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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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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一场黑夜席卷了陈墨舒长久的噩梦。
“我说过很多次了,离我男朋友远点,自己长什么样子,心里没点数吗?”
“我也说过,是他自己来找我的,我从来都不想和她说话。”
“啪”
一个巴掌的回声穿透了寂静的夜。
“再敢顶嘴,我会打的更狠,姐妹们,咱们走。”
几个邪恶的背影离开,只留下陈墨舒捂着通红的脸,无助的闭上双眼。
可能就是在那时候她明白,话多不是什么好事。
她顶着脸上的红痕,脚步慢慢吞吞的回到家,但她知道,还会有更大的噩梦等着她。
“就他妈这么个方案,你还敢发给我?明天别来了!”
听着客厅里面刺耳的吼声,她的双腿控制不住的发软。
陈胜利永远是这么个脾气,对谁都是一样,不管是员工,还是自己的女儿,就连他自己的母亲也毫无例外。
陈墨舒站在门后,燃起最后一丝希望看着陈胜利。她颤抖着扒紧门,打开一条缝隙,鼓起勇气叫了一声:“爸。”
闻声陈胜利瞪着眼睛看向她,“你他妈在这干啥?滚回房间学习去。”
她咬咬唇,还是说出:“爸,有人欺负我。”
陈墨舒的心里有过一丝希望,万一自己的父亲会帮自己出头呢?万一自己的父亲会心平气和的说一句:“打回去。”让自己鼓起一点勇气呢?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陈胜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天真的陈墨舒以为陈胜利是真的没听清,他可以为自己主持公道就放大了一些声音重复了一遍。
“有人欺负我。”
当时严重营养不良的陈墨舒颤抖的看着陈胜利快步走来扇了自己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让你练的跆拳道都他妈去哪了?让你吞了?明天给老子打回去,听到没有?说话!听到没有?”
他一边说一边打了陈墨舒好几个巴掌。
原本已经淡下去的红痕变为了更加清晰的巴掌印,印在她的脸上和心上。
不想在挨打的陈墨舒紧靠着门,双目含泪,畏惧的说:“我听到了。”
那个时候,她还叫陈安黎。
安代表着平安,黎代表着她的母亲——黎檬
黎檬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平平安安的。
这是她作为母亲唯一放下所有尊严为陈墨舒争夺的名字权。
陈墨舒那一天没睡觉,整夜都在想着,谁能来救我呢?
可惜没人来救她。
直到第二天她又一次被围堵时她也在想这个问题。
一个问题终究会等来她的答案,只需要时间。
“干什么呢?”一束光恰好出现在这漆黑的没有监控的胡同里。
“快走!快走!”
那是个穿着初三校服的女孩,蛮横无比的语气吓跑了几个人。
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让她们跑了吗?
“你没事吧?”
陈墨舒捂着脸,指缝间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红印,她的校服被灰尘沾染,她狼狈的模样,不管颜值如何出众,在这个情况下也不会显得有多好看。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指缝间看清此人的脸庞。
月夜打在她的脸庞,虽夜漆黑,她却美得清晰,那一刻她认为她就是古希腊维纳斯,不是维纳斯的性格,是美丽的让人感到不真实的容貌。
那人伸出了一只手,就犹如神明的救赎。
可陈墨舒看到手电筒的光束,还是畏畏缩缩的低下头。
她突然好害怕光亮。
眼前人瞬间明白,轻轻的把手电筒关了。
“没事了,别怕。”
她俯下身,抚摸了下陈墨舒的头,拉住她冰凉的手轻声抚慰她。
神不会下凡,他不能救你,但他会派一个人来去救你。
故事中,善良的女孩永远都会等来属于她的盖世英雄,英雄永远不会让善良的人输。
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可在它迟到的那一刻,这件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手指上的伤疤是在被她们打的时候,被地上的石头划伤的,没有及时包扎止血,就彻底留下了这道疤痕,这条疤痕不长也不深,却让陈墨舒永久的记在了心里。
疤痕可以掩盖,但心灵上的疤痕是一辈子都掩盖不掉的。
陈墨舒不喜欢照镜子,是因为她会看到小时候的自己,雾蒙蒙的一片,让她不敢回首过去。
但她喜欢黑夜,她总觉得,黑夜能够带来希望,人们常常拿白天来去象征自由,象征着光明。但她从来不这么认为,她只觉得黑夜会比白天更有安全感,黑夜更象征着救赎。
那一天,任卿玮还带着她爬出了学校的围墙。
那是陈墨舒第一次做违反校规的事情,就是任卿玮所带领的。
还记得任卿玮带着她看向秋笠市来往的车辆和永远不灭的霓虹灯。
她温热的左手拉着陈墨舒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
任卿玮带着热情的笑容对着陈墨舒说:“看来打破规则也很自由嘛,作为初二的霸榜第一,你从来没打破过吧?”
