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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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和感]
从冰帝旧校舍回来后他就一直有这种感觉。
五条悟捏住鼻梁，双眼紧闭仰躺在椅子上，桌面上凌乱摆放着濑户一家的详细报告。
不管怎么调查都看不出夏油杰和濑户的关系，从祖辈到亲戚，濑户家怎么看都是普通至极的普通人家庭，普通的背景、普通的收入、普通的人际关系，甚至普通到有些诡异。
真的如此吗？
或许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巧合，相似的面容不过是基因组成的巧合。五条悟知道即使再深入查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结果，他应该就此收手。
但濑户母亲的话像一根仙人掌细小的刺扎在肺部，分明没有严重的伤害，却在每次呼吸时带来细密的疼痛。
五条悟摊开左手出神地盯住，手上还留残夏油杰过度用力的禁锢感。当时他的表情很难单纯用语言表现，那是一种悄无身息的痛苦，瞳孔微颤却没有任何表情泄漏，诡异的解脱感在夏油杰的眸中闪烁又转瞬即逝。
那一刻夏油杰好似超脱了世界的束缚，身形愈发飘忽，随时都在消失的边缘试探。
五条悟反复握住手，明明两人的手紧贴，却好像什么也没抓住。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
夏油杰不是人类，作为英灵的他本不应当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是五条悟毫无理由的擅自召唤了他。
[如果我是为了与你相遇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呢？]狐狸一样的少年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
太过荒谬了这个理由，像是街上随处可见的爱情骗子随口说出的谎言。谜一样的身世，毫无记录的姓名，‘夏油杰’这个人在他这里毫无信用可言，他那脱离尘世的游离感让五条悟感到不安。
明明刚开始五条悟只是想把夏油杰的这个不稳定因素牢牢看在眼皮下，以防这个神秘的非人类做出些危险事。
但有什么感情在超脱他的掌控。
夏油杰不再同他一起出任务，像飘忽不定的风穿梭在各个任务地点，效率出奇的高，就连夜蛾都惊奇他们俩不再像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顺便赞许了夏油杰的高效率。
夏油杰谦虚地谢过夜蛾，照常和五条悟热情地打招呼，然后很快离开高专，眼下是连英灵良好的恢复能力都来不及掩盖的青黑。
夏油杰在躲着五条悟，不明原因，但他就是看出来了。
咚咚——
身边的玻璃窗被敲响，家入硝子拉开窗户趴在窗框上与五条悟对视。
“又一个人？”硝子调笑着说。
“看出来了还问。”五条悟烦躁地把头撇向另一边，“杰最近一直在忙什么？高专任务有那么多吗。”
家入硝子若有所思地叼着棒棒糖，烟刚被夜蛾收走，手托住下巴，“嗯…不知道，我不怎么关心其他人的工作，你直接去问本人不就好了。”
“他躲着我啊！”五条悟瞪大猫咪一样的眼睛，委屈地和硝子控诉，“你刚刚也看到了，他居然没叫上我直接就走了！”
硝子没良心的笑了两声，“说不定最近有私事呢，过两天就好了。”
英灵能有什么私事？！
忍了又忍，五条悟没把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说出口，“算了，我自己去查，杰回来了告诉我。”
五条悟大力推开教室门，背影都是落寞。
笨蛋二人组。
见五条悟离开，硝子也不打算留下。
她还有其他事忙。
******
说是要调查，但五条悟完全不知道夏油杰去哪了，连跟踪都做不到，辅助监督和夜蛾正道也一点不透露。
这时五条悟才后知后觉，夏油杰好像除了高专与外界没有一丝联系。
或许不算完全没有。
——濑户家
白色外墙搭上黑色铁质屋顶，律师收入不少，因此濑户家别墅一看就请专人精心设计过。正门左手边有一个小型花园，吊篮与盆景有细心照料的样子，点点水珠停留在叶片上，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烂的色彩。
右边停车场并没有车辆停留，看上去主人还未归来。
濑户太太挎着一篮刚洗好的衣服打算在院子晾晒，门外逆光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她眯起眼适应刺眼的阳光，“你是……”
“你好啊濑户太太。”五条悟抬手笑着打了个招呼。
濑户太太迟疑几秒想起面前白发少年的身份，她语气中带着惊喜：“你是夏油君的朋友！我记得好像是五条君？”
濑户杰和她说过这位五条君是和夏油杰一套救出他们的恩人，濑户太太下意识摆出最友好的态度：“请问是有什么事找、我的孩子吗？”她下意识收回那个相同的叫法。
“不哦，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
