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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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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的一声。
椅子靠背撞在桌沿上的声音挺清脆的,虽然音量不大,在嘈杂的教室里不仔细听都注意不到,但架不住再一再二再三再四……再五六七八九!
还他妈没完了是吧?
六!
时隅在心里默数,带着压抑不住即将要爆体而出的烦躁。
七的同时前面那颗光秃秃的寸头脑袋再次跟着转了过来,时隅两手用力猛地向前一推桌子,让这个七变得比它前面几个兄弟姐妹都要响!
教室里闹哄哄的声音猛地停了一瞬。
紧跟着很多脑袋几乎是不分先后地转了过来,每一颗脑袋上的眼睛里都充斥着好奇和探究。
寸头转到一半的脑袋维持着这个姿势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把这个头转完,不过这次没有看向时隅旁边的空气,而是看向了时隅。
眼睛瞪得很大,惊恐中带着明晃晃的愤怒。
嘴巴张了张,估计是想骂人,但不知道是看到时隅的脸色太吓人还是被震得脑子还没缓过来,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时隅把桌子往后拉了拉,和前面寸头的椅子拉开距离。
过程中没什么表情地抬眼看了寸头一眼。
寸头低头看了眼时隅的桌子,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时隅什么意思。
不是很服气,但直觉提醒他他应该打不过面前这个人,于是只能憋红了脸梗着脖子转回了头。
那些看热闹的脑袋们见没什么热闹可看,有些扫兴地纷纷转了回去。
时隅扭头看了眼旁边的空座位。
虽然不知道这个空座位的主人是男是女,是高是矮……从寸头三分钟内回头看了七次的频率并且每次眼神都很炽热来推断,应该是个女生。
……也可能是个男的,替他挨过七百八十九刀的男的。
男女都有可能。
时隅余光往七百八十九刀的桌肚里看了一眼,几张被揉搓得乱糟糟的卷子胡乱摊在里面。
时隅盯着姓名那一栏看了几秒,应该叫什么、什么,两个字的名字,除了能看出来左边一堆和右边一堆,左边那堆比右边那堆小一些,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字能写成一堆一堆的,这是得了人格分裂症几个人格挤在一起写出来的吧?
接下来一上午的时间,寸头都没再用他的椅子背去撞时隅的桌沿,不过头倒是没少回。
这不是不撞桌子也能回头么。
让时隅感到意外的是,一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放学空座位都是空着的,不知道是请假了还是开学第一天就嚣张到旷课。
从教学楼出来的人群在岔路口分成了两部分,一大部分涌向食堂,一小部分流向校门口。
时隅跟着小部分人群出了学校。
不饿,加上没胃口,时隅直接在校门口叫了辆出租车,向司机师傅报了一个酒店的地址。
躺到酒店床上打算睡个午觉的时候,床头柜上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时隅迟钝几秒接通了电话。
是酒店前台,说他订的房间明天到期,问他是否续房。
时隅回说续,想了想决定再续一个周的。
其实他已经在这儿住了一个星期了,从他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就住在这个酒店。
至于什么时候能从酒店搬走,要等一个人的电话。
虽然目前为止这个人一次都没联系过他,知道他什么时候到这个城市,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学,却连一个信息都没给他发过。
不过时隅对此并没有太多感触,反正老妈给他的钱够他在这个酒店住两年都绰绰有余。
两年,他高中都毕业了。
下午的课和上午的课大同小异,新学期第一天,各科老师自我介绍过后简单聊几句这门学科,然后自由看书。
回头频率比上午明显降低但还是每隔几分钟就回一次头的寸头,时刻提醒着时隅,他的新同桌依然没来。
时隅不是很能理解寸头的这种执着精神,而且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非得不惜冒着扭断脖子的风险一次次回头看呢?人来了总会有动静,听声音一样能知道对方来了没。
有可能是听力不太好吧。
时隅在心里为寸头的这种行为找了个借口。
第二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个挺年轻的男老师,长得帅,而且幽默风趣,教室里的氛围立马从上节课的死气沉沉变成了其乐融融的欢声笑语。
课堂氛围轻松随意,有人喊着问了句:“老师,你今年多大啊?”
立马有好事的男生跟着起哄:“有没有对象?”
讲台下面哄闹成一片。
“想知道答案的同学可以课下去办公室找我,我们好好交流交流,”英语老师温和地笑着,“对了,说一声,我跟你们班主任杨老师一个办公室,别找错了地方啊。”
时隅抬头看了一眼,这老师还挺会化解矛盾的。
“哎,这个是老师的隐私,都别瞎打听了!”带头起哄的那个男生立马说了句,“聊点儿别的。”
时隅重新趴回到桌子上,突然想起来老妈在办妥转学手续的时候和他提过一句新班主任姓什么,印象中好像不姓杨吧?
也可能是他记错了,毕竟当时因为转学的事他正和老妈处于冷战中,那段时间无论老妈说什么他都下意识排斥。
想到老妈,时隅突然意识到他有段时间没和老妈联系过了,不论是通话还是发消息。
从……老妈为他办好一切转学手续,转学这件事成为不可逆转的事实开始。
英语老师宣布接下来的时间自习后,教室里终于安静了些,时隅抬头看了眼讲台,英语老师正站在过道里给第一排的一个学生讲题。
于是掏出了手机,在课桌下点开和老妈的聊天框,最近一条消息还是老妈出国前一晚发的,问他愿不愿意去机场送她。
对话页面没有出现他的回复。
时隅手指点在屏幕上,往上一条条翻之前的聊天记录,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他背后蹭了一下,速度很快,唰的一下就过去了。
时隅猛地回头看向身后——
然而这个头没能转到让他能够看到背后的角度就戛然而止了,因为在半路上他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他的右手边那个空了一上午加两节课的座位突然多了个人。
七百八十九刀?
