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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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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清涟漪藏着笛的盒子于我而言,如同传说中的潘多拉魔盒。我的好奇心是害死人的妖精,强迫我打开灾难藏匿的暗格。
我承认,我才是那个胆小鬼,所以我不敢看,不敢打开。
我从水里抬起头,最后还是没忍心去看。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清涟漪说的那些话完全是出于觉得我“想要”,而不是她“想给”,区分这两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但对她来说并不是的。
我不是一个被疼爱大的孩子,十岁之前的记忆对我来说都很陌生,不知道是我小时候记性太差,还是生了什么影响到脑子的病。唯有爹娘不疼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很清楚。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国外,每月到账的没有叮嘱,只有钱,我已经快忘记他们的样子了。要不是因为我知道他们是在外面做生意,都要以为他们是生了什么久病于榻的私生子。
他们只给钱,因为他们以为我只想要钱,可我也想他们给爱,但我不敢说。
好比我对清涟漪,我以为我的情绪如洪流倾泻,然而在清涟漪面前,不过蚍蜉撼树。也许她是天生无感无情的城墙堡垒,我寻不得门口,只得在前方徘徊。
她爱我吗?也没有吧。
一个柔软的物体突然贴上我的脸,我回过神,发现是清涟漪在擦我脸上的水珠。她套了一身花姐的皮,手比花萝大了不少,很快便把我脸上的水珠擦干了。
着身皮相没有她原来的好看,不知道是谁给她配的,蓝色眼睛很像某个讨厌的人一样,十分,十分碍眼。
我看到她头发有些湿湿的,贴在她的头皮上,才发现外面下了雨。
“你怎么回来了?”声音一出来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从未听过自己如此沙哑的嗓音。
我想说为什么不喊我去接她,又觉得说不出口。离别时我们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吵了一架,至少在我心里是清涟漪没有回答好我的问题,凭什么要我先低头?
可是她回来第一件事不是擦自己的头发,而是来看我,大概也是心里有我的吧。
清涟漪说:“晚上了。”
我躲开她的毛巾,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天阴的有些可怕。大概是我想事情想的太入神,雨打在屋檐上的声音,这时候才撞进我的耳朵。
我看着清涟漪的眼睛,问:“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每每看着清涟漪的眼睛,我都觉得心里莫名的很平静,只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平时不同的缘故,我觉得自己更像一只抓耳挠腮的猴,在清涟漪面前吱吱哇哇的乱喊乱叫,她忍我,所以不训我。
我知道她不会因为想要确认我不来、才问我,那是因为如果她真的不希望我来,按照清涟漪的性子,可能真的会和我直说“别来”。清涟漪不会把话说的拐弯抹角,她就是个不会说话的木头,我们互相忍耐,互相折磨。
好吧,大概感受到折磨的只有我,毕竟清涟漪猜我总是那么准,我只会照着自己大脑里的胡思去乱想,把我想的照搬到清涟漪身上,就好像我猜那些纸是清涟漪给师檀栾写的一样。
清涟漪不一样,她只会在那一点点蹉跎里百炼成钢,只有我被磨平棱角,找不到原来的样子。
清涟漪点了点头,问道:“明天,你会来吗?”
我想说我不感兴趣,就像上次一样。只是隔着网线密聊的时候能说得出口,是因为我看不见她的脸,这会子当了她的面,这样扎心的话完全说不出来。
我怎么可能对她的事不感兴趣?
清涟漪碰了碰我的手,她的手很暖和——也可能是我的手太冷了,清涟漪没有躲,用双手把我两只手都捂住了,往里哈了口气。
热气裹挟了我,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我只能点头说会。
清涟漪反而愣了一下。
真奇怪,我说不感兴趣,她答好,我出现之后她也不惊讶,说明清涟漪早就猜到我在想什么了。她懂我的别扭,还要来招惹我,所以我觉得,所有我给的疼痛都是清涟漪自找的。
我揽过她的后颈,故意按上她的伤,在她的抽气声中吻上她。
清涟漪自找的。
暴雨顺着窗帘偷溜进来,我护着清涟漪的前额,至少没让她砸在床上。我的床靠近窗户,因为我说我晚上文艺劲上头,喜欢半夜爬起来赏月。我说这话的时候唐玉珏正好路过,埋汰我,说我有病,被我追着打。
其实是因为清涟漪睡眠浅,我怕在窗户边上她睡不着。
清涟漪回过头,气息微喘:“帘子没拉......雨跑进来了。”我掰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我。
这时候我又觉得她好像爱我了,至少她脸上的红晕是真,无论是憋出来的,还是羞出来的。我从她眼里咂摸出一点受强迫的小委屈,有点可怜。
床铺湿了一半,风大的要把帘子往我脸上扇,被我低头躲过了。只是雨躲不掉,细细密密地砸在我的肩头,我装作没感觉到。
我故意把清涟漪的双手扣在她身后,道:“清涟漪,小书房的灯我没收进来,你要去拿吗?”
