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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疼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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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下的人呼吸一窒,慢悠悠地整理自己的袖口,同小皇帝招手。李珵巴巴地凑过去,她伸手拉着人坐下,“母亲写的家书,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无甚要事便回来了。”李珵识趣地坐下来,外面响起一声闷雷,二人同时朝外看去,季明音说道:“黄梅雨季要来了。”
李珵嗯了一声,睫毛长长的,轻轻一颤,勾出一片不着痕迹的阴翳。
她不喜欢黄梅雨季,天气湿漉漉的,浑身都不舒服。
她转身去抱着皇后,蹭了蹭,“姐姐。”
声音软软的,听起来,似在撒娇。季明音见她被糊弄过去,心中多少有些心虚,她便抬手捏捏李珵的耳朵:“怎么了?”
“过几日,我教你看奏疏,好不好?”李珵想起重要的事情,鼓起腮,一本正经地说起这件事:“我相信,你学的会很快。”
她只是失去了记忆,依旧很聪明,肯定一学便会。
季明音答应她。
困于后宫,无事可做,就当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做。
晚间落了场雨,树叶落满尘埃,碾落成泥,散了一地的芳草香。
接连几日都是阴雨绵绵,天气不厚爱,人也会变得无力。李珵白日里处理奏疏,晚上将简单的奏疏带回去,慢慢地教导皇后。
两人相处也算融洽。
而许溪到了裴家药铺,将老师的信给了裴家老大夫。
裴家世代行医,本祖籍京城,十多年前从京城搬过来,这些年来名声大噪,在本地扎稳脚跟。
见到书信后,裴老夫人看着年轻的姑娘,春风徐徐,青色的衣袂翻飞,模样清秀极了。她询问道:“你是她的学生?”
“是的。”许溪点点头。
裴老夫人捏着书信,想起当年她劝说女儿,放弃肚子里的孩子,重新开始。
圣上有旨意,只要打了孩子,她就可以回娘家,安稳度日。
但自己的女儿倔强极了,怎么都不肯放弃,与娘家断绝关系,搬去了道观中度日。
见到年轻的姑娘,她还以为是那个孩子来了。
“你可有师妹?”裴老夫人示意对方坐下。
许溪摇首,“没有,老师只身边只我一人,并未有其他弟子。
“你多大了?”
“今年二十岁。”
裴老夫人沉默,年龄对不上,那个孩子若生下来也只有十八岁,且许溪的五官与女儿一点都不像。
那个孩子去了哪里?
是男是女?无论是男是女,都会困住女儿一辈子。
裴老夫人低叹一句,说道:“你要的东西我,我给你准备,今日休息一日,明日离开。”
许溪答应下来。
再回城,已是三日后,阴雨连绵,山间路滑,极不好走。
许溪上山后,脚上、衣摆上都是泥土,浑身脏兮兮的,但裴家给的东西,完整地摆在她的怀中。
观主打开药罐,轻轻地闻了闻,大概猜出是什么药材,她顿了顿,她知道药效甚微。
再好的药都无法根除阿念身上的伤痕。
“我知道了,你去换身衣裳。”
见老师收下药,许溪松了口气,想起心中的事,不免有些紧张,道:“老师,老大夫询问我可有师妹,我不知是何意?”
观主浑身一颤,指腹狠狠按着瓶罐子,故作轻松道:“你哪里来的师妹?”
许溪笑了,憨态可掬,顿时十分开心:“我还以为老师在我走后收了旁人呢。”
观主莞尔,伸手在她脑门上拍了拍:“我只你一个学生,速去清洗。”
她的言语不似作假,哄得许溪浑身兴奋起来,走过去抱住老师,急忙表态:“老师,我日后不走了,留在京城照看你。”
“好,随你。”观主心不在焉地应着,转头看向外面的天气。
这样的天气,让身上有旧疾的人极不舒服。
许溪兴高采烈地去收拾自己,婢女烧了热水,让她清洗,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
再度回来时,老师站在铜人前,上面布满各种穴道,给人练习针灸之用。
“老师,您这是要给人针灸去?”许溪捧了一杯热茶,目光紧紧地落在老师的身上,身形飘逸,许是常年在山中居住,沾染了淡泊之性。
观主入山时不过十五岁,如今已有十八年,她已经适应了山中孤寂的生活,性子冷淡,常有人来山中问诊,她已经看淡了生死。
故而她的眼神总是带着淡然,毫无波澜,可这一刻,许溪从她的眼中看出了悲悯。
观主没有回答,而是盯着铜人脊背上的各种穴道,转头说道:“你赶紧下山,晚了就不好走。”
“我再待会。明日才去太医院当值。”许溪赖着不肯走,视线大胆地落在老师的面上,就一眼,很快挪开眼睛,心如擂鼓。
观主并未在意她的偷窥,她想入宫,给那个孩子诊脉。
许溪还是被赶下山,隔日去太医院,恰见院正领着药童出去,她上前行礼,院正见是她,停下脚步说话:“陛下召我,你先回去。”
许溪疑惑:“陛下病了?”
