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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首次交心 ...


  •   许暮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回顾溪亭脸上,极其郑重道:“顾溪亭,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骗了你。”

      听他冷不丁的这么一说,顾溪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许暮!”顾溪亭已经很久没用这种语气叫过他了。

      “你别说话听我说,其实也不能算骗你,因为我确实叫许暮,但又不是许暮。”

      “什么意思?”

      “有酒吗?”

      顾溪亭让顾意把珍藏的好酒都给许暮拿来,他虽然也爱饮酒,但毕竟现在肩膀受伤……只是许暮想喝,顾溪亭自然也不会阻拦。

      顾意感觉房间里的气氛有点微妙,收起八卦的心,放下酒就溜了,反正屋外一样的听。

      许暮一杯接一杯,直到脸上开始泛红,明显是喝到位了,才开始跟顾溪亭说正事儿。

      “我不属于这里。”

      天知道许暮说出不属于这里时,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如此骇人听闻的话,不知道顾溪亭听完会不会又想杀了他。

      但顾溪亭似乎并不意外,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你也不该属于这里,云沧太小困不住你,你制的茶该风靡整个大雍,让天下皆知,你该是流传千古的茶仙。”

      说话间,顾溪亭的目光始终落在许暮清俊的侧脸上,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希望云沧事了,找到娘亲的遗物后,能把许暮一起带走……

      顾溪亭曾想过,有许暮这个唯一与自己过去相连的人陪在身边,他或许能偶尔记起自己不只是帝王的一把刀,也曾是云沧茶园里那个简单的少年。

      然而,许暮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顾溪亭的所有预想。

      “我不是不属于云沧,我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间。”

      “许暮,什么意思?”

      “倘若我说,这里其实是一个书中的世界,你们,都是我在一本书中看到的呢。”

      顾溪亭猛地坐直身体,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

      许暮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他必须坦诚了。

      “在我之前的那个世界里,我也叫许暮。七岁那年,父母和尚未出生的妹妹许诺,在一场意外中离开了人世。之后,我便跟着外公生活,十四岁时外公也走了。我一个人……长到了二十五岁。”

      许暮平静地说出这些话时,身上的孤寂感蔓延开来,看得顾溪亭心口一揪。

      他从未想过,许暮那份近乎漠然的平静之下,竟藏着如此沉重的真相。

      许暮微微侧过头,避开顾溪亭的目光接着道:“虽然在书外,这世间或许并不存在,但既然这里的人也可能会被我所制的茶改变一生,你又……我觉得自己需要坦白。”

      他虽冷淡,但并非冷漠之人,他只能接受一切因自己而变好。

      然而,当茶魁的头衔成为枷锁,当他的身份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他怕自己成为悲剧的导火索。

      顾溪亭之前就觉得许暮身上有着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傲骨和赤诚,但他说的话,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顾溪亭沉默了许久,最终平静地问许暮:“那你在书中看到了什么?”

      许暮垂下眼眸,低声道:“许家兄妹开篇便惨死街头,而你最后落得四个字,酷吏当诛。”

      顾溪亭缓缓重复着这四个字:“酷吏当诛,酷吏当诛……”

      他突然嗤笑了一声,对许暮说道:“许暮,你看到的东西好没有用。”

      “什么?”许暮一愣,不解地看向他。

      “这结局只能看出来我是把没用的刀了,但它却不说清楚,到底是一切事了,陛下用不上我了,所以弃如敝履?还是我输了,才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死死盯着许暮:“我从来不怕死。”

      许暮被他这番言论惊得语塞,他预想过顾溪亭的震惊、怀疑,却独独没料到,他在得知自己必死的结局后,第一反应竟是这个!

      顾溪亭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还真是个疯子,关心的竟然是这个?”

      “我还关心,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总得有个缘由吧?”

      许暮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别人穿书,或许有执念未了,或许有任务在身,可我没有。小诺说我之前像失了神魂一般呆傻,我都怀疑,之前是不是我的黄粱一梦了。”

      “黄粱一梦……”

      顾溪亭沉默了片刻,突然笑起来:“我原本以为,你是把我忘了,或者是因为我的身份,对我避之不及。我总想问问你,凭什么?我们明明认识在先……可照你说的,若我们是初识,那你刚一来,就被这该死的命运与我紧紧绑在了一起,被推上这盘赌局……”

      他认真地看向许暮,清晰地讲道:“许暮你的到来,已经打破了原本的设定不是吗?故事已经在改变了,你就是变数,我的变数。”

      许暮看着顾溪亭竟然就这么把他自己说服了,这个人,永远不按常理出牌。

      但至少,他没有把自己当成疯子。

      只是许暮还是觉得顾溪亭这个人,太难猜了,他怎么就从自己不属于这里的信息,判断出自己是他的变数的呢?

