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被竹

3、第 3 章

　　将士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那个男子就站在不远处，墨色瞳孔看着她，笑道：“呦，还有帮手？看你这打扮，也是江湖人吧，报上名来。待你死后，也好让世人知道。”
　　“杜衡？”她口中缓缓念出这个名字。
　　“你知道我？”他问。
　　寒酥没答，眼神冷冷的落在他手中带血的刃上：“你，也会，知道我的。”
　　夜间的风吹起她的衣摆，一串清脆的响声落入众人耳中，长尾风铃暴露在他眼中，一声鹰唳响彻天空，白鹰扑腾着翅膀落在她身后的柱子上。
　　“哥，就是她，尾月。”北萧拉扯着他衣服。
　　杜衡在看见风铃时脸色剧变。
　　这皇宫何时和九夜宗嫡传弟子搭上关系了，那，姐姐岂不是！
　　寒酥像是看透了他内心想法，开口：“陈家已为我所屠，你姐姐，死了。”
　　“你简直就是魔鬼，比宗青梧有过之而无不及！”杜衡面目狰狞，怒吼向她：“在皇都屠杀皇亲贵胄，你以为你杀了我，北炎就不会治你的罪吗！”
　　剑尖指向他，风轻云淡道：“在他治我的罪前，我，会先杀了你。”
　　“我要你为我姐姐偿命！”
　　杜衡脚下发狠，飞奔向她，弯刃刺向她的心脏。
　　寒酥出剑抵挡，剑鞘扔到殿内，恰好落在北黎归手中。
　　兵刃碰撞，她剑锋一转，划破他腹部，仇恨剥夺了杜衡的疼痛，对于伤口他熟视无睹，进攻一次比一次强烈。
　　她凌空跃起，一个旋转双脚踢向他胸口，杜衡用弯刃交叉护在胸前，却还是被踢的后腿了几步，嘴角溢出几抹殷红。
　　想不到她年纪不大，功力却如此深厚。
　　杜衡使出暗影楼独家轻功——影步，霎时间，他脚下犹如鬼魅随行，几乎是一秒就出现在寒酥身前，弯刃划向她腰间，被她用剑挡住，却不曾想，杜衡突然用影步变换方向出现在她身后，弯刃划破她背部。
　　“天字号杀手，也不过如此。”杜衡笑道。
　　“是吗。”
　　长剑划破天际，径直取向他命门，勾住弯刃之际左手拿走他袖间小刃刺进肩部，手腕一转，剑划伤他大臂，血顺着剑尖低落下来，片刻之间，她将剑锋调转方向对向自己，左手拿住剑柄，往里注入内力，脚下蹬住假山，飞向杜衡，剑锋散发出内力，震碎他的弯刃，刺进心脏。
　　“哥，死了，那个杀手被她杀了！！就唰唰几招，就就没气了？”北萧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你说的，她很厉害。”北黎归淡然答道。
　　李锦匆忙走出来，看着她背部的伤口：“酥儿，你背上的伤口。”
　　“无妨，不碍事。”寒酥回头浅浅一笑，示意她放心。
　　“你在找什么？”北萧拉着北黎归跑到她身边，看她用剑挑开杜衡胸前的衣服，搜寻着什么。
　　不多时，一枚小匣子状的物品被她从杜衡脖颈间拽下。寒酥捏碎小木匣，木屑从她掌心落在杜衡尸体上，露出里面的红纸。
　　她一层层将红纸展开，最后北萧才发现这是个孔明灯。
　　“这不是孔明灯嘛？你要这个干嘛？”
　　红色灯笼内里的小灯芯触碰到空气便自燃，待热力储蓄够了，便飞向天际。明明是小小的一盏，光亮却犹如烈火。
　　“这是魂灯，昭告他已死身份的东西。”
　　北黎归抬头看，红灯的四面果真都写了杜衡的名字，只是下面，还有一排细小的字，离得太远，他看不清。
　　伴随着魂灯升向天际，杜衡的尸体也慢慢化为一滩水，最后消失不见。
　　北萧大叫一声：“这是什么法术。”
　　“蚀骨散。是那个木屑。”北黎归解释道。
　　寒酥抬眸看了他一眼。
　　“可是她刚才不是也碰到了吗，怎么没事，我们身上该不会也有吧！”北萧惊呼。他可不想变成一滩水！
　　“放心，只对死人有效。”
　　“末将救驾来迟，还请陛下降罪！”江向南带领一众将士跪在北炎面前。
　　北炎挥挥衣袖：“无妨，加强皇宫防守，切忌不要再让贼人闯进皇宫了。皇都陈家的事情，就说是私通外敌，奉命诛杀，带上你弟弟去善后吧。”
　　“多谢陛下，末将遵旨。”江向南一挥手，让手下人把受伤的士兵都抬走，又让人打扫干净外面的狼狈之景。
　　江向越从殿内走出，对着寒酥抱拳：“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嗯，刚才给你治伤的药瓶给你的弟兄伤口处涂上一层，嘱咐同我与你说的一样。”寒酥大步跨向殿内，走到李锦身旁，顺带瞄了一眼北炎：“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你呀！”李锦被她逗笑：“刚才怎么不叫陛下？”
　　“我不认得，只知道娘娘。”
　　与此同时，白鹰扑腾翅膀飞在她肩上，尖喙轻啄后背。
　　“知道了，一会就去上药。去看看那对母子逃到哪里了。”寒酥摸摸它的头。
　　白鹰噎唔着叫了几声，从她肩头飞向黑夜，
　　李锦握住她的手臂，却被她不动声色的避开：“有血。”
　　“碧珠，拿一身本宫给酥儿准备的衣物来，服饰她换药，再请宋太医过来。”