时隅余光瞄了眼前面的寸头。
喂!快回头啊!那个替你挨过七百八十九刀的人来了啊!
想象中寸头心有灵犀唰的一下把头扭过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倒是旁边传来一声疑惑:“新同桌?”
喂!你听见没有!他说话了!你他妈倒是回头啊!
“新同桌你好,认识一下,我叫项繁。”项繁伸过来一只手。
时隅忍不住拿余光再次瞟了眼前面的寸头,这都没反应?!这他妈是聋了吧?
“时隅。”时隅握了下项繁伸过来的那只手。
“食人鱼?”项繁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这是你的真名吗?还是绰号?好酷啊!”
酷你大爷。
这都什么听力。
“时、隅。”时隅一字一顿重复了遍自己的名字。
“……啊,”可能是有些尴尬,项繁顿了下才说了句,“抱歉,听岔了。”
“没事儿。”时隅说完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在犹豫要不要给老妈发个消息说一声他今天开学的时候,余光注意到旁边垂下来一只手,校服袖子撸到小臂,手指自然向内微微弯曲,骨节分明。
时隅扭头朝旁边看了一眼,发现七百八十九刀刚来就趴在课桌上旁若无人地睡了起来。
旷课,迟到,课上当着老师的面睡觉,有可能还替别人挨过七百八十九刀……
新同桌还挺与众不同的。
犹豫半天,时隅还是决定不给老妈发消息了,毕竟哇我上高二了今天是我转学到新学校的第一天耶这种在老妈眼里压根就不算事儿。
把手机装回兜里前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下课,时隅打算看会儿书打发时间,刚把英语课本翻开,桌子就被人撞了一下,“当”的一声。
这声音可太他妈熟悉了!
时隅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你总算发现了!!!
“项繁!你他妈终于来学校了!”寸头激动地吼了句。
他他妈都来了快五分钟了。
时隅眼睛盯着面前的课本走神。
项繁不知道是被寸头吼醒了还是压根没睡着,嗓音含糊低沉地“嗯”了一声,换了条胳膊枕着,从后脑勺变成了脸冲着时隅这边。
时隅余光往旁边瞄了一眼,发现新同桌的睫毛还挺长。
见项繁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寸头吼完那一句后直接转了回去。
???
不惜扭断脖子等了一上午加两节课,就为了吼一句“你他妈终于来学校了”?
不过下课铃刚一响寸头就又转了回来,转到一半猛地想起来椅子不能碰到后面的桌子,于是翘起来的椅子腿又落了下去,改成了原地扭半圈。
周渺心有余悸地瞄了眼时隅,心说这个人也不知道原来是哪个班的,文理分班,他们班进来了挺多新面孔,男生他差不多都认识。
印象中并没有在三中见过时隅这张脸,如果见过,他一定会有印象,别的不说,这张还是非常有辨识度的,一个字,帅。
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儿,注意力就被一旁的项繁吸引走了,看见项繁从课桌上抬起头,周渺立马凑上去:“醒了?”
“嗯。”项繁打了个哈欠,“老杨上午来班里了没?”
“没来,老杨家里有事,请了一天假,今天一天都不在学校。”周渺说。
项繁啧了一声:“早知道不来了。”
周渺没接他这句话,迫不及待地和他分享另外一个劲爆的消息:“听说高二年级来了个转校生,不知道分到哪个班了。”
“你人脉这么广,”项繁说,“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要搁平时早就打听出来了,这不是刚分班么,打乱重组的,相互之间都不认识,”周渺说,“不像分班之前,班里来了个生面孔大家肯定早就传开了。”
没注意到项繁的兴致缺缺,周渺继续一脸神秘并且情绪高昂地分享着自己打听到的八卦:“我听一个高三年级的说,今年转到咱们学校的这个转校生特别牛逼!”
“和高三的有什么关系?”项繁问。
“高三的哥们儿说的啊。”周渺说。
项繁看了他一眼:“你还是接着说那个特别牛逼的转校生吧。”
周渺一脸兴奋:“听说他在以前学校挺拽的,旷课打架考倒数,翻墙逃课睡大觉,对了,他不仅打同学,还敢打老师呢!因为这个还差点儿被学校开除!就问你牛不牛逼!哦,家里挺有钱的,不过好像是单亲家庭……”
说完又补了一句:“长得挺帅的,好像是他们学校校草。”
项繁对周渺说得这些置若罔闻,他本来就对这个传说中特别牛逼的转校生没多大兴趣,只是在周渺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下意识反驳了一句:“有我帅吗?”
“那肯定没有,”周渺郑重地摇头,“顶多就是有那么点姿色而已,放眼整个三中谁还能比你帅啊!”
项繁余光注意到他的新同桌,食人鱼,似乎对周渺说的这些挺感兴趣,不仅听得很认真,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丰富起来。
“哎,同桌,”项繁突然想到什么,看着新同桌问了句,“你以前几班的啊?”
时隅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几班都不是。”
“嗯?”项繁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周渺也懵了下。
“转校生。”时隅说。
项繁愣了两秒才缓缓看向周渺:“高二年级今年有几个转校生?”
周渺快哭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