“不好意思啊，家里还没来得及收拾。”濑户太太为五条悟端上一杯果汁，坐在他的对面，“我还以为会是夏油君来。”
客厅被装修的简洁明亮，全屋都是暖色调，墙上还挂着一些濑户杰从小到大的照片，每一张都是溢出相框的幸福感。
收回视线，五条悟没有碰那杯果汁，摆了摆手，“杰最近很忙来着，我过来是对那个孩子的事有些好奇。”
“这样啊……”濑户太太握住茶杯，低下头看着茶水的波纹，不知为什么她对前来的不是夏油杰而感到遗憾。
1990年2月3日
东大医院
那是刚步入春日的一天，空气还未回暖，病房内部的温暖与外面的冷气相撞，在玻璃窗上形成薄薄的一层水雾。
濑户太太在病房中突然感受阵阵宫缩感，冷汗止不住流下，她拉住丈夫让他快找医生，自己无力瘫倒在病床上。
很快护士们用轮椅将她接走。手术室内，濑户太太虽一直承受着生育的疼痛，但也能感受到孩子充盈的生命力。
“是个健康的男孩！”
护士将刚出生的孩子放在濑户太太怀中，脆弱温暖的孩子被小心抱住，她怜惜的用眼睛描绘孩子的眉眼，这么小就能依稀看出和他们相似的眉眼。
孩子小小的手环住她的手指，像是握住了世间最重要的东西。
就在她享受这一刻时，怀中孩子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他像是被什么不可见的怪物吸取生命力，很快连呼吸都微不可听。
护士很快发现了不对，将孩子从濑户太太怀中抢走送进抢救室。
而她颤抖着手臂久久不能回神。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濑户太太看见医生对她深深鞠了一躬，推出一个盖着白布的身体。
孩子死因是不明原因的内脏衰竭。
濑户太太摩挲着茶杯边缘，那时极致的痛苦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淡化，直至今日她也能平静地与他人谈论这件事了。
“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不仅外表，连年纪看上去都十分相符。”她眼中沁出泪光，“看到夏油君，我甚至觉得是我的孩子他回来了。”
擦干眼泪，濑户太太平息呼吸，“虽然不知道五条君好奇的事有没有搞清，但这就是我还记得的全部。”
“谢谢，”五条悟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桌面上，脸上是看不懂的神色，“可以问一下那个孩子葬在哪里吗。”
“东京墓园。”
夏油杰知道五条悟会来找濑户一家，自己不经意间流露的异样表情肯定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他的失误。
他这些天当然也不是真的在忙任务，而是害怕五条悟问出他不好回答的问题。
“你可没和我说过重启世界会留下这么多问题。”夏油杰狠狠掐住手中的光球说道。
“‘夏油杰’的复活当然不是毫无代价，”光球无机质的声音响起，“你是未来存在的人回到过去，只有将过去的‘你’消灭，世界才不会因为同时存在两个‘夏油杰’而崩溃。”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点说。”
“按照我的推算，这个世界的濑户一家与你相遇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与0。”
光球闪烁了几下：“法则拒绝让我继续查询出现意外的原因。”
“……我知道了。”收回光球，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离去的方向皱起眉。
悟去哪里了。
很显然五条悟打算直接去那个孩子的附近看看有什么线索。由于御主与从者之间微弱的感应，夏油杰只能远远跟着他。
夕阳下的墓园被映上了一层橘黄的光晕，这个时间点没有其他人前来悼念。五条悟轻松找到了那个只刻有姓的墓碑。
连名字都被自己弟弟拿走了，还真是可怜。五条悟随意半蹲在墓前，即使知晓濑户夫妻是想让‘濑户杰’这个名字永远活下去，看到这么一座空空荡荡的墓碑他还是感到莫名的不爽。
他扫视几圈，连束花都没有，整座墓园只有风吹动枯枝的声音。
五条悟叹了一口气撑起身体，今天看来是要无功而返。
看了看不早的天色，五条悟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墓碑：“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突然他眼神一凛，微弱的咒力顺着接触部分攀上他的手。五条悟猛地转身，他终于发现了这块地方的不对！
——一只咒灵都不存在！
像恐惧着什么东西，所有咒灵都避开了墓园。
五条悟颤抖着开启六眼，被刻意隐藏的咒力影遁无形。
属于[夏油杰]的咒力。
“滴滴滴滴——！”光球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快去五条悟身边！”
夏油杰眼神一凝，不再顾忌距离冲进墓园，“发生什么了！？”
“五条悟的六眼看见了‘真相’！过去发生的事不会被抹消，而是藏在世界背面。这个世界刚经过回溯非常脆弱，不合理的地方没有完全处理完毕，如果让他发觉异样——”
“他会被拖入世界背面，回到回溯前的状态。”