　　宋太医可是一直给李锦治病的太医，医术高超。
　　“是，娘娘。”碧珠微微福身。
　　寒酥拒绝道：“不用了娘娘，这伤我可以自己治，小伤而已。”
　　北萧：“可不是小伤嘛，娘娘，您看她刚才一剑斩那刺客时丝毫看不出身上有伤，说明这伤口啊不碍事。”
　　楚容：“真想不到寒酥姑娘武功如此高超。”
　　北炎：“你赶快说说，你为何要灭那陈家满门，小小年纪，那可是一百多口人呐，朕虽然不杀你，可这前因后果你总得告诉朕吧。”
　　“够了！酥儿又不是犯人。”李锦愠怒的看向北炎：“等她给伤口上好药了，你们再问也不迟吧。”
　　她温柔的问道寒酥：“那对兄妹呢，没有同你一起回京吗？三年前本宫就没有看见他们，如今还好吗？”
　　北黎归注意到她的脸色一瞬间就暗沉冷漠下来，出声打断李锦：“还是先和碧珠姑姑去换衣服吧”
　　“姑娘请跟奴婢来。”
　　寒酥跟在碧珠身后，一言不发。
　　待她走远，北黎归安置大家坐在桌子上，用眼神示意北萧把杀手“尾月”的所知消息告诉他们。
　　接下来就是北萧一个人在殿内叽里咕噜的讲了一堆从他那些江湖朋友听来的故事。
　　“这就是本殿下知道的全部了。”北萧耸耸肩。
　　李锦眼中含泪：“你的意思是，酥儿如今是一名杀手？”
　　“是的。还是最厉害的杀手。”北萧补充道。
　　楚容安慰的握住她冰凉的手。
　　北黎归饮下一口茶：“方才我打断母后，是因为在您提及那对兄妹时，她脸色不对劲，很冷漠疏离。应该是出了什么变故。”
　　“会不会是那对兄妹背叛了她，所以她就”北萧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毕竟凭借她的心狠手辣，都能灭掉陈家一百多口人，多杀两个人于她而言也无所谓吧。我看她对您露出的几个笑容，都是硬扯出来的，根本就不适合那张冷脸。”
　　“不可能，酥儿不是那样的人，她小时候很爱笑，很体贴的。你们不知道，本宫从蛮疆人手里救她出来的时候，她浑身是血，双目失明，受了不知道多少苦楚。本宫寻了好多大夫，都只能治她的皮外伤，治不好眼睛，是那对兄妹说江湖中有医治她眼睛的办法，酥儿又愿意与他们走，本宫这才放她离开的。
　　那对兄妹待酥儿很好，酥儿经常写信给我，都是他们代笔的，说让本宫放心，江湖很大，虽然看不见，但兄长他们总是会讲给她所见所闻。他们不会背叛酥儿的，绝对不会的，定是出了别的差错。”李锦说道伤心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母后您别哭啊，儿臣只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而已。”
　　北炎没好气的瞪着他：“你真是三天不打嘴就没个遮拦！”
　　一炷香后
　　寒酥换好衣服走出来。
　　“怎么没穿本宫给你准备的衣服？不合身？还是不喜欢？快坐本宫身边来。”李锦见她穿着一袭紫色裙衫，问道。
　　寒酥摇摇头坐过去：“宫中衣服太过繁琐，不太方便。”
　　“一会本宫就吩咐他们去准备一些轻便的衣服，赶路这么久，都饿了吧，快，吃菜。”李锦夹了好几筷子肉放在她碗里：“这么瘦，得多吃点。”
　　确实，比起一般的同龄女子，寒酥瘦的不止一点点。
　　“也不知道那么重的剑怎么拿起来的。”北萧小声嘀咕。
　　北黎归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
　　“那个，我有东西给您，皇后娘娘。”寒酥从椅子上起身，从她的包裹里拿出一块紫玉，双膝跪地，向她磕了三个头：“兄长阿姐死前告诉我，若有朝一日见到您，一定要对您行此礼，以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这是她拜师时师姐教她的礼数，于她而言，李锦如同她师父一般，一个给她生命，一个教她生存。这是她目前想到的，最高的礼节了。
　　“这块玉是我的命玉，哪日身死魂灭此玉会有所感应，我知道不该在团圆的日子说这种话，可酥儿出了皇宫便是如同浮萍，魂灯就是再亮，也可能照不到皇宫，我不想让您苦苦在皇宫盼着我一辈子。
　　您不要怨兄长他们带我入九夜宗，只有九夜宗能治我的眼睛，酥儿不想一辈子看不见您，请您原谅我擅作主张，没有长成您期盼的模样。”
　　“本宫怎会怪你们呢，好孩子，快起来。”李锦抹了抹眼角，收下紫玉：“那二人是何时离去的？”
　　“六年前，最后一宗任务时为了保护我被杀掉的。”
　　李锦将她揽入怀中，她知道，这对于寒酥而言是多大的痛苦与打击，陪伴她六年的那二人早已同她如亲人一般。
　　北黎归心中宛若一块大石头狠狠砸了下来，幼年不顺，双目失明，亲人身死，这十几年她又是如何走过来的，又是怎么一步步走进皇宫来看他母后的。
　　母后说他们三人不过萍水相逢，却愿意为了别人而献出自己的命，看来，杀手非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