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送王孙去》吴若离

137、训练

　　包子不小，春秧吃两个就饱，齐椿吃了九个。
　　春秧忍不住感叹：“师兄好食量！我是不是买少了？”
　　齐椿笑道：“不耐收，足够了。我们还有米面，没了干粮就现煮。”
　　“好。”
　　马车不小，被塞得满满的，除了先前的锅碗瓢盆，又新添了两个桶。一个桶里装着米面袋子，另一个里边装着杂物。
　　春秧看着瓢，装着不经意地问：“这附近没有溪河吧，要接点雨水吗？”
　　齐椿笑答：“也好。”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卷，展开后递给她。
　　不知道是哪得来的消息，这上边写的全是最近发生的大事，每件事只有寥寥数字，言简意赅。其中有些地域，春秧甚至完全没听过。
　　“师兄，这样的消息，我能看吗？”
　　齐椿“唔”了一声，腾出一个桶，又找出宝贝葫芦瓢，都预备好了才说：“你答应了要一块做事，那就必须知道这些。有些事，能不能做，什么时候适合做，要看局势。”
　　“师兄，既这样复杂，那一定有人跟你一块做，对不对？”
　　齐椿点头，但没有多说别的，春秧也没有追问。

　　这一场雨不再客气，没用雷声打招呼，想来就来了。
　　春秧像上回那样伸着胳膊去接雨水，齐椿护在后方提醒：“鹤骨松姿，仙鹤单腿独立休憩，稳稳当当。春秧，大敦、解溪、百虫，箕门，腰俞，层层往上。不要怕，我看着呢。”
　　春秧收起玩心，闭上眼，让真气稳固这几个穴位，缓缓抬起左腿后翘，辅助倾斜的身体平衡，持续向外延伸。
　　雨点打在袖口，这种冰凉让她欢喜，再伸出去些，再来再来。师兄的手靠近了她，虚虚地护在腰间，这让她能完全放心去探索。
　　瓢满了，沉沉的，压得手腕发酸。她缓缓睁眼，后退，捧着水瓢，骄傲地交出去。
　　齐椿含笑接过来，帮她集好水，再将空瓢递给她。

　　春天雨水多，太耽误路程，于是有雨就歇，无雨就赶，不分白天黑夜。
　　春分过了，越往南走越暖和。
　　春秧换掉厚袄，和在霙州时一样，只穿薄一点的短袄。进了玕州地界，接连放晴，路边的野花开了不少。
　　齐椿连夹衣都不用穿，三层单衣就够，他打了两桶水回来，顺带帮她割了一把迎春。
　　“我看书上说将花泡在水里，水也是香的。”
　　这水是拿来给她擦澡的，天天这样安排，春秧早就习惯了，一早的害羞已经跑没了影。
　　她没想到餐风饮露的师兄居然会留意这种弄花香满衣的雅事，忍不住要笑。
　　齐椿也笑，蹲在桶边，将花枝伸进桶里泡着，见它们往上浮，就拿水瓢来压，等它们乖乖地贡献香味了，转头去烧热水。
　　“这花整个浸在溪里洗过，是干净的，没有虫。下回换桃花试试。”
　　“好啊！”
　　春秧垂着头梳发，偷偷地笑。
　　齐椿把车里那些杂物都搬出来，腾出地方给她梳洗，自己留在不远处守卫。

　　已近黄昏，再赶路，未必能找到这样合适的歇脚点，两人决定就地过夜。
　　齐椿拣出她那两个要紧的包袱，挎上扎紧了，告诉她：“我们去山上逛逛，这时节，应当有野鸡野兔出没了。”
　　“我……我暗器和弓箭都不太好，娘怕我磨坏了手，会疼得哭，不许我多练。”
　　“不要紧，闹着玩。”
　　“那好。”
　　两人没有带弓箭，齐椿现捡了一些龙眼大小的石子，盛在腾空的钱袋里，帮她系在腰上。

