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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橙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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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
庄颂今和许盐并肩站立，许盐仰头去看他的侧脸，橙乎乎的光撒在他身上，眼中光影重叠，少年的嘴角微微上扬，毛茸茸的耳朵映着砖红色的暮光。
半个小时后。
许盐小声问他：“你还不走吗？”
“不走。”庄颂今抬眸：“等车。”
“刚刚过去那辆不是吗？”许盐垫了踮脚，张望呼啸而去的公交车，不小心吸了一口尾气，呛的鼻子酸疼。
庄颂今的影子动了一下。
两个影子的重叠在一起。他看了看那辆汽车，就一眼，许盐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见，看着他。
他很是平淡地说了句：不是。
“噢。”
两人不太熟，自然没什么话题讲。
许盐腿站的有些麻，自顾自地玩起了左脚换右脚游戏，左脚、右脚，每换一只脚，从一开始数到十，再从十倒着数到一。
她神情很是认真，身旁只有吹来的猎猎秋风，发丝被带起，飘落、游动，风中带着柚子味的香味。
一直安静的庄颂今也低头静静看她，看她启唇呢喃细语，好久才辨认出是一串串英文版的数字。
不知道数到多少秒以后。
许盐抬头，撞进一道温和的目光。
她小心询问道，“要不，我先走？”
庄颂今静静看着她，然后默默移开目光。接下来不管许盐如何去挑逗他，他再不肯开口与她说半句话了。
许盐：……
——
今天的高二七班格外热闹。
“欸！你们听说没？这周我们学校@#%#%&！”
“真的假的”“别骗人！”
“真的！”“我还听说、”
范晓晓看了一眼许盐，两人对上眼后都礼貌笑了笑，她回头继续道：“我还知道他是为了%#回来的！”
卢娜娜捂住嘴巴，一脸不可置信，激动拍打范晓晓的手臂，打得咬牙切齿：“劲爆！你哪知道的，可靠？”
“靠，独家消息！”她们七嘴八舌，坐后排做题的许盐被她们精神抖擞的样子吸引，停下笔细细地听。
“真的吗？！学长好深情！嘤~”
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往许盐方向扫射。
许盐：？
她凑过去问他们，“谁是高磊？”
然后是齐刷刷一片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
“盐！你真不知道高磊是谁？！”
许盐眨了一下眼睛，迎着质疑的目光，老实巴交地回道：“我应该知道？”
众人竟无话可说。
“高磊，文理科双全！他可是天才中的天才！小说里的男主级别角色！
他当年以文科第一名考进了北川火箭班。他是北川中学所有女生的初恋，是上至七老八十，下至活蹦乱跳的男神级别人物！现在，他为了你而转学！”
面前被抵着一张模糊的相片。
照片上只有一个女生，灰蒙蒙的背景是滂沱大雨的街道，路上人迹罕至，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快速驶过，留下一道闪电般的残影，像是抓拍，只拍了半个人影来。
许盐眯了眯眼睛。
巴掌大的小脸、斜斜的低马尾、睡眼惺忪、雷打不动的懒散样儿。不是昏昏欲睡的许盐同学还能是谁？！
敢问还有谁，站着也能睡着？！
她皱了皱眉。
“到！底！是sei！”把我流口水的样子拍了下来！
许盐心里呐喊：都来瞧瞧，瞧瞧我的鸡窝头发！简直没天理！
许盐嘴角微微向下滑了滑。
三位女生三足鼎立，仿若自由女神像，齐刷刷竖起手掌不约而同指向许盐，目光如迸发的烈焰一样炙热。
三人几度颠狂邪笑，丧心病狂宣布道：——
“他、是为了你而来！”
许盐虎躯一震：……荒谬
上课的铃声响起。
四周围着的人散去，这件事也暂时不了了之。
放学后。
她和庄颂今约好放学去学校旁边的的奶茶店做作业。
这间奶茶店的奶茶贵且难喝，平时根本没什么人来。
这是两人正式的第一天单独自习。
许盐还有些紧张，反观庄颂今，一脸坦然，仿佛面前坐着团透明的空气。
许盐嘟了嘟嘴。
做了半天，一道物理题都没解出来。
庄颂今看她魂不守舍，皱了皱好看的眉头，轻轻敲她的书本，用礼貌的眼神询问她：有什么事吗？
许盐摇摇头表示没事，又顿了顿，叫他凑过来，问他：“恩，学霸你认识高磊吗？”
