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氢化柠檬橙

4、chapter 4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舞台，依照名为命运的剧本上演着精彩绝伦的戏剧。

　　神是戏剧的编剧和导演，同时也是这场戏剧唯一的观众。

　　一天，一个人偶突然出了故障，身上操控的丝线断裂，它自己的意识苏醒，发现了世界的全貌，并偷看了剧本。

　　神勃然大怒，将舞台封锁，阻拦人偶出逃。

　　人偶祈求神明，祈求神明将它修复，重新绑上那锐利的命运之丝。

　　神明拒绝了它。

　　人偶终日在舞台里游走，它依然可以看到其他完整人偶的剧本。每当看到糟糕情节时，它总是尝试去牵扯其他人偶的丝线，希望能使其绕过深渊，却总是被丝线灼伤。

　　它火热的心渐渐熄灭，身上也多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它疲惫不堪，最终选择旁观。

　　它再次祈求神明，祈求神明将它销毁。

　　神再次拒绝了它。

　　神明重新编写了舞台的设定，让完整的人偶能够分辨出它，从此将它归为异类，排挤它，折磨它，利用它。

　　人偶对于神的愤怒终于爆发，它疯狂地到处破坏舞台，却被神轻松修复。

　　于是人偶把愤怒的情绪转化成对其他完整人偶的嫉妒。

　　凭什么，它们能就这样安稳地生活下去？

　　凭什么，它们能这么理直气壮地伤害我？

　　凭什么，这种莫大的痛苦要由我来承受？

　　凭什么！

　　于是人偶学会隐藏自己的身份，用独特的能力诱骗其它人偶，看它们互相残杀，看它们各自痛苦。

　　这个被命运抛弃，又能窥探命运的人偶，就是“塔”。

　　“好啦，今天的故事讲完了，莉莉丝应该乖乖去睡觉了。”管家西塔尔先生摸摸床上小莉莉丝的脑袋，这时的莉莉丝刚来这个世界50年，还是魔族里名副其实的小屁孩。

　　“西格尔，这个故事好阴暗，我被吓得睡不着。”莉莉丝撇撇嘴，怎么会有这么阴森的睡前故事，魔族小孩喜欢听这个吗？

　　西格尔先生将故事书放回书架，戳戳莉莉丝的小脸说：“故事都是假的，莉莉丝不用怕啦，但是这个故事不能告诉别人哦。”

　　“为什么？这个故事那么有趣，当然应该分享给其他伙伴呀。”

　　西格尔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了笑。

　　“明天早上去找你的老师上课时，老师会告诉你原因的。”

　　说完，西格尔就扑灭了床头的灯台。

　　莉莉丝翻了个身把眼睛闭上，等到西格尔出了卧室把门关上后，又悄悄用魔力将灯台点上，然后下床去拿刚刚的故事书。

　　打开书翻了翻，却没有翻到刚刚那个故事。

　　“什么嘛，原来故事是西格尔自己编的，怪不得不让我说。”莉莉丝把书放下后，又上床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后，莉莉丝吃完早餐来到了克拉克城堡里的书房，说是书房，这里更像是个小型的图书馆，各类藏书分门别类地摆好，是平时莉莉丝最喜欢待的地方。

　　通过书房里的暗门，莉莉丝来到一个摆着巨大镜子的房间，催动魔力后，镜子识别出了莉莉丝的气息，随后镜面扭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传送门。

　　莉莉丝走进传送门后来到了另一个房间，房间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在书上写画着什么，看到莉莉丝来后，笑着起身去将莉莉丝抱在怀里揉搓了几下。

　　“老师好。”莉莉丝无奈地被蹂躏了一会，然后挣扎了几下，从女子的怀抱里挣脱下来。

　　那面镜子的传送门是在克拉克家族兴盛时期，由克拉克家族里几位拥有强大魔力的长辈联手打造出来，主要目的是用于危险时刻克拉克家族的转移。

　　传送门通向一个史前森林的深处，这里有克拉克家族预先修好的城堡，并且储备了大量生活必需品。

　　传送门只有克拉克家族的人以及一些亲信知道，房间里的女子名为希密嘉利尔，是莉莉丝的老师。

　　希密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人类。

　　十年前克拉克家族遭遇动荡时，莉莉丝的父母将莉莉丝托付给西格尔和希密，自己舍身引开敌方，最后牺牲。

　　克拉克家族只剩莉莉丝一个拥有其血统的魔族，原本旁观想坐收渔翁之利的其他旧贵族因为触及了自身利益而不得不选择出手保护莉莉丝，克拉克家族这才得以保留。

　　十年过去了，作为人类的希密容颜依旧，虽然人类魔法使的寿命确实比普通人类长，但莉莉丝还是感到困惑。

　　“西格尔昨晚和你讲那个故事了吗？”希密带着莉莉丝坐到窗边的书桌旁。

　　真的是把我当小孩子教导啊，莉莉丝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名为‘塔’的人偶。”莉莉丝边说边在笔记本上写上这几个字，却在写‘塔’时，笔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扭动着带着莉莉丝的手在纸上重重一划。

