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弯活驴□□受》宇佐见USAGI

23、轩轩小可爱

　　来到洗手间的高野打开水龙头，任水流倾泻而出，就好似他的心伤，肆意流淌……
　　“你喜欢海鸣曦？”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后方响起，虽是问话，可听语气却是笃定了答案。高野看着镜子中的骆皓燃，并不打算否认，“我对他不是喜欢，是爱！”
　　骆皓燃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转了个身背靠在洗手台上，与高野并肩而立，“海鸣曦并不知道吧？你对他的感情！”
　　“为什么不告白？”
　　面对骆皓燃的问题，高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告白’这两个字太重，“不告白还有留在他身边的理由，若是说了，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高野扯过一丝苦笑，沮丧得令人心疼。
　　“也许……我不应该干涉你的私事，毕竟我们不是很熟！不过……你的这种心情我能够体会！”骆皓燃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因为曾经的我也经历过这样两难的抉择，告白或是沉默……要听听我的故事么？”
　　骆皓燃和叶圣轩自幼就相识，两家是世交，据说两位妈妈是同时怀有身孕的，与此同时还给腹中的孩子定下了娃娃亲，可谁知两个小家伙一出生这门亲事便不幸‘流产’了……
　　叶圣轩的爸爸妈妈一直想要个女儿，在怀轩轩小可爱的时候医生明明说这胎是个女孩儿，这才使两家定下了娃娃亲，虽然事与愿违，但小时候的叶圣轩的确比很多小女生都要漂亮可爱。圆圆的脸蛋儿嘟嘟的，大眼睛长睫毛、瞳孔又黑又亮像葡萄，白皙水嫩的肌肤，发丝软软的还天生带着卷儿，完全就是一个现实版的洋娃娃，而叶家父母对于这个儿子也是当做女儿养大的，从小就给轩轩小可爱穿漂亮的洋装，这种性别错位的养育方式一直持续到了叶圣轩读小学一年级。
　　由于叶圣轩父母错位的爱让轩轩小可爱从小就对自己的性别很模糊。第一天上学的时候，下课后叶圣轩去厕所，竟自然而然地走进了女生厕所，结果可想而知，这在学校可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叶家父母平息了此事，也教育了轩轩，但叶圣轩出入女厕所一事还是被学校的小朋友拿来嘲笑调侃，甚至还被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编成了顺口溜——叶圣轩、羞羞羞、去女厕、不要脸！
　　班级里没有人愿意和叶圣轩做朋友，甚至都没有人愿意同他讲话，在同学之间还流传着如果有谁和叶圣轩触碰就会被他传染怪病，被这样的校园冷暴力残酷地打压、摧残着，时间久了叶圣轩也对自己产生了质疑，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怪物，渐渐的他变得自卑、自闭，到最后叶家父母意识到的时候，轩轩已经患有了轻度的抑郁症。
　　“那个时候轩轩的状况很糟糕！”骆皓燃的眼底划过一丝自责，“起初他只是拒绝上学，可叶叔叔和阿姨觉得这是他在撒娇和任性。其实那个时候，轩轩曾向我求助过，不过我却没有发现，反而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劝说他应该去学校……”
　　话说到这里骆皓燃双拳紧握，指尖嵌进皮肉传来的阵阵疼痛却无法弥补他心中的自责，“到最后轩轩不再同任何人讲话了……”
　　“校园霸凌么……”
　　高野的声音低沉的响起，带着些许的沙哑，好似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冷冽的语气似蕴含着炙热的怒火，极淡的棕色眸底印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
　　为了叶圣轩的身心健康，叶家父母为他办理了转学，让轩轩转学到了骆皓燃所在的凛诚。凛诚是一所贵族私立学校，从小学到高中，旨在培养定向人才，学生多为商人或政界的子女。
