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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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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大雍元年?夏
夏日本该是蝉鸣不绝，可姜府内灵秀苑却安静的可怕。
姜婉凝跪在大厅内，姜夫人拿着鞭条正往她身上抽打。
一下
两下
三下……
足足抽了十多下，姜夫人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手。
姜婉凝本就已经跪了多时，凌厉的鞭子带风抽过来，衣服一道道破裂开，让她本就颤抖的身躯更加不稳，但她努力将背脊挺直，即使苍白的唇瓣被她咬的鲜血淋漓，也一声不吭。
姜夫人—杨素卿一看她那一声不吭的模样就来气，“你还不认错是不是？你不犯错你妹妹为何会向老爷告状？”杨素卿柳眉一瞪，厉声责问道。
姜婉凝浓密的睫毛煽动了两下，懦啜道，“婉凝不敢”然后低下头，只露出个苍白小巧的下巴。
杨素卿知道她倔，但以前一向不论错是不是在她，她都会低头认错，但今天这是怎么了？
疑惑夹杂着心虚，同时还有事情脱离掌控的愤怒感席卷了杨素卿的心，她大发雷霆，“不认错，你就在这跪一整夜，饭也不许吃”
说罢，就扔了鞭条，出了院子。
姜婉凝一语不发，苍白着脸，直挺挺的继续跪着。
她今日只用了早膳，晌午刚从吏部尚书的宴会上回来，姜夫人就到了灵秀苑，从晌午一直训到现在，滴水未进，滴米未沾。
院子里的下人因为杨素卿的吩咐都生怕惹上事儿，离这远远的，就连蝉鸣好像都厌弃了此地，格外的寂静。
姜婉凝回忆着今天的冲突，不由得苦笑一声，在心里质问自己真的做错了吗？庶妹姜婉柔多次仗着父亲的喜爱，挑衅于她，母亲只会叫她忍，让她不要触怒于父亲。
好，她忍，姜婉柔嫉妒她的嫡女身份，总是故意找茬，父亲不问缘由，每次都偏袒姜婉柔，纵的姜婉柔越来越过分。
甚至在今日两人赴吏部尚书的宴会时，姜婉柔故意揪住她贴身丫鬟春桃的错处，掌了春桃十几个巴掌。
春桃从髻年起就来到她身边，从小就对她忠心耿耿，二人早已经情同姐妹。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姜婉柔欺负春桃，于是她打了姜婉柔一巴掌。
这是她第一次反击，从前她听母亲的话，每次发生冲突，都尽量避让，可纵的姜婉柔的气焰越来越高，她不想再忍了！
她知道姜婉柔会向父亲告状，也知道她自己肯定会受罚，但是她没想到最先罚她的竟然是母亲。
想到这，姜婉凝勉励支撑的身子再也坚持不住，摇摇欲坠，她低下头，心头的委屈像颗酸涩的果实，哽咽了整个喉咙。
她不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母亲总是这样？让她忍，让她让，让她把肚子里的委屈往下咽，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感受？虽然她很讨厌姜婉柔，但是她却很羡慕姜婉柔有一个好母亲。
姜婉柔的亲生娘亲是杜姨娘，杜姨娘是个袅袅婷婷的江南女人，说话轻声细语，一口软糯的江南口调。但就是这样一个温柔小巧，看上去根本不会跟人红脸的女人，却在姜婉柔调皮捣蛋触犯到父亲时，红着眼眶，咬着牙，冲上去保护自己的女儿。
小时候的这一幕一直被姜婉凝牢牢的记在脑海里，直到现在都没有忘。
小时候的她以为母亲都是杜姨娘那样的形象，而自己的母亲不喜欢她肯定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她加倍努力，加倍学习礼仪，女红和针线，尽力听话，尽力按照母亲的吩咐，对庶妹和庶弟竭力忍让，但母亲一直对她冷冷淡淡。
甚至今日这样的事发生后，第一时间是让她认错，根本不在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已经失望了太多次，可仍是在受罚之前心存幻想。
