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的脸真好掐》札猎诛

4、恨

　　呵呵，刚刚就是这样挡着来乱摸的吧。

　　这层愤怒好像带动着她的情绪，扭头看着男人上下打量他，想起一开始她还害怕误会人，早点转过来看看就好了，早点保持敏感就好了，早点不做好人就好了，因为差不多高的缘故，她一直斜着眼上下扫视对方，这么一个小男人，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大男人，就算是她误会了，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明明奇怪的该是别人才是！

　　这时她很想破口大骂，但是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从小她就没和人吵过架，就算和同学有小摩擦，都是憋红了脸说不出一句话，在家就更加没有大声说话过了，她总是被赞“听话、乖、不顶嘴”的省心孩子代表，她不是没生气过，而是生气了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而且爸妈总不在家，难得在家她就想多笑笑挣个乖孩子印象，后来寄宿在亲戚家，就更加要乖了，毕竟那是爸妈好不容易才找来的，亲戚还老不情愿了。慢慢也就养成不会反驳不会吵架的个性。

　　以前她就讨厌这样的自己，直到这一刻这种讨厌达到了巅峰，她只能生气的瞪着，却一句话都骂不出来，她多想大骂，哪怕大叫一声让别人发现也好啊！但是她的喉咙好像被封印住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很快车就到站了，门一开男人一溜烟就跑了，临出门还用手臂重重地撞了她的胸。

　　她整个脑子一片空白，又羞又恼，却骂不出声，此刻，她厌恶自己的懦弱达到顶峰。

　　她把包包拿上来挡住胸，紧紧用双手抱住包仿佛也在抱紧自己，大脑甚至有麻痹的感觉，头皮整个发麻，车门很快关上，直到下车回到家，她的精神都是恍惚的。

　　回到家她默默洗了澡，躺在床上刷手机，明明第二天还要上班，但是她一点睡意都没，刷着搞笑的短视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她的愤怒和委屈好像要把她的心烧熟了，一看时间已经半夜2点多，不行了，要睡觉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关掉手机屏幕，关了灯，只有窗外微微透出来路灯的白光，她闭上眼尝试睡觉，左边被撞的胸却好像唤起了恶心的触感，在车上都没哭，回到家没哭，现在深夜2点明明知道要睡觉要上班，她却忍不住哭了。

　　她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为什么不会骂人，恨自己总是被拿捏被欺负，闭上眼她好像一遍遍回到了那个车厢，一次次被触碰到被撞到，她越哭越停不住，怕吵醒家人她握着拳用牙齿咬着拳头，咬出牙印无声地呜咽着，慢慢眼泪流干了，眼睛红肿着，她的思绪却停不下来，她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车上被摸。

　　出来几万条搜索结果，有骂回去的，有报警的，有被打的，有哭着大叫路人帮忙的......

　　原来这么多人遇到过这种猥琐男，她仿佛有强迫症一样，一次次看这些文字，但是她觉得都不是她做得到的，在不安全的环境里她甚至哭不出来，只会在被窝偷偷哭，也发不出声音大叫。

　　有些什么是她可以做的呢？不哭不叫，她能怎么反抗呢？

　　她一遍遍在记忆中回到车厢。

　　她想到如果手上拿着钥匙或者指甲刀或者拆快递的小刀，可以不发声就表达抗议，这个可以。

　　她想到自己能转过身瞪着他，为什么不拿出手机录下来？这个也可以，还能用来报警。

　　她想到一定要护着胸前，那触感太恶心了，这也挺好，人多就护着胸前走免得被撞。

　　她想到转头周围看哪里有空位，不能直接反抗她可以说让一让站到别的地方，她只是害怕冲突并不害怕逃跑。

　　她想到靠近门就可以先下车，起码能走开。

　　她从这些一个个怂怂的反击方式，慢慢找到一种力量，她闭上眼一遍遍在记忆中保护自己，慢慢她发现在幻想对抗的时候可以张开嘴发出声音了，她尝试叫了一声：“你能别贴我这么近吗？”，是有礼貌的，问询的，她可以发声了。

　　慢慢她越想越多，从有礼貌的问询到质问：“喂，你干嘛靠我这么近！”“离我远点！”“你的手在干嘛”。

　　想着想着，天亮了。一看时间原来已经5点多了，眼睛因为哭过还是红肿干涩的，她闭上眼却笑了，下次再遇到她就要反抗！

　　这个晚上才只是刚开始，这件事在她脑海中仿佛炸开了一个洞，里面生出来一种反抗的意识，整整燃烧了三个星期，她像导演一样断断续续在幻想中演了几十种不同的情节，不同的声音，不同的动作，有些是怂的，有些是礼貌的，有些是大叫的，有些是崩溃的，有些是愤怒的，有些是求救的......除了帮自己，她还想到如果看到别人被骚扰，她要怎么去帮助。

　　一切已经在脑海中演绎了无数次，仿佛就等着一个反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