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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喜气 ...

  •   两位母亲围着炭盆做针线、话家常,三春坐在小木马上玩,春秧一出来,她就划过来喊:“春……阿姐。”
      春秧去桌上拿了块点心,悬空在炭盆上烤了烤,再拿过来喂她。
      三春不要人喂,伸手要拿。
      春秧见她手上干净,给了。
      乔二嫂回头瞧见这一幕,笑道:“春秧将来必定是个好娘亲。”
      春秧脸红,李秀荣笑呵呵道:“她喜欢小娃儿,细心。”

      院门口有响动,春秧惊了一大跳,悄悄看过去——不是他,是扛着大包小包的俊叔和唐婶婶。
      春秧起身去帮忙,李秀荣怕她累到身体要吃亏,赶忙追上去,只许她拿衣衫包袱,自己帮忙抬装喜饼的箩。
      乔二嫂要看着三春,只好歉疚地说:“我这里不好起身,嫂子见谅。喜事办得热热闹闹吧?”
      唐嫂子满面红光,笑道:“多谢你们记挂着。好,一切都好!”
      她有一肚子的高兴话正要说呢,开了门锁,放下东西,顾不上收拾就端着喜饼过来了。
      “托你们的福,一切顺心如意。亲家都是和气人,事事妥帖,舍得本钱办酒。两家的席,都他家管的。外边有什么好菜,全上齐了,猪牛羊,一个没跑得脱,还上了一道鹿肉。啧啧,我都心疼上了,我那亲家母说‘一辈子就一回,不办得轰轰烈烈,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儿孙’。你们听听这话,多暖心窝子。我呀,总算是放心了,先前还愁得不敢合眼呢,可见姻缘天定这话,是真有的。”
      李秀荣捏着喜饼吃,笑眯眯地逗趣:“你跟你亲家母缘分很深,就不管女婿了?”
      唐嫂子笑道:“有好娘必有好儿,亲家母和善,养的孩子也好。女婿一表人才,斯斯文文的,已经跟着亲家做买卖了。”
      李秀荣和乔二嫂都应和:“真好!”
      春秧躲在一旁偷听完了,悄悄地摸摸发烫的脸颊,暗骂自己不害臊:离出嫁还早呢,想这些做什么!

      院墙外有人走动,春秧提着一颗心,早早地盯着门口。
      褚懂挑着一副担子出现在那。他要进门,门不够宽,担子横着进不来。他想转几碎步斜着进来,那扁担很不听话地往肩外溜。他着急忙慌去抓,前边加了双手,担子往前倾,他赶紧抓着绳子往上拉,这一下又拉过头,担子又往后倒。
      这笨拙的模样,实在可笑,敞着门烤火的几人都忍俊不禁。
      不用问,这两箱子又是往自家送的。这几天,打了骂了,仍旧要来。他一个尊贵人,能有这几分真心待人,已经很难得了。
      李秀荣有些心软,撇头小声说:“你去帮帮他吧。”
      春秧为难,不好意思起身。褚懂一手抓前一手抓后,磕磕绊绊进了院门,听见这话,高兴得不得了,笑着说:“婶子,不要紧,我挑得动。您放心,没带人来。”
      李秀荣不太自在地说:“我没别的意思,这院子里住着老人孩子,老有外男来来去去,不好。”
      “您放心,我记着呢。”