　　野鸡野兔都在地面活动，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从树上走。她的轻功在四兄弟里是最好的，但是没法跟师兄比，好在这些时日有师兄手把手指点，略有进益。
　　齐椿跳跃时，在她腰上轻轻一带，有了这点借力，她也能快速跟上。
　　她要全神贯注跟上师兄的步伐，没法分心去听。齐椿停下来，轻按了她一下，提醒道：“来了，东北方位，快要到那松树附近了。”
　　春秧摸了两颗石子，要分一颗给他。
　　齐椿贴在她耳边说：“你来。”
　　师兄身上热热的，春秧的耳根发痒，但她不敢说，抓着石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松树。

　　四周没有危险气息，野鸡安心翻找草芽吃。
　　春秧将左手按在心口，提醒自己要冷静，右手抓着石子蓄势待发。
　　齐椿一手撑着她的腰，一只手抓着她胳膊，略微抬高，而后帮她转动手腕，换到最适合发力的手势。
　　“来！”
　　春秧用力掷出去，两颗石子擦着野鸡的尾巴飞过去，惊得它飞跳起来。
　　春秧来不及懊恼，就被师兄带着跃向斜前方的一棵树，再是下一棵。
　　手心被塞进两颗石子，胳膊抬起来了。
　　“走！”
　　这一次，两颗石子没有完全同步，一颗擦边，一颗正中翅膀。野鸡歪倒，挣扎着站起，还要逃。
　　手里又有了新的石子，要乘胜追击！
　　野鸡有了伤，原本的半飞半跑慢了不少。这一次，春秧抢先抬起了胳膊，自己找准方位掷了出去，两颗石子同时击中野鸡的右大腿。
　　它重新倒地，原地挣扎了一会，再也站不起来。

　　“师兄，成了，成啦，哈哈！我打中它了，师兄，我学会了。”
　　齐椿笑着应一声，带她一起跳下地，走过去捡起野鸡。
　　“今晚开个荤。”
　　“师兄，我们吃得多，一只不够！”
　　这是玩上瘾了？
　　齐椿笑笑，割下几段藤草，将野鸡绑在树干高处，以免被其它野兽截胡。他擦净手，又陪她上树。
　　野鸡受了伤，有血腥味在，这附近不会有活物靠近。两人远离风向，奔向西北面。
　　一停下来，春秧就用心去听，师兄什么也没说，只安静地守着她。
　　春秧摸出石子，静静地等着，一听到窸窣声靠近，她就抬起手做好准备，野鸡一出现，她立刻出手。
　　这一次又快又准，一击得中。野鸡歪了歪，但没倒，挥着翅膀急速扑腾。石子补得快，它很快伤到了第二处，再想飞，怎么也飞不起来了，只能老实用两条腿跑。
　　春秧吐一口气，蓄足了力再掷出，结束了它的奔逃。
　　明明没有危险，还是急出了汗。师兄去捡猎物，春秧抚着胳膊，跟上去，愁道：“师兄，我这手发颤。”
　　“下回就好了，不要慌，掷暗器最要紧的就是一个稳字。”
　　“嗯。”

　　晚饭很丰盛，除了烤得喷香的鸡肉，还有嫩嫩的野菜。春秧只吃过几样常见的野菜，并不认识这些，齐椿教她辨认，又说起了北边食俗。
　　“二月吃熏饼，三月吃凉饼，还有补虚损的猪腰子。”
　　春秧掩着鼻子说：“我不吃那个，我娘也不喜欢，怪臭的。”
　　“那就不吃，要补身子，换别的也行。”齐椿笑笑，接着说，“四月尝樱桃，还有稔转，尝诸果和五谷新味。”
　　春秧听得兴起，忍不住问：“我们那里只有冬吃萝卜夏吃姜，还有冬令进补这样的话。入冬了要多吃羊肉，师兄，他们几月吃肉？”
　　“这个是一样的，十月吃羊肉。端午食粽，还有中秋吃团圆饼，都有。”
　　他将碗筷收了，指着小包袱说：“我们来翻花绳吧，这会还早，晚点再歇。”
　　“师兄也会吗？”
　　春秧又想笑了。
　　师兄特别正经地点头，当真陪她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