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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回归 ...

  •   被他们念叨的齐椿一直没有音讯,到端午过后才见上褚懂。
      半年没见,突然冒出来,彼此都有些生疏。
      褚懂盯着春秧,鼓着眼睛问:“你真是粟春秧,怎么这样高了?”
      春秧捂着嘴笑。
      春生帮着回:“好好吃饭就长高了。你真是洞洞吗,怎么又胖回来了?”
      这话扎得褚懂心口发疼,胡乱解释:“京里好吃的多,一不留神就吃多了。哎呀,这有什么要紧的,要不了多久就瘦了。”
      他怕人追着问这个,就叽里呱啦地说着京里这个好,那个厉害,把京城吹得跟蓬莱仙境似的。
      春生和鲁源听入了迷,不停地追问“还有呢”。春秧好几次想说京城不是什么都好,想说我不喜欢京城,因答应了爹要守好秘密,只好生生憋了回去。
      乔夏不好奇这些,他守着褚懂那把宝剑,稀罕得不得了。
      褚懂更得意了,说:“皇上赏我的。这上边镶的可是外国人敬献的宝贝,叫什么绿葡萄。”
      “是猫儿眼。圆如龙眼,色若绿葡萄。”
      春秧在书上见过这个,顺口纠正了他。
      褚懂没面子,气鼓鼓地说:“很值钱的,够买几座这样的院子。”
      乔夏听到这,立时放了手,又后悔放得太重,几次瞧它,生怕碰坏了。
      春秧说:“听说指甲盖大的就值很多钱,你这个更大,可千万要收好了,丢了可惜。”
      褚懂心里舒服了些,确实怕弄丢御赐之物,便拿起来系回腰上。
      春秧又说:“你也长高了,我们还差着这么多。”

      褚懂一直看着她,总算发现她为什么笑的时候要掩着。
      “你掉牙了,哈哈。”
      春生龇着牙让他看,含含糊糊说:“我也掉了。”
      乔夏张大了嘴跟上,鲁源就更不用说了,新牙长了六七颗。这下好了,本来要嘲笑豁牙佬,如今只剩他没掉,该他着急了。
      褚懂涨红了脸,说:“我老是牙疼,也快要掉牙了。”
      乔夏凑过来,说:“看看。”
      褚懂张嘴,乔夏看过,主动让开,孩子们一个个凑上去看了。春秧眼尖,说:“你这是长虫牙了,我都看见了,有三个洞。”
      啊!
      褚懂急了,问:“那要怎么办?”
      “不能吃糖了,要用盐水漱口,还有……你等会,我去问问董伯伯。”
      “我们一起去。”
      虫牙常见,董大夫有配好的药,用小麦秆插上一点儿药粉,送到牙洞那,轻轻一吹,药粉填进了洞里。董大夫又嘱咐他这会子不要喝水,多含一会,让药好好杀虫。
      这药里有黄连,褚懂皱成了苦瓜脸。
      春秧看他可怜,就说:“还记得那场戏吗?去年没唱成,要不,我们再排一次吧。”
      这个好,山洞洞是个无所畏惧的英勇大将军,他还有真宝剑,扮得特别认真,一时忘了牙疼药苦,玩得不亦乐乎。

      戏唱得正酣,外头有人催道:“世孙,该回去了。”
      褚懂不悦地撅嘴,低骂了一声:“晦气。”
      春生急了,追着问:“你不在这睡吗?你放心,我再不坐着睡了。”
      褚懂摇头,委屈地说:“他们不让,不许我住外边来,好说歹说也只许过来玩一会。我还没见着婶子呢。”
      春秧知道里头规矩大,忙哄他:“我娘正念叨你呢,不巧今日外边有事找她,要晚些才能回。明儿还过来吗,你上学怎么办?你的书袋,娘帮你收着了。”
      褚懂瘪着嘴掉眼泪。
      外头那丫头又进来催一次,春秧上前帮他擦了眼泪,小声说:“夜里我跟爹说一说,让他想办法。就算不能住这里,也该来上学和练武呀。”
      褚懂着急地点头,他有很多话想说,又怕秘密被那丫头听了去,只好连着眨眼,盼着春秧能懂。
      春秧没法跟他对口?,只能胡乱点头回应。

