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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观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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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地到来,沉默地离开。
他不爱说话。
他常常安静地坐在人群中央,好像是无声的水流。
他的眼睛和头发都是漆黑的颜色,使人看过他之后,忘记他的模样。
他的家庭普通,成绩普通,高中毕业之后,他会没能上大学,和家里的一个叔叔去学修车了。
工作刚开始很累,但习惯就可以。
这项工作可以看见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人爱说话,有些人沉默着。
他见过很多个人,其中有一个人给他印象很深。
一个金色头发的青年,五官看起来很凶,但说话的语调奇异的温柔。青年紧急,间隔很短的时间便发向:“师傅,好了没有?”
他的回答只有一个“没有”。
待他终于修好车后,青年便说了一大片感谢这个时候,他第一次知道世界上居然有人能说这么多话。
青年急匆匆地离开了。
工作结束的时间,他喜欢放空自己,干什么都好。观察别人,沉默,微笑。
因此,他会说这样和几个同事去喝酒,尽管他不像这样的人。
喝酒的地方是一个人很多的酒馆,暗黄色的
灯光打下,空气中弥漫着烟味,沉闷地像是封闭的罐头。
酒馆里大多数是醉熏熏的男人。
他一默默坐在同事身边,听他们喝酒聊抱怨,调笑,醉生梦死。
他不自觉,也跟着多喝了。
等再有意识他的耳边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呼唤声。
他费力睁开眼睛,想知道谁在叫他。是酒吧里的一个服务生。他问“先生,想
找代驾吗?”
他点点头。
懒得看现在是几点,他说完地址把所有同事放上车之后。
一个人站在路边。
无边的夜色,无边的沉默。
车辆在道路上驶过,路边灯下飞舞着几只忙碌的蛾子。
“不要管我!”还不远处的一声大叫吸引他的目光。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争吵着什么。其中一个人
怒气冲冲地走了,另一个人能站在原地,又蹲下去,头埋在膝上,似是无声的哭泣,他不知道现在是该走过去帮忙,还是离开。索性在原地任由事情发展下去。道上的
“你是…那个修车的师博?”熟悉的声音响起,是白天的黄发青年。
他看向青年,点头。
“你站在这等车吗?青年问了句,又觉得问题大过愚蠢笑了一声:“真巧啊。”
“嗯。”他回答。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人,和另一个男人一起,呃,很矮,很凶。”黄发青年描述。
“是他吗?”他的目光投向远处是无声哭泣的人的位置。
“麻烦了。”黄发青年跑过去。
他这个时候终于拿出手机查看了时间,十二点半了。他离开了。
学习了挺久之后,叔叔把工作正式给他。
他不善言辞,没怎么和人聊天。
他的生活一直是安静的,有时候是暗黄色调里喧闹的人声,眩晕的酒味。
此外,观察别人之外,他还喜欢观察道上的一 丛花,是一个丛普通也许他把街道上的花都观察完了,只认为这是同一丛罢了。
又遇见黄发青年的时候,是在一丛花已纪
被换完之后。
青年的样子憔悴了很多,泛着光的黄发像枯叶一样暗淡下来;“好久不见啊,师傅”
“嗯。”他点头,算是回应。
这一次青年没有上次那么看急,沉着,让一向安静的他都有点无所适从。
修好车之后,青年向他;“师博,可以和我去喝酒吗?”
他们这算是第三次见面,他不知道为
答应了。 “好。”
他们没去那家暗黄的酒馆喝,而是黄发青年载他去到郊外,他们坐在地上靠着车喝酒。
他们不相熟,一路上没说几句话。
无声坐着,皎洁的月光洒下,像是洁白的纱布披在大地。
青年说话了:“我没有人事可以说,只能告诉你了。”
“我是个同性恋,家人不同意,我就和爱人私奔了。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坚定选择彼此,我为此努力工作。”
青年继续说着,声音有些颤抖;“但他出了”
话落,空气如同被抽干了,安静了很久。
“你还要喝吗?”他问青年。
“好。”
他大多数觉得自己是观众,观看别人的闹剧与悲伤。很多时候他沉默默是因为不想参与。
他观看着这个黄发青年的悲伤,看这个为爱买醉的人喝得满脸红晕,识人不清。
一遍一遍地质问他:”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
在心上?”
他垂头盯着青年,把他放到车上,送到宾馆。
把青年放在床,他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显示的是,爱人。
他假装没看见。
他和黄发青年逐渐成为了朋友,青年最近阳光了许多,许是分手了。
青年来找他喝酒的次数增多,他们聊天范围扩大,越发了解彼此。
黑暗的夜晚,酒馆外面吹着清凉的风。
青年和他从酒馆出来,他们喝了挺多,醉酒之后他不爱说话,青年也不说话。
分别之际,青年拉住他。
他对上青年的眼睛,声音忘记发出。
他们在夜晚沉默着。
“大晚上的站在这挡路干什么!”身后有人骂了一句。
后知后觉,他们分开。
天气变热了,修车的工作又累又繁重,他常常满头大汗,一口气闷完水,又爬回车底。
日子过得飞快,回季转换。
工作挺少,他无聊便坐在位上和同事聊天。大多是他们说,他听。
他也不怎么仔细听,常常走神。
忽然有人叫他:“那个好久没来的黄发找你。”
“好。”他应一声。
“好久不见了。”青年说。
“最近太忙了。”他说;“今晚要去喝一个杯吗?”
“嗯…算了。”青年沉默一会,“你现在能不能先和我出来一下。”
他想了想,答应:“行。”
入秋了,枯黄的落叶堆满地面。徒留树枝延伸,湛蓝的天色无云。
道上行人不多,他们并肩漫步。
很久没有这样了。
“我要离开这了。”青年垂头,看不见神色,继续说;“在我临走之前,还想来找你。”
他看向青年,“你不会再来这了?”心涌现出难言的感觉,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是不会再来这了,”青年抬头,对上视线:“我想……我该在离开之际干什么。”
他一生都在当观众,完全没想自己会做出格的,按部就班地完成这一生。
他笑;“是该带一些纪念品离开。 ”
安静无人的下午,秋风吹过,他轻轻地在青年额头上留下一个吻,一触即分。
“再见了。”
他们告别,彼此安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