说完我把手紧了紧,她如果说要去......如果她要去,我就。
我就放手。
我是胆小鬼,只能聚起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勇气,只消清涟漪一口气便会散了。
她要去就去吧,只是以后,我再也不会追在她身后跑了,这样若隐若现的爱,不如不要。
我在心里下决定,盯着清涟漪的嘴唇看,等待她的判决。
清涟漪被我压在下面,我把整个身体都压了上去,她的脸有些微微变形,我看她表情实在可怜,只好松开她,让她正对着我。
她下半张脸藏在阴影里,我看不见她张嘴的动作,因为她只露出了那双清明的眼睛。月光下她眼里又有了那日在水潭中的波光,随雨声流转。
我给过她机会拒绝,她没有,所以我再次吻她。
以防万一,我又问了一次:“你要走吗?”
她摇了摇头。
对我而言,这样就够了,清涟漪不会说话,没有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岁月,我想总会教会她的,只是需要一点耐心。
我耐心很差,但对清涟漪的话,我可以学。
她学说话,我学闭嘴。
我牵起她的手说,既然你不会说,总会做吧?
事实证明她确实很会。
翌日我醒来的时候,清涟漪已经不在了。我在被窝里沉沦了片刻,才发现自己是躺在清涟漪的床铺上,她被子里有股淡淡的桂花香,像那天晚上她来接我的时候一样。
我可耻地发现自己就这样轻易原谅了清涟漪,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气着什么,但这样下去很容易就会把清涟漪惯坏了,所以我坐起来反思了一下,决定下次再说。
我到赛场的时候,清涟漪已经赢了一把。
她脸上除了额角的汗,和平时没有两样,非要说的话,和昨天晚上也是一样的,清涟漪的脸就像复制粘贴的一样,除了那天她追灯笼的时候回头看我的那一眼,我没有看她的表情有什么大变化过。
唐玉珏的大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姜翎!”
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相克,上回是我把他吓得一蹦三尺高,不小心扯到了一点伤,把我疼的龇牙咧嘴。这回唐玉珏算是把所有我对他做的都还给了我,连同脸红。
唐玉珏歪头:“你脸怎么红了?”
我咳嗽了两声。
今天是我学闭嘴的第一天,我要先学怎么对唐玉珏闭嘴,所以我把食指抵在唇前,朝他嘘了一下。
第二场清涟漪上了花间,雪凤冰王笛和千叶长生甚至撞出了一点火花,我一半脑子飘到不知道的地方去了,另一半在想清涟漪的力气真大,心里对她的原谅更多了几分,至少我们一起刷出来的笛子不用受这样的苦。
但下一秒我眯起眼睛,发现清涟漪居然拿的不是昨天练习赛用的笛子,是我和她一起刷出来的那把。
嗯,那就是我陪在清涟漪身边和她一起奋战,我的神魂分在笛子上助她登顶。
刀墙隔开了师檀栾和她的影子,但是清涟漪的手更快,春泥护花已经套在了师檀栾身上。
清涟漪的春泥护花早已达到云相三阶,百分之六十的减伤足够拆这波集火。
解说员还在惊呼清涟漪反应之快,师檀栾的角色却已经躺倒在了地上。
她甚至连云生结海都没来得及放。
一片死寂,就连对手都没有反应过来,面面相觑了一阵。
解说员打开回放,逐帧看师檀栾身上的每个buff,发现在她的图标栏出现了一个奇怪的debuff。
春泥护花,雨相“潋意”,效果:改变春泥护花效果为增加受到的伤害。
全场哗然。
雨相变幻莫测,但有一点一直以来是不变的,那就是会往更优的方向生长,比如我的冥泽,会增强我的生存能力,闻霄居的山重水复会吸引周围敌对目标,会增加他造成的伤害。
春泥护花作为万花唯一的主动减伤技能,失去春泥,如同折去一半的生存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