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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影子里的花前月 ...

  •   黑云山壁立千仞,形如斧切,其山顶也像被刀削过一般,虽偶有微小的沟壑,总体上很是平坦,似在平地,不像山巅。这里因为常年被雨水冲刷,难以存蓄雨水,因此被山里的妖精们称为断水崖。
      断水崖荒芜而死寂,到处是裸露的石头,少有植被附着。但也不是全然了无生趣,放眼望去,会发现崖顶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远看似乎是萤火虫在低空飞舞,近看才发现是一种会发光的灌木。它们生长在岩石缝隙之中,高约一米,伸展着奇怪的叶片,叶片上长满刺毛,刺毛尖端挂着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小水珠则散发着如萤火虫一般的光芒。
      除了发光的草丛,断水崖悬崖附近,还并立着两棵形态相异的巨大乔木。一棵如驼背老人,枝干弯曲如张牙舞爪,仿佛饱受了世间的各种曲折一般;另一棵则如初出茅庐的青年士兵,笔直挺立。两棵树都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枝干上漫布着青苔,似乎枯死已久。像雨林中的其他乔木一样,它们虽然没了生机,身躯却为其他奇怪植物提供了生长的家园。最显眼的莫过于一种藤蔓,它盘绕着两棵枯木茁壮成长,在树枝之间结出了半人大小的物事,像极了长刺的灯笼,散发着瘆人的红色光芒。这时一只蝙蝠飞来,倒悬着挂在枝干之上,无意碰到了灯笼上的刺,灯笼突然裂开一个口子,无声地将蝙蝠吸了进去。蝙蝠在里面挣扎了几下,很快不再动弹。这个‘灯笼’也随之熄灭了灯光。世人不知,这藤蔓名为红灯草,以红色灯笼为饵,专门捕食动物。
      两棵枯树前方不远处伫立着一座造型奇怪的石头阁楼,阁楼没有墙体,四根高高的石柱孤零零着支撑着瓦片层叠的阁顶,而在石柱半腰凌空处,还建有凭栏。阁楼青苔漫布,似乎废弃已久。
      吱呀吱呀,齿轮转动、锁链拉扯的声音像一把锯子,扯破了山顶的死寂帐幕。只见石头阁楼下的地板慢慢向两边打开,露出人为开辟的方形洞口,昏黄的灯光夺路而出,一块石板托着坐在石桌石椅上的王泽浣、红蛙妖等人缓缓升起,沿着四根石柱升至半空的凭栏处方才停住。阁楼柱子上,罩在灯笼里的油灯随之自动亮了起来,发出了昏黄的灯光。
      王泽浣第一次到此,他打量着山顶的夜景,心中惊奇连连。亭楼旁立着一块石碑,这块石碑跟脚下大殿前的石碑造型一致,石碑上刻着两行字,灯光下依稀可辨,“昙花楼下月下花,春秋阁前花前月”。
      “这里竟然有建木树!”王泽浣的目光停在崖边笔直的枯树之上,“可惜,建木树与天同齐,与地同寿,却被糊涂神种在这样光溜溜的山顶,不死才怪。它若活着,定是轰动道界的大事件。”
      红蛙妖不好意思地挠头道:“王兄嘴里的糊涂神正是我那弟弟阿绿,他好心办了坏事,将建木树移植至此,致使建木树枯死,幸好只是失去了一半的功效。阿绿因此受罚,被打发到了尘世的亚马逊。原以为他是因祸得福,不想在尘世又被人擒了去。当真让做哥哥的汗颜。王兄请细看旁边那棵树的枝干,看那里有什么?”
      “红兄竟将还童草种在那棵歪脖枯木之上!”王泽浣惊奇道,“奇哉!这歪脖枯木是什么品种?还童草所需的养分与众不同,此树竟可以供给。”
      王泽浣钻研百草学多年,不论是现实中的品种,还是典籍中记载的绝种草木,他均耳熟能详,这等奇木却是他闻所未闻。
      常月使摇头晃脑悠悠道:“嘿!昙花楼下月下花,春秋阁前花前月。王道长,你本是那随处可见的月下花,保养的再好又能如何?终究是昙花一现,免不得零落成泥。不过,王道长你有幸加入了我花月会,站在了这春秋阁之上,便有机会由月下花变为花前月,与天同寿,与月争辉。”
      王泽浣心头一震,惊诧道:“长生不老?此乃《道典》戒律篇明文禁止的大忌!这断水崖上竟有打破禁忌的法门?”
