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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种自由 ...

  •   邱壑只知道胡苒让他顺路送个人,但不知道这么巧,让送的是任尔。
      任尔朝他走过去,垂坠的白色裤腿没有一丝褶皱。

      突如其来的尴尬经过一晚上的缓冲,好像得到了那么一点缓解,任尔先一步说:“我开车了,不用送。”
      邱壑刚从意外里回过神,环顾四周:“哪儿呢?”

      任尔抿抿唇,对他的刨根问底有点生气。
      生气也不仅是来源于刨根问底,还来源于她撒谎且没办法圆回去。工作室另一名摄影师要去很远的地方拍摄,考虑到路程太远,任尔一早把车借给她了。正好地铁站又在这民宿旁边,任尔早上是和庄小谷坐地铁来的。

      任尔呼出一口气,承认道:“好吧,我没开车。”

      她和庄小谷坐上后座,邱壑问:“你们去哪?”
      庄小谷主动道:“我去工作室。”
      “顺路的话,我回家。”任尔报了个地名,“不顺路的话,也在工作室把我放下吧。”

      车厢里安静而舒适,庄小谷也没说话,只是把车窗降下来了一点,风拂过她的发梢,把洗发水的柑橘味和淡淡的香水味吹过来,混杂着车里本身柚子的水果味,环境变得包容而温暖,像是置身在晃荡的温水里,又逐渐有橙色的暖光照进来。

      身体变得轻盈而没有重量,感知不到四肢的存在,直到这样的极乐世界闯入了外来物。
      大卡车刺耳的喇叭声响起,一开始遥远而没有边界,几声过后,暖黄色的光变得刺眼,好像被这样的声音划破了边界。

      任尔抬手挡住明亮的光线,倏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是睡着了。

      眯着眼睛看了眼旁边的环境,回过头对上邱壑的眼睛:“醒了。”
      任尔连忙坐直身体,身上披着的衣服滑落到大腿上,她略微没有安全感地再次盖住,大脑意识复苏,才发现这件衣服是邱壑的。

      她是在邱壑的车上睡着了。

      “你怎么不叫我。”任尔揉揉眼睛,把衣领提起来还给前面的人,清醒多了,但声音还瓮声瓮气的,“我睡了多久?”
      邱壑把外套穿上,双手从袖管里伸出来:“还没到十五分钟,不着急。”

      任尔看了眼旁边,后知后觉意识到:“庄小谷呢?”
      “送她回去了。”

      “哦。”任尔清清嗓子,摁亮屏幕看了眼时间,这么久了,她确实早到了。
      不敢置信,又再看了眼时间,没到十五分钟才怪。

      那这就是把她送回家,一直等着她下车了,任尔抬起头,看了眼路边建筑,忽地顿住了,这不是她家附近啊。
      再仔细看一眼,挨着的店铺陌生,连这街都不知道是哪儿。

      “这这是哪?”
      “星天街。”

      任尔莫名其妙:“你带我来星天街干嘛?”
      “本来是在你家楼下等你醒过来的,但你一直不醒,我就随便溜达,溜达着溜达着就到这了。”

      不称职的司机带着睡着了的乘客驶离目的地,任尔有些想笑,“那现在走啊,再把我送回去。”
      车内后视镜里有任尔表现无语的一张脸,邱壑突发奇想,转了个话题:“你的手试过针灸吗?”

      “什么?”
      “针灸对腱鞘炎挺有用的。”

      “没试过。”
      邱壑抬抬下巴,看向窗外:“那我们今天试试吧。”

      任尔往外看去,一个大中医馆开在人来人往的街中心。邱壑说走就走,腿一迈就下了车,又过来开她后座的车门。

      “等一下!”任尔被他的速度惊到,往后挪了两步,“这靠谱吗?”
      “挺有名的,我找人问过了,老中医今天也在。”

      “我才不信,你告诉我,老中医叫什么?”
      邱壑报了个名字,说得信誓旦旦的。

      三个字冒出来,任尔竟然觉得有点熟悉。
      下车,闪到一边,给自己妈去了个电话,卢希一听,对于她终于肯去做针灸表示欣慰,一听还是自己推荐的医生就更支持,让她一定好好配合,多做几个疗程。

      亲妈在工作时间语速飞快,挂断电话的手速也快。
      通话截至,针灸的可信度增高,任尔半信半疑跟着邱壑进去。

      挂号,排队,轮到任尔进去的时候,任尔一转头,又问:“你不会是想谋害我吧。”
      邱壑认真思考了一下:“害前相亲对象又什么好处吗?”

      走廊里人来人往,诺大的问诊室坐着一名老中医,声音撞进去还有回声,任尔急了:“你还说!”
      五个字像一个炸弹,一按她就有大反应,邱壑不逗她了,推她进去:“快去吧。”

      任尔走进去,还不忘带上门,忐忑地撩起袖管,看慈祥的老中医也像是天使外表魔鬼内心的两面派。
      天使一脸笑意,症状和病情问完,一切中规中矩,出问诊室去扎针的时候,看见邱壑,随口说道:“家属可以陪同,来吧。”

      走廊里里飘着中药材的苦涩味,邱壑自然而然地跟上,“来了。”

      回个家而已,莫名其妙变成来看医生了,怎么想怎么觉得是一场联合好的骗局,任尔心里打着退堂鼓,伸出右手的时候担心地问了一句:“会疼吗?”
      医生笑一笑:“肯定没有你发作的时候疼。”

