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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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下班还有五分钟。
按下保存键后，季言重新别了别头上有些松散的小鸡发卡，瘫在了办公桌上:“终于快下班了……最后几分钟总是最难熬的……”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老板慢慢吐出一口烟气:“待会下班了别急着走。周六了，该给办公室搞一次大扫除了。”
为了节省保洁开支，老板让员工们每周六下班后清洁办公区域，下周回来后检查，要是有哪块区域不干净，直接连坐制克扣工资，并美名其曰努力劳动是给他们自己加功德，可以得到佛祖的保佑——功德比赛，现在开始。
我呸。季言心里暗骂了一句。
老板走后，所有人怨声载道地拿起清洁工具，里面有不少和季言一样被哄骗过来的大学生。
季言默默拿起扫帚，一边扫一边想:“三个月的实习期就快到了，等拿到正式工资再看看，实在不行就跳槽吧……”毕竟自己身上真的快没什么钱了！
下班后沿着河道走了一段距离，路边随便找了家店解决掉晚餐。季言摸黑走进居民楼，胡乱将钥匙对着锁孔戳弄了一番，终于打开了老旧的房门。
“季言？”黑暗中传来的声音给正在摸开关的季言狠狠吓了一哆嗦，搁着叫魂呢？
啪的一声，很快嗷，白炽灯照亮了整个客厅，穿的一身墨色古着的人抱臂端坐在沙发上，一双红瞳死死盯着自己。
季言忽然感觉脚有点发软，还有什么比一开门就撞见女鬼叫魂这种事更恐怖的吗？？？奋力向上翻了翻眼珠，内心狠狠质问自己平时跑800都费力的身体，怎么现在想吓晕逃避现实都做不到？！
“女鬼”默默看着站在门口努力翻白眼、手脚诡异扭动的季言，眼皮狠狠抽搐了一下，闭眼缓缓深吸一口气，抬手将一枚白色物体朝他掷了过去。
季言吓得抬手一挡，“啵”的一声，空中炸开一朵粉色烟花，一片白色的纸人缓缓飘落。
季言神色微动，下意识双手接住，谁料纸人刚挨到他的手心，便以一种畸形扭曲的爬行姿势飞速窜上了季言的手臂，一路带起一片鸡皮疙瘩。
“我超这玩意怎么还是活的？！”正当季言想将它从手上甩下来时，纸人爬到他肩头不动了。
“看来确实是你没错了。”坐在沙发上的人影缓缓起身，看着眼前中长褐发，半扎狼尾的少年说道:“这纸人只有你们天枢宗的人才能激活使用。”
季言抬头，看着眼前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男人，一枚碧色玉环束在右侧垂着的鬓发上微微晃动。
原来不是女鬼啊。季言安抚般地顺了顺胸口。
季言不怎么关注娱乐圈，奈何对方那张脸太出尘了，他忍不住四处看了看，疑惑道：“你们是在拍什么整蛊节目吗？”
夜千枫垂眸，静静地看着他，一颗泪痣在墨色发丝下若隐若现。片刻后妥协般的叹了口气，伸手将他肩上的纸人取了下来:“还是让你师父亲自和你说吧。”
一抬袖，空气中爆起几缕幽紫色的火焰，一柄漆黑的长剑显现出来，夜千枫用拇指轻轻在剑刃上一抹，几滴血滴落在纸人身上，荡起几圈逐渐消散的红色波纹。再将袖子一甩，长剑与火焰顿时消散在了空气中。
季言不知为何自己并没有对这种超乎常理的事情感到意外，反而好奇地扯了下夜千枫的衣袖，发现里面是空的。
感到自己的动作太过逾越，悄悄抬眼瞄了一眼——对方只是神色平和的看着自己，好似对此习以为常，没有半点追究的意思。
季言摸了摸鼻子，尴尬道:“……你的剑是从哪掏出来的？我只是有点好奇。”
那人红石榴般的眼眸暗了暗:“我原本以为你至少还记得一些过去的事，现在看来确实和你师父说的一样，人也好物也罢，你竟是半点也记不得了。”
季言愣住，一股酸涩堵涌上心口，下意识的想开口辩解些什么，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些情绪从何而来。
夜千枫缓缓俯身，受火灵根的影响，他的体温比常人要高一些，季言甚至能感受洒脸上的热度，身体紧绷，下意识想后退。
夜千枫的指尖探过他半长的头发，从肩头拿下了一片斑驳的落叶：“大部分剑修是没有先天剑心剑骨的，所以我们平时会把本命剑放在体内修养，有助于契合人剑。而有剑心剑骨的人，身上必定带有如剑刻般的红痕，不需要像我们这样就能达到人剑合一的状态。”
季言看着他微微晃动的前发，一缕红色在他的额间若隐若现，心想:“不是剑心剑骨，为什么你的额上也有这种印记？”
刚准备开口，一直静默在桌上的纸人如美洲大蠊一般飞扑到了他的脸上——季言心中无声尖叫，手脚一瞬间僵住，感觉此刻的自己只需要人用锤子轻轻一敲，就能碎的干干净净直接送去隔壁工地拌水泥。
“好徒儿！这么多年没见真是想死你了！怎么样?！吃的好吗睡得好吗师父给的钱还够花吗？！”季言看着纸人脸上出现的“030”型脸——这样说话真的不会喷出纸屑口水什么的吗？！
小纸人那不存在手指的方形纸片此刻像如波浪般推揉着季言的脸，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唔，该说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吗？总觉得你待在这里的几年与以前相比变化还挺大的。”
“好了。”夜千枫将季言脸上的纸蟑螂捉走：“还是别捉弄他了，您看他现在已经吓成什么样了......”