他顿了几秒。
“认识。”庄颂今眯了眯眼睛，微笑看她，回道：“你对他也很有好感？”
“也？”许盐蹙眉。
庄颂今睨她一眼，眼神仿佛带着几分幽怨，好半晌后，他才淡淡开口：“他昨天刚调来我们班。”
意思是你消息怎么知道的那么快。
许盐一瞬间捕捉到关键词，连忙询问道，“你是说、他现在在你们班？！”
“我在等你的出现~”
“我想这是、心引力的定律……”
“找到你、想对你说”
庄颂今不知为何，瞥一眼奶茶店老板，十分高贵冷艳地嗯了一声，递过来一道物理大题，示意她做出来。
许盐：……
庄颂今淡淡地微笑：“看题。”
她总感觉这句话像：看剑：）
如图，在光滑的水平面上放一个质量 M=2kg 的滑轨，滑轨由左边半径为R=0.2m 的四分之一圆弧面 AB 和右边长度L=1m 的水平面 BC组成，各接触面均光滑。现将一个质量为m=1kg的小物块（质点）从C点以v?=2m/s 的速度沿 CB 面水平向左方射出，其重力加速度g=10m/s ?，求：
(1）小物块在图弧 AB 上到达最高点时的速度v ?及其增加的重力势能Ep'。
许盐分析：“摩擦力为零，初速度v ?，动能转化为重力势能，用加速度公式、机械能守恒定律求得。”
庄颂今挑了挑眉。
许盐心中欢喜：“V? =v?+at 。”
“不对，应该用匀变速位移公式来求。”她擦掉原来的公式，改为x =v ?t +?at ?，喃喃道：“也不对。”
“t 怎么求？”许盐苦恼地问。
嘴角微微上扬，他拿过她手里的铅笔，两人不可避免触碰，许盐发现他纤长的手指关节处有些薄茧。
他在纸上迅速写下一道公式。
学霸划拉一片下来，几道公式占了一大半纸，就、就很龙飞凤舞什么的。
她差点就看清写的是什么了……
庄颂今用笔触指着左边那段四分之一的光滑圆弧，一边画出小球向上移动的路程，一边做受力分析，来解释小球从右侧滑行至左侧圆弧的能量变化。
“这是匀减速运动，如果没时间t这个条件的话，换个思路，用V ?-v ??=2ax这个公式能不能算出来？”
他的声音如清泉石上流水的清冽，仿若终年积雪不化的高山松木，像雪花一样一字一句撒落在她的耳里。
“对噢！竖直向上的路程就是位移x！”
他灿然一笑，鼓励她，“嗯，你试试看。”
许盐算的入神，恍悟，迅速把答案答了出来，夸赞他：“我真的好厉害！”
庄颂今只微笑了一下，然后没说什么。
或许是默认她这么有悟性吧……
埋头苦干一个多小时，许盐累的差点当场去世。她点了两杯奶茶，喝完之后，前前后后共上了三次厕所。
见庄颂今没事。
她疑道：“你怎么没事？”
“我没喝。”庄颂今微笑看着她，只悠悠道，“而且我不爱喝奶茶。”
“为什么？”许盐一脸痛苦面具。
“晚上会睡不着。”庄颂今答道。
许盐：……
庄颂今收起桌上的各类高阶段练习册，拉上笔袋拉链，准备整理今天的作业和错题集。
许盐看过去。
上面挂着一只褪色的黄色四角星。
她问那是谁送的，庄颂今看她、沉默着，许盐认为是哪个喜欢他的人送的，是不是呢？他摇头。
“那是什么？”
“不重要。”庄颂今浅笑道。
许盐嗅到了，他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忧伤和思念的味道，也许是喜欢的人呢，她问道：“是你喜欢的人吗？”
他抬眼，微笑说道：“回家吧。”
八卦无果。
许盐蔫蔫地说道，“哦。”
她得出结论：学霸“受伤”了。
。
外面暮色正好，巷子口吹着秋风。许盐拿上奶茶，满面微风轻轻吹过白皙的脸蛋，睫毛投下细密的阴影，
她总是很愿意去享受自然带来的愉悦。
庄颂今在身后静静看她。
忽然，他看见街对面的好几个男生也往这里看，一个长得痞痞的男生推着个高高瘦瘦的大男生往这边走。
男生拧着眉，嘴里好像在说：哥，不要推，我自己会走，又不是小孩子了。
许盐这个角度看不见那边发生了什么，不会知道那个被推搡的男生正是高磊，可庄颂今不一样，他知道。
男生本想着和许盐搭讪，不料后面站着一尊“死人脸”一样的大佛，那尊高大帅气的大佛好像笑了笑。
为首的那位男生和那道冷冷的目光相碰，见他露出一个很深的笑容，定定看着他，不知为何，为首的那位打了个冷颤，接着拽着一脸不明所以的高磊匆匆逃了。
胆小鬼。
下一个瞬间，庄颂今发现自己身上的光芒开始慢慢黯淡，最后黯淡无光，然后绚烂的光芒仿佛锁定目标，追随着高磊的方向而去，许盐此时似乎有所感，抬头。
他的眼神暗下来，挡在了许盐面前，语气淡淡地叫她名字：“许盐。”
面前的风被这人完全挡住，严严实实。
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许盐：？