      夜里春秧一求,春生跟着说。
      粟骞笑道:“你们这样想他呀?”
      春生脱口而出:“他是兄弟。”
      春秧想了想,说:“他也怪可怜的。”
      粟骞点头说:“是挺可怜的,才回来就挨骂。”
      “为什么?”
      春生急道:“董伯伯说虫子没咬得很厉害,那牙还能要,用几回药就好了,不要紧的。”
      李秀荣听了发笑,粟骞跟着笑,好脾气地解释:“不是因为牙坏了,是他在那边只记得吃吃喝喝,没办正事。”
      当然,主要还是迁怒。太后明示暗示,这边还往刀口上撞,让科臣参了个底朝天,连带翻起陈年旧事,啪啪就是一串罪名,只差没盖个谋反的章了。福王不怕这个,只是里头那位还要闹,刚一揭她的底,非但不认错,反倒打一耙说是被王爷逼迫才出此下策。从前的怜爱渐渐变了味,可惜那位闻不着馊,还当是从前,由着她胡作非为。王爷不理她,她就把小郡王往前拱。这倒是个好的,在福王面前乖巧听话,又会背诗又会认画,福王亲自带着学写字。这个一往跟前凑,福王顺口问他几句,他在京城玩得乐不思蜀,把从前学的都忘光了,一问三不知。这么个草包代表福王府进京面圣,把自己的脸都丢光了,福王怎么能不气,劈头盖脸一顿骂。世子妃赶紧请了六七个先生回来,打算拘着他悬梁刺股、孜孜不倦。
      春秧好奇了,问:“小孩要办什么正事?”
      “宫里的事,不好说。这事你们不要急,我来想办法。家里住不下,他住里边也好。别急,这样吧,早上来,晚上回去,行不行?”
      两兄妹对视一眼,同意了。

      粟先生不打诳语,果然没过几天,褚懂一早就背着个绣金麒麟的书袋来了,跟着的人送到院门口就走,一句也不啰嗦。
      没了尾巴,褚懂十分得意地在院里连跑了三圈。
      春生春秧和乔夏都看着他笑。
      鲁源在门外喊:“走,上学去。”
      褚懂瞧见他们背的还是原来那书袋,独他的不一样,立马嚷嚷:“等下,等等我,我换一下东西。婶子,婶子,我的书袋呢?”
      李秀荣站在廊下看着他笑,笑得他心里更高兴了。
      思儿帮着拿了旧书袋出来,褚懂把金光闪闪的书袋摘下来,随手往台矶上一扔,接了旧书袋,挂在脖子上,嗷一声,追着他们去了。
      思儿捡起那新的,心疼地说:“婶子,这上边贴着金子呢,不会摔坏了吧?”
      “不会。这不是贴的金,是拿金丝线绣出来的。”
      贴的也好,绣的也好,这色泽,这手感,就是金子呀!不单那麒麟,就连滚边也是金的,这得多少钱呀?里头还有东西呢。思儿不敢看,一进屋就把它收进柜子里,再不敢碰。
      “婶子,我放这了。”
      “去吧,告诉抱儿午间要多煮一个人的饭,多炒两道菜,还有啊,最近都不弄大肘子烧鸡。”
      粟骞想办法给那对姐弟入了籍,抱儿到这边来做活,弟弟宝儿跟着高山学竹编,有门手艺,将来能独当一面。
      “好。”

      褚懂学业上落下一大截,先生提问,一个也不会。四兄弟或是使眼色,或是写了答案偷偷亮给他看,照样挨了罚。
      做兄弟的要讲义气,几人又一齐到了树下站着。
      春秧忍不住说:“就差师兄了。”
      横竖回去没人责罚,大家都不着急,干脆闲聊起来。
      褚懂问:“他上哪去了?”
      乔夏抢答:“学武去了,洞洞,你在京城见到过高手吗?”
      “当然有,很多呢,唰唰唰,那剑快得人眼看不清。”
      春生问:“那你学了吗?”
      当然没有,那么多好玩的好吃的,谁惦记这个,看看不就好了。
      褚懂要面子,故意说:“忙得很,没抽出空来。”
      乔夏有些遗憾,说:“下回你再去,可要抓紧学好了。京城那样好,武功肯定比我们这里的好。”
      “行吧。”
      估计是去不成了,临行前太后娘娘和那姑姑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怕太子爷多心。”
      哼,吃他们家一点肉就多心,小气!我不去就是了,谁稀罕呐!
      春秧说:“我师兄会的武功最多,我爹说乔师傅和刘师傅都打不过他。”
      褚懂酸溜溜地说:“将来我会的更多,我有天下最好的师傅和天下最好的剑,一定会是天下第一。”
      春秧没反驳,只满怀期待地说:“嗯,那你好好学。”
      乔夏说:“将来发达了,别忘了哥几个。”