下面埋藏着的是[夏油杰]的尸体，五条悟极力否认这个事实，但六眼看到的绝不会是错觉。
如果[夏油杰]早就死去，他召唤来的难道是这个孩子的灵魂？
不、不可能，那就不可能是14岁的模样，更何况一个普通的孩子怎么有能力化为英灵？
只有被大众承认的人类才会成为英灵，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这是悖论】
在五条悟无暇顾及附近情况下，他周身的空间逐渐出现裂痕，脚下的土地像镜子一样碎裂。
他隐隐约约感受到自己似乎与世界融为一体，一草一木一花都在他的思想中成长、凋零。世界在他的眼中似乎化为了一本拙劣的书，他好像伸手就能随意改写。
五条悟伸出手朝向天空，六眼中的光彩耀眼不可直视。
他似乎不属于这里……
“悟！”
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背，将他从下陷的地面中拉出。
夏油杰轻轻捂住五条悟的双眼，在他耳边呼唤：“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是杰的声音。五条悟从那种玄妙的感受中被强行打断，眼神满是迷茫。他按住头愣在原地，几分钟前的记忆一片空白。
“我在这做什么来着……”五条悟感到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嗷！”夏油杰用力扯了扯五条悟的脸颊。
他心中满是后怕，面上却是还要装出无奈的样子，“硝子说你生气的跑出去还不回她邮件，吩咐我来把你带回去，你怎么还在这发起呆了。”
“我在这发呆？”五条悟胡乱扒拉一把白毛，彻底恢复原本的样子。
他记得自己是来调查濑户家死去的孩子，什么也没发现，然后发生什么了？好像是摸了一下墓碑。
夏油杰截下五条悟蠢蠢欲动的手，“悟，随便碰别人墓碑很失礼啊。”
被狠狠打了一下手背，五条悟自知理亏，哦了一声将手插回口袋，下一秒被夏油杰揽住脖子往外带，“快回去吧，硝子该担心了。”
“她会担心我不回高专？”这时五条悟才想起自己外出的真正目的——找夏油杰对峙。
他揪住那撮碍眼的刘海阴沉沉地问：“你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出任务。”
“这个嘛……”夏油杰装作心虚地转开眼：“回高专你就知道了。”
“哈？干嘛搞这么神秘。”
两人吵吵闹闹坐上鬼蝠鲼飞向星星闪耀的夜空。
夏油杰最后瞥了一眼墓园，心如止水。
永别了‘夏油杰’。
******
“这么晚了还要来教室，杰你是想暗杀我？”五条悟被夏油杰半推半拉来到教室门前，头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别贫嘴，把门打开。”夏油杰没放下手，语气带着威胁。
看上去还想给他来一巴掌，五条悟摆出死鱼眼，被迫打开教室门。
砰——
“生日快乐！”
硝子站在教室中央，手里拿着礼花，黑板上还应景的写上“祝五条悟生日快乐”几个大字。
“太慢了你们，再晚点我回去了。”硝子抱怨道。
五条悟瞪着呆傻的眼神，被礼花盖了满头满脸。
“生日快乐，悟。”夏油杰不知从哪端出早就准备好的生日蛋糕，上面精心捏成了五条悟形象的小人，正臭屁的笑着。
今天好像是他的生日来着，早上五条家似乎打过电话，但被心烦意乱的他挂了。
“这是你捏的吗，杰？”五条悟呆呆的问出蠢问题。
“……怎么看都不可能吧。”夏油杰快被气笑了。
五条悟双手双脚攀上夏油杰的背鬼叫：“你这么久不理我就是为了准备这个？！”
夏油杰被扑的向前一踉跄，赶忙把蛋糕放下，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是为了做这个。”
——一副墨镜，“戴上试试。”
外表平平无奇的墨镜被戴上后发挥了他的作用，透过漆黑镜片都能看清五条悟眼中的星星，“杰！我可以自由控制六眼自动获取信息了！”
戴上后，原本被迫接受外部信息的六眼可以手动选择五条悟希望获取的部分，大脑像是被刷新了一遍，回来前隐隐的异样感彻底消失。
家入硝子坐在一旁吐槽：“这家伙为了找制作墨镜的材料可是忙了好久，还特意嘱咐我们不要让你知道。”
五条悟把头埋在夏油杰脖颈处嗤嗤的笑，完全忘记了刚刚的别捏，他小声说道：“下次就算要给我惊喜也不可以瞒着我。”
揉了揉肩上毛茸茸的脑袋，夏油杰无奈地答应：“那样就算不上惊喜了吧。”
“欸~你说什么，听不见。”
“杰看招！”一坨奶油糊上夏油杰的脸。
夏油杰：“……”
他咬着牙开口：“还没许愿！”
然而五条悟从他身上跳下满不在乎：“那种东西我自己就能实现。”
“那还真是了不起啊……”
他也不管那么多，抓起一块奶油砸在五条悟欠扁的脸上。
“偷袭犯规！硝子也来！”
“五·条·悟！我刚化的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家入硝子端着整块蛋糕在五条悟身后狂追，一旁的夏油杰却敛下笑容，双眸暗沉。
对，这样就好了。
五条悟只需要在这个世界上自由的活着，其他的变数他会摆平。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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