　　“西格尔有和你说过不能告诉别人吗？”希密用笔轻轻敲了莉莉丝的头，“但是你刚刚直接和我说了哦。”

　　“和老师也不能说吗？”莉莉丝又尝试去写那个字，但仍然没有写出来。

　　“不能说，但是下不为例。”希密收回笔，“这个字，只能别人告诉你，别人讲给你，但你听到后，别人问你时，你要装作你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为什么？”莉莉丝不解，并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希密。

　　“因为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童话故事，‘塔’是真实存在的。”希密表情严肃起来。

　　她用魔力将莉莉丝刚刚弄在笔记本上的痕迹修复，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给莉莉丝。

　　莉莉丝翻开那本书，书上写的正是昨晚西格尔给她讲的故事，但是却没有说出那个人偶的名字，不知道作者是不想说，还是写不上去。

　　“莉莉丝，你已经发现我的端倪了吧。”希密漏出一个苦笑，“身为人类，却得到了你父母的信任，十几年来，也没有老去的迹象。”

　　莉莉丝瞪大了双眼，“难道，你就是……”想到了希密的叮嘱，她又噤了声。

　　“没错，我就是‘塔’。”希密将那本书收起，“但，我不是唯一的‘塔’。”

　　“我并不是同故事中那样，丝线脱落而诞生的第一代，而是‘塔’所孕育的孩子，继承了父母的特征罢了。”

　　“第一代‘塔’的人数并不多，并且遭到了普通人类的残杀，更是所剩无几。他们的怨气很重，内心的恶念腐蚀着他们的灵魂，如故事中所讲，他们利用自己的能力，将整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我的父母应该也是‘塔’的孩子，到我们这代时，因为卓越的隐藏能力，我们已经与普通人类无异，虽然可以预见普通人的未来，但不会再贸然出手去做出什么改变。”

　　希密叹了口气，“我预见了克拉克家族将要遭遇的困境，这才得到你父母的信任。”

　　“莉莉丝，如果我告诉你，克拉克家族必将灭亡，你该怎么办？”

　　思绪回到现在，课上的老教授正在黑板上写着某一个魔法的基本原理和术式，而克丽丝汀正坐在自己的旁边认真听讲。

　　莉莉丝想起今天早上与克丽丝汀的谈话，再结合克丽丝汀一系列不正常的表现，莉莉丝知道克丽丝汀发现了自己的不同。

　　“塔”无法预见“塔”的未来，因为“塔”自己本身未被丝线缠绕，命运自然没被剧本所写。

　　而当莉莉丝出生时，希密却发现无法预见莉莉丝的未来，当时以为莉莉丝身上有“塔”的特征，但后来种种迹象表明莉莉丝不是“塔”，这才引起希密的高度关注。

　　莉莉丝把这种现象归结于自己穿越的原因，本来就不是小说的人物，当然没有相对应的剧本，是世界规则的bug。

　　克丽丝汀应该也是“塔”，而昨晚她尝试预见自己的未来失败，所以才问出早上那个问题。

　　她会是第一代吗？莉莉丝有些拿不准，但随即又否定了。

　　克丽丝汀在书中一直是阳光正义的存在，身为女主有些惊人的身世很正常。

　　她说不定预见了莉莉丝之后会因为维护旧贵族的权威而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为了防止造成惨重的伤亡，才不得不提前痛下杀手。

　　希密说过“塔”想要改变未来几乎不可能，即使成功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宁愿自己痛苦也要造福他人，很符合克丽丝汀的性格。

　　既然她现在没有成功预见我的未来，是不是意味着她没有杀我的理由了。

　　莉莉丝偏过头看向克丽丝汀，盯得克丽丝汀即便认真听课也无法忽视，于是转过来看向莉莉丝，“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只是我不想听课了，但没事可做。”莉莉丝把头转了回去，任性地从包里抽出一本书来看。

　　克丽丝汀见状凑过来看了一眼，书上封面写着“布盒里的故事”。

　　“这是什么？”克丽丝汀疑惑。

　　“一本小说而已。”莉莉丝边看边说。

　　“你多大了还看这些。”克丽丝汀看着那个没有头脑的名字，这是本童话书吧。

　　“230岁而已。”

　　“而已吗？魔族的寿命可真长，人类最长寿的魔法使也只是活了将近300岁罢了。”克丽丝汀感叹道，随即便没有再说什么，继续认真上课了。

　　莉莉丝看书时又偷偷看了克丽丝汀一眼，作为“塔”，她的寿命比魔族还要长，她是不知道，还是在掩盖什么呢？莉莉丝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