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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10 ...

  •   1941年的七月末,战争正在进行。

      我拿着安德维斯教授的推荐信去往国会大厦,从窗口探出一个脑袋,去看街道中央清凌凌的圆形喷泉。这个地方缺少行人,一派死气沉沉。一想到我以后要长久工作于此,我就叹了口气。

      在此之前,我刚从慕尼黑大学毕业。我的教授安德维斯是一个在学术界非常有名望的大人物,您或许也听说过他。他给我介绍在柏林研究院工作,带我去专用办公室。

      我受宠若惊:“可我才刚毕业,教授,我一个人怎么能撑起一个项目呢?”

      安德维斯深深看着我,我总觉得他的眼睛里满是悲哀。他摇头:“你有这个能力,安瓦。这个职位就是留给你的。”

      我在这里遇到了我的助手,他叫卡维塔,是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朝气少年,最大的爱好是变魔术,他有着一整副魔术扑克,但里面少了一张梅花A。我觉得他很眼熟,我想我曾经一定在某一幅油画里见过这么灿烂的面容。

      他给了我一张分子式,告诉我这是荷耶教授转交给我的,让我试着做出来。我只花了三天就能成功,其中所有步骤都像事先演习过一般顺利,我告诉教授,这个东西有剧毒性。

      荷耶教授目光复杂地看着我:“没错,这是帝国一位非常出色的药剂师研制的,他给它取名塔/崩。”

      “他很厉害,我有机会见到他吗?”

      荷耶教授摇摇头,迟疑了一下,又点点头:“如果战争结束,是有机会的吧。”

      我告诉卡维塔说要研制比塔/崩更加厉害的药剂对我来说难以做到,但他却无条件相信我。他坐在试验台上,双手撑在我的资料上,面带微笑:“你一定能做出来,也只有你能做出来。”

      他从扑克里摸出小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对这张牌有什么感觉吗?”

      我莫名其妙看着他:“我不打牌。”

      他看了我一会,终于放弃似的,叹了口气。

      我想我难以超越那个研制出塔/崩的天才,安德维斯却告诉我还存在一种化学药物叫沙/林,它的威力是塔/崩的三倍,但是难以做到大量生产。

      “我像个蚂蚁。”我告诉安德维斯,“在那些巨人前辈的面前。”

      回到公寓,我开始在演算纸上构思分子式。研究所里的任何文件都不被允许带出,我只能凭借记忆潦草画出几个结构图,但没有用处。科学这种东西,空想是不会成功的。

      我大叫一声躺倒在床上,伸手去摸床头放着的杜松子酒,无意间碰翻了一本画册。我叹了口气坐起来,伸手在床与墙壁之间的缝隙里摸索,却意外捡起来几张纸。

      上面沾满蛛丝和灰尘,我拍干净,发现那是几张画。画上有一个年轻的军官,有一双墨绿色眼睛,我发誓第一眼就觉得简直温柔极了,像是极光、宝石和湖水,像是春天长出来的菩提树嫩叶。

      我不知道这是谁,但总感觉我见过,然而实际上并没有。我将这几张画纸夹进画册,放进抽屉里,去数窗外的星星。从这里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旧宫侧墙,那上面匍匐蔓延着绿色的叶子,瀑布一样流淌,我想春天的时候也许会开满鲜花,肯定很美。

      忽然,我看见了一只鸽子,它有着灰色的斑点,绕了两圈之后,稳稳落在了我的窗户上。我坐起来,踩着拖鞋过去,它居然没有跑,在我的手心里停了两秒,往楼下的角落里飞过去了。

      我的视线追随过去,就看见了藏在墙角的人——卡维塔。

      “魔术表演的鸽子。”他吹了个口哨,抬手一挥,鸽子就飞走了,“可爱吧?”

      我穿着睡衣给了他一脚:“你干嘛大半夜找我?”

      卡维塔笑吟吟躲开:“你不也大半夜还没睡吗?”

      我心事重重,但又不知道有什么心事,只好叹气:“有什么事?”

      “噢。”卡维塔说,“我的东西掉在你的公寓了,我突然想起,就来拿了。”

      我那时不曾怀疑为什么非要在半夜来拿东西,想也没想就让开:“你快点,明天还要上班,我可不想迟到。”

      卡维塔对我露出一个微笑,进屋寻找了。我对他完全没有戒备心,在躺椅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我打了个喷嚏,昨晚没睡床上,尽管卡维塔走之前给我盖了床毯子,但我还是有点着凉。

      我换好工作服,忽然发现抽屉是开着的。我伸手打算关上,发现里面有一个笔记本,很显然,字迹属于我,但我实在没有关于它的印象了。也许是我上学时期的日记,带着好奇,我随手翻了两页,发现那并不是什么所谓日记。

      上面记录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实验,其中包括pervitin和塔/崩,还夹着一张陌生分子式附录,指向下一页,可是那一页被人撕去了。红色笔记大约就是它的名字——VX。笔记本上详细记载着有关于VX的研究,其中有很多“微量”、“致命”之类的字眼,我猜测这也是一种神经毒剂。

      不过,这个和我无比接近的字迹的主人却似乎并不打算公布VX的诞生,最后两页上是报告草拟,被蓝色墨水划去,好像无比纠结。这是谁的笔记呢?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和我字迹一样呢?

      我陷入巨大疑惑里,直到卡维塔打电话催我去实验室。

      我试着在实验室还原笔记间的操作,想要看看VX的真面目,外面偶尔会有飞机的轰鸣声,我就会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通风口,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VX的研制思路和我简直不要太像,我讶异于思想上的契合,在指尖描摹出了这个恶魔的雏形。这让我更加疑惑,那个写下这份笔记的人,究竟是谁?

      后来我将VX的雏形毁掉,它还并不成熟,我想要靠着自己做出一种神经毒剂,而不是抄袭别人的成果。

      我靠在国会大厦的外墙,抬头去看天空,密密麻麻的战机飞过我的头顶,和前几日相比,回来的战机更少了。荷耶教授告诉我,从前线发来的电报称,德军的先锋部队已经距离莫斯科只有25公里了,再冲锋一次,就可以攻入莫斯科,占领苏联指日可待。

      可是,苏联方面对于莫斯科的保卫战争格外激烈,这25公里,一寸都难以推进。

      “不是有pervitin吗?”我靠着墙,歪过头看他,“我听说最初就是这个药剂使得德军坚不可摧的。”

      他忽然就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不太管用了。安瓦,曾经帝国那位最出色的药剂师告诫我们要小心它的成瘾性,然而没有人在意。现在同剂量pervitin已经不能使士兵们扫除疲惫了,它带来了大量的副作用。”

      换而言之,坚不可摧的钢铁战士变成了求死不能的痨病鬼。他们开始感到疼痛,出现幻觉。

      我苦笑道:“所以,最大的谎言就是战争本身吧,打着以幸福和和平为目的的幌子,却让每个相爱的人天各一方,无辜的人民痛苦挣扎。”

      他轻轻摇头,低声道:“也许你是对的。我是和平主义者,却一直以我以为能平熄战火的方式让它愈燃愈烈。”

      下半夜我睡不着,回到实验室,将那本笔记翻来覆去地看,忽然,书桌上的试管剧烈晃动两下,从桌上滚下去摔碎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从通风口外传来了巨大刺耳的警报声,接着是机械广播的通知——

      柏林遭受苏联轰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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