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撒》反向蜗牛

5、唐笑薄

　　“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撒穿着衣服，看了眼窗外面，天气不是很好，几朵乌云间透出微弱的阳光。

　　“唐笑薄。”许是第二次，男孩儿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腼腆，声音大中气足，只是依旧低着头不看他。

　　“还挺好听。”李撒说着勾起嘴角，“看来我还是有用的，你说话声儿都大了。”

　　“我说话声音小吗？”唐笑薄把眼睛从手机前挪开。

　　“也不是小，是怕跟人说话。”李撒穿上裤子，故意卡在腿根儿，问，“我可怕吗？”

　　唐笑薄捂嘴大笑，“可怕，但是我喜欢。”

　　“哈哈哈哈，”李撒很满意，他喜欢这种肯定，“你早点休息吧。”

　　“真的要走吗？”

　　李撒看到唐笑薄脸上明显失落，整理好衣服戴上口罩，“我不过夜。”

　　唐笑薄指了指窗外，“已经天亮了，不算夜。”

　　开门的时候，李撒扭身勾勾手指，说：“过来”

　　唐笑薄上前，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被李撒一把搂了过去。

　　李撒捏住的唐笑薄的下巴，深深印下一吻，“走了。”

　　一路上，李撒嘴角都勾着，脑子里都是唐笑薄捂嘴笑的样子。

　　可爱。

　　他突然有些恐惧，很长时间，自从出事后他脑子里除了家人，平时不会再出现任何人的面孔。

　　还有下次吗？

　　按照他“事不过三”的坚定原则，顶多到三，那他和这个可爱的男孩儿，还会有第三次吗？

　　有吧？

　　没有。

　　他现在什么都不配。

　　甚至配不上现在的物价，活着都是负担。

　　他放下前面打折处理的面包，在卖即将过期面包的店老板鄙夷的眼神中走进小区。

　　过了三天，李撒撑不住了。一天一顿饭，身体没什么大反应，可每日食不果腹的饥饿感让他特别烦躁。

　　这三天，他翻了好几天招聘软件，才真正的发觉自己选的地方多么不靠谱。

　　“我们这里基本工资1500块。”

　　“没有保险哦。”

　　“会经常性的出差，但是差旅费要自己垫付，次月报销。”

　　“需要压身份证。”

　　“需要押金。”

　　“一月两天的假期。”

　　“这地方是魔窟吧！”李撒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隔了会儿又捡回来把所有招聘软件全部卸载。

　　“还有钱吗？”

　　隋女士发来消息。

　　李撒深吸一口气，“没有了，要饿死了。”

　　隋女士发来一张哈哈大笑的表情图，“这几天家里也没收入，我再给你转一百。”

　　“好。”李撒回。

　　“下个月是不是就有工资了？”隋女士说。

　　“是啊，好多呢。”李撒回。

　　“那太好了！”隋女士发来一串鞭炮，“有了工资你就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妈妈就能放心了！有多少？5000？”

　　“多，快万了。”李撒回。

　　“太好了！！！”隋女士连发三个惊叹号。

　　“妈，我要去上班了。”李撒说。

　　“好好好，快去，一定要好好给人家上班！”

　　李撒看着转来的一百块，没有点。他心里好闷，喘不上气，肺里像是塞了一张湿巾，怎么都不透气。

　　他走到阳台，窗户开到最大，望着海，那两年的事情反反复复在脑子里闪。

　　医院、公司、朋友。

　　那些让他送掉半条命的事情，一件一件闪过。

　　手机震了，他掏出来看到是楚新辞。

　　“过来，给我帮个忙。”

　　李撒深吸口气，回，“地址。”

