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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男人和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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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谁啊?
完了完了……被认出来了不说,他还不认得对方!
这不铁露馅儿吗?
妈呀他走过来了走过来了——
事到如今装失忆可行吗?
只有两米了……再不说话就有点不礼貌了……
——救!命!呐!
陈闲看着那蓝衣帅男越走越近,面上不动,脑子里已经被接二连三的烟花炸懵了。
但时间不等人,他再不情愿,别人都走到他脸上来了,也不得不做出反应。
他心一横,就说撞到脑子了,对方能怎样?反正骗漆宿雪也差不多是这么骗的,对方信不信无所谓,先把这个尴尬的场面揭过再说……
他拱手作揖,一声“兄台”正要脱口而出——
比他更快的是蓝衣男后面的两个人影,唰的一下冒出来,对着蓝衣男一个口称“师伯”,一个口称“寇前辈”。
电光石火间,陈闲便认出,叫“师父”的那个声音是在宫家门口邀请他去吃饭那个,现在看到人,是个脸有雀斑的少年。
叫“寇前辈”的是宫谨言。
“——寇兄。”他直接一个大转弯,看对方年纪比他大点,就赌一个“兄”好了,“……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看来赌对了,蓝衣男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站在他面前,沉稳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好了,又要尴尬了。
陈闲预感到了,手脚都难受地不知道怎么放。
好在这时宫谨言和雀斑少年再度帮他解了围,两人凑到蓝衣男身边,看到陈闲,宫谨言略微惊讶了一下:“是您啊……”
“小偷——抓小偷啊——”
失主姗姗来迟,是个穿着围裙的大娘,从远处奔来,还没更新到最新一集,仍在哭爹喊娘:“抓小偷啊——我的钱袋子——”
“好了,莫慌。”雀斑少年止住她的哭嚎,走到被按在地上的男人身边,摸摸巨狼侧颈毛,巨狼便撤开爪子,少年在那昏死过去的男人身上摸了一阵,从他袖中掏出个灰布袋子,回身抛给大娘,“你钱袋!”
大娘瞧着是附近摊贩,这钱袋装着她一日营生,失而复得令她泣不成声,跪地连连道谢:“多谢!多谢几位仙人仗义相助!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蓝衣男立马去扶她:“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他说着话,巨狼已悄无声息走到他身边,大娘刚抹干净眼泪,一抬眼就见到一张巨大狼脸,吓得坐了个屁股蹲儿。
蓝衣男扶住她的肩膀,安抚道:“不用怕,它只是长得大,跟小狗似的。你别怕它。”
雀斑少年插嘴道:“还是它把小偷给按住的呢!”
大娘战战兢兢爬起来,盯着巨狼看了几秒,竟伸手薅了一把狼头,狼也就乖乖让她摸。她破涕为笑:“是挺乖的,长得真大啊。”
眼见事件圆满解决,周围人群欢呼鼓掌。
雀斑少年拎起小偷一只胳膊,扬声问道:“有没有人能把他送去官府?”
骗子小偷人人喊打,况且这还算是帮仙家的人搭把手,自然有人愿意,很快人群中走出几个汉子,架着昏厥的小偷离去。
这个小插曲不影响灯会的热闹,周围停滞的人群也逐渐流动起来。江上的皇家巡礼队还未走远,人们依然翘首以望。
陈闲和蓝衣男一行人自然汇聚到一起,一看,就是今天中午在宫府大门口遇到的那群锦衣公子,只有这蓝衣人是多出来的。
陈闲趁机将自己的纱笠抢救下来,蓝衣男抱歉地说事情因狼而起,要赔偿一个,陈闲自然不要。说实话,他现在被认出来了,还不知道咋办呢。
雀斑少年靠过来,说话忒直:“都扯破了,还留着做甚?”
