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月》杜若的猫

9、神女瑶姬（下）

　　这是瑶姬甫出生来头一回来天庭。

　　因着她体弱，母后便不让她参加诸多大大小小的宴会，就连她的满月宴席，母后也借口了体弱推辞了一众神仙的贺喜。

　　今时，因着这三千年一次的蟠桃盛会，母后便携她姐妹来赴宴。

　　只见座上神仙满满，莫不是金光溢彩，流云翩翩。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

　　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

　　台下的仙娥伴着天籁舞着神舞，细软的腰肢甚是妖娆。舞姿看似杂乱无章，细究下来却处处是规化整一的舞步。

　　就像这天庭，看似庞乱无章，却处处森严。

　　就连王母赏赐的仙桃需用几口吃完都是有规定的。

　　这让瑶姬有些慌乱，好在她自小聪敏，学着诸位姐姐，一套下来，竟也十分像样。

　　瑶姬爱乐，更爱舞。

　　她看着这一众仙娥曼妙而又自得的姿态，不由得看痴了。

　　忽闻得对席不大不小的几道声音絮絮而言：

　　“西王母的公主竟个个都是非凡相貌，怎得偏生那般貌美？”

　　“那是自然，想来最尾端坐着的那位就是传闻中的二十三公主了，今日一见，实在是美得不得了。”

　　“仙君看来是喝醉了，亏以前还是人间的举人呢，怎的竟不会夸人了，口中竟是如此粗俗之言？”

　　“嘶......非本君不会形容，只是这二十三公主，本君总觉得......”

　　“觉得什么.......”

　　“太过美了。”那仙君捋了捋自己的长白须，像是回忆往事般，“像这般的绝色，我天界已三百年不曾有过了。”

　　他又顿了一顿，正经了神色，缓缓补道：“天界这三百年来是不会出这般容色的神的。”

　　“哎你还真别说，她这般美，还真不像是咱这个年代能出的。”

　　“现今灵气稀薄，哪还有多余的灵气养出这般貌美的神。”

　　“你一说起灵气稀薄，我倒想起一位绝世......”

　　“月神！”几人几乎异口同声说了出来。

　　空气像是突然沉默，良久，几人才作饮酒状淡淡散去。

　　宴乐款款而响，泠泠嗡嗡，像是昭示着这本不太平的太平盛世。

　　“越是不曾有什么，便越是昭示什么。”瑶姬突然想到这句话。

　　仙娥换曲的间隙，天帝突然笑道：“西王母，想来那尾端坐着的便是你的二十三公主了。该引我等见见了罢——”

　　“快引来我们一见——”王母也款款笑道，朝这边看了过来。

　　“瑶儿，还不快去拜拜天帝王母——”西王母愣了一下，甫又作轻松之态朝瑶姬说道。

　　“是。”瑶姬应道，款款自席间退出，转而进入殿前。

　　她是有些紧张的，这是她自出生来第一次见传闻中的天帝和王母。

　　表面却大方得体，徐徐跪下，婉转叩拜——

　　“瑶姬拜见天帝，王母娘娘——”

　　一语罢了，诸神莫不感叹这西王母教养真不错，教出来的女儿落落大方，竟不像是头一回上天庭般。

　　果然女儿随母，西王母那般厉害的人物，其子嗣自是不会差的。

　　一番讨论，诸神又开始计划起如何娶一位贤妻的小算盘了。

　　这个说某某仙君的女儿生得俊俏，那个道某某仙君的妹妹做得一手漂亮可口的膳食......