　　扫开共享单车，瞟了眼余额，李撒庆幸还好有隋女士，不然连个车都骑不起。

　　楚新辞住的地方李撒去过，去的是地下，那小区白天的样子他都没见过。

　　照着楚新辞发来的地址，看到地库后拐了个弯儿，他一眼就看到楚新辞。

　　跟那晚一样的姿势，蹲在一道坡旁边，夹着烟还不停地擦着汗。

　　“你门店啊？”李撒走过去抬头看。

　　“嗯。”楚新辞好似没什么精神，说话有气无力的，“看看新门头，怎么样？”

　　“楚辞装修。”李撒无奈。

　　“表情不太好。”楚新辞说，“有什么意见？”

　　“呃...”李撒说，“有种工人阶级勇闯文坛的气息。”

　　“附庸风雅？”楚新辞起身看着自己的门头，心满意足地双手叉腰，“不错，很符合我的气质，这正是我所要表达的气质。”

　　“能不能把那么去掉？”李撒指了指门头，“那玩意看着不太好。”

　　“哪个？”楚新辞望过去。

　　“楚字旁边那只仙鹤。”李撒说。

　　“怎么了？不好看？”楚新辞皱眉。

　　“不是不好看，”李撒笑着坐到楚新辞刚才坐的位置，“感觉像是寿匾。”

　　楚新辞脸色一白，转头就骂：“狗嘴吐不出象牙！”

　　李撒没打算放过这个伪装炫富的东西，继续说：“它还是个白色的。”

　　“仙鹤还有别的颜色？”楚新辞斜了他一眼，“说正事。”

　　“您说。”李撒摸出烟，看见烟盒里面的烟，冲着楚新辞比个剪刀手，“烟。”

　　楚新辞把烟扔给他，“手动挡的小货车会开吗？”

　　“会。”

　　李撒本来是不会，虽然学车的时候是手动挡，可家里的车是自动的，久而久之忘的差不多了。

　　可他的公司的主要工作内容是举办承接各种室外活动，刚开始又没什么人，只能他这个老板亲力亲为，那些活动所需的道具、材料，都靠他一人拉来搬去，最后竟然熟练非常。

　　话说着，门店里走出一个女人，穿着随意，戴着红框眼睛，见到李撒愣了两秒又看向楚新辞。

　　“一个朋友。”楚新辞说。

　　“我都没见过呢。”女人说着又转身回去。

　　“宋丽丽，我邻居。”楚新辞说。

　　“昂？”李撒疑惑地看着楚新辞。

　　“就是邻居。”女人从店里出来，怀里抱着一些装饰废品往垃圾桶走，“邻居。”

　　李撒听出一点不对劲的味道，没敢继续说，“是要拉东西来？”

　　“我把公司店面从东城搬到我们小区来了，方便，”楚新辞指着宋丽丽旁边的垃圾桶的旁边一辆小货车，说，“那边挺多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找人拉不太划算，我就借了辆车，人家开过来我才发现是个手动的。”

　　“行吧。”李撒扔了烟上车。

　　楚新辞在副驾驶指着路，拽着拉手骂了一李撒一路，“小心点！慢点！飞起来了我操！”

　　李撒不耐烦瞪圆了眼睛，“闭上你那嘴！烦不烦啊！一路上嘴就没停过！”

　　李撒一脚刹车停下，楚新辞长出一口气，“怎么停了？”

　　“废话！红绿灯！”李撒没好气地怼回去。

　　“好好好，让我缓缓..”楚新辞拍拍胸口。

　　“出息！”李撒淬他。

　　“我记得你开车挺稳啊，怎么碰到手动挡就这么凶暴？”楚新辞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以前公司办室外活动，挺多东西都是临时要加的，为了不影响活动进程，只能飞起来才赶得上时间。”李撒说着跟慰劳功臣一样拍拍方向盘。

　　“室外活动？”

　　“嗯。”

　　“你做策划的啊？”

　　“差不对吧。”

　　“我一直想开个策划公司来着。”

　　李撒扭头看楚新辞，“为啥？”

　　楚新辞说，“有点钱烧的。”

　　李撒勾起嘴角，心里暗爽：“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