      许暮深吸一口气:“罢了。”

      他说完,转身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洋洋洒洒写了半天,然后将自己写的东西递给顾溪亭:“这个,你收好。”

      顾溪亭看了半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赤霞的全套制法:

      萎凋如抚羽,透而不枯——触感似湿润鸟羽,柔韧有活性。
      揉捻求破壁,汁凝如露——叶汁渗出粘手,但不成滴。
      发酵观血变,三分红边七分褐——叶脉透红,叶面铜褐。
      干燥似煨药,文火锁魂——炭火余温慢焙三烘,保留茶魂香气。

      顾溪亭看着那张纸,又抬眼看向许暮,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只听许暮缓缓道来:“我初来时,是小诺给了我活下去的动力,现在,我没想到赤霞会牵动这么多,关乎大雍茶脉,关乎无数人的命运。若哪一日,我梦醒了,或者死在了这里,你替我照顾好小诺。”

      许暮竟然在托孤!

      顾溪亭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我不会让你死的。”

      许暮却异常平静地看着他:“人,终究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你只管答应我便是。”

      顾溪亭并没有撒手,他低着头,心中五味杂陈:之前,他处心积虑,想将许暮拉上自己的船,想让他成为自己对抗世家的利刃,成为搅动茶脉的棋子。他欣赏许暮的才华,也隐隐带着一丝利用的心思。

      可此刻,顾溪亭心底第一次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忍。

      许暮这样一个人,心思纯粹如茶,技艺通神似仙,本该远离这些肮脏的权谋倾轧,在茶香缭绕中安然度日。

      他这样的人,不该被自己拖进这滩浑水,更不该为了一场未知的赌局,赔上性命。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许暮看着顾溪亭紧锁的眉头,知道自己的话在他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波澜,但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接下来的事情,得顾溪亭自己去一点点消化。

      “夜深了,你还受着伤,好好休息吧。”

      许暮挣脱开被拽着的手腕,转身离开了顾溪亭的房间。

      许暮转身的一刹那,顾溪亭很想抓住他,把他留下来,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如今两人的关系,他以什么身份、凭什么立场去要求许暮?

      是那个一见面就对他拔剑相向的自己?还是那个步步紧逼、拉他入局的监茶使?

      门被许暮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顾溪亭一人。

      最终,他只是拿起酒坛,猛地灌了起来。

      许暮是他的变数,可这变数,他抓得住吗?

      顾溪亭大口喝着,许暮在茶魁大赛上的茶仙模样,总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喝着喝着,顾溪亭突然想通了一件事,许暮既然是自己的变数,那他凭什么抓不住?而且自己当初拿刀抵着他,他都能对自己这般信任,他对晏清和可没这样。

      可见自己在许暮心中,也是不一样的。顾溪亭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起来……

      -----------------

      寅时未至,庭院已响起木剑破空之声。

      许暮推窗望去——许诺正跟着顾意习武。

      小丫头马步扎得摇摇欲坠,木剑劈砍却带起尖利风声,顾意剑鞘轻拍她塌陷的腰:“此处若松,敌人一刀便能趁虚而入。”

      “就像顾大哥那样?”稚气嗓音惊得许暮指尖一颤。

      “是。”顾意剑尖忽指槐树,“看好了!”身影如鹞子翻空,枯枝应声而断。

      许暮猛地扣紧窗棂,木刺扎进掌心时,他忽然想起那夜顾溪亭的话:“这世道,干净的手活不长。”

      “罢了……”许暮摇头,有自保的能力,比躲在别人身后要可靠得多,便随许诺去吧。

      晨雾弥漫,许暮抬眼撞上一道玄色身影,自己竟然在这人走到眼前了才察觉。

      顾溪亭肩头绷带沁着血,手里却拎着酒坛子:“小孩习武,大人倒赖床?”

      两人坦诚相待后的第一次见面,顾溪亭却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一样。

      许暮闻到他身上浓烈酒气:该不会是喝了一宿吧?

      但他并不想再讨论昨晚的事情,只是许暮有点好奇,顾溪亭这种脑回路的人,这一晚上又想通了什么,竟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可这伤,毕竟是为自己受的,许暮还是决定关心一下:“你伤成这样,竟在喝酒?”

      顾溪亭晃晃酒坛子:“死不了。”

      许暮刚要夺走他手里的坛子,就听到两名洒扫的小侍女在角落里低声议论:“……听说了吗?外面都在传呢!说咱们府上的许公子,根本不是什么茶农之子,是茶仙转世!那晚茶园大火,是他神魂归位了!”

      “啊?也难怪能做出赤霞那样的仙茶!我听周府的下人说,周老回去后激动得一夜没睡,反复念叨什么茶圣之姿、天佑大雍呢!”

      “可不嘛!说是茶魁大赛那日,有人亲眼看到许公子制茶时,指尖有金光流转,茶烟都凝成了仙鹤的形状!要不是茶仙,怎么能让圣上都惊动,还下了口谕?

      茶仙转世?指尖金光?烟凝仙鹤?

      许暮蹙眉:“你放的风?”

      顾溪亭眸色骤冷:“我若要造神,只会让人说——”

      “什么?”

      他忽然靠近许暮:“此乃顾府镇宅的玉面修罗,须得饮血啖骨,方育得出赤霞。”

      顾溪亭突然的靠近,超出了两人认识以来的最近距离,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强势,许暮后退一步:这人怎的一夜过去就如此奇怪?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许暮的错觉,顾溪亭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危险了。

      但许暮懒得多想,他此刻更关注的是坊间传开的茶仙之说。

      不是顾溪亭,那便是……“晏家?”

      可晏家恨他入骨,又为何要帮他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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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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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