      褚懂偷瞄着她后边的春秧,笑得傻兮兮的。粟家的门槛更高,门更窄,他把担子放下,磨蹭了好一会才把绳子解开,抱起第一口箱子往里搬。
      “这里边是红花、麝香、桂枝、川乌、细辛那些,每一样都单独包着,上边贴着签子。劳动婶子弄给她……他们吃,补一补。”
      他放下这一箱,再去搬下一个,嘴里继续念叨:“这里边是些吃食,大雪天路滑,不好出门。我那院里东西多得没地方搁,我正要和她们对账呢,堆在那很是不便,请婶子和妹妹帮忙分忧。”
      春秧实在忍不住了,撇开脸,装着不经意地问:“对什么账?”
      褚懂咧着嘴乐,从袖袋里摸出一叠纸,摊在桌上给她们看,很是得意地说:“我随口问了句,这才知道我院里出了大亏空。我没在家吃几口饭,谁知每月开销竟有上千两。这还了得,这样没天理的事,不管一管可不行。”
      在场的人都惊了。虽说自家的日子是数着铜子在过,可王爷一顿耗费上千两的事也是听说过的,这位……那么大一座院子,一个月千两花销真不算什么。
      褚懂还有下文,又摸出一支细细的笔,哈一口气,说一样勾一下,一张一张报给她们听。
      “婶子们都是持家的好手,你们听听,半个月吃了三四百斤的羊,猪牛更多,鸡鸭鱼各有几十只,还有鹿和獐子。我就是一刻不停地吃,那也吃不完这么些吧。”
      唐嫂子弱弱地提醒:“这是把你院里伺候的那些人也算进去了吧?”
      褚懂气呼呼地说:“凭什么!她们没有工钱吗?怎么,拿了钱,还要我管吃喝?”
      春秧眼见娘快要忍不住笑出来了,怕他尴尬,忙说:“她们来上工,没空回家做饭,管饭也是应该的。不过,就是算上她们的伙食,也不该这么多呀!”
      褚懂听出点意思来了,怕岳母嫌他小气,赶忙说:“就是!我嫌人多了太吵,裁了一半,我统过数,我那院里,管屋里事的还有四个,管院子里杂务的有四个,门上看门跑腿一老一小,还有两个什么都沾一点的老妈子。几个小厮不算在里头,统共就这么些人,这肉山究竟是怎么吃出来的?我把人都锁起来了,几时交代清楚,补上了亏空,几时放人。”
      婶子们笑不出来了,李秀荣问:“你娘……世子妃没说什么吗?”
      “婶子放心,她母亲说了,我院里的事,我自己管着,她不过问。”
      乔二嫂小心翼翼问:“你不怕她们传闲话?”
      春秧和婶子一脉相承,最是热心肠。褚懂拣她们爱听的话来说:“是她们做错了事,我怕什么?春秧和我说,二叔四十两俸银就能养活一大家子,外头还有更艰难的。我手头上不差钱,只想把这些蛀虫揪出来,把省下的钱捐出去,做点儿好事,不是更好吗?”
      乔奇正每个月领三两五钱,一家人在后巷里住着,房子不花钱,柴火不花钱,每月能领些免费的灯油蜡烛,逢年过节府里还有赏,本可以过得很好。要不是……
      乔二嫂回头看一眼三春,笑道:“你说的有理。不过,那些个粗使想贪也摸不到,不必一竿子全打落。”
      唐嫂子赶忙说:“正是这个理,谁管事谁贪,底下的人,只有被克扣的份。”
      春秧点点纸上那个二百两的数,眯着眼说:“擒贼先擒王!”
      褚懂恍然大悟,擦着额头说:“我还想着等她们熬不住了,就会主动举告指认呢,人证物证都齐全了才好断案。”
      唐婶子在里边常受排挤欺压,对此深有体会,感慨道:“你是主子你最大,不必升堂,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就是有诖误?,那也顾不得了。底下的人哪敢指认上边的,建府几十年,有些树大根深的,这个倒下了,还有姻亲、家人在别的要紧的差事上,照样能报复。因此她们多半不敢得罪人,指不定还要当替罪羊。”
      褚懂拿起数目最大的那张,用手指掸着上方的印章,气道:“我知道了,抓着根再拽藤,不怕有漏。”

      他如愿进了屋子,和春秧还有岳母都说上了话,此刻心里畅快得不得了。他想靠得再近一点,假装好奇道:\"欸,这是什么?我好像没吃过。\"
      他沿着桌子走了两小步,怕和她面对面会被岳母打出去,等离得近了就侧转,顺手抓了块喜饼来啃。
      “这饼不错。”他垂头一看,见了上边的喜字,更欢喜了,笑道,“是最好的饼!”
      唐婶子头一次和他这么近说话,见他是个和气的,安心说:“倩真的婆婆心疼我们两头跑,怕忙不过来耽误了,她帮着定的,下回我帮你问问是哪家铺子。”
      “好啊!有劳了。”
      他在身上摸了摸,摘下装金珠的小荷包要丢过去,听到身后春秧一声咳,忙改双手奉上,客客气气说:“倩真姐姐大喜,先前太忙没顾得上,补一份贺仪,微表心意,请婶婶代为收下。”
      方才还是个锱铢必较的小气主子,这下又成大方的小兄弟了。唐婶子很为难,喜事贺仪不收不吉利,收下又怕惹麻烦。
      李秀荣从褚懂手里拿了,一把塞给她,说:“他也是邻里,倩真还帮他们糊过彩旗补过鞋,能收的。”
      褚懂笑眯眯地作揖,趁弯腰时悄悄回头,朝春秧眨眼。
      春秧抿着嘴忍笑。
      李秀荣瞧见了,心里又不得劲,没好气道:“多谢你好意记挂,天色不早了,该回府了吧?”
      褚懂不敢得罪,磨磨蹭蹭地出去了。

      三位母亲留下来看荷包,继续说喜事。
      春秧抱着三春回屋,果然,屋顶那洞又开了。褚懂在上边低声喊:“春秧,先前说的是玩笑话,我不娶她。”
      那你想娶谁?
      他没法再说别的,屋顶还有别的响动,很快传来他的讨饶声:“春生,我怕雪大了压坏屋顶,正好有空,就过来帮你们看看。哥……我的亲哥,你别……别这样啊!”
      三春仰头看着上方的孔,喊:“洞!”
      春秧在心里喊:“洞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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