      “哈哈哈,王道长明知是禁忌,却还想知道法门所在,当真是贪婪得很。可谁又能拒绝得了长生的诱惑呢?”常月使边笑边指向弯曲的枯树,得意道,“这不死树就是道长成为花前月的的法门!”
      “不死树!?”王泽浣失声尖叫,他自知失态,马上镇定道,“常月使莫开玩笑,不死树在古典残籍中也仅有寥寥几笔,且语焉不详,‘大荒之中有甘木,以兽为食,啖其果,可不死’,呃,‘以兽为食’?下面的树根便是这不死树的树根!你们挂在嘴边的昙蛹,就是送给不死树的饵食!怪不得它可以供养还童草!”
      王泽浣端详着不死树干枯的树干,又疑惑道:“我看这不死树形如枯槁,已是朽木,当真还能开花结果?若徒劳无果,岂不枉杀了这些生灵,白白犯下了杀业。”
      “王道长钻研百草学多年,却孤陋寡闻得很呐。今日本人献丑,为大家演示下如何叫枯木逢春。”常月使闻言大笑,得意洋洋地从袖兜中拿出一个乌黑的物事,形如心脏,貌似石质。
      “这是木石心!此物乃是乌木所制,曾有人推测它生前是远古髓木,掩埋于地下,万年而不腐,所以才能令枯木逢春。”伯辰阳目不转睛盯着常月使手中的物事道。
      异变突起。一股金黄色丝线从常月使身后电射而至,卷起木石心倏忽而回,转眼间木石心已经到了络三妹手中,络三妹翻身跳出春秋阁。
      蚩云裳反应最快,纵身一跃,拦下络三妹,笑吟吟道:“络姐姐这是唱的哪一出?咱们的剧本可没有这个章节。”
      说话间,络三妹已经被众人前后堵在中间,常月使、蚩云裳在前,王泽浣、伯辰阳在后。
      常月使气得哇哇大叫道:“你这只下贱妖精,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快快归还木石心,我饶你不死!”
      红蛙妖果断护在络三妹身前,赔笑道:“常月使息怒,阿络只是和大家开个玩笑。阿络,我把残月使的位子让给你,可不是让你胡作非为的。快把木石心还给常月使,不然你我没法向翡翠牙交代!”
      络三妹佯装生气道:“哼!我偏要胡作非为,你若胆小怕事,和他们一起对付我便是。”
      “阿络,你还不懂我,我爱的就是你的胡作非为,”红蛙妖痴痴地倾吐心声,看着王泽浣道,“王兄,阿络是我的红颜知己。你我兄弟一场,希望你能手下留情。”
      伯辰阳故意俯身作呕,擦拭眼睛,然后大声耻笑道:“辣眼睛啊!两只下妖的惺惺作态、卿卿我我,玷污了世间爱情的美好。尤其你这只癞蛤蟆,你可懂得什么是兄弟之情?你也配和道士谈兄论弟!王兄,对不对?”
      伯辰阳原以为王泽浣只是假意与红蛙妖称兄道弟,不想王泽浣双手放入袖兜,后撤一步,表示要袖手旁观,两不相帮。
      “你?看来我与王道长虽然经历相似,却是隔路之人!”伯辰阳怒道,“王道长如此爱美之人,竟和一个丑陋至极的下妖称兄道弟,也是自甘堕落。今日就让王道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下妖好兄弟死在我手里。常月使,今年残月部的分成就归我晦月部吧!”
      “只要夺回木石心,一切依你。”常月使承诺道。
      “好!”伯辰阳话音刚落,刚转过身,就觉的背上似乎被几枚针扎中,然后便定住了身形,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被络三妹吐出的丝线束缚了手脚,摔倒在地。红蛙妖见机将伯辰阳踩在脚下扣为人质。
      “是谁暗算本岛主?癞蛤蟆,你竟敢脚踩本岛主!”伯辰阳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红蛙妖顺势快速挤破脸上脓包,将脓液点入伯辰阳的口中,“你老鬼父亲尝过的东西,也送你尝尝!”
