任阴冷的声音响彻整个操场。
　　台下猛地安静下来。

　　“项繁同学，再说和检讨无关的事情就滚下台去教导处站着去！”教导主任瞪着项繁的背影警告了句。
　　项繁继续他的检讨：“上周我因为一点小事和……一位同学动手打了起来，严重违反了学校的纪律，辜负了学校和老师对我的教育和栽培，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深刻地反省了自身的问题，今后一定会吸取教训，团结友爱同学，不再冲动行事……”

　　看着台上正在念检讨的项繁，时隅脑子里突然闪过几个场景，项繁和周渺在班里无缘无故互踹桌子，教导处项繁多次提到检讨，得知被罚当着全校检讨时项繁嘴角露出的诡异笑容……

　　再结合三中贴吧里那个校草评选投票活动以及刚刚项繁检讨前的迷惑性发言……
　　时隅脑子里忽然有道光闪了一下，盯着台上那个背影逐渐瞪圆了双眼！

　　项繁检讨结束，捏着他的检讨书走下台，一抬眼看见时隅朝他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
　　项繁：“？”

　　“各位同学老师好，我是高二五班的时隅。”时隅站在话筒前，说完这句眼睛没再看着手里的检讨书，而是平视前方，“我就是刚刚项繁同学口中因为一点小事和他打起来的那个同学，也是校草评选投票活动中排在他前面两位的那个同学。”

　　项繁站回原来的位置，本来低着头正慢条斯理地叠着他的检讨书，听到时隅的话猛地抬起了头，眼睛死死瞪着台上的那个身影！！！
　　“这他妈是一场大型拉票活动吧？”
　　“论说话的艺术，前面两位不就是第一嘛！”

　　“我操，这个什么投票我怎么不知道！在哪儿投啊？”
　　“一个第一一个第三，第二是谁？”一个女生踮着脚越过前面的人往台上看了看，“就两个检讨的，排第二的那个不亏了吗。”
　　“第二是杨续，学霸……”

　　时隅重新垂下眼睛，看着检讨书说：“上周……一个同学因为一点小事和我打了起来，回顾当时的情况……”
　　“哈哈哈一位同学，”台下交头接耳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这是记仇了么。”
　　“好想知道他俩因为什么打起来的，太有趣了。”
　　“原来他就是时隅啊，第一次见真人，真挺帅的！！”
　　“我也是，之前只在视频上看过……”

　　周渺蹦起来往台上看了眼，发现他繁哥的脸已经黑到看不清五官了。

　　“我因为心情不好，一时冲动还了手，这种行为违反了校规，作为一名学生，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爱护同学、与同学和睦相处是我的义务，而我却没有做到，在遇到冲突时没有选择合理的手段去解决问题，反而使用了和对方一样的暴力手段，这种行为是非常不正确的，在此深刻反省自己犯下的错误……”

　　解散后各班按顺序回教室，高二五班还在操场等候，项繁和时隅从主席台下来直接回了教室。
　　“真没想到原来你是这种人，”时隅转过头看了眼项繁，“居然会为了一个无聊的评选投票这么煞费苦心，又是假装打架，又是自请检讨的，就为了给自己拉票。”

　　从时隅正式检讨前临场发挥的那段话，项繁就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也难怪上台前会用那种眼神看他。
　　“我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项繁说。
　　“我哪种人？”时隅问。

　　“居然能看得上一个小破高中的校草。”项繁说。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看上一个小破高中的校草……怎么说得好像他是个同性恋似的。
　　时隅“啧”了一声：“你会不会说话？”

　　项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忍住笑了声，重新组织语言：“居然看得上一个小破高中的校草头衔。”
　　“你都能看得上，我为什么看不上？”时隅挑了挑眉。
　　项繁确定了，时隅就是故意的，以转校生如此强的攀比心——玩个小游戏都要计较谁贡献的人头多，看来是非要争这个第一了。

　　他当初打算争这个第一，完全是被时隅一骑绝尘、碾压众人的票数和周渺那张破嘴叨叨出来的，其实校不校草的他还真不在意。
　　不过既然现在时隅挑明了要争，那就不能怂。
　　项繁也学他的样子挑了挑眉：“那就公平竞争。”

　　这时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教室里变得嘈杂起来。
　　时隅在老杨走了之后出了教室，往厕所走去，他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放水就着急忙慌出了门。

　　这个时间点厕所里就算有人也不可能多，毕竟还没到下课时间，但时隅刚走到厕所门口就听到一阵喧闹的痞笑声。
　　从里面飘出来的烟味呛人，时隅皱了皱眉，刚想转身去楼下的厕所，一个没见过但一看就很欠揍的脑袋从厕所里伸了出来。

　　“呦！”看到时隅后欠揍瞪圆了他的单眼皮，“这不是齐哥之前堵的那小子吗！齐哥！”
　　“喊什么喊！把老师喊来给你点烟啊！”从厕所里晃出来几个人，挤在门口伸直了脖子往外面看。
　　齐鹏斜眼看着时隅，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这么巧？”

　　确实挺巧的，高三和高一高二年级不在同一栋教学楼，齐鹏难得过来一趟，居然这么巧就当面碰上了。
　　“不进来？”齐鹏嘴里叼着的烟晃了晃，下巴指了指厕所，“厕所没人用。”
　　时隅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齐鹏第一次来班里找他茬的时候项繁就提醒过他，尽量控制住别跟这个人起冲突，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背面的都别起，所以他此刻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拔腿就跑。
　　然而时隅不但没有拔腿就跑，反而如齐鹏所愿往厕所里走了过去，堵在门口的人自觉让开，随后聚拢围住时隅。

　　先不说这种情况下能不能跑得掉，就算能，难道以后在学校见了齐鹏都要跟孙子似的狼狈逃跑？
　　如果这样，时隅还是更愿意选择硬碰硬。

　　而且周渺说齐鹏这个人很烂，既然是个烂人，想必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他，那么躲着和硬碰硬也就没多大区别。
　　时隅进去后注意到厕所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叫什么来着？听周渺说好像还是个班委。
　　班委看到他的时候眼神闪躲了下，脸上的表情看着不太自然，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刚被打过，脸有点红肿。
　　看着不像是和齐鹏那些人一块儿来厕所抽烟找乐子的，倒像被找乐子的那个。

　　被人围观尿尿这种事时隅适应不了……是个正常人都适应了，时隅随手拉开一个隔间的门，进去解决完后去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
　　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立马往前压了压。

　　时隅没兴趣陪他们在这种味道难闻到令人窒息的地方耗时间，语气冷淡地说了句：“一起上动静太大，我建议一个一个来。”

　　学校厕所并不是一个适合打架的地方，很容易被来上厕所的学生或者老师撞见，但眼下的情况很明显，不打一架下课前他是不可能走出这个厕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