陈闲把纱笠上的灰拍掉,纱帘裹起来,也不戴了:“无妨无妨,总不能乱扔垃圾。”
蓝衣男竟帮他解释了一句,顺带教育年轻人:“陈前辈素来惜物,你应该学习。”
陈闲心中一沉,此人不仅识得原身,连原身的俭朴习性都知道,想必很熟,这可并不是个好消息。
雀斑少年不以为意,往前倾身来看他的脸:“你竟是陈闲?青婴山那个陈闲?”
蓝衣男敲他脑袋:“没规没矩,叫前辈。”
少年捂着脑袋喊疼,然后翻起眼皮看陈闲,读作认错,写作不服:“陈前辈。”
蓝衣男无奈道:“这是我那师弟不省心的徒弟,寇望。”
抠王?这名字起得,是会起名的。
陈闲努力调动所有社交能量应付目前的场面,但实在久疏锻炼,十分生硬:“很好很好,小伙子很精神呐。”
蓝衣男又介绍巨狼:“这是我的本命灵宠,苍云。”
苍云:“嗷呜。”
还真像只二哈。
面对动物,陈闲要自在许多,直接去呼噜人家的大脑袋:“幸会幸会,小苍云。”
苍云:“呼噜噜。”
蓝衣男笑着道:“过去见面的场合不便带它,你还没见过,看来是投缘的。”
那边厢寇望小声嘟囔:“既是名门正派,何必遮遮掩掩?我还和谨言兄讨论,别不是什么魔族细作……”
“小望!休得无礼!”
“我说错了,我说错了。”寇望眼睛一转,看向陈闲身后的漆宿雪,作天真状问道,“诶,陈前辈,我师伯都已自报家门,您不引见引见这位朋友?”
陈闲看他眼睛转就知道没憋好货,被问得眼前一黑,硬着头皮道:“是我途中偶遇的友人。”还此地无银地补充了一句,“与仙门没有关系。”
蓝衣男的注意力也被移到漆宿雪等人身上,一下子眼睛直了:“这是——”
他绕过陈闲径直上前,待陈闲反应过来已阻拦不及。就见他站在漆宿雪面前,几秒,蹲下了,惊喜道:“这是暖鼋?活暖鼋?”
趴在丫丫怀里的小圆:“吱——”
他问丫丫:“我可以摸摸它吗?”
丫丫后背贴着漆宿雪的腿,还挺有安全感的,见到生人有些羞涩,但还是勇敢开口了:“我问问小圆。”说罢真低头问道,“小圆小圆,你愿意让这个伯伯摸你一下吗?”
小圆:“吱——”
蓝衣男:“这是同意不同意?”
连陈闲都不知道它同不同意,丫丫沉吟片刻,道:“那你摸一下吧。就一下哦。”
蓝衣男真就小心翼翼摸了一下,脸上绽开孩童般的欣喜:“竟是这种感觉……”
此时宫谨言走上来道:“原是陈闲前辈,久仰久仰,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啦。”
谁跟你是自家人?陈闲烦透了这些场面话,却还是熟练地攒出一个笑容:“哪里哪里。”
宫谨言又道:“天色也不早了,既然同归一处,我们不如在路上慢慢说。”
陈闲一愣:“啊?”
宫谨言解释:“寇前辈远道而来,我宫府自然要好生招待,先前未及相告,他们亦下榻西院,南厢,就是您对门那几间。”
陈闲:“……”这不更糟了吗?
他下意识回头去看漆宿雪,漆宿雪却似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俯身把丫丫抱起来,径自向前走,路过陈闲身边时看了他一眼:“走吧,还等什么?”
陈闲道:“我来抱吧,你脚……”
漆宿雪没再理他,自顾自走了。
陈闲终于确认,猫又炸毛了。
这会儿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是哪一件事惹到他的?