      伯辰阳很快消停了下来。
      “何方宵小?藏头露尾,暗箭伤我岛主。”蚩云裳谨慎四顾却没有发现任何踪影,只好厉声喝问道。
      “岛主?在岱舆岛千里之外杀了自己父亲就能成为岛主?天真!”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看到一个佝偻的老妪头戴兜帽,怀抱黑猫,如鬼魅般从王泽浣身前的影子里钻了出来,闪电般甩出三枚头如发丝般的物事,刺入王泽浣的胸口穴位。待王泽浣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如同木偶一般,不听使唤。王泽浣无比吃惊道:“铅华针?这针法我只传给过常颐老师。嗯?红色的针,不是银针!你是何人?你刚才施展的是如影随形术?你何时附在了我的影子里?”
      兜帽老妇转身走到王泽浣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还能是谁?自然是你口中的常颐啊。在你离岛前我就在你的影子里了,幸好王老师偏科得很,要是旁人,定能发现影子比平时重了些。你王家的银针自然比不上我的辰砂针,不过你王家铅华针定穴锁身的功效却是个好东西。也只有你这等眼里只有美丽的痴人,才不把此针法当回事,随随便便就送了人。黑云山之行,王老师不但父仇得报,而且收获了大量的还童草,如何?此行没有白来吧!”
      王泽浣心中大惊,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此行确实有些收获,但还没有得到完善丹方的物事。只是贫道有些疑惑,常老师为何出现在此地?又为何用我送你的针法定住我的身体?听常老师声音异于平常,莫非是嗓子不适?”
      “你帮我掩人耳目,拿下伯老鬼,我自然会为你解疑释惑。”常颐随意的弹了弹袖子上的尘土,突然掐住王泽浣的下巴,向他嘴里送了数枚丹药,拍其后背,丹药直接滑入了王泽浣的肠胃之中。
      “常老师这是为何?你喂我吃下了什么!?” 王泽浣再难保持冷静,他失声尖叫道。他只感觉身体里的水分像决堤一般快速流逝,皮肤也在快速变得干瘪,恐慌像海啸一般席卷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我不适的何止是嗓子!?”常颐声色俱厉道,她摘下兜帽,露出了如尘皮一般褶皱纵横的苍老脸庞。两个月前她还是鹤发童颜,如今却成了一名耄耋老妪,一头美丽的银发也变得稀疏无比。
      “你为何变得如此模样!?”
      “还在装糊涂!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冤枉啊!”
      “我的美貌既然被你夺走,岂能让你一人独美。”
      在众人惊愕的眼光中,衰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王泽浣视如珍宝的美丽皮囊,他的毛发如秋风中的树叶一般成片脱落,牙齿如同滑坡的碎石接二连三地掉出他的嘴巴,腰背如同巨石下的朽木一般迅速佝偻。整个人仿佛烤架上的青椒,瞬间变得和常颐一样皱皱巴巴。容颜飞逝,王泽浣的心也随之沦陷进了无底深渊之中。
      “当真是石火光阴!你苦心钻研的古老丹方,你寄以厚望赖以成名的还童丹,不见还童,反而催老。你开辟的所谓道美学还没被世人认可,自己却因试药错误,变成这么一副丑陋模样,心中滋味如何?”常颐狰狞着脸庞,无比快意道。
      “还童丹!?你刚才喂我吃下的是还童丹?不可能!我的丹方千锤百炼,怎么可能会出现截然相反的效果!”王泽浣面如死灰地尖叫道。
      “哼!这就是我按着你给我的丹方炼制而成,岂会有假!”常颐冷笑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王泽浣癫狂大骂道:“愚蠢的女人,肯定是你自作聪明调整了丹方的成分比例!我炼制的还童丹你也尝过,可曾出现这等相反的效果!常颐,若不是我,你还是个流浪的行医道士!我不但将巨木城的树屋租给你使用,后又将你引荐至蓬莱岛。你竟如此待我,忘恩负义至极,你还我美貌!”
