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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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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白离开了。
她的轻功很好,步子很快,不多时,徐望舒二人就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形了。
“我们也走吧。天快亮了,药效也快过去了,要在药王宗的人醒来之前回去。”
徐望舒想走,刚迈出第一步,没承想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上。
“阿周!”萧此君连忙将徐望舒扶起来,关切道:“没事吧!”
直到跪倒在地上的这一刻,徐望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方才和许知白对话时,自己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汗水不知何时浸湿了自己的衣衫。现下注意力回笼,她终于感受到了酸软的手脚手,和提不起半分力气的身体。
当过去的事抽丝剥茧,许知白说出来的话犹在徐望舒的耳畔回响。怪不得师父曾不止一次劝阻过自己,他说不要对当年的事感兴趣,不要刨根问底,不要心怀仇恨。她不理解,亦没有听过李清河的话,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站在这里的徐望舒。
可她明白了,而真相有时要比预想之中的更加沉重。
徐望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摆了摆手,对萧此君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眼见着天空的颜色越来越浅,徐望舒意识到不能在后山久留,于是强撑着起身,和萧此君飞快地赶回去。跑回院子里的时候,夏天榆派来监视他们的人还没醒来,徐望舒蹑手蹑脚地上前查探了一番,确有要醒来的迹象。
“幸亏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徐望舒道,“咱们快回去把身上的夜行衣换下来吧,以免被他们发现了。”
撤回到安全的地点,徐望舒松了一口气,她和萧此君一前一后地走着,走到了房门前。徐望舒欲推门进去更衣,却总感觉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冷意正顺着脊椎向上攀爬。她回头,发现萧此君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紧跟在自己的身后,用一双幽怨的眼睛盯着自己。
徐望舒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发现她们,猛地推开门,连忙把萧此君领进了房间。
“怎么跟着我?”
她没有质问萧此君,就算萧此君的行为是那样的危险,而且很容易被人发现,徐望舒也不忍心对她厉声呵斥,而是选择了柔和的语气询问她。徐望舒知道,萧此君从来都不是个在大是大非面前会不顾一切胡闹的人,她有自己的分寸,做事也有自己的想法。她会怎么行事,都会有个值得她这么去做的前因。她不会怪罪萧此君与自己不同,反而有时更期盼着能够成为保护她的那个人。
萧此君永远都不会害她。
这是雕刻在幼年骨血里的承诺,是她们曾在屋顶上举手对月亮发过的誓言。
“你的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萧此君回答道,“我担心你。”
东边的太阳刚刚升起了一角,蒙蒙亮着,太多的光芒还没有普照大地,也没有照耀在人们的身上,它在空中缓慢地扩散,先成为了朝霞的一部分。缺少日光的房间是浅蓝色的,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是带着深深的、蓝黑色的模糊。萧此君的脸在徐望舒的视野里并不清晰,依然不妨碍她能在这朦胧的房间里,完完全全地体会到萧此君的情感,她的担心。
“没事。”徐望舒道,“可能是最近的事情太多,没休息好。”
萧此君没多说话,算是接受了徐望舒给的答案。她笑了笑,开心地说道:“你没事就好。那我们快更换衣物吧!”
原本着急将身上的夜行衣换下并毁尸灭迹的徐望舒忽然放慢了动作,她的耳朵动了动,随即抬手制止了萧此君的动作,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有人潜入了房间。萧此君马上接收到了徐望舒的信息,立即正色收声,走到了徐望舒的身侧。徐望舒慢慢地从剑鞘之中抽出仰冬,一手握剑,闪着锋芒的剑尖向前,脚步放轻,试探着向房间深处,还未有日光涉及的黑暗角落里走去。
正在黑暗角落站着的人意识到被发现了,没有继续躲藏,从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露出一张佯装愤怒的脸。
是唐青陆。
在徐望舒的视角里看来,他脸上的表情,更像是无奈和苦笑。
“咳咳……二位今夜行动之前,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人呢……”
徐望舒和萧此君有些不好意思地互看了眼对方。
坏,被发现了。
“嗯,这个事,你听我给你解释。”
“说吧。”唐青陆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望舒:“……”她第一次觉得刨根问底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以前师父到底是怎么忍耐自己的。
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怎么跟唐青陆解释。难道要跟他说,是她想从许知白的口中问出一些和望山派灭门有关的事,才故意把他扔下的吗?尽管现在看来,高玄的死亡和许知白没有直接而明确的指向关系,但徐望舒潜意识里总觉得,似乎有更多的内情是许知白知晓却没有和她们提及的。
高玄突然死亡的原因绝对不单纯,依照许知白的话,还有现场中被发现的那封用鲜血撰写而成的认罪书的内容,说不定会和望山派被灭门一事有着不为人知的因果关系。
“好的,我原谅你了。”面对徐望舒的沉默,唐青陆倒是很会自己给自己安排台阶,“下次不允许只带萧此君不带我,你们还把不把我当好朋友了。”
萧此君:“不把你当好朋友的话,谁要舍命救你啊!我们不周都救了你多少次了!”