他抬脚欲追,却被蓝衣男拉住了,那家伙也看出漆宿雪不好相与,只能缠着他:“暖鼋乃世间罕有的灵兽,数量稀少极难驯养,更不易认主,你们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他眼里的光太亮了,陈闲不好推脱,只能一边招呼着这一群人往回走,指望能赶上漆宿雪,一边跟蓝衣男讨论暖鼋的饲养方法。
他不清楚这人底细,没有贸然透漏眠石醒泉的所在,只说是在路上捡到的石头,后来机缘巧合给它泡水里,它就活了。刚开始它还时常会变回石头,他们也是用了一段时间才摸清楚加水加热的规律,它最近才没太变了。
蓝衣男最开始那个沉稳淡然的样子荡然无存,眼睛发亮,相当亢奋,不停询问关于暖鼋的问题:“传闻中暖鼋的‘石芽’可以储存大量灵力热量,再缓慢释放,有温养经脉、活络气血、推陈出新之效,甚至可住修者修行,冬季还可以保暖,可是真的?”
陈闲暗忖原来那卡皮巴拉还有这等妙用,怪不得漆宿雪恢复快,但他话还是没有说满:“是吗?可能吧?但我们又无人受伤,也没到冬季,暂且没大看出来……”
好不容易回到宫府西院,蓝衣男仍旧意犹未尽,还是寇望耍了点脾气才让他消停一些,遗憾地说天色已晚,明日再约。
陈闲如蒙大赦,回到北厢房,进到有灯那间去,漆宿雪正在给丫丫擦脸。
陈闲缩着肩膀蹭过去,漆宿雪叫丫丫脱鞋洗脚,之后出去倒洗脚水,全程当他是空气。
陈闲追着哄:“怎么啦?怎么心情不好?”
漆宿雪开始洗自己的脸,过了好半天,闷在帕子里说:“没有。”
这话出来,陈闲敏锐地意识到漆宿雪不是在气他,而是在气别的什么。
他试探道:“那寇兄实在是个兽痴,给我拉着一通聊,聊得我脑仁疼。”
漆宿雪冷哼一声:“背信弃义之徒,不交也罢。”
陈闲脑袋上的灯泡一亮,找到症结。
漆宿雪这人的心思,就像洋葱一样,剥开一层还有一层,他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漆宿雪又安静了一阵,把帕子扔水盆里,甩他一个眼刀:“不是不让我干涉你交友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要真是背信弃义之徒,确实不可相交。”陈闲道,“只要你能证明他坏。”
漆宿雪再度陷入沉默。
陈闲耐心地等着,最终没有等到,漆宿雪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绪迅速低落下去,连骂他的兴致都没有了,转脸爬上床,拉过被子蒙住头。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连丫丫都感觉到了压抑的氛围,睁着个大眼睛不敢出声。
陈闲看着漆宿雪在床上裹得像一枚安静的虫茧,不知为什么,心中忽然生出一股酸涩的痛感,他在原地无措地站了一会儿,叹一口气,走到丫丫面前,轻声问:“丫丫,你今天跟月亮哥哥睡还是跟我睡?”
丫丫眉头皱起来:“为什么分开睡?”
“有两间房啊,就分开睡。”
丫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了半天,道:“跟月亮哥哥睡。”
陈闲松一口气,他直觉漆宿雪现在不适合一个人待着,有丫丫陪很好。
他把丫丫抱上床,“虫茧”从里面掀开一条缝,将小姑娘卷进去。
陈闲在床边静坐了几分钟,把漆宿雪没倒的洗脸水倒了,检查了所有窗户是否关好,然后吹灭灯,往外走。
在关门的前一秒,漆宿雪忽然坐起来,直勾勾盯着他道:“别做多余的事,等宫岫出关,将簪子交给他,我们就走。”
陈闲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漆宿雪愿意说话就行。
这时,另一个问题倏然出现在他脑子里,似乎十万火急,叫他脱口而出:“对了,在江边,你想跟我说什么?”
漆宿雪往下一躺,被子蒙头,再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