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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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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睡了过去,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公寓。当我睁开眼睛时,以为昨晚都是一场梦。我扶着疼痛的头,打算下床烧杯水喝,脚还没沾地,就看见书桌前坐着一个人。说实在的,光从背影我就知道是谁,但也正因如此,我才感到无比诧异:“莱纳特上将?”
他依旧一身整洁得一丝不苟的军装,手上捏着几张纸,我探头去看,发现那是不知什么时候我撕掉的给他的画像,上一次我把它们扔到地板上就没再见过了。我尴尬站在原地,穿着薄薄的睡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莱纳特忽然站起来,他每靠近一步,我就往后退一步,最后我撞到床沿上,他才终于停住脚步,冷冰冰看着我:“我说过了,你最好离丽娜远一点。”
我嘲讽地牵了牵嘴角:“您不告诉我原因,我又为什么要听呢?上将,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自己的未婚妻,我和别的女孩的事不该你管。”
莱纳特面无表情地凝视了我片刻,忽然嗤笑了一声:“随便你,你会发现自己有多愚蠢的。”
莱纳特离开了,我抓着头发在桌前坐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发现面前放了一个碗,我舀了一勺褐色汤汁,是醒酒汤的气味。
我勉强清理好身上的酒味就去了实验室,一路上气氛显得莫名古怪,守卫的士兵多了一倍,不再有研究员们聊天说话的声音。我正疑惑发生了什么,就在转角处遇见了布欧亚监狱长,他穿着警服,满脸严肃。
“安瓦先生。”他礼貌和我招手示意,“依照元首命令,我来查案子。您应该不会介意。”
我停下脚步,皱眉看着警卫冲进实验室:“什么案子?”
布欧亚一只手拿着帽子,另一只手背在背后:“噢,是这样的,昨晚在布莱克酒店举办的宴会上,有一名德国高官回家后被发现身亡,经过法医检查,发现他是中毒。一种原本没有强毒性的药物被加在酒里,和乙醇反应形成剧毒。我想这种本事不是研究院的学者们恐怕难以做到,普通人哪里有这种能力呢?”
我习惯性回到初始研究室工作,丽娜背对着办公桌整理文献。我随口问道:“卡维塔呢?”
丽娜漫不经心回答我:“他喝多了,还没醒。”
我答应着,去找上次写好的实验报告,翻了半天才从柜子里找到,我记得走之前是放在桌子上的,又或许我记错了。外面的警卫还在挨个盘查,我把报告拿出来,想着把柜子上的东西整理一下,忽然发现了一张实验手稿。上面的字迹清晰,画着一个无比眼熟的分子式,是pervitin。不同的是,我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分子式被更改过,某一个碳原子被替换成了甲基。
我曾经试验过这种结构,发现它会双倍使人上瘾,所以最后我把它更改了,而这张报告又被改了回去,更恐怖的是,这个字迹我简直万分熟悉。
我回想起pervitin报告出来的那一天,由于丽娜刚好要去荷耶教授办公室,我就请她顺便帮我把报告拿过去,就下班走人了。此刻,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丽娜感受到我还站在那里,她回头疑惑地看着我:“你在干什么?”
我想起来莱纳特曾警告过我“玫瑰都有刺,你最好离丽娜远一点”,浑身都在冒冷汗。我终于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丽娜已经朝我走过来了,她看见了我手上的报告,神色变得很奇怪。她叹了口气,遗憾看着我:“安瓦,你不该乱碰我的东西的。”
她的手伸到腰间,似乎去拿什么东西,我的目光跟着她的手移动,忽然间脊背发凉。枪,她拿的是枪!可是研究所排查这么严密,她是怎么拿到的?!
我看着那个黑洞洞的枪口,一声几乎要震破我耳膜的枪声突兀炸开,我浑身神经紧绷起来,那一刻我以为我死了。可是我居然还能睁开眼,丽娜的尸体晃了晃,在我面前直挺挺栽了下去,然后,我看见了她身后的卡维塔。他冲进了抢下了丽娜的枪,然后杀了她。
布欧亚警官带着警卫冲了进来,他们先是看到了地上丽娜的尸体,接着又看见了卡维塔手中的枪,立即决定逮捕他。我惊魂犹定地解释:“不,警官,是卡维塔救了我。”
我和他们解释了经过,并立即去找荷耶教授,告诉他丽娜给他的分子式报告是有问题的,被更改过。他先是沉默,随即,遗憾地告诉我,现在知道已经晚了,现在军方使用的pervitin,正是已经被更改过的。
我强迫自己平复急促呼吸:“是前线的士兵在使用吗?停掉他,荷耶教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荷耶迟疑了两秒,叹息着摇摇头:“不,安瓦,帝国所有军人都在使用它,包括希特勒元首。”
他安慰我:“就目前而言,还没发现什么副作用,我会将这件事上报的。”
“停掉它。”我再一次重复,“我来起草新的分子式。”
布欧亚在丽娜的保险柜里发现了和苏联方面来往的信件,毫无疑义,她是一个苏联间谍,苏联那边的联系人称呼她“梅花A”,这是一个代号。同时,在她的保险柜里发现了两样关键东西。一个是药物粉末,经检测正是致死那位柏林高官的元凶,我迅速回想起那个晚上,丽娜将那杯酒递给我时,脸上挂着的诡异微笑。如果不是莱纳特拿走了,那么现在死的就是我。我无声打了个冷战。
另一样东西是一封信,里面记录了一种全新神经毒物的实验室研制方式,丽娜在进行秘密实验,她将这种毒剂取名“沙/林”,并准备移交苏联。
后来这些证物都移交由莱纳特的未婚妻情报官希薇克小姐处理,我凭着记忆花了八天时间在实验室复制它,却发现了让我恐惧的事。
制备出来的微量沙/林在和塔/崩同剂量时,比之有三倍威力。如果我们生产同样沙/林,它甚至可以毁灭三个苏联。
我疲惫地从灯下抬起头,对守在外面的卫兵说:“可以帮我联系一下元首办公室吗?打专线,我想和他汇报一些事,越快越好。”
吩咐完这一切,我脱力地摔回椅子里,一转头就看见卡维塔背对着我,在实验桌前一动不动地沉默。我明白自己难以和他共情,因为我完全不能想象自己的爱人是敌国间谍,遑论被自己亲手开枪杀死。
他听着我的安慰,勉强笑了一下,但也没说话。他垂下头,从扑克牌里取出一张,在酒精灯外焰上点燃了,纸牌在他指尖灰飞烟灭,变成了数不清灰烬和碎片。角落的残片正正落在他面前的桌上,是梅花A。
希特勒元首很快回应了我,但战时时间宝贵,他只能给我五分钟。国会大厦一层的接待室外站了两排守卫,我言简意赅叙述了丽娜的事以及沙/林的发现,并告诉他pervitin应该被立即停产。
意料之外的是元首对此不以为然,甚至觉得pervitin没有任何不好的影响,他的评价是“灵丹妙药”。他对沙/林很感兴趣,向我询问如果发动化学战所需要的时间和毒剂产量,压根不提胜算,似乎觉得不可能会输。
塔/崩被研制初时我也同样自信,因为神经毒剂是一场秘密实验,整个欧洲都被蒙在鼓里,塔/崩的威力足以使得德国不可战胜,而现在我们还拥有了沙/林的制备方法,虽然产量极低。
但也正是沙/林使我改变了想法,丽娜留下的研究报告从侧面说明了盟军已经掌握神经毒剂的研制技术,这对于其他军事强国来说,已经不再是一个秘密。德国和苏联此刻就像是站在了悬崖边上,谁也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