陈墨舒一愣,摇摇头,怯声道:“没有过”
星光照在任卿玮的脸上,只见任卿玮忽然靠近陈墨舒,食指点了下她的鼻子,笑的越发灿烂:“还是个老实鬼哦。”
那一瞬间,陈墨舒就暗暗发誓,她一定会记住这人一辈子的。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这个女孩身上,临别前,任卿玮将自己的记事本给了她,她说:“如果你以后想找我的话,就拿着这个本子,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你啦。”
记事本上是很好看的行楷,写着三个字“任卿玮”
“任卿玮”她读的缓慢,将这个名字烙在她的心里。
她的名字便是她的救赎。
但这场救赎,在下一周就破碎了。
“很抱歉,这是黎檬女士的遗物,我觉得你作为家属还是有必要接受一下的。”
“滚!滚!滚!老子和那个黎檬已经离婚了,她是死是活和我都没有关系了,你们快点滚出我家!”
陈墨舒待在房间,无声的抽噎着。
她的母亲跳楼了,因为陈胜利和她离婚,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导致她欠下了许多债务,上诉了几十次都没有用。
她倚靠在门边,听着外面的打斗声,还有陈胜利一声声的辱骂和“保镖!保镖!”良久,几声陌生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被随之而来的关门声送到了结尾。
她紧紧攥住黎檬女士的照片,泪水夺出眼眶,双手堵住耳畔,不想听到任何的声音,她颤抖着,畏惧着,不知如何是好。
外面又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陈安黎!老子特么最后叫你一次陈安黎!你下午就和我去把名字改了,也不知道黎檬那个死娘们当初怎么想的?还有!明天就和我去德林市!我已经找好了高中,你已经达到跳级的标准了,你就去那里上学!听到没有?!!”
陈胜利的声音粗的可怕,敲得几下门像是要把门砸碎一样用力。
被恐惧感侵满大脑的陈墨舒几乎是下意识把照片藏进了怀里,堵住了耳朵,害怕陈胜利突然推开门质问她,骂她,打她。
还有那恐怖的电击。
电击的火花按在她的身上,恍惚间她还能回忆起陈胜利那刻薄冰冷的眼神。
其实早已无所谓了。
被打被骂早已习惯了,电击忍忍就好了,但……她的精神支柱没了。
她一年都不能见到几次面的妈妈没了。
她不敢哭出声,更不敢说什么无用的话。
只敢自己倚靠在门边一动不动。
没有人会想到过,作为将云宵公司发展至世界第一科技公司的总裁陈胜利,会是一个虐待女儿,逼死妻子的一个人呢?
或许就是在那时候,陈墨舒又明白了一个道理。
世界上是不会有神来眷顾你的,这就是你命运里会发生的事情,无论是生还是死,不过都是未来的你所发生的命运罢了。
思绪回到车内
车已开出了几百米
许白羽:“要我说啊,你就去追!喜欢一个人就要去追,如果爱神这么轻易就让你得到了爱情,那所有人就都不会再是单身了。”
听闻此言陈墨舒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本子,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名字,“任卿玮。”
那天晚上。
任卿玮:“下次如果她们还来欺负你,就来初三部找我,我走啦!”说完她转身,跑的飞快。
“任卿玮”
这个名字……很好听,她抬起眸,那人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她跳级到高中写了这个名字千百遍,这个名字在无形之中给了她理由,一个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她突然抬起头,鲜红的唇微微颤抖,眼里突然像下定了决心一般。
“停车吧”
“怎么了?”许白羽很听话的停下了车。
陈墨舒仿佛要做些什么,她匆忙下了车,往刚才的方向跑了回去。
她跑的越来越快,拿出了16岁那时候陈胜利逼自己拿国家级运动员的速度。
仿佛有着终点就在前方。
“我不管为了什么!这个高考加分你必须给我拿到!”陈胜利是个争强好胜的人,每天都给陈墨舒高强度的施压。
现在她用这个速度,去找自己喜欢的人。
但也正巧,陈墨舒证明了男子可以做的事情,女子也可以做。
“3000米8分27秒!她的速度超越了大部分男性国家级运动员!”