夜已经深了，厢房里的蜡烛也明明灭灭的摇晃着。
姜婉凝眼眶通红，麻木的继续跪着。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吸引了姜婉凝的注意，姜婉凝拧起秀眉，侧耳认真的倾听房外的动静。
虽然知道自己内心不该有期待，但是她还是心头一震，或许...或许是母亲呢？
“小姐...小姐...”一阵微弱且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姜婉凝听出了这是春桃的声音，她内心虽然失落，但还是强打起了精神，把右侧的窗户打开了。
春桃一瘸一拐的从窗户翻了进来。
“春桃，你怎么出来的？夫人不是把你关起来了吗？”姜婉凝轻声问道。
春桃顶着肿的像猪头的脸，嘿嘿一笑，“小姐，守夜的都去睡觉了，我趁机偷偷跑出来的。小姐，我聪明吧”
“小姐，我知道你还没吃晚膳，给，这是馒头，我从厨房里偷的”春桃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怀里拿出几个凉透的白馒头，一脸献宝样儿的递给姜婉凝。
姜婉凝看着那几个白面馒头，馒头胖乎乎的，完完整整的摞在一起，一看就是被人妥妥贴贴的珍惜放好。她的鼻头忍不住酸涩起来，连忙赶紧扭头，不想让春桃为自己担心。
“小姐，快吃啊，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春桃催促着小姐，自己则去厢房的桌子上去倒热茶。
姜婉凝垂下眼眸，捻起一个馒头，小口小口的吃着这来之不易的馒头，凉馒头表皮已经干硬，入口难嚼，但她万分珍惜的小口小口吃着，一口都没有浪费。
她这张嘴也曾吃过山珍海味，玉食珍馐，但是此刻她觉得没有什么比凉的白馒头更好吃的了。
“小姐，给，热茶，嘶，有点烫啊”春桃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将一盏热茶奉到了姜婉凝桌前。
姜婉凝眼尖的看见春桃手臂上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眼神一凝，拉住春桃想要收回的手，掀开她手臂上的衣服，道道鞭痕清晰可见。
“春桃，你手臂上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打你了？”姜婉凝颤抖的问。
。春桃低下头，不敢看小姐的眼睛，她沉默了半晌，然后过了几秒，她抬起头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没事，小姐，我一点都不疼，我皮糙肉厚的，那嬷嬷根本打不动？”
“谁打的你？我去找她”姜婉凝紧紧盯住春桃身上的鞭痕，目光都凝住了。
“算了吧，小姐”春桃紧紧拉住姜婉凝的手，不让她去，“是夫人派人打的，但是没事，我真的一点都不疼”春桃向姜婉凝傻笑道。
怎么会不疼，傻姑娘？姜婉凝看着春桃身上的鞭痕，眼里的心疼都快溢了出来。
看着春桃傻笑的脸，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眼泪像卸了闸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姜婉凝抱着春桃，好像要将自己所有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一样。
夏日的朝阳灿烂如霞，温暖的光线照射进了灵秀苑内，带来生机与希望。
姜婉凝被这温暖的光线所刺痛，不适应的睁开了眼睛。
她眼眶红肿，双目肿的像一个桃子一样。她看了眼身旁，春桃不在这。
姜婉凝动了动干涩的唇，刚要开口，就看到春桃一溜烟的从外跑回来。
“小姐，你醒了啊？”春桃捧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碗小米粥和几碟小菜。
见小姐朝她看来，春桃连忙扶起小姐，把茶水端到她嘴旁。
姜婉凝摇摇头，示意她放下。