　　“你且上前些来，”王母爽朗地笑道，“本宫老花眼了，竟看不大清你。”

　　瑶姬闻言，乖巧向前数步，再次叩拜。

　　手心里却攥满了汗，她不是不紧张，但必须得镇静。

　　“抬起头来——”王母缓言道。

　　瑶姬慢慢将头抬起，目光平视。

　　她不喜欢这样被所有人看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生得美，但总觉得这样被看甚是难受。

　　“月——”就在众人都被这容颜震撼之时，王母旁边的小灵兽突然发出声来。

　　“越发长得好看了，”王母忙打断道，“西王母果然教女有方，生的女儿一个比一个好看。”

　　天帝也是惊了一跳，尽管还端着表面的威严，悄悄给王母使了个眼色。

　　王母意会，趁西王母起身回话之际，用灵识去谈这瑶姬的元神。

　　只见这王母皱眉，朝天帝摇了摇头，失落之意不免涌上眉间。

　　“你叫什么名字？”天帝见状，已然明了，却不免还是执着一问。

　　“回天帝，臣女名叫瑶姬。”

　　“不错不错，你生得这般绝色，当担得起这个‘瑶’字。”天帝吩咐来一盘赏赐，命仙娥端给瑶姬，“日后得空可多来天庭玩玩。”

　　那瑶姬领了赏赐退下，仙乐重奏，诸神却仿若被那瑶姬摄住了魂一般，席间谈论莫过于此。

　　瑶姬这边才下来，就已被二十二公主握住了手，“想必是吓坏了罢，莫慌莫慌，阿姊陪你出去吹吹风，缓一缓。”

　　说着便朝母后致意，那边点头后忙牵了瑶姬的手出来。

　　凌霄殿外，金云阵阵，仙雾腾腾。时不时吹来几缕仙风，慢慢将瑶姬方才紧张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现在可好些了？”二十二公主紧紧握着瑶姬的手，关切道。

　　“好多啦姐姐，”瑶姬，“方才可真是要吓坏瑶儿了。”

　　“也是，更况你不曾准备，又是第一次见天帝王母，”二十二公主忽然沉思，“不对，怎得天帝突然要见你，以往我等姐妹都未曾这般过......”

　　姐妹正说话间，迎面撞上急匆匆朝殿内赶的天帝的七公主。

　　“七公主好。”

　　“竟是二十二妹妹和二十三妹妹，你等怎在这外面？”七公主见是她俩，忙歇下云彩，上前问好。

　　“瑶妹头一次来天庭，嚷嚷着要看这天庭长什么样儿，这不——臣只好带她出来走走。”二十二公主笑着回道，“七公主这是打何处来？莫不成还未进宴会？”

　　“可真是愁死我了，我因着和几只猴子贪玩，一时竟忘了时辰，这时才赶过来。”七公主有点面露难色，吞吐道，“我一个人不敢进去，怕母后父皇责怪我......”

　　“原是如此。”二十二公主笑道，“倒也无妨，天帝王母那般疼爱公主，断是不会责怪公主的......”

　　“要不你陪我一同进去？”

　　“这——”二十二公主被七公主突然到来的邀请懵住了，“可臣还在陪瑶妹——”

　　“哎呀无事无事，这天庭是不会迷路的，你且陪我进去，再出来找瑶妹妹，好不好嘛？”

　　二十二公主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不好嘛，咱俩这么好的交情，难不成你舍得看我挨骂不成——”七公主见二十二公主还有些犹豫，竟撒起了娇。

　　“姐姐你且陪公主进去，瑶儿就在此处，不会乱跑。”瑶姬笑道。

　　二十二公主见状，这才应了七公主的要求。

　　又仔细嘱咐了瑶姬三四遍，才放心陪着七公主离去。

　　瑶姬觉得自己好生幸福，被一众姐姐这般关怀，又有母后悉心疼爱，顿觉自己定是前世修了不少福分。

　　“前世？”瑶姬突然被自己这一想法笑到了。

　　她哪里有什么前世。

　　不过是一团灵气罢了。

　　一团天地间凝成的小灵气罢了。

　　“连灵识都未开呢，想什么呢。”她不觉有些伤感，随意拨开两朵云头朝下界望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身后突然洒下一把澄澈的嗓音。

　　“玩云朵儿啊，还能做什么。”瑶姬随声应道。

　　应完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儿，忙从云头里挣扎出来，转身仔细端详这把声音的来源。

　　只见此人生得挺拔，周身都发着淡淡的金光，一袭金黄色仙袍更衬得他长身玉立。

　　瑶姬探到此处，已不敢再抬头向上探寻，忙跪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