      愤慨之下,王泽浣竟挣扎着向前移动了几分,常颐忙从袖兜中取出三枚晶莹剔透的红色长针,刺入王泽浣的肩井、气海、神阙三穴之中,再次将王泽浣定住。
      “哼!你自以为在帮我,殊不知自始至终你都是我手里的一枚棋子。我本名花不落,易名常颐接近你,昧心认可你的道美学,博取你的好感,然后利用你进入蓬莱,再牵线搭桥,让红蛙妖与你相识,以借用你的农场之名,好帮助我花月会成就不死的伟业。王老师,你说是我蠢,还是你蠢?你一生钻研花容月貌,但此生注定只能是常月使口中的‘月下花’,在月光中枯萎凋零,然后一直丑陋下去。我则是‘花前月’,与皎月同辉。”
      “果然是望月使花不落道长,想必伯老鬼刚才也吃了你的暗算。望月使果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啊。劳烦望月使帮在下拿下这只蜘蛛妖,取回木石心,让在下帮你激活不死树。”常月使听常颐提及‘花前月’,忙指着蜘蛛妖道。
      花不落瞧了一眼蜘蛛妖络三妹,络三妹手持木石心,送到花不落身前,叮嘱道:“莫忘了你的承诺。”
      “答应你的三成,自然一成不少。”花不落接过木石心,看着瞠目结舌的常月使道,“亚马逊的布局本是天衣无缝,之所以败露,全拜这位弑父的晦月使所致。晦月部的份额这次就免了吧。残月部没有功劳,但有苦劳,今年分三成,余下七成里的五成依旧归望月部,另外的二成给我个人,助我恢复容貌。至于常月使嘛,出于你的安全考虑,这次的花月雅集,建议你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常月使左右观望,见晦月部二人默不作声,局势已不是他能掌控的,只好也忍气吞声。
      红蛙妖看了看络三妹,又看了看花不落,原来此二人早已暗中勾结。他见王泽浣此刻面如死灰,双目无光,已陷入绝望之中,心中恻隐而懊悔,上前道:“望月使让我邀王兄到黑云山,就是为了报复王兄么?”
      “起初我容颜尚在,倒也没有这个心思,只是想劝服他,不要愚蠢地为了虚名公开还童丹丹方而已。物以稀为贵,若人人可以花开不败,花也就不值钱了。”
      “依在下拙见,王兄他一心于美学,绝没有害望月使的心思,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希望望月使放他一马。”
      花不落厉声道:“哼!你这只癞蛤蟆也是帮凶!我介绍你与王泽浣认识,本是为了让你借用他名下农场的名义。你倒好,竟真得和他称兄道弟,还帮他培育还童草!若不是这些还童草,我何至于容颜尽去!还有你那愚蠢的三弟,亚马逊一事败露,他也有份!没了亚马逊的动物做花肥,我们才不得已抓些巨木城的妖童凑数,这才引来了卫道观的注意,致使黑云山飞进了虫子!”
      “你这婆娘!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帮王兄培育还童草一事,还不是你牵线搭桥促成的!要不然,黑云山断水崖禁地,我怎敢帮他人借不死树种植他物!”红蛙妖怒斥道。
      “闭嘴!”络三妹大声道,“今晚我们残月部唯望月使马首是瞻!”
      红蛙妖只好禁言,同情地看了一眼王泽浣,心道:“王兄,你先且忍忍,今年残月部既然有三成,我定偷一些分给你。”
      花不落拿着木石心看向不死树,刚迈出一步,断崖边上传来了阿绿的声音,“大哥小心!昨夜闯入黑云山的几个小鬼扮成了我手下膳食房的小妖!”