　　叶圣轩初到凛诚时依然怯怯的不与任何人说话，好在有骆皓燃一直陪在他身边，慢慢地叶圣轩的抑郁症有所好转，差不多到小学3年级的时候，轩轩已经可以正常的和他人交流了，而在帮助叶圣轩克服病痛的这些年月里，骆皓燃对他的感情也渐渐地发生了变化……
　　“我是在小学毕业的时候真正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我爱上了轩轩！”骆皓燃的脸上终于恢复了平和，继而是一抹幸福的微笑，“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我很开心，可问题是我到底要不要告白轩轩。虽然我知道轩轩很依恋我，我们也无时无刻不在一起，因为我们两家是世交，我和轩轩也差不多是同吃同住、形影不离！可我想要的并不只是这些，尤其是那些轩轩睡在我身边的夜晚，对我来说无比煎熬，于是在初一的圣诞节我对轩轩告白了！”
　　骆皓燃的嘴角上扬起一道弧度，可眼底却划过一丝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泪水从叶圣轩可爱的眼眸中啪嗒啪嗒的滴落。
　　圣诞树闪烁着浪漫而梦幻的七彩微光，整所学校都沉浸在圣诞节的欢声笑语之中，天空从傍晚的时候就飘起了雪花，此时已经将校园装点得纯白一片，映衬着教室中鹅黄色的灯光，就好似走进了童话的世界。不过对于叶圣轩而言，这却是他最痛苦的一天。
　　这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将你带上天堂之人又将你推入了地狱……
　　“是你，帮我走出了那件事的阴影；是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是你，给了我全部的希望，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光！可是，这全都是骗人的对不对，你一直都把我……把我当成了女生对不对！”叶圣轩满脸的泪水悲恸地嘶吼着，“骆皓燃，只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最讨厌你了！”
　　绝望浮现在叶圣轩噙满泪水的眼眸中，纤细的小小身躯悲愤地颤抖着，叶圣轩狠狠地推了一把骆皓燃随后便跑远了。骆皓燃跌坐在地上已是泪流满面，他甚至都不曾有解释的机会，这真是一个糟糕透了的圣诞节！
　　“在那之后轩轩就拒绝和我讲话了，无论我怎样解释他都不肯听，最后便是对我视而不见。”骆皓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出于报复还是为了证明，轩轩开始有意和班上的女生走得很近！那一年的时间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我无数次后悔自己的决定，悲伤、恐惧、绝望无时无刻不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我觉得我和轩轩这辈子就形同陌路了，说实话，当年我几度崩溃，我不再奢求其他，只希望时间退回到我告白之前……”
　　“那后来你和叶圣轩是……”
　　高野看着此刻骆皓燃痛苦的表情，即便现在他和叶圣轩已经修成正果，可回忆起当初依旧是痛苦万分，高野不禁想到了自己和海鸣曦，他是否有勇气承受海鸣曦的怨恨呢？或者是接受海鸣曦永远地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
　　“我为轩轩打了一架！”
　　或许是看出了高野脸上的疑惑，骆皓燃淡淡地笑了笑，“凛诚的情况和公立学校不太一样，打架这种事在凛诚是绝无仅有的，我这一架是凛诚自建校以来的首例！”
　　骆皓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却不是自豪，这该是为了叶圣轩吧，高野这样想道。
　　“凛诚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所专门学校，学生都是政界和商界的子女，这中间关系复杂、盘根错节，就连我们学校的保洁阿姨都是有背景后台的。这样的教育体制有利于政商界的联合，你未来的合作伙伴或是政界同盟是你从小学起就相识的同学，这样的联盟不是更加稳固且共赢么！可弊端也在于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系，如果两个学生之间产生了过大的冲突，势必家族势力也要介入，那时候就不再是单纯的两个小鬼打架那么简单了！就好像被我打的那个同学是前任市长的独子……”