      眼见医生要下针,任尔别开目光,听他像自己爸妈那样叮嘱自己平时不要搬重物啦,不要单手持相机啦。

      任尔注意力被转移,但入针的那一刻还是有些疼的,她转回去瞄了一眼,虎口周围扎了好几针。
      扎完,医生拍拍手走了,让等四十五分钟,会有实习医生过来取针。

      银色的针保留在皮肉里,任尔摊着手臂一动不敢动,邱壑坐她旁边,像读书时候两名挨着坐的同桌。

      任尔等直接看不见医生了,小声恶狠狠道:“我要是残废了,你要负责。”
      “负责就负责,把我的手给你。”

      任尔很嫌弃,瞪他:“你的手有什么用,你会拍照吗?”
      “会一点。”任尔不信,邱壑推荐自己,“但我很会接电话。”

      接电话?任尔确实需要一只右手帮她拿过包接电话,铃声已经响了三秒,再响就要扰民了。

      邱壑从置物台拿过包的时候帮她把外套也拿了过来,打开她的包,里面有两个夹层,任尔指挥:“外边那个。”
      划动按钮接过,邱壑似乎忘了她还有另一只手,举起手机贴上她的耳廓,任尔用左手拿过来,看了眼来电人,是吕之样。

      那边传来清嗓子的声音,带点想要吃瓜的意味,“奇怪呀,怎么只有庄小谷一个人回来了?”
      任尔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我在医院。”

      “骗人。”吕之样的声音越说越大,“邱壑你是一点不提,他是不是送你回家了,现在他不会......”
      庄小谷果然没有躲过吕之样的追问,任尔及时打断她:“没有,不知道,听不懂!”

      “啪”一下掐断,回过头捕捉到邱壑眼里的笑意,他又一秒变得严肃,摇头:“没有,听不见,听不懂。”

      “我们什么也没说!”任尔气急败坏,拿旁边的一支笔去敲他手背,他也不躲,一下敲到凸出的骨节,清脆的一声大响,堪比骨头断裂。

      嘶一声,邱壑捂着手背埋头喊疼,任尔也慌了,知道自己力气大,低头去找他攥着的手。
      头低一点再低一点,然后对上他狡黠笑着的双眼,忽地抬起头,手握成拳头伸到她面前:“骗你的,一点都不疼。”

      五指又张开,魔法生效,把轻快的氛围都放了出来。

      “别动。”他把她扎了针的手压回去,“小心待会哭得和那位小朋友一样响。”
      走廊外小孩的哭声逐渐减小,不那么刺激耳膜了,邱壑问:“那这位小朋友,昨晚为什么失眠呢?”

      "我哪儿失眠了,我昨晚睡得和你小学一样早。"任尔反问,空口造谣她可不怕,她亲妈就是律师。
      “那你今天怎么在车上都睡着了。”

      任尔说得振振有词:“我随时随地都能睡着。”说完,左手一弯,脑袋压上去,偏向另一边打算把这个谎贯彻到底。
      “那你在这睡着,刚好醒来喝饮料。”

      邱壑出去买饮料,近一点没有超市,他过了条马路才买到,回来的时候任尔已经取完了针,不知道去哪儿了。
      找不到她,邱壑给她发消息。

      qh:【我的前相亲对象呢,丢下我走了吗?】

      任尔听完医生叮嘱,拿着药单排队取药的时候,抽空看了眼手机。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说得多了做得多了就能习惯,绿色对话条重复太多次之后,“前相亲对象”好像听起来也没有那么奇怪和难以接受。

      任尔敲敲打打,回复:【在。】
      任尔:【没走。】

      --

      医生叮嘱六个小时内不要沾水,任尔为了方便,回了爸妈家里,蹭他们做的饭吃。

      卢希说过很多次让她去试试针灸,这回不知道她是被哪个神仙说动了,终于听了一次劝,连忙来围观她还有淤青的手。
      任尔把剩下的小半瓶茶饮料喝完,动动手腕和大拇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真觉得好了一点,动起来也没有骨骼的摩擦声。

      任尔似乎对谈论针灸的兴致缺缺,但说起今天拍了吕之样在追的女明星倒是神采奕奕,说吕之样羡慕嫉妒得不行,找她带了手写签名回去。
      卢希坐她对面,认真地听她讲,胡苒是多么多么漂亮,守时,镜头感还强,根本不用引导。她谈论起这些的时候语气是欢快的,内心是骄傲的。

      卢希经常说任尔倔,不撞南墙不回头,但她知道,这性格其实最像她。
      她小的时候想学舞蹈,以后当一名舞蹈老师,但父母并不支持,认为这样做风险太大,强硬地要求她走读书这条路。抗衡失败过后,卢希听父母的话学了法律,但夜深人静,午夜梦回时,也会想象自己学舞蹈的话,现在是什么样的人生。

      但她的确收获了功与名,在这一点上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条对她而言比较好走的路,她是要感谢父母的选择的。

      理想和现实的碰撞好像是一生的课题。她年轻的时候纠结过,如今年过半百,又在女儿的事情上同样纠结。
      之所以纠结,是因为没人知道正确答案。但那可太好了,没有正确答案那可就太好了,那意味着在选择上没人能犯错,怎么做都是对的。

      卢希不再如她父母那样强势,任尔辞职后还是坚持不转行,得知她的决定的时候,她表面镇定,内心是替她骄傲的。她的女儿,比她更坚定,也更勇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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