春桃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简直就像一只狸奴，想到这，姜婉凝不由失笑。
“你吃了没？”姜婉凝柔声问道。
“吃了，吃了，小姐，我吃的可饱了”春桃脆声回答。
昨夜她俩互相上了药，春桃的脸现已经不怎么肿了，只余一些红痕。
姜婉凝轻柔的摸了摸春桃嫩呼呼的脸颊，笑道，“吃饱了就好”。
春桃屏起呼吸，眼睛睁的大大的，小姐身上好香啊，手好滑啊，小姐真好看！
姜婉凝看着春桃突然红起来的脸颊，不觉好笑，“你这丫头脸红什么？”
春桃摸着自己烫红的脸肉，眼底好像冒有小星星，直喃喃道，“小姐真好看”。
姜婉凝眼底浮现出笑意，看着春桃脸红害羞的模样，故意使坏道，“哪好看？不说出来，今天罚你不许吃午膳”
春桃看到了姜婉凝眼底的促狭，捂着脸，瞋道，“小姐是故意的，小姐真坏”。
主仆二人亲密的氛围让这间昏暗的屋子好像也亮堂了起来。
“大小姐可在？”一道尖锐拉长的女声打破了此时安谧的气氛。
姜婉凝皱起眉头，她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这是母亲身边最得宠的张嬷嬷的声音。
这个张嬷嬷口腹蜜剑，仗着母亲的宠爱肆意欺压身边的下人，但偏偏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在母亲身边格外得脸，就连她有时也需避让几分。
姜婉凝起身，打开门，沉声问道，“张嬷嬷什么事？可是母亲有什么吩咐？”
张嬷嬷趾高气昂道，“夫人问小姐认错没？认错了就去向婉柔小姐倒个歉？”如果还是冥顽不灵，那就......”
尖利刺耳的声音拖长，其中未尽的威胁谁都能听得清。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姜婉凝心中的怒火燃烧了她的心，她甩开袖子，狠狠关上门，碰的张嬷嬷一鼻子灰。
“你......你......我要告诉夫人去”张嬷嬷看着被关上的屋门，有些不敢置信，作为夫人身边的红人，她去哪谁都敬着她，但是却在姜婉凝这吃了个亏。
“嬷嬷要告状就快去吧，告诉夫人，我是不可能给姜婉柔道歉的”隔着一扇门，姜婉凝清冽的声音一字一句从房门后面传来。
“好，好，你等着！”张嬷嬷没想到一向包子的姜婉凝这次竟然这么强硬，甩出一句狠话，就连忙向夫人告状去了。
秀眉苑
杨素卿柳眉一瞪，“她果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啊，夫人，大小姐说她绝不可能向婉柔小姐道歉”
张嬷嬷那双绿豆一样的小眼睛狡猾的滴溜滴溜转，又开始添油加醋起来，“小姐还说，让她道歉可以，除非她死，小姐还打骂老奴，让老奴滚，夫人，老奴可是代表着您的脸面啊，大小姐竟然这么目无尊长，失礼放荡啊！”
杨素卿气的猛拍桌子，“她竟然敢这么说，真是不知尊卑礼仪，以下犯上”
怒火扭曲了杨氏还算端庄秀丽的容貌，但愤怒之余，她心里却难免心虚，莫不是这丫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不会，不会的，当时知道的人已经被她派人追杀掉了，姜婉凝那个臭丫头就算知道又如何，她连证据都没有，别人只会把她当做失心疯！”
想到这，杨素卿的内心勉强安定了下来，但是一向乖顺的跟条狗似的姜婉凝竟然反抗起来，还是让她内心不爽。
张嬷嬷看着夫人愤怒的样子，不由得在杨素卿耳边吹起了风，“夫人，小姐现在就这么不服管教，以后嫁到别人家可怎么办？还不如现在就把性子给扭转过来，日后到了夫家可就不再受苦了”
杨素卿仔细考虑着张嬷嬷的话，姜婉凝容貌绝世，老爷还想把她献给上级巩固仕途，照以前看只要她在姜婉凝那丫头面前哭诉几声，姜婉凝肯定会答应，但是以她现在的性子，杨素卿可不敢担保。
再说姜婉凝姿容绝代，未必就不会得宠，她得想个法子，把姜婉凝的性子给纠正回来。
正好张嬷嬷在夫人耳边献媚，“让小姐在寺庙里磨磨性子，顺便为老爷夫人祈福，岂不妙哉！相信老爷也会同意的”
杨素卿居高临下的撇了杨嬷嬷一眼，夸赞道，“还是嬷嬷有办法，就这么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