她用自己不平凡的速度,去挑战那些所谓的不可能。
尽管这些挑战后面的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但在看看自己还未改变的速度,还是有种欣慰感。
几乎没有任何一个男性可以比的过她,她用自己女性在身体上的弱势,去挑战那些男生所谓的优势。
可她也恨这些可恶的荣誉,她看着网络上发布自己破某些记录,所被营销号剪辑视频的时候,都会想起让她伤心的记忆。
这就是她,一个没有完美童年的她,一个想要治愈自己的她。
视线中,一个女人的背影让她放下脚步。
她脚步放的越来越轻,越来越慢。
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卿玮。”
那人回眸,多年前的眸光顿时交错,还是她。
还是你……
“陈墨舒”她象征性的叫了声她的名字,没有想象中那般惊讶的表情,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一样。
“卿……任卿玮……”
似有千言万语哽咽在她的喉咙间,她不自觉的曲了下手指,攥成了拳头。
任卿玮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
她咬紧了下唇,手心间有些汗液。
她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道:“我从始至终都只喜欢着你,卿玮。”
“怎么说?”任卿玮正过身,那美丽绝人的面容冲着她漏出恬淡的微笑。
陈墨舒咬紧下唇,心在疯狂跳动。
“你之前说过,你能接受同性恋,我当时内心里的想法是庆幸的,因为我害怕你接受不了这种别样的感情。那天晚上你问我,我喜欢了十年的人是谁,我当时心里是很慌的,因为我无法正视自己的情感,我不敢承认我喜欢的就是你,但现在……”
她顿了顿,淡然一笑
“我不得不承认了,我喜欢你,从始至终,所以不论结果怎样,我都接受,你能给我个答复吗?”
一长句话下来,陈墨舒愣了一下,她说完捂住了嘴,觉得有点过头了。
任卿玮掏出手机,上面和许白羽的聊天记录清楚可见。
她轻笑一声,随即对她说了句:“看你表现!”
说完她把手机递给陈墨舒看。
聊天记录:
许白羽:“姓陈的找你去了,你就呆在原地别走啦。”
任卿玮:“为什么?”
许白羽:“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任卿玮:“骂我干什么?”
许白羽:“你是真不知道陈墨舒为什么喜欢你吗?她和我讲过,你在10年前救过她一次,然后她就喜欢上你了。”
任卿玮:“我救过她?什么时候?”
许白羽:“你还记不记得你初三的时候,之前在一个死胡同里,救了一个被一帮人欺负的小女孩,第二天被全校夸奖那次。”
任卿玮:“啊?你的意思是,那女孩是陈墨舒?”
许白羽:“对啊!我告诉你啊,别看陈墨舒外表冷冰冰的,实际内心比谁都热,她后来跳级到高中,写了你名字得有上千万次,要不是上次我看到她本子,我也不知道呢。”
任卿玮:“她还有这一面吗?但我帮的那个女生不是叫陈安黎吗?”
许白羽:“那人就是陈墨舒,后来改名字了而已。你考虑考虑也行啊,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痴情的人,我是没这福分了,我家平阳可是做不到的。”
任卿玮:“行,那我好好想想。”
陈墨舒的视线刚扫完这些文字,来不及惊讶,下一秒许白羽就给她打来了电话。陈墨舒下意识接通。
“怎么样?我这个帮衬干的不错吧?”
陈墨舒不爽的心情达到了顶峰,手机还给了任卿玮,大言不惭道:“你还和我提?”
许白羽语气欠揍:“欸,别生气呀,好歹也是帮到你了不是吗?要不是我,她现在早就走了。”
陈墨舒有些无语道:“你……我似乎还没打算让她知道10年前的事呢。”
许白羽:“反正迟早都是要知道的,现在知道也能早点追不是吗?”
陈墨舒似带忧虑的瞟了眼任卿玮,一旁的任卿玮就笑笑不语。
陈墨舒略显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想和任卿玮说些什么。
蓦然间,一辆车停在两人旁边,那人摇下车窗,拄着脑袋道:“hi,又见面啦。”
副驾驶上的那人也喊了一声,“hey,墨大作家,好久不见啊!”
看到这两人头都大了的陈墨舒靠在铁栏杆上,扶着额头用余光看清他们的脸,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奈道:“郑平阳,许白羽,你们俩够了。”
任卿玮的胳膊搭到陈墨舒的胳膊,打圆场道:“好啦好啦,你俩别刺激她了,玩你们自己的去吧。”
郑平阳许白羽互相对视一眼,扣住彼此的手炫耀似的看向陈墨舒,然后开车扬长而去。
被任卿玮碰到胳膊的陈墨舒神色呆滞,身体瞬间僵硬。但毕竟是在任卿玮面前,就没有表现太多不自然的神色。
任卿玮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后,正准备离开,却被陈墨舒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带了回来。
“那你的想法呢?”她的眸光越陷越深,仿佛要把人看穿。
“我不是说了吗?看你表现。”
“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听什么?”
任卿玮说完这句话,就看到陈墨舒轻蹙眉,饱满红润的唇略微张开,良久,她才说出一句。
“我想听你对我的感觉。”
陈墨舒略带着盼望的看着她手上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