      半个时辰前,昙花楼中,狼秋岳正在用他的一双利爪拯救昙蛹里的小动物,这是机械而枯燥的工作。首先割断蛛丝和须根,然后小心剖开昙蛹,最后将昙蛹中的小动物丢进狼秋岳的乾坤袋之中。工作看似简单,但奈何山洞太大,昙蛹如繁星点缀。狼秋岳抱怨连连,自己本是一名运筹帷幄的领帅,现在竟沦落成了一名搬运杂工,他开始后悔刚才的热血上头。
      就在不久前,易小尘在膳食房对狼秋岳建议道:“狼大哥,你负责救下昙蛹中的小动物,我们四个假扮成小鼠精上去端茶倒水,去看看一心姐和狼谷主的情况。”
      “嗯?”狼秋岳漫不经心觑了一眼易小尘道,“你似乎在编排予?可别忘了,我们事前有约,你们所有人都要听从予的指挥。”
      “我们就是在编排你,”卓一言指着狼秋岳的鼻子毫不客气道,“看看你指挥的后果,我们先在罪人谷被埋,后在昙花楼被吊,庄不拘还险些被煮熟,你现在还有脸提之前的约定?”
      “哦?”狼秋岳优雅地弹了弹他尖锐的长指甲,“看来你们四个小娃娃很有信心打败予。”
      庄不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有意思,本真人正好想试试自己的新本领。”
      元九雀忙拦下庄不拘,对狼秋岳敬重道:“狼秋岳,这可是一个艰巨而神圣的使命,唯独你可以肩负得起。我们几个本领低微,难以胜任。”
      “哦?说来听听,作为领头羊,予向来广开言路。”
      “一者,我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便是解救巨木城中失踪的小妖精,我想他们十有八九就在这些昙蛹里面。”
      “嗯,解救苍生,可谓圣举。”狼秋岳背着手微微点头道。
      “二者,只有您有一双无坚不摧的利爪,快速拆解这些昙蛹不在话下,我们则效率低下。咱们身在敌营,做事稍有拖沓,极有可能会被敌人发觉。”
      “何止这些昙蛹,即便是石头,在予这利爪之下,也如同纸糊的一样。”狼秋岳手掌变化,化为锋利的狼爪。
      “三者,您腹中有乾坤,可容纳万物,可以在小妖精、小动物醒来前就将他们放于其中。这也是你将功赎过的大好机会。若是我们的话~”
      “若是你们,小家伙们一旦醒来,必然吵吵闹闹,然后打草惊蛇。一旦惊动敌人,我们必将全军覆没。”狼秋岳一手放于胸前,一手背在身后,挺直身体道,“这确实是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决定了此行的成败。也确实只有予才可以胜任。嗯,打探消息这种小事,从来都是虾兵蟹将的工作。好,予命令你们,立刻乔装打扮,前去打探敌情,一旦发现风吹草动,立即回来向予汇报。这些做饭的小鼠妖估计也是被拐来的苦主,进予的乾坤袋中安静待着吧。”
      狼秋岳回忆着刚才的情形,又割下一个昙蛹,气喘吁吁道:“万不该听信元丫头的花言巧语!予也要去查探敌情!”
      正在狼秋岳辛苦劳作之时,膳食房里铁锅的锅盖突然炸裂开来,绿蛙妖从锅中蹿出,吐出嘴里的木塞,猛吸一口气,忍不住一顿猛烈的咳嗽。低头看向自己,一身的绿色已经被煮的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又白又皱的皮肤,他举首悲怆道:“臭丫头!还绿爷我一身的玛瑙绿来!”
