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弯活驴□□受》宇佐见USAGI

56、钱包里的秘密

　　“海鸣，你身份证在哪里，还有之前让你拍的2寸证件照你放哪儿了？”
　　高野坐在客厅为两个人的申根签证做准备，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他们还可以去一趟法国。
　　“都在我钱包里，你自己找找吧！”
　　海鸣曦从浴室中大声喊道，此刻的他正一脸痴相地给他大闺女洗澡，小叮当依然乖巧，偶尔喵喵地叫上两声，继而甩甩头，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几口自己的洗澡水。
　　高野从海鸣曦凌乱的书包里终于找到了钱包，在打开的那一瞬间高野怔住了，似石化一般地伫立在原地，眼睛像是被施了咒语，定格在钱包的透明夹层而无法移开……
　　高野觉得呼吸很沉重，心情更是被一种莫名的悲伤压抑得难受，他缓慢而小心地从透明卡夹中抽出那张卡片，这是一张被薄膜塑封着的卡片，被海鸣曦保护得很好……
　　高野拿着卡片的手似千斤重。就在这时，海鸣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冲出了浴室。平时付款也好、出示会员卡也罢，一只手机统统搞定，几乎没钱包什么事儿，所以他的钱包一直都是‘下岗待就业’状态，自己都不太常用，更何况是高野！
　　“你看到了……”
　　海鸣曦的声音从高野的背后传来，一丝低沉。
　　“对不起，我……”
　　海鸣曦从高野手中接过钱包，将爸爸的身份证重新插回透明卡夹，随后将钱包合上，“没事！”
　　海鸣曦向上扯动了下嘴角，露出一个算是安慰高野的笑容，却是那么的伤。随后他紧紧地握着钱包走到了窗边，点燃一支烟，“高野，帮我去给小叮当吹干，好么？”
　　高野看着海鸣曦，本想要将他拥入怀抱，却没有说一句话，默默地走进了浴室。袅袅的烟雾随窗户敞开的缝隙飘散而去，空气中残存着巧克力烟草和悲伤的味道……
　　吹干后的小叮当一身雪白且毛茸茸地走向海鸣曦，在他腿边撒娇般地蹭了蹭，仰着小脑袋瓜儿喵喵地叫着，海鸣曦将烟掐灭，蹲下身抱起小叮当，在它毛团儿一般的头上亲了亲，而高野始终站在不远处看着海鸣曦……
　　“身份证和照片对吧！”
　　海鸣曦将小叮当放在沙发上，从钱包里拿出证件和照片放在了茶几上，“办个签证还真麻烦！”
　　“抱歉，刚刚……”
　　“都说没事了，是我让你动我钱包的！”海鸣曦坐在了沙发上，抱着小叮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想起我爸了！”
　　海鸣曦又一次向上扯动着嘴角，露出一抹伤感的笑容。高野走到海鸣曦的身边，轻轻地将他抱在怀里，“对不起，我不该动的……”
　　“我记得高三那年，我对你说过一些关于我爸的事。其实这张身份证是我唯一拥有的……我爸的照片！”海鸣曦将头搭在了高野的肩膀上。
　　“我的钱包，不是必要的话，其实我自己都很少打开，就像护身符一样，随身带着。因为看到我爸的照片，说不想、不难过，骗骗别人还行，自欺欺人就算了吧。”
　　海鸣曦离开了高野的怀抱，再一次抚摸着他钱包，动作十分轻柔。
　　“我出生前我爸就去世了，那会儿我妈才25岁。本来我姥姥、姥爷就不看好我爸妈的婚姻，他们认为好的婚姻该是门当户对，所以在我爸去世后，我姥姥便要求我妈打掉我，重新开始生活！”
　　海鸣曦低下了头，他抿着嘴，久久没有说一句话，高野的心被刺痛着。海鸣曦将他的过去娓娓道来，语气平静而坚强，可他口中的过去是真的平静么？高野不知道海鸣曦是从几岁知道这残酷的事实的？可无论是多大，会在心中烙刻下不可磨灭的伤是一定的吧！果然……
　　“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姥姥就不待见我，我知道她恨我，也恨我爸，可我从来都没有怨过她。不过说真的，小时候我特别怕她，长大之后我渐渐明白了，她的确有恨我的理由，如果我不曾出生，我妈会不会有另一种人生呢？小时候的我无数次在想，都是因为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才让我妈受了那么多的苦，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年我妈听了我姥姥的劝，打掉我就好了……”
　　海鸣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小叮当放到地上，小家伙打了几个滚儿，然后跑远了……高野温柔地揽着海鸣曦。
　　“我爸出事后，为了让我妈打掉我，趁着女儿还年轻，兴许能再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我姥姥背着我妈将我爸所有的物品包括照片，全部都烧掉了，全部……我理解我姥姥的做法，想必她当时也是万般无奈，总归是要为女儿的下半生做打算的，长痛不如短痛嘛……”海鸣曦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高野更加地搂紧他，“至于我爸的身份证……当时要办理死亡证明之类的，还有房屋更名、银行存款，乱七八糟的琐事，所以只有身份证被保留了下来，后来我妈把它给了我，因为有一次，我说想看看爸爸长什么样……”