院正看了眼天气,“这样的天气,就算人没有病也会折腾病了。无妨,我去去就来。”
说完后,院正匆匆离开。
恰逢皇帝散朝,更衣后,院正来请脉。
殿内熏着淡淡的香,窗明几净,皇帝换了一身绯红色的裙裳,长发垂下来,衬得脸色发白。
“陛下是旧疾犯了。”院正慢慢地收回手,四年前是他将皇帝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比任何人都知道皇帝的病楚。
平日里并无不同,遇连绵阴雨天气就会浑身发疼,骨子里的疼透出来,折磨得人坐立难安。
李珵乌黑的眸子缓缓地转了转,捏着手指,指节青筋微凸,半晌后才露出浅笑:“往年如何治,卿知晓。”
“臣明白。”院正揖首,“臣去开药方。”
李珵精神不好,这几日背部疼,尤其是清晨醒来,背部疼得难以翻身。
她都已经习惯了。
院正走后,她收拾好自己,往紫宸殿而去。
但晚上,她让人去传话,不去中宫。
消息传来时,季明音正在翻看内廷司送来的册子,一瞬间,有些诧异,冷冷瞥向传话的宫人。
罢了,一晚罢了。
她以为李珵有事可做,一夜不归,并未放在心上。
接连三日,李珵都没有回中宫,甚至连面都没有露。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又一日散朝后,殿外细雨绵绵,沈明书留下,这样的天气不好,容易造成内涝。她留下来,与皇帝细商细节问题。
皇帝看着她的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心不在焉,她走近去看,猛地想起一事:“陛下身子不舒服?”
“嗯,沈相拟一章程,明日再议。”李珵认真地回答,平日里顾盼神飞,眼眸天然带笑,带着一种可爱明媚的美丽。今日笑意微滞,漆黑的眼珠忘了转动,再看脸色,一看便知她不舒服。
沈明书顾不得君臣有别,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触手发烫,瞬息明白过来:“陛下是犯了旧疾?”
李珵低头:“嗯,不要说出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臣明白,陛下可是身子疼?”沈明书低声询问,那年她奉先帝旨意,前去公主府探望小皇帝。
小皇帝伤得极重,高烧不退,她是亲眼看到她的伤势,也知道那样的重伤下必然会有后遗症。
第二年之际,小皇帝数日未曾上朝。
沈明书提醒:“陛下,臣府上有一女医,擅长穴道按揉,不如替您试试?”
许是人一发烧,反应迟缓,好几个呼吸后,小皇帝才点点头,含糊答应着。
沈明书回府去找人。
李珵坐不住,回寝宫换下朝服,脑子里记挂沈明书说的事情,雨水五六日,不知百姓的情况。
可自己头晕目眩,骨子里又泛起疼意,旧日疼痛如附骨之疽,怎么都不肯放过她,她一面忍着疼,一面坐下来慢慢思索。
女官奉来汤药,她浑浑噩噩地喝了一口,苦得皱眉,女官劝说她:“陛下,良药苦口。”
李珵叹气,忍着恶心喝下去。
其实院正开的汤药年年喝,并没有用处,该疼的还是疼,该烧还是烧。
庸医。
喝过药,沈相又来了,将一名花信女子带入,李珵看着对方,呆呆地看了一眼,沈明书知晓她疼糊涂了,便扶着她去内寝躺下,替她更衣。
她二人相处多年,李珵知晓沈相的性子,也没有反抗,只说一句:“院正是个庸医。”
小皇帝狐狸一样的脸,此刻白里透红,啧啧,看起来,十分可欺。沈明书慢悠悠提醒她:“您的命是她救回来的。”
正是因为如此,李珵才亲信院正。
冰冷的一双手落在肩上,隔着单薄的中衣,轻轻地落在背上,按揉后涌起一股酸疼,李珵忍不住低低喊疼。
沈明书瞧了一眼,转身走出去。
等了片刻,陡然见到一张熟悉的脸颊,她揉了揉眼睛,心口一颤:“沈、沈太后……”
一旁的女官提醒沈相:“这是皇后殿下。”
皇后?
季明音?
沈明书犹豫了一下,恰好殿内李珵的呻.吟声,走来的季明音下意识看向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