      绿蛙妖(现在确切说应该是白蛙妖)一瘸一拐地走入昙花楼,边走边咒骂道:“我的玛瑙绿啊,姓庄的臭丫头是第一责任人,我要千刀万剐她。至于,那头独眼狼敲晕我,是第二责任人。当年大哥毒瞎了他一只眼,好心放他离开黑云山,不想他竟然恩将仇报,待我见到他,必然挖了他的另一只眼睛。”
      “予就在你的眼前,你要如何挖掉予的眼睛?嗯?你这只绿皮蛙怎么变成白皮了?哈哈哈!”狼秋岳刚刚救下所有的昙蛹,稍作喘气,准备上去探查。不想,绿蛙妖逃出升天,闯进了昙花楼。
      绿蛙妖这才留意到在石梁上好整以暇的狼秋岳,他心里咯噔一声,暗呼不妙。绿蛙妖顾不得疼痛,猛吸一口气,身体鼓起,如同弹簧人一般,跳上百年廊,疯狂向上奔去。狼秋岳见状在石梁之间快速跳跃,轻松堵在了绿蛙妖前方。
      “哼!你大哥好心放予离开黑云山!?黑云山本是予的地盘。快说,建木树在哪里?不然,别怪予爪下无情。”狼秋岳早就想向绿蛙妖问询建木树的下落,只是那帮卫道士在旁,这才再三忍了下来。
      绿蛙妖见百年廊被堵,无法通过,他转了转眼珠子道:“嘿,肚皮狼你在乎的无非是你的蛇头生意而已。我们虽然占了黑云山,但也没有断掉的你这只蛇头的财路吧,你送来的偷渡妖精,我们还不是照单全收了。”
      狼秋岳眯着眼睛道:“那看来予还要对尔等感恩戴德才是,感谢尔等没有赶尽杀绝,好心让予从一本万利的蛇头变成了为尔等打工的蛇尾。”
      “哈哈哈,该感恩戴德的是我们,你送给我们的可不止是滚滚财源。肚皮狼,睁开你的独眼,好好看看这恢弘的洞府,你就不好奇它是如何建造而成的?”
      狼秋岳依言环顾左右,他这才意识到,开辟如此洞府必然需要大量劳力,而黑云山地处偏僻的不归林,人烟稀少,哪里来的劳力!?想到这一点,狼秋岳心神大骇,正要质问绿蛙妖。不想绿蛙妖趁机快速踏上石梁,绕过狼秋岳,快速向上逃窜。
      “予送来的妖精最终去了哪里?白皮蛙,你老实回答,予便考虑放你一马。”狼秋岳按下心神,重新恢复了优雅的姿态,一手背负身后,轻松追赶。绿蛙妖虽然擅长跳跃,但他之前在惊蛰湖受到的腿伤还未痊愈,每跳一下,都痛得他死去活来。这也大大影响了绿蛙妖的速度。每每绿蛙妖以为成功逃脱时,袋狼妖就会堵在他的身前。
      “脚下的枯骨早已告诉了予答案,予又何必寄希望于你的答复。尔等戕害同族,十恶不赦。待予抓到你,问出建木下落,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狼秋岳寒声道。
      绿蛙妖吓得哇哇大叫:“慢着,我们元妖教最讲信誉,我刚才是故意吓唬你的!”
      狼秋岳毅然加速,利爪抓向跳到半空无处躲闪的绿蛙妖,眼看绿蛙妖就要被擒。突然“嘭”的一声,绿蛙妖放了一个响亮的屁,直接喷到了凑上来的狼秋岳脸上。狼秋岳猝不及防,深深吸入了一口,只觉得一股异乎寻常的臭味直钻头顶,灵魂都为之战栗哀嚎。他强忍着晕厥的冲动,使劲儿向上跳跃,想堵住绿蛙妖的去路,以防绿蛙妖向上逃窜。
      不想,绿蛙妖依靠反作用力直接冲出昙花楼在洞璧的洞口,翻身来到洞外的断壁之上,依靠一双不惧湿滑的蛙蹼,在断壁上如履平地,径直向黑云山断水崖快速爬去。
      “哈哈哈,我这蛙蹼如吸盘一般,断壁于我,如履平地。看你这肚皮狼怎么追上我!哼,你这头蠢狼不但白白送钱给我们,还送来了免费劳力帮我们开辟洞府,被卖了还帮我们数钱,你说你蠢不蠢?哈哈哈!待我到了断水崖,通风报信,定要让大哥毒瞎你的另一只眼睛。”绿蛙妖得意洋洋道。
      “你有蛙蹼,予有狼爪!”狼秋岳也出了洞口,一脸狰狞地来到断壁之上,在他一双利爪之下,石壁如同豆腐一般,“你这只放屁蛙!粗鄙不堪,竟让予吃你的屁。你不但玷污了予的优雅,更让予辜负了客户的信赖,予定将你挫骨扬灰!”