徐望舒拍了拍萧此君的脑袋,无奈道:“不要斗嘴。”
被禁止斗嘴的萧此君思来想去,最终朝着唐青陆做了个嘲讽的鬼脸。
“说正事,说正事,”唐青陆正色道,“你们去了信中的地址吗?见到写信与高玄交易的人了吗?”
徐望舒点头:“见到了。”
“真的是许知白许前辈?那她说了什么吗?人是她杀的吗?”
不怪唐青陆毫无喘息地问出一连串的问题,作为置身于事中的人,他要比徐望舒和萧此君在心理上承担了更多、更大的压力,也会比她们更为着急地想要知道答案。
“是她。”徐望舒一五一十地交代,没有卖关子,“但很不幸的是,杀害高玄的人并不是她,高玄死的时候,许知白才刚刚抵达幽州,没有杀害他的时间和条件。”
“所以线索……断了。”
这对她们三个人来说都是噩耗,问题变得棘手起来。
现在已经来到了第二日,线索大多数都掌握在药王宗的手里,经过最开始的双方对峙后,依照夏天榆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巴不得自己找不到证据证明唐青陆是无辜的,好早早地为唐青陆定罪,就地正法,根本就不可能为她们提供帮助。
此时她们仅有的线索断裂,许知白杀害高玄的嫌疑洗清,意味着这条路徐望舒她们已经行不通了,要想将事情推进下去,只能另寻出路。
可第二条出路在哪里呢?
还有一件事,徐望舒同样好奇。那就是为什么夏天榆会如此着急地想要将杀人的罪名安插在唐青陆的身上,又如此着急地扯出他背后的唐门大扣黑水,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对他会有什么样的好处吗?
她们知道的事情太少了,包括所谓的江湖秘辛,很多都被人为地隐藏了起来。倘若万民堂能够在此……
对啊!万民堂!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忽略掉了!
“阿竹!快来帮我磨墨!”
徐望舒快步走到桌前,拿出信纸,萧此君在砚台上滴上几滴水珠,拿起桌上的墨条,快速研磨起来。徐望舒拿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还不忘了指挥唐青陆道:“我记得唐门有一个用作传加急信息的机栝,一会儿我写完信,你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传信给万民堂!切记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唐青陆:“明白。”
“你是想到什么了吗?”萧此君问徐望舒。
徐望舒手上忙活着,头未抬,快速地把自己的想法讲述给萧此君和唐青陆听:“万民堂作为江湖百晓,手上一定会有我们想要知道的消息存在。我们都知道药王宗和天下武林盟的私交甚笃,但现在看来,二者的关系未免有些太好了。夏天榆想拉唐青陆和他背后的唐门一起下水,那就说明,夏天榆的真正目的不是找到杀害高玄的真凶,是铲除对药王宗有威胁的组织。”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天下十大奇毒,唐门占其六,药王宗仅占其四,可药王宗作为凭借医术和毒术发家的门派,在武学造诣上又远远不及擅长使用暗器的唐门。唐门在武学传承上源远流长,在毒术上又强压药王宗,因此在现在的五大门排名中,名义上大家平起平坐,要真论起来高低,药王宗是远远赶不上唐门。”
“所以我猜测,药王宗实际上早就唐门颇有不满。高玄虽死亡另有其因,可谁能保证夏天榆不会借题发挥,做个一箭双雕的买卖呢?如果唐青陆就此被定罪,他不仅是天下武林盟的恩人,说不定还能够一举将唐门拉出五大门的行列呢!”
“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药王宗和天下武林盟之间的事,包括那些不为人知的腌臜事。”
徐望舒的脑袋疯狂地运转着,手上的信也写完了,她快速装袋封口,交到唐青陆的手上:“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传到万民堂的手中,争取在第五日前送回。”
乱云城和幽州的距离快马不眠不休大约一日半,徐望舒不知道是否能够来得及,但有希望总比坐以待毙要好的。
赌一把,却不能把项上人头完全地交代在这个可能存在着大变数的事情上,所以徐望舒决定双线并行。
唐青陆拿到徐望舒写好的信飞快地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徐望舒和萧此君。
“先睡觉,等天彻底亮了,我们先去问问其他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徐望舒道,“关于药王宗和天下武林盟之间的事,我们不能擎等着万民堂那边的答复,还需要在这里同时打探。”
萧此君面露难色:“这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各个门派,挺多都与药王宗或是天下武林盟交好,加上我们都知道两家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很难说下面的这些门派不会有往来,感觉能够待见我们的门派恐怕不多……”
“总会有对药王宗和天下武林盟不满的,”徐望舒道,“我不信他们这些人知道了天下武林盟专断多年,背着他们霸占了无数珍宝和秘籍后,还能够毫无嫌隙地支持。”
聪明的萧此君一下子就明白了徐望舒的意思:“你是说,把高玄书房里面的事捅出去?”
“只需要一次人为的走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