　　海鸣曦的声音有些哽咽，从来都笑得似阳光般灿烂的他，积极、热血、乐观，可不曾有谁知道，他年幼的心却经历了这些……
　　“我妈从一个带锁的铁盒中拿出一个木质雕花首饰盒，我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木质首饰盒镂空雕刻着梅花，亮漆的深棕色，打开后是大红色的绒布，里面有几样首饰，都是我爸生前送给我妈妈的，在这些首饰下面有一个红色缎面的小口袋，里面就是我爸的身份证！”
　　话说到这里，海鸣曦用冰冷的手指再一次打开了钱包，他隔着透明卡夹轻轻地拂过父亲的身份证，无声无息，高野只看见一颗带着温度的水珠滴落在上面，又是一颗……
　　“小时候的事我不曾对谁说起过，甚至是路遥，那毕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难过的事儿我一人扛着就算了，反正也习惯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说这些，算了，都过去了。我妈说，她从来都没有后悔生下我，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海鸣曦将头微微一侧，靠在了高野的肩窝里，高野的怀抱暖暖的，心变得很安静，海鸣曦闭上了眼睛。
　　“你心中的伤痛，我懂。海鸣，我懂……”
　　高野厚重的掌心轻拍过海鸣曦的发丝，传来阵阵温热，海鸣曦抽了抽鼻子却没有睁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从以前他就会情不自禁地对高野说出自己的过去，原来是因为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有一种直觉，自己的伤痛只有高野真的懂得，原来如此……
　　海鸣曦眼角的泪痕未干，嘴角却上扬起一抹弧度，‘你懂我，就够了’！
　　“高野，哪天……陪我去看看我爸吧。”
　　高野搂着海鸣曦的手猛然一紧，他神情复杂地侧头看向海鸣曦，而海鸣曦依然靠在他的肩窝里，并没有起身的打算，维持这样的姿势海鸣曦继续淡淡地说，“我想……让我爸见见你！”
　　“可以么？”过了良久，高野幽幽地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我爸会怎样看待我们的关系，认同或反对？默许或失望？我不知道……”
　　海鸣曦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有些空洞，没有焦距地目视着远方，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他在高野的肩窝里蹭了蹭，换一个姿势，“其实……我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不良少年、小混混的，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当‘老大’！”
　　海鸣曦笑了笑，悲伤而无奈。
　　“上小学的时候，每次家长会就只有我妈参加，时间一久班上便有了各种传闻。小学生嘛，闲的，听风就是雨！我小时候打架的原因基本上都是为了我爸，我不允许任何人说我爸的坏话！就是这样一仗接一仗的打过来，直到小学毕业。‘海哥’的声名也因此传开，再加上我和虎子、刚子他们是好兄弟，自然而然我们这一众便被冠上了‘不良少年团体’的称号。升入初中后，虽然和他们分开了，但同学基本也还是小学的那一帮儿，所以我‘海哥’的头衔依旧延续，读初中那会儿常有人跑来认我当‘大哥’，慢慢的我就成了‘老大’，可说真的……如果可能的话，谁又愿意当这个‘老大’！”
　　海鸣曦一语话毕、无限感伤，他将脸贴在高野的胸膛上，双手环住他的腰，这一刻的海鸣曦很无助。高野轻轻地拍抚着他的背，内心被深深地刺痛了，‘如果可能的话，谁又愿意当这个‘老大’！’……
　　2天之后，海鸣曦真的带高野去祭拜了父亲。那天的天空阴沉沉的，灰黑色的云压得很低很低，似乎憋着一场骤雨，天气潮湿而闷热。
　　海鸣曦将一束花放在了墓碑前，他蹲下身、表情平和，“爸，好久没来看您了。”
　　海鸣曦坐在墓碑前却不再说一句话。时间滴滴答答的走过，天空愈加阴沉，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雨蓝色预警，高野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直到更久，海鸣曦似雕塑般一动不动。起风了，空气中渐渐弥漫着一丝凉意，海鸣曦抬头望了望，随后起身，“爸，今天我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您，这件事老妈还不知道。就是……我恋爱了！”
　　海鸣曦的声音空灵却透着坚定，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随后他紧紧地拉起始终站在一旁的高野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间海鸣曦淡淡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