      鲁源眼见越说越远,忙说:“你们听,先生教到‘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啦!”
      褚懂听进去了,拍着手说:“知己知己,这不是说的我们嘛,可惜啊,眼下没酒。”
      春生憨憨地应:“我有钱,可以打酒吃。”
      巷子尾有家供米粮杂货的铺子,他见过别人去那打酒。
      众人一齐看向他。
      春生往荷包里一掏,抓出来好大一把钱,荷包还鼓着一块,钱多着呢。
      春秧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说:“我们的都花完了,只有你舍不得用,全攒下来了。”
      褚懂也想起了自己的私房,跺着脚喊:“我攒了六十多个钱,全让人给摸去了。”
      “岂有此理!”
      “是谁?”
      “我们去帮你要回来。”
      褚懂郁闷地说:“是吴妈妈,她是我的奶妈妈,他们说我是她奶大的,应该听她的话。”
      “天地君亲师,她占哪一样?”
      褚懂摇头。
      春秧接着说:“不是应该听爹娘的话吗?我小时候吃了羊奶,难道我要听羊的话不成?我可听不懂,再说了,就算听得懂,难道它叫我吃草我就吃草,它叫我撞人我就撞人?”
      褚懂狂点头,说:“就是,我吃了她几天奶,我娘又不是没给工钱,凭什么她一个奴才,要做我的主?”
      乔夏听晕了,反正跟着喊就是:“对!”
      春生抓钱的手一晃,问:“还打酒吗?”
      “打!”
      三道声一齐应,只有鲁源有些犹豫,说:“不好吧,喝了酒会说胡话,还会乱发脾气。”
      乔夏生怕这事做不成,急道:“我们不多喝,不是说什么知己难得,我们又是久别重逢,不喝酒,那有什么意思?”
      春生春秧沉默。
      褚懂说:“你爹娘说没说不可以喝?”
      好像没有。
      春生看春秧,春秧看春生,一齐摇头。
      那还等什么。
      “走!”

      逃学又醉酒。
      世孙在外第一天,挣了两大罪状!
      方先生到家里来找,李秀荣心里一慌,好言好语将人送走,立马叫上家里人到处找,在棂星苑才问到了信。
      乔师傅每日过午才回来,这些小鬼头就窝在武具房里干闷酒,一小坛最便宜的黄酒就醉翻了五人。
      一人背一个还不行,李秀荣留下看着,思儿和抱儿跑了两趟,李秀荣吃力地把褚懂背上,落在最后。
      思儿帮他们挨个抹汗擦脸,李秀荣去董大夫那要了几个草果回来煮水,一个个抱起喊醒灌一点,又切了几个果子捣碎成糊,一勺一勺喂。
      折腾了半天,总算醒了,但看着迷迷糊糊,想骂也不好骂。
      春秧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认错:“娘,酒不好喝,再也不喝了。”
      鲁源急得脸通红,想说他不同意去的,可那会他怕他们不把自己当兄弟看,稀里糊涂就跟上了。
      乔夏脸上两坨红,痴痴地说着醉话:“兄弟得相见?,还来把酒喝。”
      春生一脑门子汗,两手交替抹着,还不忘纠正他:“错了,错了,是荣枯何处论,不是把酒喝。”
      乔夏单手撑起脑袋,迷迷瞪瞪问:“我裤子没掉,酒在哪?”
      粟骞在外笑够了才进屋,绷着脸说教,罚他们擦洗地面桌椅和柜子。
      大热天,一干活就出汗,解酒也快。几个孩子浑身拉软,就连乔夏都深知饮酒不好,乖乖地认了错。
      当爹的领着他们去学里赔罪,领了书袋回来,用歇中觉的时间补了今日落下的课程。
      这事就这么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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