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梦》糖果秋

1、1.十年一梦

　　稀薄的光线，隐隐透着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朦胧的花香，只知道是花香，却感觉不到任何味道。
　　漫山遍野的草场铺展开来，被远方的竹林圈定了边界。
　　似不经意洒落草场的白的紫的小花，随风轻颤。
　　风拂过，却未能吹皱这一地平静。

　　蓦然腾起的一声声嚎啕大哭，惊碎了一地刻意掩饰的平静。
　　借着风力，这哭声在草场上空蔓延。
　　然，望着草场尽头渐行渐远的车队，显然这哭声未惊扰到既定的行程。纵使他听见，又如何？
　　他会因这哭声回来么？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了不告而别，又怎会巴巴地跑回来？
　　为什么要走，亦明哥哥？
　　亦明哥哥，你不要慕慕了么？
　　亦明哥哥。。。

　　慕慕，快醒醒！津疼惜地抹着妹妹眼角的两滴清泪。又做噩梦啦？唉。。。
　　睁开朦胧的泪眼，正迎上哥哥关切的眼神，慕慕很木讷地点了点头。
　　哥哥，今天要走了么？
　　嗯。得赶早出发，再晚恐怕不能在下午之前报到了。
　　呜——哥哥，慕慕舍不得你。哥哥走了，就只剩慕慕一个人了。慕慕舍不得。。。
　　慕慕乖，到了秋季慕慕就可以入学了，那时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嗯——

　　还是在草场的最高处，目送着亲爱的哥哥消失在草场边缘，一如那年目送着他离去。
　　那个他，带来了她七年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那个英俊的少年，笑起来就如春日的阳光，可以融化一季的冰雪，每一次不经意的回眸，眸光中无不溢满宠溺。个头略高的他总爱伸受揉着她软软的头发，然后郑重地许诺他，等她长大了就娶她做新娘。。。
　　童年的时光真是美好。那半年来，他们一起趟过小溪，摸过溪里的小鱼虾；也一起攀爬过村边那株老榕树，坐在树桠间他都会牢牢抓住她的手，怕一松手她就会飘下树枝；也一起摘过荷塘的荷花，当他把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递给她说生日快乐时，她脸上泛起红晕，没有接花，而是一下扑入他的怀中，喃喃道，亦明哥哥，我最喜欢你了。
　　没人知道她的生日。只听哥哥说，遇到她时，她还是个两岁的孩子，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望着他，那时他就没能忍心挪开脚步，从此带上她一起流浪。
　　直到四年后遇见亦明，把他们带到一个傍于草场旁的小村庄，终于有了家，还有了家人——小小阿姨。
　　半年后，亦明来到村庄，与他们做伴。亦明那是十岁左右光景，与津同岁。但是亦明的来历从未对他们兄妹俩提起，只知道小小阿姨对他很尊敬很恭顺，而亦明身边总会晃动着几个若有若无的保护者的影子。
　　那一天，慕慕拉着亦明坐在空旷的草地上。
　　似乎预感到离别的到来，慕慕说，亦明哥哥，我不想离开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好啊，我也想永远和慕慕在一起啊。亦明说，可是怎么办呢？我们又不是兄妹——
　　说完，亦明郑重地握住慕慕白嫩的小手，郑重而宠溺地说，慕慕，等你长大，我娶你好么？
　　那个好字始终没有说出口。只是紧张之余慌乱地点了点头。
　　那么，就约定十七岁吧，慕慕长大的那天，我来娶你。亦明轻轻地说。慕慕，你什么时候生日啊，我要好好记着。。。
　　嗯，这个啊，慕慕最喜欢荷花了，每年荷花开得最盛的时候就是慕慕的生日。
　　嗯，好，我记住了。真期待十年之后的日子啊。。。

　　这算是承诺么？
　　是了。慕慕安慰自己，所以多少个夜晚，每当她想起那一刻的约定，心底就溢出满满的愿望：是的，只要我长大了，亦明哥哥就会回来吧。。。然后沉沉地坠入梦乡，温习那个十年来重复的旧梦。
　　只是这一夜，梦的结局有了微妙的变化。
　　阳光掩映下从树丛深处走出一位少年，少年颀长的身材，英俊的轮廓，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接着，一如既往温柔而略带哀伤的声音在耳畔想起：慕慕，这么多年，你真的还记得我吗？
　　原来，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真的还记得他的声音，慕慕想。
　　然后嘴角不经意地上扬，转身睡得更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