　　骆皓燃云淡风轻地说着凛诚不为人知的一面，高野从他的眼中能看到一丝厌恶与无奈，虽然从小在美国长大，但这种事情却不分地域和国籍，所以高野也是知道的。
　　“轩轩小的时候本就活泼可爱，头脑也好，不过是因为那件事变得不愿与人接触罢了。随着轩轩抑郁症的好转，曾经班上的小透明渐渐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无论是学习成绩也好、社交活动也罢，轩轩的锋芒渐渐变得闪耀起来，而这份闪耀也让轩轩再一次陷入了校园霸凌……”
　　这一天早晨骆皓燃像往常一样走进班级，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气氛弥漫在班级的每个角落，同学们似乎都在遮遮掩掩、窃窃私语。一如既往地看向叶圣轩的座位，却是空荡荡的，除了他那只浅蓝色的书包……
　　刚坐下来后桌的同学便低声问道，“皓燃，你和叶圣轩最为要好，你一定知道，叶圣轩真的是因为进了女生厕所才被迫转学的么？”
　　骆皓燃猛地回头，他的心咯噔一下，一瞬间只觉得血液冲向大脑，使他一阵眩晕，“你听谁说的？”骆皓燃强迫自己镇静，冷冷地问道。
　　“袁嘉贺。他还给了班上每人一份叶圣轩得抑郁症的病例！”
　　说罢同学将厚厚的一本病例复印件递给骆皓燃。
　　骆皓燃接过病例，叶圣轩的名字赫然映在眼前。他人病例这种东西，能够轻易地拿到手，所以……
　　骆皓燃冷冽地起身，周身散发着如同修罗般的气息，额头青筋暴起，冷冰冰的眼底只有瞳孔熠熠映出摄人的杀气。他走到袁嘉贺面前，将病例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随即便是一击重拳径直地落在了袁嘉贺的脸上……
　　这一场没来由的暴力冲突让班上的同学都惊傻了，袁嘉贺从起初被动挨打的局面变成了两个人扭打成一团，闻声赶来的老师和安保人员也无法阻止发了狂的骆皓燃。猩红的双眼，置对方于死地的重拳，不顾一切也要守护心爱之人的决绝，骆皓燃早已将自己置之度外……
　　两个人的扭打让场面混乱一片，直到叶圣轩抱住了骆皓燃沾满了鲜血的手，骆皓燃的眼底才渐渐有了光亮，他看向叶圣轩，看他白皙脸庞上未干的泪痕，想为轩轩小可爱擦拭，然而自己的双手却沾满了鲜血……
　　袁嘉贺被送去了医院，叶圣轩和骆皓燃则被关进了禁闭室等待处理。
　　这一路叶圣轩始终在哭，无声无息，任凭泪水滴落。到了禁闭室骆皓燃依旧想为他擦干泪水，可又不想让自己的这身血腥弄脏了轩轩，骆皓燃将校服里面的白色背心脱下，纯净的白色没有沾染到一丝污秽，将衣服递给叶圣轩，“别哭了，擦擦脸。”随后他又退到了离叶圣轩远远的角落里，他知道，叶圣轩怨恨着他……
　　“为什么？”叶圣轩抽泣着声音走到骆皓燃的面前，抬起水汽朦胧的眼眸看向他，“你打了袁嘉贺，市长的儿子……”
　　“嗯！因为他欺负了你！”骆皓燃露出了欣慰且释然的笑容，“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了那些痛苦，我无数次不后悔，为什么当年没有看出你眼中的绝望，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非但没有守护你，还将你彻底推入了深渊，这是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罪！”
　　“可我明明……对你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为了我这种人，不值得！”
　　“不是的轩轩！”骆皓燃突然变得很激动，他看到了叶圣轩眼中闪过的那一抹绝望，就好似多年以前……
　　“轩轩，你值得！为你做任何事都值得！你在我心中，从儿时就好像小天使一般，你善良、开朗、天真、可爱、温暖。是我，对你萌生了龌龊的想法，想要将你从天堂拉向地狱，你应该恨我的……可是轩轩，我真的！真的从小到大没有一次把你当做女生，我爱上的是身为男生的你！这个世界上的确有无法弥补的罪，却没有不能去爱的人，你可以选择爱我或恨我，可我只能爱你和更爱你。对不起轩轩，被我这种肮脏的人爱上，对不起……”
