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的一生》宴虚庭

19、坦诚

　　琴酒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下午。

　　先生留了他一晚，直到早上被董事会叫走才放他离开。他已经不适应身边有人的床榻了，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先回最近的安全屋蒙头睡了一觉，才随便买了几个汉堡，打算回去重新包扎伤口。

　　黑麦给他发了几条短信，无非是询问他需不需要接送，以及问候伤口情况，琴酒回到公寓才回复他，无视了他的一切问题，只交代他没事就回日本去，任务报告一周内交上。

　　黑麦的回复很快追了过来：“大哥，你和我一起出的任务，我也要写报告啊？”

　　琴酒回了他一个句号，然后就把手机扔到一边，不再理会了。

　　FBI行事太过，先生昨夜还是有些火气，动作间有几处伤口又挣裂了，再加上他后来在浴室中冲澡的时候先生也参与了后半程，经过一天一夜的无视，伤口上的药几乎已经全无作用。

　　他坐在那个自己惯用的单人沙发上，拖出急救箱，检查身上所有发疼或者已经开始麻木的地方。

　　大多数伤口都只需要换药，只有一道伤不小心浸了水，已经有些发脓，需要先清创。

　　他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体育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一边处理自己。

　　不料他刚把绷带拆完，门口突然传来动静，雪莉拿着钥匙开门进来，正和他撞了个对脸。

　　“你又受伤了？”

　　“你没去上课？”

　　两人一同开口道。

　　雪莉把包挂在门边，匆匆走进客厅：“今天周六，实验让本科生盯着，我回来睡一觉。”

　　离得近了，她才看清，琴酒身上可不止有伤痕，有几处淤青不管是形状还是位置都颇为暧昧，腰间那枚指痕都青紫了。她下意识往琴酒的房间瞄了一眼，自她认识琴酒以来从没见他和任何人交往过，不会这次把人带回家来了吧？这种痕迹可不像女人留下的，可是他不是和诸星大出任务去了吗？

　　眼看雪莉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琴酒放下绷带：“回你房间去。”

　　雪莉当然不肯，她拿起双氧水，一边轻车熟路的为他清理伤口，一边故作不经意道：“大君没和你一起回来？”

　　想起黑麦那疑点重重的身份，琴酒吩咐道：“让他回去了，你离他远点。”

　　雪莉心中的疑惑都要压不住了：“你们……昨夜在一起？”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就要立刻和姐姐打电话，雪莉想，她就知道那个诸星大没安好心。

　　“？”琴酒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眼光看向自己，才发现那些暧昧的痕迹经过一夜的发酵不但没有消退，反而变得更骇人了些。

　　“不是，”琴酒向后倚上沙发，放松了身体，好让雪莉帮他处理伤口，止痛药的效果上来，他开始有点困了，“先生来美国了，昨晚正好去述职。”

　　雪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先生是谁，然后又花了更多时间，才明白过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琴酒意兴盎然的看着她变换的神色。他突然有些恶趣味，他知道组织背地里对他的风言风语从来没断过，有人瞧不起他，有人嫉妒他，更多人迫于他的能力和地位不敢说话，却在每一次流言的传播现场推波助澜。这些事是先生默许，他便也不在乎，可此时，他突然有些好奇，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的雪莉，对此又是怎么看待呢？

　　是鄙夷，还是不屑，或者学聪明一点，掩饰好自己的想法，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雪莉完全愣住了，从她认识琴酒第一天起，这个男人仿佛就永远是冷漠而强大的，她从没想过他会爱上什么人，更不用说会臣服于什么人身下。

　　可就在刚刚，他用那样满不在乎的语气，宣告了boss对他的占有。

　　琴酒对她有一点估计错误，长期生活在监视下的人，都极为擅长察言观色。她敢对所有监视者不假辞色，是因为知道他们不敢动她，而非看不到他们眼中的冷漠。

　　可方才琴酒眼下闪过的，明明是一抹不耐。这说明这种事，他明明也不喜欢。

　　不喜欢，也会做么？这个男人对组织，或者说对boss的忠诚，究竟到了怎样可怕的地步？

　　而那位素未谋面的boss，又会是怎样的人物，才能让琴酒都甘心俯首。

　　雪莉心中一时有些凌乱，她对琴酒自然谈不上心疼，可眼看着这样强大的男人竟然也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人生，心里总是不太舒服，说不清除了兔死狐悲之感外，还有些什么酸涩的情绪。

　　然而所有情绪都不能被宣之于口，雪莉逼迫自己回到专业的医生状态，低头处理好了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然后平板的宣告医嘱：“三天内不要再沾水了，也不要有剧烈运动。”

　　琴酒看着她收拾好急救箱，突然问道：“宫野明美还和黑麦在一起？”

　　雪莉点了点头。

　　琴酒沉吟片刻，没有说话。不管黑麦是不是真的喜欢宫野明美，有这样一层关系在，拿捏他总是更容易一些。

　　“去休息吧。”琴酒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来，“黑麦通过考验了，以后会跟着我出任务，让宫野明美平日里留心他，有任何异样，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他有问题？”雪莉忙追问道。

　　“或许，”琴酒顿了顿：“让她不要大意。”

　　“哦。”雪莉看着他回了自己房间，决定还是给大洋彼岸的姐姐打个电话。

　　这房间的隔音不算好，琴酒躺在床上，一墙之隔，听着雪莉电话里的声音。

　　“姐姐，你和大君还在一起吗？”

　　“没什么别的意思啦，我听说他拿到代号了，你知道么？”

　　“那就好，你自己要小心啊，他们这些有代号的人……”雪莉声音略有迟疑，似乎是担心隔墙有耳，没有继续说下去。

　　“嗯嗯，你开心就好，我没事的。”雪莉的语气轻快起来，带着几分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娇憨，她和电话那头撒着娇，话题逐渐偏移到女孩子用的东西上，琴酒听着那毫无意义的交流，不知不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