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江》不忙很闲

1、第1章回京

　　马蹄声不绝，尘土飞扬，马车内一着白袍男子身形纤薄，细看肤若凝脂不似男子。
　　“爹，娘，待到近京，还是让张叔开一副药吧……”孟玉垂着眉眼，声音温婉，若说从这外貌上来看，只觉是个纤瘦文气的公子，但这婉转音色，一听便知是个女子。
　　“玉儿，不可…不可啊…”孟母泪眼婆娑“你一女子，若毁了这嗓子，往后如何嫁人啊”
　　一旁的孟父神情也几多复杂，心中虽忧虑却也不能似孟母哭哭啼啼，当初孟父身居正四品通政司副使，因与武官都司交好，引得皇帝猜忌，为了不参与党争，便辞去了朝堂中的官职，想着凭借前半生的积蓄供一家老小过活也足矣，不料长子一举科考便成状元郎，想悄悄隐退也无法。
　　孟珏自幼与都司之子友谊深切，一身武艺也师出都司，此名声一起，便引来全京城的注意，新科状元，文武双全，且容貌俊美非凡！
　　连当同年两位状元都显得不足为奇了。
　　此番，本就岌岌可危的孟家，又推向了一个更紧迫的风口浪尖。
　　都司本就归从太子一派，而孟家自始至终都是主和派，从不偏薄。但这种联系之下，很难不让人觉得有些什么利害关系在其中。
　　正如预料的那般，孟珏被封为关州刺史，特许举家搬迁。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哪是赏赐，关州贫瘠，匪患不绝，说是一块烫手山芋还不足为过。
　　但对岌岌可危的孟家来说，这如何不算赏赐呢？
　　于是孟珏成了关州历任以来最年轻的刺史。关州远离朝堂，对朝堂的风流涌动也知之甚少，却不料才过了五年安生日子又受召回京…
　　“世事无常啊！世事无常啊！”孟父颓丧得直捶胸口。
　　孟玉摁住孟父的手说道：“爹，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阿兄的下落，一副嗓子罢了，女儿往后也不是非嫁人不可，只求爹娘日后可不要嫌弃玉儿赖在家里，现下不明皇帝为何急召回京，走一步看一步才是，既玉儿已然“身陨”，今后便是只有孟珏没有孟玉。”
　　“玉儿，爹娘如何会嫌弃你呢，是爹娘对不住你，若不是此番急召，你兄长又失踪，当初你爹秉着远离朝堂的心思，再未发展人脉势力，也不至于要你去替你兄长，若如实回禀皇帝，恐觉孟家不愿回京因此搪塞而降罪”孟母涕泪横流。
　　“娘，您还是放宽心吧，人人都说我与兄长最少有六成相似，这些年来兄长也教习了我些许武艺，文墨也从未断过，回京我谨小慎微，不出错便是了，况且，有我与太子的婚约在前，我“离世”便再好不过了，这便省去了许多麻烦”孟玉宽慰着父母，看似坦荡无惧，是则内心沉闷，京城仿若吞人不吐骨头的虎口，望而生畏。
　　进京前一日，孟玉喝下张叔熬煮的浓黑苦药，当夜便高热不退。孟父只好请旨告病推迟面圣。
　　待到孟玉高热退下清醒过来，嗓子已如破风箱子般沙哑难听，但女子声线到底不如男子浑厚，还得压着嗓音才能仿出沙哑男声。
　　“杨柳…杨柳…”
　　“小姐，小姐！你醒了”杨柳听见孟玉的叫唤声，看见她已然清醒过来，随即又跑出去喊道：“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只一小会儿一行人急哄哄地涌进来。
　　“玉儿，你现下如何了？可还有不适，快请张叔来诊治一番”孟母握着孟玉的手，几日下来，已苍老了许多。
　　“来，小姐喝点水，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想必肚子里难受得紧，桑榆你快去厨房弄点吃食来…”说着杨柳将孟玉扶着坐起来喂水。
　　“娘，此番如何？”孟玉沉着嗓音说话。
　　“够了，玉儿，够了…”孟母泪眼婆娑，几日下来，眼睛都红肿起来。
　　恰在此时张大夫来了。
　　“张大夫，如何了？”候在一旁的孟父多少有些焦急起来。
　　张大夫诊完说道“高热已退，不过还需多加修养，唯恐高热再犯，至于这嗓子，”
　　张大夫看了眼孟玉，顿了顿又说道“虽说我开的方子已极力缓解烈性，但到底是伤身的，不能说是日后全无治愈的可能，但却是难如登天。”
　　“爹娘不必担心，既已决定，便需做足准备，还有杨柳，日后可不许唤我小姐了，往后如何唤我兄长便如何唤我，爹娘也需得改口了”孟玉苍白的唇抿了口茶水。
　　“是，小…大公子”杨柳神色也透露着担忧。
　　“玉儿，在自家府邸，倒也不必…”孟母显然还不适应要全然将女儿当成儿子。
　　“娘，现已入京，人多眼杂，保不齐多少双眼睛盯着孟府，谨小慎微才是。”孟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玉儿说的不错，在京城不比关州，既已入京，便如同入了一张罗织大网，慎言，慎言啊！”孟父颇为无奈，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那珏儿，桑榆已经把饭备好了，先吃饭吧”孟母说道。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用膳了，明日还要进宫，用完膳早些歇息，孟父说着就拉着孟母出去了。
　　孟玉简单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杨柳，你去弄一些棉絮缝成厚垫子垫在鞋里。”
　　“是。”
　　“现在就去吧，这里让桑榆来收拾。”
　　杨柳向来是孟玉吩咐什么就做什么，从不过问，得了嘱咐便出去了。
　　翌日清晨。
　　孟玉坐在铜镜前，头发已然束起，描了个英气的眉，除却肤色过于白嫩，看着倒像个俊俏的公子，她本身身量便有七尺半，在女子中亦算高挑，如今垫了鞋垫，又束了发，大抵与寻常男子无异，只是胸口闷的紧。
　　孟玉登上马车前，孟父再三嘱托：“玉儿，少说少错，现如今太子一派和三皇子一派势均力敌，主和派都是他们拉拢的对象，虽说五年前你兄长与太子私下还算交好，但在朝堂上还是渭泾分明的，这你看着办，但是这三皇子，当初你兄长中了状元，风头全夺了去，却不知同为状元的还有三皇子，这便被他记恨上了，对上他你还是得小心为上。”
　　“爹，你放心，儿子会把握好分寸的”孟玉给孟父一个放心的眼神，便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