      “你真是阴魂不散啊!还不是因为你们煮我时堵住了我的嘴,这才逼我开发了这粗鄙不堪的妖术啊。再吃我一击!”
      二妖在断壁上再次展开了追逐大戏,这一次狼秋岳再也做不到闲庭信步。每当狼秋岳靠近,绿蛙妖就放屁阻击,每当屁声响起,狼秋岳就急忙闭气躲避。到后来,绿蛙妖轻轻撅起屁股佯装放屁,狼秋岳膝跳反射一般闪出三米远,却没有预想中的屁声。
      “抱歉,这次中气不足,让你失望了。”绿蛙妖边爬边回头嘚瑟道。
      “气煞予也!”狼秋岳被气得三爪并做两爪,快速靠近绿蛙妖,只见绿蛙妖再次提臀,狼秋岳只好再次向下躲闪。不想绿蛙妖这次仍是装腔作势。
      “咦?是个哑弹,予再次辜负了狼兄的期待。”
      “你这只挨千刀的放屁蛙!老子发誓要抓烂你的蛙屁股!”狼秋岳破口大骂,被气得将优雅斯文丢在了脑后。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闭气向前,不顾绿蛙妖撅起的屁股,决心忍着恶心也要让绿蛙妖付出代价。不想连续几声巨响,碎石纷飞,差点让狼秋岳摔下断壁。他翻了几个跟头,才重新抓住断壁的石头,重新稳住身体。低头俯瞰脚下的无底山涧,不免心惊胆战。
      “嘿,千呼万唤始出来,香气扑鼻不留面。狼兄如此心急贴予的屁股,予只好多酝酿了几个屁,一同送给狼兄。滋味可好?哈哈哈!”绿蛙妖摇摆着屁股道。
      看绿蛙妖在头顶上如此得意忘形,狼秋岳心底的怒气再次燃起,狼嚎一声,怒道:“老子平生未曾受过如此侮辱,刻骨而铭心。老子发誓要把你送回锅里,煮熟蒸烂后再油炸爆炒!”
      阿绿拖着一条断腿,放了数十个臭屁,眼看崖顶只有数步之遥,狼秋岳咬牙憋气迎着臭屁赶了上来,狠狠抓住阿绿的断腿。阿绿吃痛,猛得吸气放屁,却无济于事。只好放声大喊:“大哥小心!昨夜闯入黑云山的几个小鬼扮成了我手下膳食房的小妖!你这肚皮狼,我跟你拼了!”阿绿喊完后,不管不顾,和狼秋岳扭打在一起,二妖沿着断壁摔将下去。
      听到绿蛙妖阿绿的示警声音,花不落一时失神,手里的木石心凭空自动飞走,在半空中失去了影踪。花不落不慌不忙,向木石心消失的附近,甩出数枚红色辰砂针。“砰砰砰”,庄不拘翻着跟头现出了身形,兀自抱着木石心不放,幸好她及时变换了晶莹的皮肤,弹开了辰砂针,但也痛得她一时气短,眼冒金星,急忙将木石心向春秋阁上扔去。卓一言褪去脸上老鼠毛,手臂变成两条章鱼爪子,一只爪子卷住飞来的木石心,另一只爪子卷住石柱,用力荡出春秋阁,向断崖处跑去。元九雀则纵身一跃,落地前变出腾云,安全着地。易小尘也想跟着跳到元九雀腾云上,但目测了下距离,只好克制冲动,转而抱着石柱,滑了下去。这一耽搁,让他落在了后面。
      卓一言一边跑,一边大喊:“暴露啦!后有群狼,前有断崖!完蛋了!完蛋了!怎么办?怎么办?”
      络三妹见状飞步向前,指尖对着卓一言吐出数股丝线,元九雀及时挡在络三妹前面,甩出几点火星,丝线在半空中燃为灰烬。络三妹最惧怕火焰,一声尖叫后急忙后退,慎重地上下打量眼前的小道士。
      “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我可爱的学生们!”被弹落在地的长针变成红色粉末,回到花不落指缝间,变成针形,后又被她随手掷向卓一言,恰好扎在卓一言双腿的穴位处。卓一言随即跌倒,将木石心扔给跟上来的易小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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