　　骆皓燃，落下了悲伤而孤寂的眼泪。
　　爱上一个人，方知孤独的滋味。
　　“皓燃……”叶圣轩想要为骆皓燃拭去泪水，可骆皓燃却退后了一步，“轩轩，我身上脏！”
　　骆皓燃的脸上、手上、身上都浸染了血迹，有袁嘉贺的，也有他自己的，他不想这一身污秽玷染了他心中的小天使，如果可以，他愿意坠入无间地狱，而叶圣轩应该永远站在纯净之中……
　　“骆皓燃！”
　　叶圣轩猛地扑进骆皓燃的怀里，他双手捧着骆皓燃的脸颊，未干的血迹染红了叶圣轩白皙而纤细的手指，他踮起脚尖、仰着头，吻上了骆皓燃冰冷的唇，一行眼泪，划过……
　　如此深爱自己的人就在身边，为什么要被那些恶意欺凌蒙蔽了双眼，为什么要在意他人的眼光使自己陷入绝境，又为什么要狠狠推开一直守护自己的爱人啊……
　　骆皓燃的故事讲完了，他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历经风雨之后雨过天晴的笑容。
　　“这件事之后我本做好了和轩轩一起退学的准备，不把他带在身边我不放心！不过后来或许是我的幸运，当年前任市长因为受贿被中央督察组暗中调查，所以即便是儿子受了委屈也不便所有动作，况且本就是袁嘉贺挑事在先，如若惊动了媒体，定是都不好收场，而刚好我表姐家有很不错的媒体资源，到最后这件事以袁嘉贺出国留学、前任市长内退作为终结！”
　　骆皓燃拍了拍高野的肩膀，“我觉得爱一个人，至少还是应该让他知道，虽然我曾经无数次后悔对轩轩告白，但是我相信，冥冥之中真爱自有安排！”
　　骆皓燃回到了餐厅卡台，高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冥冥之中，真爱自有安排么……
　　当高野回到卡台时，不知为何感觉气氛有点奇怪，再看骆皓燃的脸，表情竟有些凝重？
　　“轩轩，这些冰激凌是怎么回事？”
　　“冰激凌？”
　　叶圣轩扫过桌上十几只空空的高脚杯，随后好可爱地看向一脸黑的骆皓燃，眨着水晶般冰透的大眼睛，一脸无辜，“都是海鸣曦点的！嗯！”轩轩小可爱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坐在他身边的海鸣曦却一脸懵逼状，这都是什么神操作，明明是叶圣轩叫来服务生，把店里每种口味的冰激凌都点了个遍，现在……
　　“我最近刚看完牙医，怎么会吃这么多冰激凌呢！”叶圣轩嘟起小嘴儿，拉了拉骆皓燃的袖口，“皓燃都不信我！”
　　轩轩小可爱一脸委屈，低着头，看得海鸣曦都信了。这个像小动物一样的男孩儿，既可爱又会撒娇，怕是无论犯了什么错误，也没有谁会真的忍心责怪他吧，海鸣曦不由得笑了，好一个‘小恶魔’！
　　“那个，这些都是我点的，也都是我吃的，叶圣轩只吃了那一杯。”海鸣曦指了指叶圣轩面前的高脚杯。
　　尽管在场的这四个人都对真相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说破，骆皓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用眼神凶了一下小可爱以示告诫。
　　用餐结束后叶圣轩对海鸣曦依然恋恋不舍，还约定了下周要再见面。四个人分开后高野与海鸣曦并肩而行，“你好像很喜欢叶圣轩？”
　　“嗯！”海鸣曦点了点头，“没想到学霸还有叶圣轩这样的。比起你们这帮一本正经的‘老学究’，我倒是觉得叶圣轩很可爱，还有刚才那些冰激凌，我都快信了，戏精上身！”
　　海鸣曦噙着笑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看叶圣轩和骆皓燃的关系？”
　　“嗯？”
　　海鸣曦没想到高野会这样问，楞了一下，他停下脚步看了高野好一会儿，“我觉得，不管是男生和女生也好，男生和男生也罢，爱了就是爱了，管他别人怎么看！你问我的看法……我倒是觉得他们挺配的，该怎么形容呢……”
　　海鸣曦抓了抓头，他可不是学霸，别说出口成章了，就连恰当的词汇他都想不出一个！
　　“嗯……他们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嗯！是‘舒服’！”
　　说罢海鸣曦的嘴角划过一抹笑意，而高野的眼中则闪过一道希翼……
　　冥冥之中，真爱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