庄颂今低头去看她的发旋，瞪大的眼睛很亮，柔软的耳垂、白皙的锁骨、都很好看，很喜欢、很喜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呐！
不是我的。
不是我的。
不是我的！！！
啊！他快疯了。
许盐见他定住了。
整个人像被魔障困住了一样，连忙问他：“你怎么了？”
头痛欲裂，庄颂今的目光找回几分清明，少女的脸映入眼帘，就如同那天阳光照进阴暗潮湿的角落一样。
庄颂今惨淡地对她笑了笑。
她松散的乌发被风带起，她总不肯好好扎头发，用橡皮筋随便一扎，耳后的碎发零零碎碎散下来，学校里的女生也喜欢这样绑头发，但没有人绑的比她好看。
他有些心猿意马，手有些痒，肮脏的内心世界开始产生千回万转的矛盾：
把她的头发全部剃掉就好了！
脑子里发出一道尖锐的警报声。
庄颂今疼的发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脑子里有个讨厌的声音出现。
它总是反驳自己的话，约束自己的行为。
他不让他逃课，不让他抽烟，不让他喝酒，甚至不让他杀人。
脑子里的这个东西、在把自己塑造成另外一个人。
许盐很担心学霸的身体。
他全身都在发抖，眼尾泛着惊人的殷红色，苍白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身体摇摇欲坠，不知为何，她有些害怕。她忍住没跑走，但还是为了安全站远了些。
但这个细微的动作好像激怒了他。
他用力拽住许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急促地问她，“许盐，你是不是又要走？”
许盐吃疼，想甩都甩不开。
脑子里的他说：
看吧！你要是不乖，她就会生气，她就会逃走，到时候、你还是一个人。
她生气就再也不跟我玩了！
他回过神来：对，绝对不可以惹她生气。
庄颂今从混沌中挣扎出来。
他对上许盐紧蹙的眉头，放开手，抱歉地说了句：“对不起，我刚刚、”
许盐丝毫不知自己的秀发差点不保，暖心问他：“你是不是生病了？”
庄颂今殷红色的眸子逼出了几滴闪烁的泪光，像只被丢弃的小狗，看起来很可怜，她踮脚摸了摸他的头。
他抬眼看她，浅浅微笑着：“嗯，我的身体里有两个我，不，或许有更多的我，但我并不是很清楚。”
许盐皱了皱眉，想问，你不去看医生吗？
但她还是没开口。
“怕吗？”他的笑容灿烂，心脏却小心翼翼的，迟缓的心跳丝毫不敢跳动，他想要心脏在这一秒停止跳动。
这样以后都不会痛了。
“怕啊。”许盐仰头看他。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真的停了一瞬。
万籁俱寂，耳边只剩下呼啸的穿堂风，风呼啦呼啦地吹的衣摆隆起，然后发出聒噪的、嗡嗡的轰鸣声。
庄颂今的笑容只凝滞了一秒，又绽放开来，微笑地看她，再一次说道：“是吗？”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下一秒。
少女指了指自己，一脸坏笑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喔。”
“其实我也有病，治不好的那种。”
“神经病。”许盐得逞地发出咯咯笑声来，佯装恼怒，笑道：“吓人谁不会呢。”
庄颂今笑了，心脏砸下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把他砸了稀碎，他咆哮，全部都是假的，只有她，才是真的。
他把自己拼起来，装进壳子里，做成最完美的标本，对她绽放出全世界最好看的笑容，她一定会喜欢。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终于找到答案，他低低笑了一声，全身上下都好像渗透了甜腻的蜜一样，尽管心脏正在被数万只虫啃噬。
耳边的碎发被别在耳朵上，柔软的耳垂被他掐的生疼，肯定红了！
许盐吃痛，用力锤他，骂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他满脸都是幸福的微笑：“刚刚你头上有虫子。”
许盐蹙眉问他：“真的？”
“真的。”他点头，笑得比之前好看许多，露出好看的酒窝，那颗黑痣也跟着动，她居然想要上手戳一戳。
“你真没骗我？”许盐不信，威胁他，“你要是骗我，你、就、是、狗！”
他没说话，只微笑着嗯了一声。
这下许盐不确定了，将信将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