纸人：“=3=”
“咳咳，好吧，那我就直说了。”纸片脸上挤出个严肃的表情，虽然看上去有点滑稽：“前宗主时夕月死前，通过‘键’看到我们世界的未来将会发生一场巨大的浩劫——魔族所在的浮玄境与各界的隔离被人彻底打破，魔气倾泻肆虐，正不压邪，生灵涂炭。如果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们决定带着观测到的线索，重新扭转时间，回到过去，将错误的一切修正回来。”
纸人顿了顿，抬头对着季言说道：“数年前我找到你，将你收为我唯一的弟子。你天生带有极其罕见的时空耐性，可以在时空通道中不被撕成碎片，所以也只能由你去，我们会在‘键’苏醒之前保护你到随后一刻。”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重。
季言微微垂着头，发丝遮挡着看不清神色。
本以为自己会普普通通过完一生，缺从没想过这种救世主一般的责任会压在他头上。
“没关系的季言。”纸人轻轻安抚道：“因为你之前重伤濒危，师父我将你的部分魂魄放在这个小世界修养，你对这些一无所知，感到抗拒恐惧也是正常的。等过段日子千枫带你回天枢宗，拿到本体的记忆就能明白了。”
季言点点头，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抬眼看见纸人一脚朝着夜千枫的脸踹去：“你伤成这样，和这小子也脱不了关系！”
季言心里一悬，莫名紧张了一瞬，这人表情一直冷冷的，没想到被这样对待居然神色平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自己还生怕他把纸人一指崩弹飞了。难道是属于那种看上去冷漠不好套近乎，其实内在比较松软的类型……？
发泄完，纸人对着夜千枫继续交代了几句，便软软的倒了下去，变成了最开始的样子。
季言将桌上的纸人拿起，放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师父他......一直都这么活泼吗？”
夜千枫点了点头，思绪飘远。想到季言的师父季语初，没事的时候整天不是拉着自己师父绫卿雪去天枢宗喝茶聊天，就是带着季言来他们太一宗遛弯，说是考察学习。全宗上下几乎没人不知道两宗宗主关系很好，更何况季语初没有宗主架子，以前会时不时会从山下带些零嘴给他们这群在山上苦修的小猴子们，猴子们想吃，奈何绫卿雪清冷的一记眼刀飞来，让他们原本伸出的手缩了回去。
季语初见状，一巴掌糊在绫卿雪背上，发出一声闷响：“小孩子们想吃就吃嘛！你还要跟他们抢不成？！”
当着众弟子的面挨了一巴掌，绫卿雪没有翻脸，目光反而柔和了起来，摆摆手让弟子们去拿吃的。
那一刻起，季语初在吗喽们的心中变得更伟岸了。
想到这，夜千枫垂眸，如果不是季语初，他小时候也遇见不了像季言那样的人。
“已经很晚了吧。”夜千枫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季言，你该休息了。”
季言本想刷会手机在睡觉，对上夜千枫如同宿管老师一般的眼神，顿时蔫了。走进房间才发现，自己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单平整的没有一丝褶皱。
季言不可置信，缓缓扭头看着身后的人，眼里装满了大大的震撼。
夜千枫依靠在门边，淡声道：“床我已经给你铺好了，你不去睡吗？”
季言尴尬得脚趾扣地，这种事情就不必麻烦了吧！不会是自己的师父特地交代让他这么做的吧？！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纠结，夜千枫开口解释道：“你以前的床都是我帮你收拾的，只是顺手罢了，如果感到冒犯我下次不这么做了。”
季言深吸一口气：“......以前？”
“以前在在太一宗学习的时候，各宗门弟子都是住一起的。”
季言缓缓将那口气吐出，拍拍胸口，差点被自己乱飞的脑补吓死。
躺在床上，看着倚靠在墙角闭目养神的黑色人影，季言开口：“我要睡了。”
“嗯。”
“......你不睡么？隔壁还有房间。”
“睡眠对我已经没有太大意义，时刻在你身边保护你才是我该做的事。”
季言心里泛起一阵酸意，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本以为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应该会睡不着，疲惫还是让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听着房间内平稳的呼吸声，夜千枫睁开双眼，露出一双透亮的红瞳。他轻轻走到床边，温和的目光缓缓扫过季言的五官——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原本扎成一束的过腰长发如今变成齐肩长短。
少年的外貌似乎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年，可惜现在的自己也没有机会能看见他以后的样子了。浩劫来临那天大家都会死去，只是不知道重来一次，季言会不会和以前一样向他伸手，成为照亮他幼时的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